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眠 正文 第二十九章 炎魔之門
    相傳紅色的魔鬼死後靈魂會在地獄最深處的岩漿裡重生而那種讓人難忘的姿態便是炎魔。他們終於可以忘卻生前的怨恨以一種忘我的渾噩和火焰融為一體勤勤懇懇來承擔新的責任。他們生前未承擔的都得在死後承擔以火焰的姿態來管理世界的火元素直到回歸火焰之中。若是瞭解炎魔的本質他們本不該招人痛惡但是他們實在太強大太令人恐懼。

    依無蓮和髏大就走在炎魔城通往火元素中心的通道裡。

    「謝了。」髏大突然這樣對依無蓮說。

    「謝什麼?」

    「留下露西蘭琪斯的命。」

    「我是為了自己。」依無蓮歎著說道「我也不想被藍魔神使露西迪那麼可怕的傢伙追殺。再說蔻蔻瑪蓮大人的政策是盡量不要和藍魔族翻臉。這事不能傳到露西迪耳朵裡讓她丟臉到家永遠也不敢張揚比什麼契約都有用。」她突然狡黠地向髏大笑道「都說藍魔族的女人很賤瞧她再也高傲不起來的樣子你有沒有覺得很爽?」

    「唔有一點兒。」

    「笛子有很多種用法你用的也不錯。」

    他們幾乎沒有遇到阻擋炎魔城空虛了帕格尼名正言順地盡可能要求更多的兵力長老們帶走了一半士兵去幫助帕格尼鎮壓還有一些在城牆上望著外面最後一些在舞場裡醉倒了。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帕格尼是個很細心的紅魔鬼留在城堡裡的士兵已經很少。

    越往下走越是炎熱依無蓮穿著髏大沿甬道飛奔最後站在一堵照壁前。依無蓮越感到酷熱難當幸好從手鐲上不斷傳來絲絲涼氣才讓她覺得好過一些。她望著照壁上的圖案道:「過了這堵牆就是火元素世界炎魔的國度了。我們可能要走很久。」

    「這是什麼?」髏大望著牆角厚厚的一層泥灰感覺上有些怪異。

    依無蓮低下頭現整個地面都有一層乾燥的灰燼踏上去軟軟的。

    髏大不僅有些懷疑:「你確定是這裡麼?」

    依無蓮掏出家徽頓時金光四射牆壁中央亮起來兩團照明的火焰從火盆裡熊熊躍起一些通紅地魔法文字便在牆壁上閃現出來。「就是這裡。」

    依無蓮望著照壁上惡魔之王拜德的巨大雕塑道。「炎魔城的一切構造機關和鑰匙都是這枚家徽我是按照它的指引來的。」

    「麻煩的東西。」髏大道「都是蔻蔻瑪蓮告訴你的?今後我們的城堡可不要這個。」

    「你想地還真長遠我又沒說和你一起生活。」依無蓮白了他一眼將家徽貼靠在惡魔之王的右足之下詠念道「暗黑之光懲戒之火。一切罪惡的終結之地。慾望之源將通路在我面前打開。」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牆壁上的魔法文字便開始飛地流轉。然而轉動了半晌並沒有什麼事情生。髏大不耐煩起來:「要等多久?」

    依無蓮也很納悶:「我也不知道。」眼看著那些魔法文字依舊在流轉照壁後面隱隱有匝匝的聲響傳來惡魔之王的塑像雙眼放出兩點紅光閃爍不定不像是生死機。

    髏大道:「踹兩腳如何?會不會卡住了?」

    「我也開始這麼想。」依無蓮用從露西藍琪絲身上扒來的軟底長靴在照壁上用力磕了磕她的大腿結實修長好看得讓髏大眩暈但是對於牆壁似乎不會有什麼效果。動作中將地上的灰燼蹼了起來那些灰燼悄無聲息地在空氣裡瀰漫。隱隱約約中一隻白色地爪子出現在依無蓮地頭頂。」小心!」髏大一聲怒吼骨刺紛至杳來將那只爪子攪得稀爛四周的牆壁上叮噹亂響卻是髏大的骨刺直擊在上面留下了一道道溝壑。那只爪子只不過是幻影沒有絲毫阻力可言。

