灼眼的夏娜 第17卷 第四章 趕赴戰場 (上)
    黎明之前的東京。

    一名女性正沿著市中心的大道闊步前行。

    準確地說,一名少年與一名女性並肩前行(再說的準確點,應該還有一名才對),並沒有讓人覺得充滿威嚴,也不會讓人感到有強烈壓迫感。其中的那名少年,真要說的話,看上去完全是多餘的存在。

    那名女性有著一頭漂亮的短和纖細的身材,是個十足的美女,可惜那看起來有點過於誇張的眼神與嘴邊掛著的惡作劇般的笑容,讓她令人望而卻步的程度多到了有些浪費的地步。邋遢的襯衫下擺與微微露出來的熱褲還有厚厚的皮夾克和大號的長靴,這種不協調的感覺大大地助長了「她絕不是普通人」的印象。

    那名女性正是『輝爍之撒手』雷貝卡·利德,多出來的那個少年——佐籐啟作,猶猶豫豫地問道:

    「我說,那樣真的好嗎?」

    「你指的是什麼?」

    雷貝卡用一副似乎真不明白的樣子回答。雖然只是眼神比較兇惡而已,並沒有散出惡意與威壓,但感覺上卻像是被銳利的眼神瞪了一下,至少這個時候的佐籐是這樣認為的。

    此時,她右手手腕上晃動著的手鐲慢悠悠地以男性聲音說道:

    「可能,是指把支部炸掉的那件事吧」

    這個看起來似乎在閉目思考的手鐲就是神器『格爾瓦哈』,與雷貝卡簽訂契約,給予她異能之力的「紅世之王」『糜碎裂皆』的意志體現。

    這麼一說,契約者才終於反應過來。

    「啊啊。嘛,應該沒關係吧,估計也沒人受傷來著」

    (還估計,這也……)

    佐籐感覺背後冷汗直冒。

    眼前的信號燈變成了紅色。

    佐籐軟禁的可怕遭遇中被解救出來並被直接送往醫務室進行治療這件事情,就生在昨天的午後時分。

    那個時候,他才終於從相關部門的人員口中得知御崎市生的一切是誰為了什麼目的而幹出來的。

    面對初見的『外界宿成員』,他不禁感慨萬分。

    「瑪瓊琳她」

    「給我睡覺」

    隨後他就被雷貝卡架了出去,直接揍到昏倒……

    等到佐籐再一次醒來的時候,窗外射來的夕陽餘暉已將房間染成了一片霞紅。

    環視一圈,雷貝卡早已不在。在他尋找帶自己帶來的外界宿成員時,她已經與那個男性火霧戰士——貌似叫『骸軀之變手』阿涅斯特·弗利塔來著——就東京外界宿總部的方方面面進行會談與協商了。

    雖說要他在會議結束之前都老老實實地呆在醫務室裡,

    (瑪瓊琳大姐都陷入昏迷狀態了,我怎麼能老老實實地安心等下去)

    一想到此,他頓時不由得坐立不安起來,這對他來說也是理所當然的。

    話說回來,這種狀況跟之前被軟禁也基本上沒什麼區別。

    唯一不同的就是,在被軟禁的地方,若是沒有來自外界的幫助,連人身自由都沒有,只能一味地對自己的無力感到憤怒,僅此而已。

    而這第二次的軟禁,讓他有機會重新認識到自己在這種立場下有能力做到的事,也使他有機會審視自己心中越來越爭切的想要有所行動的那種焦急。

    無法辦到的事情,想要辦到的事情,能到辦到的事情,對於在這夾縫中徘徊的自己,人類·佐籐啟作坐在床上睜大眼睛,思索著。

    在連時間也忘記的思索之中,終於腦中靈光一閃。

    (我一定要去)

    從如此下定決心的他的耳中,準確說來是從肌膚上,

    錚—

    傳來了一聲似近似遠的鈍響。

    正所謂一回生二回熟,就在他立馬翻身躲到床底下的瞬間。

    「唔哇啊!?」

    天花板處射來與日光燈完全不同的光芒,猛然炸開。

    「喲,讓你久等了」

    是雷貝卡,說完她就抓住了躲在床底雙手抱頭的佐籐衣領,將他像拎小貓似的拎了起來。

    「要讓不同意的傢伙同意,稍微浪費了點時間呢」

    一道喊聲從她頭頂上白煙瀰漫的數層樓上傳來,

    「等,等等!雷貝卡·利德!這可是比對『革正團』的戰爭和『內亂』還要規模巨大的戰爭啊!我說你,到底明不明白這事情的嚴重性——」

    「這可不行哦,弗利塔君!你也應該是明白的吧,雷貝卡的宣告絕不是危言聳聽!!」

    從上面趕下來的人裡面,有很耳熟的聲音。

    「好了,該出了」

    雷貝卡擺出一副我不認識你的表情將帶來的佐籐的隨身行李全都扔了出去。

    「走……咳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看著由於脖子被勒住,房間裡塵土飛揚而咳嗽不止的少年,雷貝卡微笑地湊近了他的臉。

