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眼 第十集 第二章 攪亂渾水
    風鈴渡口重新恢復了原來的平靜。

    那位金三爺上了畫舫,而曹爺顯然也已經明白了自己到底有多少斤兩,灰溜溜地帶著人走了。

    片刻之後,一艘輕舟隨風蕩了過來,那是一艘運河之上並不常見的柳葉輕舟。

    船有三丈多長,船吃水極淺,船底微凹,因為是尖底船,所以船身微微晃蕩著,船尾看不見船舵,用硬質重木製作的船舵安在船底正中,這樣的船舵還有一個用途,就是穩定船身。

    一張斜帆緊靠著船尾,不過此刻船帆收著,只有一個手提竹竿的梢公站立在那裡,用竹竿撐船是運河之上最為常用的航行方法,這要比划槳快疾許多。

    三丈多長的船身大部分頂著船篷,只有船頭留出一塊三、四尺長的甲板,那船篷是用厚厚的竹篦編成,竹篦船篷之上開著一個個簡陋的小窗。

    一個身材瘦長的長臉漢子,從船篷裡面鑽了出來,朝著這裡喊道:「陳兄,小弟來遲了,恕罪,恕罪。」只見言末身後的那個大漢站起身來,應答道:「兄弟快來,這裡有兩位朋友,我打算和你引薦一下。」「既然是陳兄的朋友,自然要見上一見,請到船上說話。」對面那長臉漢子說道。

    那人嘴裡雖然這麼說,不過船卻停在了五丈開外的地方,沒有再靠過來。

    那姓陳的大漢只得搖頭苦笑了一下。

    他猛地縱起身來,身體如同鯉魚臥波一般朝前劃去,直等到快要到了船頭頂上,才身體一翻,穩穩地落在船頭甲板尖端之上。

    還沒有等到那長臉漢子嘴裡的「好」聲出口,羅莉的身影已然化作一片虛幻的紅雲,平平地飛掠上船舷。

    羅莉踏足之處,乃是船舷邊上半寸多寬的一條邊沿。

    這一次,不僅僅那長臉漢子,甚至包括原本就留心言末和羅莉的大漢,也大吃一驚。

    看到羅莉露了那麼一手,言末忍不住也興起了較量之心,他非常清楚羅莉剛才除了運用了遁法,還有便是空氣通道。

    突然間,言末想起他最近這段時間一直在研究的禁制,他暗自將禁制設於腳下,那是最為簡單的凝聚禁制。

    一腳踩到水面,凝聚的禁制立刻讓水凝而不散,輕提一口氣,言末穩穩地站立在平靜的水面上。

    每一步都在平靜的水面上,留下一個清晰的腳印,給人一種說不出的平凡的感覺,但是轉念間又感到是那般不可思議。

    這下子,那兩個大漢徹底傻了。

    進入船艙,船篷低矮,艙室擁擠而窄小,不過船的主人那個長臉漢子,倒是一個頗懂得享受的人物。

    一張放下的隔板就成了桌面,椅背可以隨意放落,頗有些現代豪華飛機客艙的感覺。

    那長臉漢子從後面的抽屜裡面取出了高郵的鹼蛋,瓜州的風糕,無錫的排骨,常熟的風雞,還有四個酒杯、一個裝酒的陶罐。

    對這玩意兒,無論是言末還是羅莉都絲毫沒有興趣,但是對面那兩個人卻興致極高。

    從這兩個人的言談之中,言末很快便知道,那魁梧大漢姓陳名安字玉帛,在武林之中也是一個赫赫有名的人物,他的成名絕技叫碎巖斬,掌上功夫之硬可以稱得上難逢對手。

    那長臉漢子叫張廷,出身於嶺南一個小門派,門派雖小傳授的劍法卻不錯。

    這兩個人可以算是莫逆之交,而且都喜歡熱鬧愛四處遊玩。

    不過,張廷有些孤僻,不喜歡主動結交朋友,再加上他還有喜靜不願意隨意走動的脾氣,所以就造了這樣一艘小船,以船代步悠然暢遊天下,日子久了,江湖之上都管他叫做張一舟。

    這兩個人坐船北上,全都是為了看個熱鬧,對於傳聞之中的財寶靈藥,並沒有太放在心上。

    一邊嚼著風雞,一邊享受著那輕輕晃蕩悠哉的航行,一邊傾聽著兩個武林中人談論著不熟悉也沒有聽說過的奇聞逸事,言末感到這一切倒是頗有滋味。

    透過兩邊的窗戶還可以看到窗外的景象,和前幾天匆忙趕路的艱辛比起來,坐船確實舒服許多。

    言末突然間感到,御劍飛行雖然快疾方便,不過顯然缺少了些什麼,旅行本身就應該是一種享受,當初他設計那輛輕便馬車,原本就是為了讓旅行不但能夠變得迅疾和方便一些,同樣也是為了更加輕鬆和享樂。

    現在想來,或許正是這個原因,羅莉並不喜歡駕馭青竹劍而行,反倒聲稱時間多的是,想慢慢晃悠到京城。

    言末頭朝著窗外,在心裡暗自設計著那十全十美的交通工具。

    在他的身邊,羅莉時而看看窗外,時而聽聽對面兩個人的高談闊論,這兩個人顯然已經有兩三年沒有見面,所以有說不完的事情,而且闖蕩江湖的生活確實驚險刺激,有著許多談論不完的故事。