    依無蓮受驚之際腳步急退。蹼起了更多地灰燼四周陷入一片白色恐怖中迷迷濛濛之間只有火盆裡的兩點火焰依稀還可辨認。「這些都是紅魔族的屍灰!整個大廳厚厚一層都是!」

    紅魔族的特點便是死了不佔地方也不容易被人現所以失蹤個把人基本上不會有人費心去找。此刻這甬道盡頭的大廳裡竟然佈滿了厚厚的屍灰只怕至少也有幾千個紅魔鬼在這裡喪命。

    依無蓮想起來有些噁心皺著眉頭用手將自己的口鼻掩住。眼看四周漸漸升起白色的煙影輪廓看上去有些像淘換者但是淘換者是黑色的這些傢伙卻是污濁的白灰色。隨即死靈地面孔也漸漸凝固清晰全都是有角有翼的紅魔鬼樣貌。

    髏大叮囑道:「暫時不要再移動了。」

    「我知道!但是怎麼會有這麼多骨灰?難道這裡是刑場!」依無蓮鼻子裡都是一股難聞的氣味比淘換者的陳列場還要噁心似乎任何細微的呼吸都免不了要吸進去一些。一股動盪的死亡力量隨著屍灰在身體裡作在靈魂深處腐蝕敗壞依無蓮不得不依靠自己的意志將它們壓制下去以免失去生的渴望。

    「不不是屠殺。」髏大望著那些聚集起來的幽靈「他們是老病而死地在他們臨死前都要到這裡來報到。大概從炎魔城落成至今便一直是這樣你看他們的樣子一個個都是可憐蟲。」

    「嗚……」那些幽靈的面容老邁而淒涼總是不時地呈現扭曲似乎隨時都在忍受著痛苦的煎熬。他們開始緩緩地四處飄飛淒涼的聲音融會成讓人厭惡的節拍依無蓮聽了突然便想要嘔吐。

    「我們得快離開這裡!」依無蓮這樣說著剛剛踏出一步便有一道虛無的白影從她的腳下裊裊升起穿過她的身體成為一個被驚擾的惡靈。依無蓮不敢再動只是焦急。

    那些傢伙不知道會不會隨著塵埃落定而消散就算是會的。也不知道要等多久。那些骨灰懸浮在空氣中隨著惡靈的凝結而自行流動搞不好幾天也沉澱不下來。

    依無蓮有些明白了難怪往下根本沒有什麼守衛只因為這裡沒有什麼看守地必要。一個惡靈哀叫著飄過來依無蓮驚慌中舉起手掌但是髏大道:「不要動。」依無蓮來不及多想便聽從了閉上眼睛的瞬間。那惡靈從她的身體穿過沒有造成任何傷害。

    依無蓮奇道:「他們不會傷害我們麼?」

    「他們沒有這樣的能力。」髏大緩緩道「他們也沒有多少思想他們只是殘念被拋棄的殘念。」

    「不錯靈魂在火中走了留下殘念和灰燼。」依無蓮讀著牆壁上的魔法文字「炎魔誕生之地死既是永生火與血進來痛苦和悲哀留下難道能夠通過這堵牆壁的便只有靈魂?」

    「不一定有什麼方法可以進去。」髏大也陷入了沉思「你再看看那些字?」

    「沒有了。」依無蓮四下張望那些懸浮的骨灰比毒霧還要危險。不但能見度很差時間久了依無蓮就覺得眼睛火辣辣地疼痛意志突然恍惚起來。依無蓮一驚努力將那些負面影響驅逐出去拼著消耗魔力在身體周圍凝結出一層凍氣來保護自己。誰知那些渾渾噩噩地惡靈突然扭過頭歪歪斜斜地一起飄了過來。