    「雖然很麻煩啦,不過還是得到友方的支援啦,接下來也該讓你回……御崎阪市是吧,也該讓你回去了」

    不過接著被自動滅火器給澆濕的她,立即變成了一臉不爽的樣子。

    於是乎,佐籐現在才會不知不覺間,回到了已經破曉的東京,並朝著車站走去。即使這個時間,道路上還是有相當數量的車流量。

    「說起來我還得要感謝你啊,佐之字」

    雷貝卡用一種奇怪的略稱喊了他一聲,隨即抿嘴一笑。

    「雖然明知道贄殿遮那在御崎阪市被奪走,威爾艾米娜需要幫手,可是如果隨隨便便就趕過去,我的立場就會變得麻煩了呀」

    她是威爾艾米娜數百年來的知己,在來到御崎阪市之前也曾與夏娜並肩作戰過(似乎她的外號就是根據當時的自稱取的)。

    「不過釋放你這件事,終於能讓我和總部那些傢伙決裂了」

    「這樣行動起來也就不會有顧忌了,這可是我出的主意呢」

    「我知道啦,多謝多謝!幫我省掉說明的工夫」

    手鐲一邊說著,雷貝卡一邊擺擺手。

    佐籐既對於被別人的行為所左右的自己著實感到很不爽,但另一方面又感到高興。

    「我,還是能給大家幫上一點忙的……雖然」

    「你這個說話吞吞吐吐的傢伙,有話快說」

    「是,是的」

    佐籐一臉認真地朝著這個帶手鐲的火霧戰士說道:

    「弗利塔不是說了嗎,可能會有一場大戰,通過控制我,把卡梅爾小姐找來,不也是為了這場戰鬥嗎?」

    「是嗎?,那又怎麼樣?」

    「呃,所以說」

    照這個樣子溝通都有困難,面前這人可與過去那個當參謀的頭腦清晰,冷靜沉著的四眼少年不一樣,佐籐蹩腳的理了理說明的條理,才開始陳述自己的意見。

    「既然接下來馬上會有一場大戰,你卻跑來幫忙不會有問題嗎?」

    「那,我就回去好了?」

    「啊,我不是這個意思!?」

    看著這個慌張的少年,雷貝卡突然大笑起來。

    「唔哈哈哈!我說你啊,真是個拐彎抹角的傢伙」

    巴拉魯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出聲建議到。

    「佐籐啊,跟雷貝卡說話不要有顧慮,就別再兜圈子……呃,應該說兜圈子根本就沒用。要是老老實實地想到什麼就說出來的話,估計對話結束得還會快些。」

    佐籐感激地點了點頭,

    「哦啊,多謝了,巴拉魯先生」

    「應該用『是』才對吧」

    「是」

    在這場聽從雷貝卡的話而展開的回程之旅中,少年深深感到自己還是太菜太嫩了。

    「話說回來,周圍人想太多,反而把事情複雜化了」

    應該是比較成熟的火霧戰士說道:

    「你是想見自己的女人,我是想幫自己的友人,所以才來的,僅此而已不是嗎?如果把別人也一起牽扯進來,就另當別論了。但只是自己一人的話,不管做什麼,都輪不到其他人來指手畫腳」

    「……」

    不,不對,那可絕不是自己的女人——估計就算解釋也沒用。

    佐籐如此心想,並決定以後老實地聽從她的話,接受她的幫助。只是,對於這份恩情的內疚,讓他回想起來時的旅程。

    在拂曉前的天空中,高高聳立的大樓頂層,燈光依舊暗淡。

    「不過,你似乎被很多人依賴呢。感覺有點不好……」

    「什麼啊,那個啊」

    雷貝卡再次擺了擺手

    「我啊,原本就不適合,使喚別人戰鬥,或是跟別人配合戰鬥之類的玩意兒。以前答應當部隊長,也是因為皮埃特羅這個大混蛋來求我的關係。」

    她的聲音中,初次聽到些許的寂寥。

    雷貝卡不爽地瞟了一眼滿臉訝異的佐籐,下巴朝前呶了呶。

    「好了,我們到了」

    不知不覺間就來到車站前。頭班車才剛來,這時候的車站連半個人都沒有。跟建在山溝裡或者河堤上的車站不同,這個車站建得比道路還要低,因此從入口處是看不見電車的,只能聽見早晨的冷風吹在車輪與鐵軌上出的刺耳尖嘯聲。