    柳葉輕舟行駛的速度甚快,一路上兩邊船隻大多轉眼間被它遠遠地拋在身後,船舷兩邊河水輕輕地打著旋,隨著劈開的浪花往船尾蕩去。

    正當眾人享受著這難得的悠閒之時,不知不覺間船竟然停了下來,只見窗外運河之上密密麻麻各種各樣的船隻擁擠在一起。

    原本正說得起勁的船主愣了愣,他鑽出船艙,片刻之後等到他回來,只見他的臉上滿是忿忿之色。

    這個長臉漢子原本就給人一種冷漠的感覺,此刻冷漠之中更帶著一絲殺氣,他說道:「鹽幫的人鐵索攔江,不讓任何船隻過去,偌大一片江面之上只有幾艘船,看樣子是在招呼什麼人。」陳安微微皺了皺眉頭說道:「我猜是江南武林盟主太白山莊的這一任莊主李寒秋。在你來之前,我們恰好看到他的畫舫停泊渡口,你肯定想像不到,李寒秋停泊渡口是為了接應什麼人?」「誰有那麼大的面子?」船主張一舟滿臉驚詫地問道。

    「雲中會的金算盤,那金算盤不知道從哪弄來了一幫道士,李寒秋停泊渡口就是為了迎那些道士上船。」陳安說道。

    張一舟點了點頭說道:「看樣子這位太白公子,並不真像他自稱的老祖宗李太白那樣清高,只是不知道,到底是那傳聞之中的財寶還是那些靈丹吸引他。」「連李寒秋這樣的人都會去相信那些子虛烏有的江湖傳言,可歎,可歎。」陳安滿臉無奈地說道。

    「照你這樣一說,也確實有些奇怪,別說李寒秋,就算是金算盤,那也不是普通人物,怎麼會如此輕易地就相信了那些江湖傳言?從現在這番景象來看,這件事情的背後,好像有什麼人在操縱著。」張一舟說道。

    「我也有這樣一種感覺,據我這幾天以來的觀察,單單從這條大運河前往京城的幫派就不下兩百,大多十幾個人同行,最多的甚至有上千人一起北上。

    「按照這樣一算,到了京城,恐怕江湖人的數目恐怕最少也有幾萬。

    「在天子腳下突然間聚攏數萬桀驁不馴的江湖人物,很難想像官府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對於這個江湖,你我應該最為清楚,只要人多就肯定非出事不可!

    「至於官府,說的難聽一些,太平盛世過得太久了,官府對付一些小事或許還可以,但是一旦事情鬧大了,以官府之力根本就難以應付,恐怕到了最後朝廷會派出軍隊。」陳安分析道。

    「你說,這會不會原本就是一個極大的陰謀?」張一舟問道。

    「這件事情,你我都只是局外人,如果說是一場陰謀,那麼這場陰謀的根源就得從佛道兩門裡找。

    「但是據我所知,佛道兩門顯然有絕對的理由去做這件事情,有一件事情可以肯定,他們和大魔殿之間的仇恨,不是我們所能夠想像。」「所以我更加願意把這件事情一分為二,佛道兩門對付大魔殿,那肯定真有其事,至於這場紛亂,恐怕是有人借題發揮。

    「而這人,有可能和大魔殿有關,想借朝廷之手阻撓佛道兩門對大魔殿的進攻,也有可能根本就是凡夫俗子的野心,想要將局面攪亂以便渾水摸魚。」陳安說道。

    正說話間,就聽到遠處傳來刀劍交擊的聲音。

    「又有熱鬧可看。」陳安猛地站了起來。

    「你這個傢伙只要有熱鬧就不肯錯過。」張一舟笑罵道,不過他左手往船舷一側的隔板一探,隨即拎出了一柄樣式古樸的長劍。

    言末和羅莉對望了一眼,各自聳了聳肩膀,也一起站了起來。

    昏黃的陽光映照在河面之上,泛起粼粼波光,細碎波光中有兩個人站在那裡,其中的一個身穿雪白長袍,不過此刻長袍的下擺別在了腰際,這人看上去只有二十一、二歲年紀,臉上還帶著初出茅廬的稚氣。

    站立在他對面的,同樣是個稍微大幾歲的年輕人,一身絳紫色的絲綢長袍迎風飄動,他的臉上絲毫沒有稚氣而是多了一絲傲氣。

    兩個人的手裡各握著一柄長劍,只不過一個的劍只是普通貨色,另外一個劍身如同一泓秋水徐徐波動。

    「他們也可以站立在水面之上。」羅莉指了指遠處說道。

    「那可不一樣,水面底下橫著鐵煉。」張一舟說道。他指了指兩旁,只見河面之上的船全都整整齊齊地排成一排,透過河水,隱隱約約可以看到底下橫著一條條粗碩的鐵索。

    「鐵索攔江,皇帝出巡也沒有這等氣派。」陳安笑道。

    「那你就說錯了,皇帝出巡運河之上得先清河,一天的航程中,不能看到任何閒雜船隻,哪是這鐵索攔江所能比擬。」張一舟不以為然地說道。

    正說著,遠處那兩個人已經戰在一起,那紫衣走的是以快打快的路子,一柄劍如同驟風急雨一般,不給對手絲毫喘息之機。

    和他對手的白衣青年使的,卻是一手內家劍法,劍走圈路,似封似閉。

    「十八路鷹擊劍法,那白衣青年恐怕有麻煩了。」張一舟輕歎了一聲說道。

    「為什麼?」言末信口問道。

    「鷹擊劍法是鹽幫老四﹃水上雕﹄譚清的獨門絕學,那身穿紫衣的傢伙不是譚清的弟子就是子侄,鹽幫六位當家中譚清最為護短,那白衣青年無論勝敗,恐怕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陳安在一旁解釋道。

    「那白衣青年所使的,好像是武當一脈的劍法。」言末說道:「武當不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嗎?難道鹽幫不怕武當找他們理論?」「理論?武林之中只見實力,泰山北斗又能夠如何?武當弟子雖眾,武當高手雖多,但手卻伸不到這兩淮來!

