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孩子之間的愛心交流以徹底失敗結束。
我帶孩子出門,在門口堅決婉拒爺爺***護送,我說,我行,並要求孩子在門口跟爺爺招手告別。
出了門,凜冽寒風。
我給孩子戴上帽帽。
孩子口裡嚷著:帽帽,帽帽。
伸手摘下。
我趕緊給他戴上,說,冷。
孩子依舊帽帽,帽帽,再摘。
我再戴。邊戴邊推手中的小車,歪歪扭扭。
一百米不到,我們倆像打架一樣,我戴他摘。
我戴,他摘。
我戴,他摘。
我戴,他摘。
我了,一把把帽子扣在他腦袋上,連臉一塊兒蒙住,大聲喊:再摘!我就不帶你出去了!
寶寶趁我一縮手,又將帽帽掀開,以為我跟他躲貓貓,他露出下牙兩顆半,衝我咧嘴一笑說:沒……
我的心都痛了。
又軟又疼。
他的世界,不過是花,貓,帽,媽,奶。他所有的音都以m、B、d、n開頭。他對他認識的寥寥幾個東西組成的世界無比新奇,看路邊的草,大聲喊:哇!看對面走過來的孩子就喊:寶寶寶寶,一見我就將頭拱入懷中喊:抱抱,抱抱。
而我,只將心分給他一角。我非常希望自己在帶他的時候不急不躁,不停與他說話,但心裡卻總在想自己的九九。我要上課,我有學生,我要寫稿件,還要去各處應景兒。我和他在一起的時候,竟總分神,總盼他睡覺。
昨天我跟勞工電話說:我決定了,不要小二子了。日子太難熬。一個孩子已足夠了。我並沒有自己想像得那樣充滿母愛。凡是堅持要一堆孩子的,都不用自己帶。凡是生一個就夠的,基本上一手包。
勞工安慰我說:等孩子大些,兩個能在一起玩你就解放了。
我說:p,最少還要五六年的辰光,我怕我熬不到那時候就已去了。
我承認,我是非常虛偽的一類。表面上看著博愛溫柔細緻,骨子裡自私懶惰,能逃就逃。
兒子累了困了或激動了,就口中直喚呆呆。這個呆呆就是他爺爺。兒子每次看爺爺從外頭回來,就像初戀情人見面一樣歡呼著上去,慇勤地把地上所有的鞋子都砸到爺爺身上幫著換。爺爺幸福的表情啊,讓我覺得,這孩子本就是為他生的。
我跟勞工說:我早就看出來了,孩子以後不會跟我親。他的親人就是呆呆奶奶。我一點不嫉妒,不付出不求回報。爺爺奶奶對他的愛和關切,比我要多得多。
勞工答:什麼親都是虛的。爺爺奶奶也好,爸爸媽媽也好都是踩著的肩膀,最後還不是屬於老婆的,跟老婆親?說完,狎暱地衝我一咂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