    「你這小傢伙快點給我滾回瑪瓊琳那裡去吧」

    「唉,不是你要帶著我一起來的嗎」

    雷貝卡的眼神一下子變得銳利起來,刷的一下就貼近了吃驚的佐籐。

    「我說佐之字啊,你打算在一個女性面前牽著另一個女人的手回家麼?」

    「哈?不,那個……」

    「啊—哈哈哈,開玩笑的啦,開玩笑而已!」

    逗弄這個少年,讓大他幾百歲的年長者樂得哈哈大笑。

    「威爾艾米娜的話我早和她聯繫好了。我們也已經定好了要進行奪還作戰地點會合。再說,比起去參加,淪落到必須依靠軟弱男人的瑪瓊琳,還是跑去逗逗那個連贄殿遮那都被奪走的傢伙,看看她那咬牙切齒的表情要好笑的多」

    「……」

    佐籐敏感地察覺到雷貝卡話語中隱藏的真實情感。

    這時,電車那刺耳的行駛聲從兩人之間響起。

    在臨別的時刻,雷貝卡不知從哪裡取出一枚巨大的信封遞給了佐籐。

    「拿著這個,紀念品」

    「這是什麼?——啊」

    從信封裡倒出來的,是把他被沒收的電話和書籤捆綁一起的文件。

    「這東西,是外界宿那邊將威爾艾米娜的報告歸納後的日語版。自己體驗過的事,自己停留的地方,還有怎樣才能被他人所接受,這些問題你邊讀邊想吧」

    在契約者說完後,巴拉魯接著說道:

    「還有,關於這場即將開始的戰爭的作戰計劃也在裡面。這東西就算是去了一趟外界宿的戰利品吧。接下來你們的行動都可以用這個作為參考」

    感動不已的佐籐,就算是為了她們的恩情,努力露出了一個堅強的笑容說道:

    「你不是很會使喚別人戰鬥嗎?」

    雷貝卡則是用鼻音笑了笑,下巴再次朝車站的方向呶了呶。

    「好了,去吧」

    「是!」

    朝前邁出步子的佐籐,突然意識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沒有做。於是停了下來,認真地鞠了一躬。

    「雷貝卡·利德大姐,巴拉魯先生,我這就回瑪瓊琳大姐那兒去了,對於卡梅爾小姐的幫助,感激不盡!!」

    兩人一體的『輝爍之撒手』開心地笑了起來。

    「嗯,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啦」

    「在因果的交叉路上再會吧,佐籐啟作君」

    在遙遠的歐洲,瑞士——蘇黎世。

    今夜,在蘇黎世湖畔風景絕佳的丘陵地帶中,聳立著一棟古式大宅。在它深深設置於地底的,裝備最新銳設備的大會議室裡,

    「是嗎,我明白了」

    被推舉為火霧戰士陣營總司令的「震威之結手」佐菲·薩伯莉淑深深歎了口氣。

    「也就是說,那個麻煩的假小子,撇開東京總部跑到威爾艾米娜那邊去了,是吧」

    《是的,非常抱歉。我們竟然使用那種手段》

    從放置在一張嵌著厚重玻璃的大桌子上的通訊揚聲器中傳來了弗利塔帶著些沉痛的聲音。

    《佐菲醬,請不要生氣呀!弗利塔君也是為了軍團著想,才會想請威爾艾米娜來的呀。而且,雷貝卡醬都說了『不讓開道的話,我就用會給外面造成影響的威力,炸飛你們』,她都那樣說了,咱不可能不讓開呀!》

    布裡基德也在拚命為自己的契約者辯解。

    佐菲前額上繡著的青之星苦笑著回答道:

    「冷靜一點,『應化伎芸』,誰也沒有說這是他的錯」

    這是通過神器『多那』與佐菲簽訂契約,給予她異能之力的「紅世之王」『拂之雷劍』建御雷神的意志體現。

    「那種手段確實不值得讚揚,不過既然你們都無法制約她,其他人就更別提了。不過,其他討伐者裡面有沒有贊同雷貝卡想法的人?」

    《不,沒有》

    弗利塔回答到。

    這時過保護的「王」又立刻插花道:

    《弗利塔君已經盡力了喲!正是因為他一直強調東京總部是東部方面的最終防衛線,大家才沒有怨言的呀!》

    《行了,布裡基德。雷貝卡·利德也不是那種輕重不分的人。她也有留言說她將會在其他地方繼續戰鬥,叫我們也不要離開自己的戰場》

    對於弗利塔明確的報告,身為總司令的佐菲點了點頭。

    「好了,既然內部管理沒有出問題的話,也就沒有必要特意去處罰誰了。再說,由於我們這邊經濟狀況惡化的緣故,也不能給威爾艾米娜什麼幫助……」

    「不是有句俗話說得好,叫一文錢難倒英雄漢麼」

    建御雷神無力地笑了笑,緊接著氣勢陡然一變,下達指示。

    「弗利塔,東京總部的指揮由你來接手。作戰計劃維持不變。如果追蹤乃至監視到那個少年、雷貝卡或是威爾艾米娜蹤,只需留下維持御崎市最基本戒備的人手就行了,其他都撤回來吧」