    「而鹽幫的勢力在這裡根深蒂固,俗話說,強龍壓不倒地頭蛇,更何況鹽幫並非普通的地頭蛇可比。」「鹽幫號稱長江以北黃河以南第一大幫,並非是瞎吹,鹽幫的幫眾有數萬之多,而且因為兩淮鹽商,全都是幫會中人,所以鹽幫非常有錢。

    「有錢就養得起高手,鹽幫裡面江湖一流的高手至少有百人,二三流的就更不用說,就算是太白山莊這樣的江南武林世家也不敢得罪鹽幫,這就可想而知。」陳安說道。

    看著遠處,那白衣青年仍舊不緊不慢地出招,年紀雖輕劍法卻非常沉穩老練,言末已然有些心動,再想到他和那位修煉劍丹的武當掌教真人間的交情,顯然這件事情他不能不管。

    言末隨口問道:「鹽幫的風評如何?」「地頭蛇何來風評?雖然不偷不搶,也不打家劫舍,不過賭場,妓院,高利貸這些行當,鹽幫全都經營,暗地裡殺人放火的事情,鹽幫也沒有少做。」陳安說道。

    「你已經打算滅了他們?」羅莉在一旁插嘴問道。

    「還沒有想好,只不過以防萬一。」言末說道。

    他們倆的一對一搭顯得異常輕鬆,旁邊的那兩位卻嚇了一跳。

    正說話間,遠處那兩個人已然分出了勝負,只看到一道火星暴閃,緊接著半截劍尖遠遠地飛了出去,落入河水之中。

    那紫衣青年得勢之後絲毫不容情,手中長劍專往對手要害下手。

    但是沒有想到,那白衣青年劍雖被削斷卻絲毫不亂,只見他猛地一蹬踩腳下的鐵索,那鐵索一陣晃蕩。

    那紫衣青年的輕功也非常了得,「鷹擊劍法」原本就是一種以絕佳輕功配合的劍法,所以措手不及之下,雙腿一沉,立刻又將身形穩了下來。

    就是那片刻的機會,白衣青年的斷劍已然纏了上來,內家劍法的纏絕對是克制快劍的不二法門,一旦被纏住,快劍的優勢就立刻蕩然無存。

    一個蠶絲裹錦再接一個反手大摔碑,那紫衣青年手裡的長劍被遠遠蕩了開去。

    斷劍橫頸,顯然勝負已經分出,只聽到那白衣少年高聲喝道:「鄭幫主,在下僥倖稍勝一招半式,還請幫主遵守承諾放開攔江鐵索,讓大家的船隻通過。」隨著話音落下,四周的河面之上立刻傳來船家們的喝采之聲。

    唯獨只有陳安和張一舟搖頭苦笑說道:「年輕人剛剛進入江湖,真是幼稚,路見不平、行俠仗義,全憑一時的衝動。」「為什麼這樣說?」言末問道。

    沒有想到那兩個還未曾回答,旁邊的羅莉已然插嘴說道:「事情不是明擺著嗎?如果按照那個白癡所說的放開鐵索,那個幫會的面子豈不是徹底沒了?

    「那還不如將說過的話當作放屁,胡攪蠻纏一番,然後把那個白癡一殺了之,這樣做雖然名聲不好,不過比放開鐵索至少要好多了。沒有實力學什麼大俠?」彷彿為了證明羅莉所說的那番話,那畫舫之上輕輕推開一扇窗戶,那位金三爺笑呵呵地站立在窗口說道:「這位小兄弟功夫果然不錯,你們兩個人的這場打鬥頗為精采,船上的幾位前輩都頗為滿意,小兄弟是否有意上船來喝上兩杯?

    「當然這種事情強求不得,如果你不願意的話,就按照剛才鄭幫主承諾的那樣,立刻放你和你的船通過。」「我和我的船?我記得鄭幫主剛才承諾的是,只要我打贏了,就解開鐵索,讓所有船隻通過。」那白衣青年還在那裡爭辯道。

    「有這樣一回事情嗎?為什麼我記得,你剛才只是說,讓鄭幫主放你過去?鄭幫主看你年紀輕輕武技不凡,所以給你一個機會。

    「要知道,鄭幫主是前來拜會江南武林李盟主,怎麼會答應你此刻所說的荒謬要求,讓這些亂七八糟的船攪擾李盟主的清寧?」金算盤口若懸河地說道。

    「我說得沒錯吧。」一旁的羅莉得意地說道。

    「信口雌黃!堂堂鹽幫幫主居然言而無信,是非曲直只要請盟主夫人品評一下就可以了,以對決作為賭注,原本就是盟主夫人的提議。」那白衣青年怒道。

    「不可救藥的白癡,別人把他當猴耍,有意讓他打一場開開心,看個熱鬧,居然還當真了。」羅莉撇了撇嘴說道。

    她轉過頭來,朝言末問道:「你現在有什麼打算?」言末微微一愣。

    羅莉繼續說道:「如果你打算出手的話,眼前正好是機會,名義上是打抱不平再加上鏟奸除惡,那個白癡就算不是武當弟子,他的師門也肯定是赫赫有名的名門正派,再加上河面上這麼多人證,無論說到哪,道理全都站在你這一邊。」言末有些驚訝地問道:「你不是不喜歡那個人嗎?為什麼還打算救他?」羅莉聳了聳肩膀,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說道:「我之所以不喜歡那個傢伙,是因為他愚蠢,而且不識時務,這樣的人救了也是白救,遲早會喪命江湖。

