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虛擬三體系統的選擇，秦風可以說完全是沒有辦法反對的。一直以來，虛擬三體系統並非是一個完全聽命於他的附庸，而是有著自己的主見的虛擬化的生命內核。不管當初這個號稱宇宙中最強種族的生命印記是如何通過碳基帝國的生命母體和自己融合，並暫時寄居在自己的意識海中，秦風一直都把它當成是一個完全能夠共享所有秘密乃至於生命的夥伴，他從來沒有想到過，虛擬三體系統雖然不至於背叛自己，可是在這個關鍵問題上，竟然表現出了從來沒有過的堅決。
現實終歸是殘酷的，不是撿到一個什麼來自未來來自外星的高技術寶貝，對方就一定完完全全地認你為主人，絕對不用擔心背叛，對於一個曾經的最強種族的生命印記來說，不將人類視為螻蟻就已經不錯了，它所做的一切，或許一開始因為力量沒有恢復會盡量幫助秦風取得一定的實力，可是在根本的利益上，它是不可能站在秦風或者人類的利益角度來考慮的。
它所考慮的，恐怕只是它能否將凝聚了它的生命精華的族人，給重新復原出來，並且脫這個可能在未來幾百年，也可能是上百億年就會走向崩潰的宇宙。
秦風的心中頓時一片冰涼。即便是在最艱難困苦的環境中，他也不曾絕望，因為他知道自己還有一個王牌，還有虛擬三體系統會不遺餘力地支持自己，就算是面對硅基文明的神靈，就算是面對通天籐的投影，他也不曾真正地害怕過。但是現在，他的心中竟然有了一點絕望的影子，他知道虛擬三體系統並非是一個傀儡，而是在漸漸地恢復自身的意識、神智。
是否將來的一天，虛擬三體系統會完全恢復作為一個生命體的全部意識，然後像碳基帝國的公主對待身邊的柳冰月一樣，將自身的意識擠壓在意識海的深處，然後取代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上？
這並非是無謂的擔心，今天虛擬三體系統會違逆他的意見，那麼明天，或者幾年過後，未嘗不可能完全佔據他的意識，取代他而生活。
不管是什麼人，當得知自己的腦子裡有一個威力強大，但是無法完全控制的生命印記的時候，心中都不會舒服，都會表現出無與倫比的驚慌來。
可是秦風強壓下這股驚慌，他知道既然事實無法改變，那最好的結果，就是好聚好散。
甚至，他已經能夠想像那上千萬從虛擬世界中士兵，恐怕未必會完全聽他的話，自己利用建木生長、克隆出上千萬的士兵軀體，恐怕最終有可能是做了他人的嫁衣。
他不知道這些想法虛擬三體系統能否感知到，總之，不可避免地，他和腦子裡那個已經很少聯繫的存在，已經有了一絲絲裂痕。不管這裂痕現在是多麼微小，可這畢竟是分裂的種子，他幾乎能夠預見，在未來的某一天，雙方有可能因為更大的分歧而徹底分道揚鑣。
道不同，不相為謀。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這兩句古話，突然閃過秦風的心頭，他感覺這完全是世間再精闢不過的詞語，完全是可以和他目前的處境對應起來。
不過，經歷了這麼多變故，秦風也早已經不是當年的衝動少年，面對虛擬三體系統幾乎是不帶任何感**彩，無喜無怒的要求，最終他還是同意了。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那個硅基生命體似乎早就料到他會同意一樣，已經開始將這艘主力戰艦上的幻境系統，和月球堡壘上更大的幻境相鏈接。在它的介紹下，月球堡壘內的幻境系統，至少都是主力戰艦上的上萬倍，也就是說，整個幻境系統裡面，至少都有兩千萬人類在充當思想電池，源源不斷地為硅基文明的技術體系，提供各種異想天開的明創造。
這些明，可能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沒有什麼用處的，有的更是荒誕不經絕對不可能實現，但是毋庸置疑，總會有幾千分之一，甚至是幾萬分之一的幾率，會遇到一些有用的技術。而這樣的技術如果單純依靠硅基文明的級光量子電腦用窮盡的方式計算的話，可能是需要數年的時間才能計算出其中一種組合方式，而這樣的效率，比起使用人類作為思想電池來，無疑是要弱上許多。
秦風感覺這個世界真是越來越荒誕了，人類所在的地球上出現了絕對崇拜技術的宗教團體，而人類崇拜的技術之神，卻在用人類自身那落後的大腦結構，在進行未來技術的研究工作，這實在是一個莫大的諷刺。
「不用做出一副像是死了爹娘的樣子，其實，這個叫做『腦域』的幻境系統，根本就是你們人類自己構想出來的，這是一個極為偉大的明，如果你們人類將來又進入高級文明的一天，恐怕就算是沒有我們，你們也會自己製造出這套系統來。」
「構想這個所謂的腦域系統的人，是柳馨吧？」秦風冷冷地說道，可說歸說，他還是配合它和旁白的智能機器人連接自己的腦部，他相信有虛擬三體系統在，對方還是耍不了什麼花招。