    一秒鐘後,弗利塔就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回答道:

    《是,我明白了。詳情我會稍後遞交書面報告》

    《佐佐,佐菲醬啊,我們會努力的!》

    布裡基德驚慌失措的聲音一下子就中斷了。

    佐菲撲哧一笑,按下了通訊器的開關。

    在她正面,大約有五米左右長的桌子末座同樣傳來了一陣笑聲。

    「呵呵,真是匹悍馬啊……果然就算是由你這樣的女傑來統領,要是到了世界規模的話,難免還是會有漏洞呀」

    雙手抱腕坐在那兒的,是一個背挺得筆直的壯年男子。

    在開著空調的室內還穿著一件硬領直襟的外套,雙手上帶著皮手套。為了遮擋眼神,還帶了一頂沒有任何記號的將校用軍帽,只露出了下半張臉。其左臉上海遍佈著可憎的傷痕,帽簷下面的眼睛只有右邊是炯炯有神的。

    面前的桌上放著一個拇指大銀杯的男子,用沙啞的聲音提醒道:

    「德曼迪烏斯,這樣對總司令說話太無理了」

    「是嗎,這樣的話」

    男子像是確認一般看了看銀杯一眼,鬆開了環抱的雙手。

    「和你打交道的時間太長了,開玩笑就沒分寸了呢,不好意思啊,總司令」

    佐菲對他鄭重其事的話,反而吃了一驚。

    「好了,你們兩人都就此打住吧」

    「說得對。讓你們盡早到來,卻被看見這種不像話的場面的我們,才該感到臉紅。雖然感謝你們表示出的敬重,但過分的敬重,會妨礙到正常溝通」

    建御雷神也向數年不見的舊友們忠告到。

    不知他們能否明白呢。

    「是嗎」

    「是呢」

    男子再次與銀杯交錯了一下聲音後。取下帽子夾在腋下,露出了一頭花白的頭,正了正自己的目光開始自我介紹。

    「因為上次聯絡中斷的緣故,請允許我再做一次自我介紹。我們的美麗聖母『震威之結手』佐菲·薩伯莉淑總司令官以及『拂之雷劍』建御雷神」

    「我乃『犀渠之護手』扎姆維爾·德曼迪烏斯與『吾鱗之泰盾』吉爾尼多拉,本人不才,是火霧戰士軍團的統領」

    佐菲表情複雜地輕歎了一聲,停止了關於兩人態度的話題,轉而進行歡迎致辭。

    「歡迎你,孤兒。你能過來真是太好了」

    孤兒

    這個別名,是過去還是人類的時候,扎姆維爾·德曼迪烏斯在所屬傭兵集團中被人取的外號。契約以前就一直在戰爭中度過每一天並迎來壯年的他,在成為討伐者後,始終熱烈關注與『紅世之徒』的戰鬥。他的獨特性格使他很出名。

    在歐洲這個火yao桶地帶,率領過大大小小的軍團,取得大量的功績。在曾經是史上最大的戰鬥『大戰』中,在空前規模的大型火霧戰士軍團的人員集結和後勤物資調配上擁有重大功勳(因為某些緣故,他本人並未出現在戰場上),在後來的集團作戰中也數次憑借個人的勇猛,激勵了一大批火霧戰士,他是個可以稱之為歷史背後英雄的男人。

    這個永不動搖的勇士微微搖了搖頭。

    「哪裡哪裡,與其說是事情處理得當,倒不如說是在交通和通信都達的現代,收到請求立馬就能做出回應是理所當然的事。因為自己耽誤時機而導致失去優秀的戰友這種重蹈『革正團』戰爭時的覆轍,當然要極力避免才是」

    說完之後,以自我反省的姿勢帶上了帽子。

    吉爾尼多拉的聲音繼續用銀杯中傳來。

    「為了不讓大家失望,必當竭盡全力」

    佐菲能感到舉止粗魯的他們,正為曾經在戰鬥中失去副官們的自己而擔憂。對此,她感到高興卻又感到沉重。最後還是不動聲色地,用肯定的語氣回答道:

    「嗯,很多事情都要靠你了。」

    看著如果自己不開口,就站在那裡的兩人。佐菲伸手催促他們入座。等他們入席後,佐菲開始了說明。

    「大致戰況相信各位都已經瞭解了吧,我們的敵人正是那個『化裝舞會』。正如之前你說的那樣,這場規模……至少是以歐亞大陸各地為舞台的戰爭,已經打響了。你先來看看這個吧」