    「現在之所以想救他,只是利用他作為一個借口,以便將鹽幫、雲中會和太白山莊一網打盡,除此之外,更是用那個白癡作為一個證明,證明你我行動的正義性。」「將鹽幫、雲中會和太白山莊一網打盡?」張一舟張口結舌地問道:「你是否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我當然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羅莉輕蔑地說道:「你以為我是那個白癡,根本不懂得權衡實力的強弱?而且不想好事情後續的發展?」言末連忙問道:「難道你還有其他的打算,你認為事情後續會如何發展?」羅莉顯然胸有成竹地說道:「你應該非常清楚,雲中會和太白山莊這次北上是為了大魔殿的事情,至於鹽幫,我猜十有八九也有這樣的打算。

    「我不知道這件事情的背後是否有人暗中主持,只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這些牛鬼蛇神插手此事,只會讓事態惡化。

    「所以我打算就這個借口,先把這些人殺掉,雲中會也就罷了,以太白山莊和鹽幫的勢力肯定不會就此善罷甘休,陳兄不是猜測前往京城的江湖中人,至少有數萬嗎?我打算在大魔殿敞開魔門之前,把其中較為大股的傢伙全都收拾了。」陳安和張一舟木然地聽著這一切,事實上,他們原本就在猜測言末和羅莉的身份,但是現在看來,他們的猜測和答案差著十萬八千里。

    至於言末則驚詫地問道:「難道你打算掀起一場腥風血雨?」羅莉不以為然地說道:「難道你沒有看出來,這只是遲早的事情嗎?就算我們不動手,官府遲早也會插手此事。

    「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以此時官府的昏庸,肯定會把江湖中人、佛道兩門,以及你我都當作是犯人,如果裡面再有一兩個私心重一些的傢伙,或者那個不知道有沒有的幕後黑手,情況就會變得更加惡化。

    「然後就會演繹一場官逼民反的好戲,就算佛道兩門保持中立,以那些武林中人的實力,官府肯定不是對手,然後就輪到皇上震怒,接下來就是派兵圍剿,最後還是一場腥風血雨。

    「你應該非常清楚自己的能力和缺陷,很顯然,我們可以輕而易舉地讓普通人來多少死多少,不過我們充其量只有兩個人,而且一旦大開殺戒之後,你的那些徒子徒孫或許還會聽命於你,其他人不與你為敵已經非常了不起了。

    「所以我們兩個人只能夠做兩件事情,一就是殺戮,把居心叵測、別有用心、搗亂、摻合甚至不聽話的人全都殺光;二就是震懾,不怕死的人畢竟是少數。」言末看著遠處,一條深紫色的人影已然從窗口飛了出來,那人的功力顯然絕非白衣青年所能夠抵擋,稍微思索了一下,他點了點頭。

    言末正打算縱身躍出,卻被羅莉一把拉住,說道:「這件事情還是以我為主比較合適,你就在一旁充當打手好了,你看我如何演這場戲。」「你不是說要一個借口和人證嗎?」言末疑惑不解地問道。

    「是啊,不過一個鮮蹦活跳的傻瓜,誰知道什麼時候反而會壞事,而一個半死不活的殘廢,無疑會起到更好的效果,就把這當是讓那個白癡成熟起來的代價吧。」羅莉說道:「對了,等一會兒你救人的時候,最好讓別人絲毫看不出深淺,而且下手也別太過狠辣,別傷人更別殺人,如果能夠看上去像佛門功夫就更好,不過可以讓那個老頭狼狽一些,越狼狽越好。」聽到羅莉這樣一說,言末點了點頭。

    同樣的劍法,不同的人施展出來,其威力完全不同,就看那紫衣老頭足不沾水,淩空下擊,只是三、五招間,就將那白衣青年擊落水中。

    儘管勝負已分,但那紫衣老頭仍舊不想罷手,只見他飛掠到半空當中,對準那掉落水中的白衣青年就想下死手。

    言末來不及再等,他的身形一晃,已然平平掠出十丈開外。

    沒有想到幾乎和他同時,三道人影朝著那紫衣老者掠去,那三個人全都手持長劍,從身手看來其中兩個和那白衣少年是同門,另外一個的劍法顯然有所不同,出手清奇而又飄逸。

    那紫衣老頭身在半空,居然能夠借刺來長劍之力,改變下落之勢,其身法之輕靈迅疾,不由得令言末暗自讚歎。

    看到有人救援,言末只得先救人,腳底輕踩江面,左腳微進半步,右腳後縮,一個陰陽連環定,原本向前飛掠的身形,立刻變成朝著落水之人那裡劃去。

    隨手抓住那白衣青年的腰帶,輕輕一扯,言末雙腳一盤一轉,身體如同螺旋一般帶著個人,掠上了那根浸沒水裡的鐵索。

    剛剛站定,言末就感到勁急的風撲面而來,那紫衣老頭並指為劍,朝著他的頭頂點了過來。

    論身手,那紫衣老頭無疑是武林之中的一流高手,單憑武技,言末未必對付得了他。

    但是言末除了武技還有道法在手,他的腳下有凝聚的禁制,身上有金剛護體、沾衣卸力兩種道法,手上更是大力金剛咒、定身禁和捕影搜形三種神通一起施展。

    那紫衣老頭身手再快,只要沒有快過言末的眼睛,那捕影搜形之法,可以捉住他所能看見的任何靠近身邊的東西,而一旦被言末抓住,大力金剛咒的存在,足以讓對手難以掙脫,然後便是定身禁發揮功效。