    依無蓮知道是四周溫度太高冷空氣下沉形成了對流的緣故只好將魔法散去。

    髏大提醒道:「不要再驚動他們。雖然他們不能直接傷害你但是空氣中都是屍灰吸多了那些殘念會擾亂你的意志你就落到他們手裡了。」

    依無蓮自然不甘示弱:「放心吧這點兒東西我還不放在眼裡。」

    那些惡靈卻已經緩緩地飄過來口中開始說一些含糊不清的話。

    「死了吧……都死了吧……」

    「我的力量……我的力量……」

    「一定還有機會的……我不會就此罷休啊……」

    「怎麼會輪到他不不會的!」

    「難道這是無法逃避的命運?喂。你告訴我是不是?」

    「女兒!我的女兒!」一個有些瘋似地惡靈從高處撲過來樣貌看上去像是一個面孔扭曲地紅魔貴婦竟然一把拉住依無蓮臉卻是面對著頭頂的髏大「你瘦了啊你瘦了!」

    髏大眼窩裡閃動著紅芒向她呲牙。老婦後退了幾步扭曲的面孔更加迷惘:「你死了?你也來了?你還這麼年輕你地丈夫殺了你?哈哈……」她再次撲過來跪在地上拉著依無蓮「媽媽和你說你的丈夫要殺你了你不要躲。沒有勇氣殺自己女人的紅魔鬼不是好戰士不值得你愛。他終於殺你了?你沒躲罷?沒躲就好你是我們家族的驕傲!他夠狠將來一定會成為了不起的魔神!」

    依無蓮頭痛起來:「紅魔族真是難以理喻的原始生物。」

    髏大出長長的歎息聲黑色的亡靈氣像火焰一樣從依無蓮的身上暴漲起來。那老婦被潑了硫酸一般掩面後退淒厲地叫面孔的扭曲延伸開來終於整個身體都在扭曲崩潰開來。氣流微微激盪骨灰都被彈開四周地惡靈一靠近便彷彿被燙到怪叫著逃開來。髏大隨即將亡靈氣收攏了只是保護著依無蓮的身體。

    依無蓮怪道:「留著他們幹什麼?都殺了啊!」

    「殺?」髏大歎道「談不上。他們只是些在屍灰上孳生的殘念和我一樣。我至少還有一副殘破的骨骼可是他們有的只是些灰燼。」

    依無蓮一呆似乎窺見髏大至極強大卻又至極自卑的內心世界。

    髏大歎了口氣:「也許你是對的它們的存在只是痛苦和扭曲。或許毀滅他們更好就像毀滅我的血骷髏兄弟們一樣。」

    他將亡靈氣猛烈地燃燒起來黑龍地影子在他的身後閃現伸長了頸子咆哮著追逐吞噬整個大廳都籠罩在他的力量之下。很快屋裡只有簌簌的灰燼落下最後一絲扭曲的呻吟也隨著骨粉瀰散而戛然落下帷幕。

    依無蓮很想說一聲「不用了」但是髏大地行動如此堅決。竟讓她說不出口。究竟是誰規定魔女從不道歉?勾起了髏大的傷心往事依無蓮高傲的內心抱著淡淡的一絲歉意卻還是說不出口。「髏大。」她輕輕地喊著那名字突然顯得有些靦腆。

    髏大彷彿沒有聽見毫不留情地驅逐著那些扭曲的殘念用亡靈氣灼燒每個角落讓每一撮骨頭的灰燼再次承受焚燒之苦直到最後一絲殘念都隨著罪消失殆盡。「不甘心……死吧……殺了他……他不愛我了……我要。力量!……媽媽!不要留下我……」無數個瘋狂的聲音在他的意識中吶喊執念匯成洪流反饋到他地腦海中使得憎恨的光在僵硬平滑的骨骼表面像漩渦一樣流轉。

    那些東西不過是扭曲的殘念他就不是麼?他只是比他們還要瘋狂。

    「髏大?」依無蓮驚覺了她將骷髏頭盔摘下來驚恐地見到憎惡和瘋狂交織在骷髏的臉上痛苦滲透毫無血肉的白骨表露無疑。依無蓮一聲驚呼1猛力晃動著希望髏大可以從混亂的情緒中脫離出來。「髏大不可以聽他們的話!」依無蓮忘記了身處險地不顧一切地喊著。但是她知道那沒用。

    髏大的整個表情都扭曲了。用斧頭也留不下痕跡的堅固骨骼如今卻被迷惘壓迫得天靈蓋也變了形狀。依無蓮清楚地看見髏大眼中地一團烏黑正不停地陷落她也將隨之陷落進去。她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只知道孤獨地恐懼折磨著她讓她驚惶失措。她曾經熬過數千年孤獨清苦的日子都不曾像現在這般焦慮得想要大叫。她只有將那骷髏頭顱抱在懷裡似乎體溫可以解決一切。