    通過操作大桌底下的裝置,一幅巨大的世界地圖映在了牆壁上。

    扎姆維爾用僅有的一隻眼睛細細打量著面向自己的戰場概覽。

    全圖的範圍東起於日本,西抵於美國。

    在這裡面,有一條從日本開始,穿過台灣,菲律賓一直到婆羅洲的斜跨東北與西南的線。

    歐洲方面有一條穿過波蘭、羅馬尼亞、希臘、埃及的南北走向的縱線。

    兩條主要的防衛線都用青色表示了出來。

    建御雷神作報告的聲音明顯充滿了苦惱。

    「真是慚愧啊,劃這兩條防衛線已經是很估算的很樂觀了。歐洲方面核心的外界宿區域大半都在前幾年失陷了。亞洲方面隨著年初時上海總部的陷落,也損失了一大半戰力」

    在那些地方都有不少舊識的扎姆維爾,表情明顯僵硬了起來。

    建御雷神接著說道。

    「顯示出來的這兩條主要的防衛線實際上並非是跟敵軍交戰後維持下來的,這其實是為了防止敵人繼續進攻而劃定的固守區域的界限,也就是警戒線」

    在線的內側,從中東一直到亞洲都全被塗成紅色了。

    望著這令人絕望的廣大地域,扎姆維爾和吉爾尼多拉禁不住出聲道。

    「僅僅在半年內就得到這份漂亮的戰績真是讓人難以置信。『化裝舞會』的總戰力……除了『逆理的裁者』的周到準備之外還有『千變』的力量嗎,還有這個無比精通帶兵之道的將領助陣麼。」

    「那個三眼女怪為了有一天能夠開展這種世界規模的決戰,居然通過讓自己的組織自的停止大規模戰鬥的方法來養精蓄銳啊。那些傢伙為何從數千年的沉眠中覺醒的理由,不用你說明我都能猜到」

    「創造神『祭禮之蛇』……」

    那個在火霧戰士間消失了許久的名字,再次被佐菲提起。

    「根據威爾艾米娜的報告來看,成為他代行體的人已經出現了,並且他也再次開始了行動。這到底意味著什麼。他的意圖,不管是誰用屁股都能想出來」

    扎姆維爾立刻回答道:

    「古時的討伐者歷經千辛萬苦才阻止的那個『大縛鎖』陰謀嗎」

    「正是如此」

    建御雷神聲音裡的苦惱更深了。

    「那在今天的早些時候,在東西防衛線上感知到的那次極大的世界扭曲估計就是這事的預兆了。可以這麼說,現在的形勢已經到了危急存亡之時了」

    「雖然啊由於上海的陷落,才總算是全權掌控了整個外界宿,但組織的體制卻隨著『庫貝利克的交響樂』與『蒙特貝迪的航路』的喪失而從混亂狀態直接變成了幾乎完全要散架了。在這種情況下,我們也是完全沒有辦法進行決戰的」

    佐菲說完後,彷彿表示事態的嚴重般,雙肘架在桌上,像是祈禱般把手掌合在鼻子前。彼此間,一種凝重的沉默降臨了數秒。

    「展開,決戰」

    在悲觀的說明中,找到了對策的線索。

    「都這麼說了,應該已經在哪裡做好準備了吧,為此而預備的兵力」

    「是的,確實有」

    從佐菲合在一起的雙掌之中,如此斷言。

    「已經下達指示了。只等命令出現,兵團就會在攻擊開始地集結。當然,我們也在攻擊人員的名單之列」

    對於並沒有詢問過當事的這件決定,扎姆維爾沒有什麼動搖。既然來到這裡,覺得這種事是理所當然的。所以開他開口詢問的是,關於實際的行動。

    「攻擊開始地是哪裡?」

    建御雷之神用聲音顯示了自己的煩惱。

    「很遺憾,還在討論中。其實關於敵人的策源地,根據威爾艾米娜?卡梅爾的相關情報,來推測,可以把範圍縮小到某一程度。不過……可能是敵區域的地方,從中東到亞洲,這種程度本身過於廣大」

    扎姆維爾再一次抬頭看向牆壁上的地圖。

    「這樣一來,運用普通攻勢,一邊築固地盤,一邊展開搜索的長期作戰,只能對圖謀不軌的[化妝舞會]有利。那麼我們所該採取的對策就必然是——」

    在契約者背後,吉爾尼多拉繼續說道:

    「迅突破敵防禦線,捕捉攻陷策源地……恐怕是移動要塞『星黎殿』,只有這條路。必需的是,正確的位置情報、事先的陽動、還有,運氣吧」

    面對即使再反覆檢討再多次,也不會有所改變的險峻事實,吉爾尼多拉嘀咕到。

    「嗯,圖謀之物越是不小,隱蔽也就越是困難。捕捉對他們並非不可能……但對手是擁有聲名卓著的謀士與勇將所率領的,數量龐大久經戰火的部隊,而且還擁有可移動的策源地,真是至難應付的對手」