    看似毫不起眼的一抬手,武林之中赫赫有名的高手、鹽幫的四當家,就像一隻死狗般,被他掐著脖頸抓在手裡。

    一時之間,所有的人都愣住了,那三個青年是因言末的樣子而愣住,至於畫舫之上的那些人,則是對方突然間來了強援而愣住。

    「這位||這位||如何稱呼?」那三個青年之中看上去最老成的一個,結結巴巴地問道,顯然他原本打算叫前輩高人,但是言末的外觀讓他猶豫了起來。

    言末並沒有回答,而是甩手將那濕淋淋的白衣青年扔了過去說道:「先看看他的傷勢再說。」三個人一陣忙亂,那個出手飄逸的青年顯然懂得一些醫術,只見他翻了翻白衣青年的眼皮,又搭了一會兒脈,神色立刻顯得有些慌亂起來。

    就在這時,羅莉也已然飛身掠了過來,在她身後,陳安和張一舟就顯得差勁而又笨拙許多,他們倆只能夠一邊尋找著鐵索落腳,一邊往這邊跳。

    好不容易兩個人總算跳了過來,沒有想到,那個三個青年之中有兩個人居然認得陳安。

    那一聲「兩位前輩」,讓陳安和張一舟大感尷尬,眾人大眼瞪著小眼,一時之間氣氛變得極為古怪。

    「武當俗家弟子周童琳、梅盈雪,玉清門俗家弟子柳曉瑩拜見四位高人。」三人之中最為老成的那個立刻說道。

    一聽三個人報上師門,言末知道這件事情不能不管了,他輕輕點了點頭問道:「紫虛真人身體可好?」「閣下認識師祖?請問閣下如何稱呼?」那姓周的武當弟子連忙問道。

    「你就叫我無名道人好了,我和紫虛真人是忘年交。」言末輕笑說道。

    這邊正在論敘著排行,那畫舫已然緩緩地靠了過來,陸陸續續有不少人從船艙裡面走了出來。

    為首的是三個人,正中央站立著一個面如冠玉、身材修長勻稱,四十歲上下的中年人,在他的左手邊伴著一位三十五、六的美婦,另一邊則站立著一個身材異常魁梧、光頭濃眉的老者。

    那對夫妻一身素白雪花綢的衣服,完全是世家子弟的打扮,那男的雙手玉潤,手指細長,指甲剪得整整齊齊,確實有一派劍法大家的風範。

    至於那個女的,右手手臂之上纏繞著一根金絲鐲子,那鐲子像是彈簧一般一直捲到袖管裡面,這兩個人的眼神之中,全都隱隱透著一絲傲氣,給人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

    那個光頭老者同樣充滿了傲氣,不過他的傲氣就顯露在表面,除了傲氣之外,他的身上還不停地散發著濃濃的煞氣。

    「何方高人,真是身手不凡,令人大開眼界,還請上船一敘。」江南武林盟主李寒秋,微微拱了拱手說道。

    言末還沒有回答,就聽到身邊的羅莉傳音道:「別搭理他,直接對那個光頭說,讓他斷索放行。」聽到這話,言末立刻照做,他轉過頭來,朝著那個光頭老者說道:「公道自在人心,剛才我清清楚楚地聽到,你曾經講過,這個少年如果打贏了的話,就撤去鐵索,讓船隻通過,現在撤索吧。」正如羅莉所想的那樣,一句話,對面船上的那三個人全都隱現怒容。

    不過三個人畢竟是老江湖,那光頭老者哈哈一笑,仍舊自顧自地說道:「好說,好說,有什麼事情都可以上船談,閣下難道不肯給我這個面子?」一旁的羅莉立刻搶先說道:「好啊,有人請客那是再好不過了,只是在此之前,我們得完成些事情。」羅莉一回頭朝著言末道:「你費點力氣對付那邊的,我來對付這邊的。」說話間,羅莉飛身掠上另外一根鐵索,只見她輕輕一點,一串漣漪蕩過,那粗碩的鐵索就彷彿豆腐做的一般,斷成兩截。

    不明所以的人自然大吃一驚,只有言末最為清楚,這些鐵索再粗碩也是金屬製成,而魔術師傑克的異能恰恰是金屬的剋星。

    說實話,連那輕輕一點都只是為了做個樣子,羅莉根本連動都用不著動,就可以讓這些鐵索自行斷開。

    也不多廢話,言末身形飛掠,只是偶爾在水面之上輕輕一點,彷彿淩波而行一般迅速到了另一邊,同樣的用腳輕點,同樣的將鐵索一一點斷。

    只聽到當最後一根鐵索被點斷的時候,兩邊的船夫響起了如雷般的喝采。

    大大咧咧地坐在首座的位置,言末和羅莉如同不知客氣為何物,令在場的許多人臉色變得相當難看。

    言末和羅莉對此一點都不在乎,他們原本就是來搗亂的,所以不但那些年輕一輩的弟子,甚至連多多少少對他們有些認知的兩位大俠也沒有帶著。

    至於理由,那實在太容易找了,對於那三個年輕一輩的弟子來說,眼前顯然是一場鴻門宴,想要參加至少也得有這個斤兩,以他們的身手不但幫不上忙,更是天大的累贅。

    至於對這邊眾人的交代,有一個受傷垂危的傷員,比任何理由都更加充分。

    正因為如此,此刻上了船關上了艙門,言末和羅莉的態度已然和剛才完全不同,只不過在場的那些滿心盤算著的人,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不知道兩位是何方高人?兩位的武技簡直妙不可言,不知是何門何派的絕技?」金算盤首先站起來問道,他這番問話原本就打算盤一下對手的底。