「當然。柳馨博士是你們人類當中少有的具有前瞻性的偉大科學家，就算是在我們硅基聯邦內部，因為這個偉大的明，柳馨博士已經用自己的智慧，為她爭取到聯邦議會的一個旁聽席位，這是你們人類的一個了不起的勝利！」
「說得好聽，不過是旁聽席位而已，對於我們自身的處境，能有什麼好處？將兩千萬人作為你們的電池，就像是牲口一樣圈養起來，這樣的科學家，是人類的恥辱。她是用對你們的討好，換取了那個位置，我不知道她對於人類來說，偉大在什麼地方。」
「凡夫俗子的想法。人類因為進化得不完全，思維器官和信息輸出器官是分離的，而且你們的壽命也實在太短，哪怕是按照你們正常的技術展度，只要再過上大約五百年，積累的技術使得你們任何一個進步，都將變得十分困難。因為，你們數百年後的科學家要想踩在前人的肩膀上有所建樹，至少需要經過4o2年的刻苦學習。而那個時候，按照人類的壽命和生理週期，早就已經過了研究的黃金年齡。如果再進一步，一千年後，你們人類的一生都用來學習尚且不夠學完最基礎的知識，你認為，到那個時候起，人類需要怎麼樣才能取得進步？」
「按照那樣的技術展度，光是基因工程就可能讓人類自身壽命大大增加，而意識傳輸技術也最多在百年內就能出現，學習將不再是一個複雜而漫長的過程，要徹底掌握一門學科，只要精神力足夠，或許只需要幾天的學習傳輸而已。」在綠楊基地中經歷過瘋狂下載上面的文件的秦風，知道這根本就不是什麼太難的問題，前提是經歷意識傳輸的人，有足夠的痛苦承受能力，理論上，一個人是可能將全部的學科都學完的。在硅基生命體口中無比落後的人類大腦，其實是有著這個世界上最大的潛力可挖，或許比人類身上的七重力量封印還要強大的潛力，光是下載那些浩如煙海的資料，當初也沒有用到秦風大腦百分之五的容量。
還不等秦風繼續說下去，眼前的世界微微一震，經歷了短暫的黑暗過後，他已經感覺自己離開了主力戰艦，身處一個無比陌生的地方。
這是一個完全技術化的世界，地面上除了部分管道交通系統外，幾乎都是綠地。而在綠地的上空，每隔一段距離，就漂浮著一座懸浮的大山。只是，這些大山似乎是倒過來的，尖的一頭向下，平的一頭向上，就像一座座倒過來的金字塔，在大山的平坦處，都有一個巨大的透明罩子，應該是力場防護罩一類的東西
這完全是一個個漂浮的天空之城，雖然每一個城市，都不過幾百平方公里的面積。
在城市與城市之間，有管道相連接，還有不時從防護罩內起飛的飛船或者小型的私人飛車。
這完全就是一個只存在於科幻中的世界，就算是亞特蘭蒂斯上的設施，和這裡比起來，也要差上一大截。
在秦風原本的想像中，柳馨想要建立的技術世界，應該是一個到處都是高聳入雲的摩天大樓，猙獰的鋼鐵機械，還有刻板的自動化生產流水線的地方。那裡的人，應該是穿著統一的制服，就連食物，也是從食物製造機裡或許人造有機物。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在這兩千萬人生活的腦域幻境，居然是一個無比美麗的地方。
如果人類的未來是這個樣子的，至少從外表上，還算是看到了一點技術帶來的希望。
「歡迎來到我的世界！」柳馨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可是秦風還是沒有看到她。
整個身體都不由自主地漂浮起來，然後朝這裡最大的一座天空之城中飄過去。秦風的度很快，也可能這裡本來就不是真實存在的緣故，不過是十幾分鐘的時間，他就來到了最中間那座直徑差不多有上百公里的巨大天空之城的外圍。
防護罩的光芒閃爍了一下，等秦風再度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來到了一座巨大的殿堂前面。
這技術的殿堂。秦風的腦子裡突然閃過這樣的詞彙。這裡的每一個建築，都充滿了未來主義的風格，而且是將建築展到了最巔峰的技術手段，看上去氣勢恢宏，但是又不完全的刻板生硬。
是的，這是技術創造出來的獨特視覺美感，而不是藝術。
其實不管是技術還是藝術，到了最後，都有相通的地方。條條大路通羅馬，這話沒錯。
這座殿堂中沒有刻畫任何的經文、壁畫，可是那些浩瀚的符號、公式，卻讓人在這些絕對的技術面前心生畏懼。
不管是人類也好，硅基生命體也好，就是在這些技術的支撐下，一步一步走過來，直到走向文明。
秦風突然有了一點要跪下膜拜的衝動，雖然被他生生地制止住了，可是心中震驚卻遠遠沒有消失。秦風知道自己是有點進入魔障了，在技術面前，的確是能創造出一些之前不敢想像的奇跡的。
碳基文明的進化自身的文明道路沒有錯，但是，硅基文明展外部的科學技術的文明道路，同樣是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