    不過,佐菲斬釘截鐵般說道:

    「非幹不可」

    作為被眾推舉出來的外界宿的總司令,作為以消滅「徒」為使命的火霧戰士,作為活在這世上的人類,都非幹不可。

    「幸好,如今與過去不同。多雷爾留下的組織,和各位人類成員,能為提供有力的後方支援。目前,先努力解決戰鬥成員集結地的問題吧。孤兒,想讓你們幫忙的是,截至目前所提到的成員的最優化配置」

    邊說著,牆壁上的地圖變成了配有照片的名簿。

    建御雷之神繼續說了下去。

    「如此說來,在這最緊張的時候,雷貝卡·利德這計劃外的離開,還真讓人頭痛啊。雖然還有卡爾梅爾·威爾艾米納提議的那個奪還作戰,但我們也只能祈禱它能夠間接的對我們有所幫助吧,佐菲·薩伯莉淑君?」

    「比起祈禱來,還不如為了能在與她相遇的時候,有臉見她,先趁現在把能夠做的事情全部解決才比較好吧,建御雷之神氏?」

    這時,扎姆維爾好像意識到什麼似的轉過頭來。

    「說到人員問題,薩萊·哈比布魯克和基亞拉·托斯卡那又在哪裡?」

    對於代替分身乏術的自己,而派去的秘藏的兩位強力殺手,吉爾尼多拉也詢問道:

    「好像也沒有和先頭的主要成員回合吧。我記得他們應該在一周左右以前,就已經先我們一步,去收攏多雷爾團那些殘餘人員了。」

    「唉,唉唉,他們已經來了?我還以為他們現在應該就在地中海的附近……」

    「地中海?」

    佐菲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閃爍其詞,建御雷之神祇好代為回答。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他們倆在我這裡逗留的時候,又生了爭執,薩萊奪門而出。於是……基亞拉像往常一樣去找他回來,也這樣一去不回。記得吵架的原因應該是要不要剃掉那看上去給人以頹廢氣息的鬍子……」

    說到這裡,從會議室外面傳來一陣刺耳的呼喚鈴的聲音,將建御雷之神的話打斷了。

    佐菲(放下覺得更加莫名其妙的犀渠之護手兩人)按下了通話鍵。

    「有何要事、弗朗索瓦?」

    「出、出大事了!總司令官。」

    「又不是大難臨頭」

    從揚聲器裡傳來驚慌失措的青年和冷靜地對其吐槽的女性聲音,緊接著自動門打開,兩位當事人跌跌撞撞地闖了進來。

    邋遢的長伸到前額遮住了眼睛,瘦高的身體上套著如同探險家們穿的那種獵裝夾克。腰際掛著幾個鼓鼓囊囊的袋子、而最惹人注意的是青年背著的巨大的壺——那正是與青年簽訂契約、賜予其異能之力的紅世之王「佈置之靈泉」格羅伽哈的神器「斯普萊特」。這是一位彷彿將「怪誕無稽」這個詞給畫下來一般的奇怪青年。

    他的名字是「姿影之派手」弗朗索瓦·奧利克,和佐菲自大戰以來就認識了,現在擔任軍團的副官。

    青年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從不斷開闔的嘴裡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不、不、不——」

    「因為驚嚇過度連話都說不好了」

    格羅伽哈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在一邊加以說明。

    深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弗朗索瓦終於平靜下來,向佐菲報告說。

    「大、大地四神中的一位剛剛大駕光臨了」

    不僅是佐菲,連扎姆維爾都瞪大了眼,一副吃驚的樣子。

    和完全為了商談要事而來,所以直接前往佐菲所在會議室的扎姆維爾不同,那位人物被領進了為接待貴客而準備的會客室。佐菲急匆匆進入會客室時,對方緩緩地站起身迎接她。

    「你好,天空之槌、靜謐閃電」

    用彷彿在街角遇見熟人時的方式與佐菲打招呼的是一位,浮現出溫和微笑、身穿筆挺西裝的中老年男人。

    稜角分明的面容,挺拔的鼻樑,不屈地豎立著的黑,雖然身材略矮,但壯碩的胸膛,挺立的雙肩,以及那虎虎生威的站姿。這一切都讓老人散出一種非同尋常的威嚴感。

    從掛在老人皮帶上,呈四角狀的石製獎章中傳出青年輕描淡寫的聲音。

    「我們偶爾也想嘗試一次主動來訪」

    佐菲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彷彿不敢相信老人會出現在這裡、半秒之後

    「快請坐、桑塔西魯」

    這才回過神來,慌忙地請兩人落座。

    佐菲用普通的禮節接待來客。之所以沒用作為火霧戰士的稱號「皓露之請手」或是紅世之王的真名「殊榮之鼓」稱呼對方,是因為佐菲知道他們「大地四神」不喜歡別人使用自己的這種名稱。