    言末自顧自地坐在那裡,也不動筷子,只是眼觀鼻,鼻觀口彷彿在那裡打坐,旁邊的羅莉笑了笑說道:「我們兩個無門無派,和江湖中人也沒有多少瓜葛,就連陳張兩位也是路遇。至於武功,那是我們倆花費了不少心思收集雜湊起來的,沒有什麼師承門派。」羅莉的一句話,讓在座眾人的心放下了不少,無門無派沒有朋友,換一句話也就是說,不會有什麼勢力或者強援。

    「原來兩位是路見不平、仗義行俠,難得難得,這年頭這樣的人物已經少之又少了。」光頭老者在旁邊發出震耳的笑聲說道,顯然眼下之意,言末和羅莉全都是傻瓜。

    「那倒不是,反正原本我們也不急著趕路,稍微等等也沒有什麼關係。」羅莉語調一轉,用異常尖酸刻薄的語氣說道:「其實我們倆是讓你們提議的那場賭博吸引來的,我們倆最喜歡賭博。不過我們倆最恨的就是賭博的時候不公道,更討厭那些賴帳的傢伙。

    「現在機會非常合適,正好能夠讓我們痛痛快快再賭一場,不過這一次我們倆要做莊,這第一局就賭太白山莊的莊主夫人,可以在二十招之內擊敗鹽幫幫主。」話音剛落,身邊一圈所有的人都面露憤怒之色,無論是鹽幫還是太白山莊,在江湖之上全都能呼風喚雨,跺一腳就能震動四方,哪裡受過如此揶揄。

    那位鹽幫幫主怒目沉音問道:「我等以禮相敬,閣下卻說出如此消遣我等的話,太不給面子了吧。」「消遣?」羅莉嘻笑道:「沒有啊,我只是照剛才你們對白衣少年的提議而有所建議而已,說實在的,我們兩個人沒有其他愛好,就喜歡兩件事情,一就是看熱鬧,二就是用別人的性命賭博。」聽到這番話,眼前這些在江湖上能呼風喚雨的人物,如何能夠繼續忍耐下去,好幾隻手同時掀翻了桌子,但是幾乎與此同時,卻傳來言末低沉的聲音:「或者賭,一招之內你們全都變成死人。」

    只聽到「轟」的一聲巨響,那張燈結綵的畫舫頂層的廊簷,全部震飛,雕花的扶欄和紅漆的欄杆,轉眼間變成飛散的木片,灑落在河面上。

    一具屍體從缺口處翻轉著掉落河裡,緊接著五、六個人倒飛著,撞破畫舫薄弱的牆壁拋了出去。

    此刻在樓上,原本金碧輝煌的客廳,已然變成殘垣斷壁,甚至連地板也大塊坍塌,這並非是言末一人的傑作,而是在場的所有高手同時努力的結果。

    想想剛才那突如其來的攻擊,羅莉確實有一絲害怕,在此之前絕對沒有想到,近距離發難居然會如此可怕。

    輕輕地將癒合散灑在胸前的傷口上,這一劍的位置恰好是她的心臟,身上這件衣服雖然不像真正的戰甲那樣堅固,畢竟也用法術煉過,再加上金剛和沾衣兩道禁制,也仍舊被這位江南武林盟主的利劍穿透,這不由讓羅莉感到一絲寒意。

    同樣令她駭然的是,那一劍快得竟然令她難以看清,以致捕影捉形的手法也絲毫沒有用上,如此快疾的出手,就連那些修羅都未必做得到。

    從人眼的極限來說,除非那傢伙從拔劍到命中,所有這一切全都在二十四分之一秒裡面完成。

    羅莉正在驚歎那未曾躲過的一劍,旁邊的言末則正在回味著剛才的夾攻,就在剛才那一霎那間,鹽幫的五個幫主,那對江南武林盟主夫妻,以及身前身後二十多個幫眾僕傭,先後出手。