    再一次向佐菲投以關切的微笑之後,被稱為桑塔西魯的火霧戰士坐上沙。等佐菲在對面坐下來之後。

    「關於此次變故,我有一些想法」

    「不知能否在你的陣營中為我們準備一席之地」

    老人和以神器「特奧多魯」表達自身意思的多拉洛庫一起將談話轉入正題。

    聽了兩人這全然出乎意料的請求,建御雷之神的聲音如同水面蕩漾的漣漪一般動盪不安。

    「就是說這次戰役能得到二位的協助?」

    如果真是如此,實在是求之不得。

    大地四神。

    那是從遠古時起就一直守護著南北美洲大陸的,四位強大的火霧戰士。

    守護生養自己的大地以及在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的同胞們,這對他們來說是理所當然的使命,在這一使命的驅使下,他們曾經經歷了漫長的戰鬥。也正是因此,在美國成立的過程中,他們選擇了與其他討伐者兵戎相見的艱辛道路。然而雖然引了那場「內戰」,由於歷史的潮流無法抵擋,他們終於不得不在狀況沒有任何好轉的情況下,放棄了自己貫徹的信念。

    他們被這一難以承受挫折所擊倒,對任何人都失去了戰鬥的yu望,現在只是作為設立於南北美洲大陸主要城市的外宿界的管理者而存在——原本應該是這樣的。

    原本應該坐鎮後方,如同泰山般巋然不動的四位具有怪物般力量的戰士一旦參戰。能大幅提高火霧戰士軍團即將面臨挑戰的勝機,是不言而喻的。就連平時總是保持一副冷靜態度的建御雷之神,也不由自主地提高了說話的聲音。

    可是桑塔西魯極為乾脆地搖了搖頭。

    「不、我只是代表其餘「四神」,來確定一下情況而已」

    「確定一下我們應該參加戰鬥的時刻是否真的已經來臨」

    多拉洛庫冷靜地加以補充。

    建御雷之神卻無法理解兩人的話。

    「關於是否應該參加戰鬥這一點,還有討論的餘地嗎?」

    「……」

    從桑塔西魯那黝黑的臉上浮現出不置可否的溫和笑容,使得建御雷之神也難以看穿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他們「大地的四神」以及訂下契約的四位「王」,與其他的火霧戰士相比,思考方式有很大不同。這並不是指他們視野開闊或是思維縝密之類的問題,而是根本性的不同。雖說如此,他們也並不是不講道理的人。恰恰相反,一般人會感覺到障礙而猶豫不決,無法輕易做到的事,他們這些彬彬有禮的君子(雖然有一個人是例外)卻能以獨到的倫理和質樸的理論為根據,毫不猶豫地加以實行。

    經過內戰的挫折,擔任外界宿的管理者之後,他們變得很少露面。佐菲覺得自己再一次目睹了他們的本質,雖然仍然無法理解其想法,總之先試著用作為火霧戰士的基本理念去說服對方。

    「敵人是世界最大級別的「紅世之徒」集團,他們擁戴的盟主正企圖將魔掌伸向整個世界。對於為阻止他們而戰鬥這一點,為什麼還會感到猶豫呢?」

    佐菲的話可謂極其正確,然而桑塔西魯對此卻未加贊同。

    「我們並沒有猶豫,只是還不清楚」

    他只是平靜地注視著佐菲的眼睛,開始訴說。

    「我們「大地四神」的稱號原本是指沉睡於體內自稱為「紅世之王」的存在。最初是我們四名契約者注意到他們的呼喚,跨越了無數的艱難險阻,從南北各地聚集到這片大地心臟之所在。經歷試煉和修行之後,為了保護我們的世界,被授予「四神」的偉大力量。我們原本只是一介普通的神官。」

    「……」

    桑塔西魯那雙如同湖水般平靜的眼眸正筆直地望著自己,佐菲甚至感到了一絲怯意。

    古老的神官看穿了一切,繼續說明。

    「對我們來說,以「多拉洛庫」為的四神毫無疑問就是真正的神明」

    「更準確的說,我們是與當時人類頭腦中神的概念相符的存在」

    給予他力量的「神」補充說道。

    桑塔西魯將手放在那個石製勳章上,說出自己內心的感想。

    「神明們所指示的使命……消滅啃食人類危害世界的惡靈「紅世使徒」,必然使我們深刻感受到我們是世界真理的一部分這一自覺,反過來說,我們是作為世界真理組成部分的存在。於是、我們產生了這樣的想法」

    佐菲的怯意漸漸變成了恐怖。

    「作為神和我們訂下契約,或是作為惡靈在這個世界肆虐的「紅世之徒」們,從太古時期起就一起參與構成了這個世界。所以我們想,這是否就是真理的一部分呢。正如我們的大地那樣,曾經被暴虐所蹂躪,看上去支離破碎的世界現在仍然存在於那裡,只是換了一副新的姿態」