    現在想來,還真幸虧他們來不及預先安排,所以倉促間出現了許多空隙。

    所有的出手八成是朝著他而來。

    特別是鹽幫幫主的雙掌,絕對是又狠又猛,而且距離也近,鹽幫老三的暗器也頗為厲害,一蓬飛針顯然是用彈簧機括發射出來,將自己和羅莉全都籠罩其中。

    不過最陰險、最讓人意想不到的還是那個金算盤,這傢伙居然抽出一把西洋擊發手槍。

    言末並沒有用轟擊炮和機關鎗,在進來之前,羅莉已經警告過他,這場殺戮必須看上去像是高手對決,而不是兩個修真在欺負一群凡夫俗子。

    對付鹽幫幫主,言末用的是左手,就像對付那個紫衣老頭一樣,隨手一抓就把這個傢伙給禁錮住了。

    言末的右手抽出青竹劍,飛刺鹽幫其餘四位幫主,四支劍影轉眼間出現在那四位幫主的咽喉之上,雖然是飛劍的用法,但是如此近的距離,根本就沒有一個人看出其中的奧妙。

    重新煉過的青竹劍能夠吸人魂魄,所以比那見血封喉的毒藥更加厲害,那四位幫主立刻無聲無息地倒在了地上。

    至於他們發出的攻勢,那無數飛針偏偏全都是用金屬打造,言末只是一個眼神,就讓它們聚攏在一起,對準盟主夫人飛去。

    大幫主的掌力有些難以消解,言末只得用陰陽圈的遁法再加上沾衣卸力的禁制,將驚濤駭浪一般的掌力,化為狂旋的龍捲風。

    四周全都是高手,分散開來的掌力並不能夠令他們畏懼,不過樓板和牆壁卻吃不消,猛然間爆裂開來,化為漫天碎片。

    而這時,言末恰好看到那位江南武林盟主一劍刺中羅莉,羅莉卻偏偏在分心對付那位盟主夫人,兩個女人手裡各持著一根纖細金絲的兩段。

    撲面而來的飛針最終決定了勝負,那位盟主夫人下意識地想要躲閃,卻忘記了真正致命的對手就在身邊。

    羅莉的手順勢搭在了她的手腕之上,定身禁瞬間發作,這位盟主夫人只能夠眼睜睜地看著無數鋼針釘在自己臉上。

    聲嘶力竭的慘叫聲,令那位江南武林盟主的心徹底碎了,他發瘋般地將功力凝聚於劍上,想要將羅莉徹底釘穿,但是在下一瞬間,一柄纖細的竹劍穿透了他的咽喉。

    就在這個時候,「轟」的一聲響,緊接著,金算盤滿臉是血的倒在地上。

    原來是槍管裡面的槍彈,莫名其妙地熔化並將槍管封死,火藥爆炸之後炸毀了槍膛。

    當然這原本就是言末的傑作,當初魔法師傑克如何對待他,此刻他就如何對付金算盤。

    拳打掌劈,剩下的那些幫眾和僕傭,就容易解決許多,雖然這些傢伙放在武林中可以算是一流高手,不過和桌前的這幾位自然不能夠相提並論。

    就像那個原本叫做空明的少林和尚,這個傢伙揮舞起一根三尺鐵杖,確實如同瘋魔一般凶悍狂猛,不過那鐵杖的速度,無論如何都比不上青竹劍的迅疾,當速度上的差距超過幾倍甚至十幾倍的時候,招式已然變得沒有任何意義。

    在光頭老者的咽喉之上補了一劍,言末朝著金算盤走去。

    「別殺他。」羅莉喊道:「把他弄醒。」言末雖然不知道真正的用意,不過大致能夠猜測得出,羅莉想要用金算盤做些事情。

    一連串又疼又辣的巴掌煽在臉上,金算盤很快就醒了過來。

    「給他一粒三屍喪腦丸。」羅莉再一次喊道。

    言末從來沒有聽說過三屍喪腦丸,不過他完全猜得出羅莉的意思,在雜物空間裡面翻找出一顆感應丹,然後將那顆感應丹隨手塞進了金算盤的嘴裡。

    「別殺我,求兩位別殺我。」金算盤驚恐萬狀得說道,說實在的剛剛吞下去的這顆丹藥,讓他感覺到非常難受,甚至有一種生不如死的感覺。

    「兩位,我知道應該怎麼做了,我絕對會盡我所能,讓鹽幫和太白山莊不找兩位的麻煩。」金算盤自以為是地說道。

    「你說錯了,我要你做的事情正好相反。

    「我要你設法讓鹽幫和太白山莊來找我們兩個人的麻煩,而且要你盡可能聚集更多的武林中人,來找我們的麻煩。

    「我知道此刻京城中聚攏許多武林中人,這些人中應該有很多是鹽幫和太白山莊的朋友,設法煽動他們,讓他們替這些死人報仇。」羅莉隨手揚了揚兩本有些古舊的線裝書,說道:「這是我剛才從死人身上搜出來的東西,一本是太白世家的︽劍訣︾和︽搜魂神手全本︾,另外一本是︽滄浪訣︾,看樣子是內功心法。

    「你傳話給那些武林中人,告訴他們,這幾部武林秘笈全都在我們的手裡。

    「如果你將事情辦得漂亮,我們會解除你身上的三屍喪腦丸,要不然,呵呵。」羅莉微笑著說道:「別費心去找什麼名醫大夫,三屍喪腦丸並非是毒藥,而是蠱,只要不發作,你的身體就不會有任何問題,所以除非將你捻碎了,不然你別想找到蠱丸。

    「但是一旦發作了,那東西就會吞噬你的腦髓,你先是發瘋變得六親不認,看到人就撲上去撕咬,然後開始自己撕咬自己,臉很快就被扯爛了,眼睛也給挖出來,然後是耳朵被撕碎,接著就是手指被根根咬掉,再下來是手、手臂,可就算這樣,你仍舊死不了。」一邊聽著,金算盤一邊抖著滿臉的肥肉。

    他害怕極了,見識過這兩個人的手段,再加上這兩個人看上去如此怪異,讓他做的事情又如此詭異,此刻他寧可信其有,也不敢信其無。

    回到張一舟的船上,讓言末沒有想到的是,那四個青年居然也搬到了船上。

    最裡面靠近船尾的艙室,暫時被那個傷者佔據,陳安和張一舟兩個人顯然正在為如何安置下這麼多人而感到煩惱,只不過兩個人又不好意思趕那四個青年下船。

    此時此刻運河之上唯一算得上安全的,恐怕就只有這艘船了,畢竟在這艘船上有兩個實力高超得變態的高手。

    這條輕舟原本地方就不大,按照張一舟的設計,這艘船頂多載四個人,平時坐累了將椅子往後一放、身體一靠就可以呼呼睡覺。

    但是此刻,張一舟和陳安怎麼說都是前輩,只能坐著,累了就趴在桌子上躺一會兒。

    那姓周的武當弟子也只得這樣做,誰叫他是男人;另一頭的椅子已然徹底放平,兩個女孩累了可以在那裡躺著。

    至於言末和羅莉,他倆根本就用不著休息。

    要說艱苦,此刻確實是艱苦到家了,不過很快陳安和張一舟就又感到無比幸福,因為他們倆發現了被言末和羅莉隨手扔在一旁的那兩本武功秘笈。

    這下子,兩個人的精神一下子變得興奮起來。

    而此刻,言末正閉目沉思著,那兩本武功秘笈已經深深印入了他的腦子裡面。

    剛才的那一戰令他感覺到,雖然沒有道法那樣厲害,不過武技之中同樣也有很多東西,值得自己借鑒。

    太白世家的︽劍訣︾所有的精華,全都在於一個快字。

    不過令言末感到最奇的是,那篇劍訣開頭的一段文字,這段文字提到太白世家的劍法的來歷。

    原來,創立太白世家的那位李千翼前輩,年輕的時候從一個雲遊頭陀那裡學到了一手疊勁爆擊的功夫,所以最初他練的是拳掌功夫,或許是命中注定他不可能以拳掌成名,他第一次出道就遇上了當時的一個以掌爪聞名的黑道名宿。

    李千翼十招之下便即慘敗,不僅如此,那個黑道名宿還用大力爪功,抓廢了李千翼的雙手。

    李千翼傷好之後,雙手筋腱肌肉已然扭曲變形,整個手掌永遠都只能夠保持半握的狀態,根本就無法完全張開。

    如果常人恐怕早已經心灰意冷,但是那李千翼卻發誓重練,他改練劍法,並且花費了無數心血,試圖將疊勁爆擊之法融入劍法之中。

    沒有想到,他那殘廢之手,居然引發出另外一種與眾不同的疊勁之法,這種疊勁之法能夠令腕力和指力變得強悍並且充滿爆發力。

    以這前人所未曾想到的運力之法,那位李前輩又演化出與眾不同的、運用臂力的方法。

    前者就是搜魂手的基礎,而後者,便是太白世家聞名天下的︽劍訣︾的秘訣。

    毫無疑問,這篇前言遠比︽劍訣︾本身對言末更有啟迪,事實上一直以來,他都在為自己和羅莉眾多的異能和無序的體系而犯愁。

    但是此刻,言末感到自己彷彿領悟到了什麼,或許這種無序同時也是非常寶貴的優勢,不會令他的視野太過局限,或許還能夠像那位李前輩那樣,找尋出一條屬於自己的道路。

    想著想著,修羅界之中那些修羅戰鬥的景象,那個鳩面老頭瞬息千里一擊不中,立刻遁走的戰法,與︽劍訣︾中的內容紛紛交織在一起,隱隱約約間那裡面彷彿有一道影子,只是對於言末來說,有些看得著摸不著。

    言末唯獨知道的一件事情,那便是佛道兩門此刻盛興的那種鬥法方式,並不適合他。

    適合他的應該是迅速無比、靈活機動的遁法,配合隨機應變能夠對付各種對手的道法,以及迅速又精確的出手。

    不知道過了多久,言末緩緩地睜開了眼睛,他已然捕捉到了那個影子,不過此刻他還缺少一些東西,一些至關緊要的東西。

    其中最為根本的就是動力。

    言末非常清楚,此刻的自己就像是一部電瓶車,即便充足電,能量也非常有限,所以他必須選擇最為省力而又迅疾的戰鬥方式,雖然歪打正著讓他找到了最為正確的戰法,不過弱小的動力始終是他最大的制約。

    想要突破這個瓶頸,最終的答案,只能夠到大魔殿裡面去尋找。

    明白了這些,言末的心情立刻平靜了下來,這時他才注意到除了羅莉之外,所有人都瞪大著眼睛看著他。

    「這位前輩,您剛才說,您和我家師祖是忘年交,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紫虛師祖一個月前剛剛開關,在此之前,他老人家整整閉關十年,連本門弟子都難以拜見。」身邊的那位武當派的女弟子唯唯諾諾地說道。

    「呵呵,」言末輕笑道:「我和紫虛真人只有一面之緣,那已然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不過我和他非常談得攏,臨別時,我還拜託他幫我援引一個人入武當修道,那人原本是我的一位至交道友,因為捨身降魔,而不得不轉世重修。」「是心儒師叔祖!」那女孩驚叫了起來。

    「三十年前?」旁邊的張一舟插嘴問道,顯然他聽出了話中的蹊蹺。

    言末又笑了笑說道:「我不是說過,我和紫虛乃是忘年交嗎?不過我可沒有說,我和紫虛之間,誰的年紀和輩分更大。」說著,言末又是哈哈一笑,只留下一船震呆在那裡的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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