    雖然這番話對作為歐洲人的佐菲來說極具諷刺意味,甚至可以理解為指桑罵槐,但他的話裡毫無陰霾。這是經歷無數苦難的人才能領悟的,簡明淺顯的理論,所以也是可畏的,毫不留情的觀點。

    「所以我們前來確認那些「紅世之徒」裡被冠以「神」之頭銜的使徒究竟意欲何為。如果那位「神」想要改變這個世界的真理,就更需仔細確認」

    建御雷之神目瞪口呆地總結對方的想法。

    「就是說、只有知道了「化妝舞會」的真正目的之後,才會清楚地表明自己的立場、是嗎?」

    「可是……」

    佐菲也想要反駁這種可能會從根本上顛覆火霧戰士軍團戰鬥理由的說法,但卻現自己沒有辯駁的根據,變得完全啞口無言。

    桑塔西魯看著不知所措的佐菲,露出一副從心裡覺得過意不去的表情。

    「這說到底只是存在於我們「大地的四神」中淺薄的共同見解。而且除我以外的「四神」關於是否參戰而動搖不定這一點也是事實」

    多拉洛庫也略帶自嘲地繼續說明。

    「凱茲阿魯格亞特魯和「遍閱繁星的男人」打算謹慎地靜觀事態變化,泰斯卡特利波卡和「指引死者道路的男人」準備先瞭解對手的底細,加魯基威多立克艾和「起舞於波濤之尖的女人」則整天哀歎不已、……總之誰也沒有打算採取積極行動的跡象」

    「而無論採取行動也好,靜觀其變也罷,催促他們盡早做一決斷的,就是作為周旋於天地海三者之間,邀請其動向的雨之神,多拉洛庫神官的我「涉雨前行的男人」的職責。

    他們對現在存在於此的世界並沒有很強的執念。

    所以並不打算立於風口浪尖之上去左右當前的形勢。

    得知這一衝擊**實的佐菲仍然賭上最後一絲希望說道。

    「並不是今後生任何事態我們都袖手旁觀,而是為決定以後的行動方向來觀察。如果這樣,今後還是有協助我們的可能對嗎?」

    桑塔西魯用微笑回答,佐菲點頭表示領會。

    「明白了,我們的大本營始終歡迎你們的到來」

    「只不過那將是在進攻敵人大本營的最前線。不僅沒有悠閒地坐下休息的時間,甚至可能會抱著椅子四處奔走。這樣也沒問題嗎?」

    聽了建御雷之神這像是挑戰似的詢問,神和神官——

    「正合我意,只是在下很長時間不戰鬥了,可能會有一些緊張」

    「而且這雖然只是我個人想法,我也希望能在友誼的名義下助你們一臂之力」

    對方一副溫和鎮靜的樣子微笑著作答。

    冬天的清晨,雖然天已然大亮,而且還是萬里無雲的好天氣,但氣氛仍然使人感到幾分昏暗。

    也許是因為這個原因,在窗簾緊閉的平井家,打掃整理完畢後的光景完全隱藏在一片黑暗中。保持著日常生活的樣子,彷彿進入了沉睡。

    「……」

    火霧戰士「萬條之仕手」威爾艾米娜·卡梅爾花了一些時間將放在玄關,對她來說較為精簡的背包背上。瑣碎的日用品和換洗衣服之類沒有帶去。並不是丟下不管,只是沒有帶去。接著又花了一些時間穿好鞋。回頭巡視了一眼在沉睡於微暗之中熟悉的光景。

    夏娜的個人房間……可能因為同是火霧戰士的關係,對於仍然留在這個房間裡的各種物品,只在能看得見的地方做了做基本打掃,除此以外完全沒碰房裡的任何東西。來到這個城市後才第一次知道,夏娜是個出人意料地想要保有只屬於自己秘密的孩子。

    而自己的房間原本就只有床和被子、放著相同服裝的衣櫃、辦公桌和椅子,以及書架。除去個人物品和衣物之後,剩下的大概就只有那個象棋棋子大小的人偶(夏娜送的)。把文件全部處理丟棄之後,屋子看起來格外寬廣。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嗎)

    她的房間原本就是以前住在這裡的家族中夫妻二人共用的雙人房間。姓平井的三口之家被襲擊這個城市的「紅世之王」啃食,消失了。

    夏娜擠進了這家人的女兒、平井緣的存在,把這間屋子當作在這個城市的據點和休憩場所。之後又因為威爾艾米娜的到訪,這裡就成了她們臨時的家。

    (非常感謝)

    在這裡度過了一段溫馨而快樂的日子,威爾艾米娜對原本住在這裡的一家人表示感謝。這時從頭飾中傳出了她的搭檔「夢幻冠帶」蒂雅瑪特的聲音。

    「奔赴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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