    她突然想起從樓梯失足跌落的一瞬間許多愚蠢地回憶都是那樣開始也有許多是在那昏天黑地的一跤中結束。

    「髏大你聽我說」依無蓮輕聲道「很多時候有很多很可怕的迷茫摔一跤就會好的。」她將骷髏揚起來。用力朝著牆壁丟了過去。

    ※※※

    被無數怨靈圍繞著對髏大而言那是一個很久都沒有勇氣面對的地方。

    「本以為不會再見面了。」

    一束光從無盡漆黑的天籟落下髏大望著那束光那裡有一個非常熟悉的人一個騎士。「很久沒有來了是不是忘記了路途?因為恐懼恐懼了就會迷路。」

    髏大輕聲道:「抱歉我不知道我還有沒有資格回到這裡。」

    「你只是在逃避。不敢面對自己。」騎士平靜地說「其實那不可怕可怕的是迷惘。這裡是你的內心無論如何都是你的內心。

    光明地騎士有光明的世界黑暗的騎士有黑暗的世界。」

    「但是這裡不再明媚了。」髏大默然「我甚至將這許多可怖的怨念帶了進來將這裡污染殆盡。」

    曾經是一望無際的春光如今只剩下黑暗。黑暗中無數未知的東西環伺著不停地將可怖的聲響丟過來像西紅柿和雞蛋劈頭蓋臉地丟過來不管你願不願意接受都得頂著。然後那些聲響在耳邊爆開爆開成無數的斥責接連不斷地鼓噪。

    「他們只是次要地。」騎士望著那些東西絲毫也不驚慌「重要的是你自己。其實這裡變成這樣都是你的希望以便這內心的世界配得上你的黑暗。」

    髏大輕輕地笑了骷髏的笑無疑是淒涼的笑然後他說:「我再也搞不清楚我到底算是什麼了我花了很大代價將以前的一切統統忘記或許迷失對我而言要快樂得多所以不要再指望我什麼了。」

    「你怯懦了。力量強大之極的時候思想便會猶疑因而變得薄弱。」騎士歎息了「也許你想看看都有什麼在你的靈魂裡?」

    騎士說話的時候髏大悚然覺身後的黑暗中有一個巨大的蛋殼比人還要高一些碎開來剩下一半的蛋殼。那蛋殼上面鏤刻著精美的文字或許本來就有光滑得像一面鏡子。可以看到自己的影子。流光回轉或許有無數地惡靈在上面盤旋過帶著扭曲的表情在那裡打量自己。每一個怨念的影子便是一種顏色。

    「每一個人出生的時候心裡都有這樣的一個蛋殼裡面有三個意志一個天使一個騎士和一個惡魔。靈魂。便是孕育它們的蛋殼。但是那是以一個幸福的人類而言或許是你所認為的軟弱地人類。你不同因為你不是一個母親生下來的小孩。蛋殼碎裂的時候我爬出來了你看看還有誰在裡面。」

    髏大看到一對黑色的翅膀一閃隨著一隻尖利的爪子縮了回去似乎有一個惡魔躲在那個碎蛋殼裡。隨即蛋殼輕微地搖晃了一下裡面的人充滿了恐懼害怕被找到的恐懼。使得整個蛋殼都瑟瑟抖。

    「你是說那個蛋殼就是我的靈魂?」髏大越是仔細看。便覺得那蛋殼陌生怒道「你騙我吧?你是我的殘念。你只是一個被我拋棄又拋棄了的東西!」

    騎士卻聳聳肩:「我沒有覺得被你拋棄因為我還在這裡支撐著儘管是已經變成這樣地世界。你地感覺我知道任何人見到自己的靈魂都是似曾相識仔細看起來卻又完全陌生。也許他們會每天照一次鏡子但是一輩子到死了也不一定看看鏡子的後面。很陌生嗎?好笑吧。」

    「既然如此我就看看。」髏大道「如果有我不喜歡地我就將她毀滅。這樣世界便會恢復從前的樣貌吧?」

    「不錯。境由心生想要自己變成什麼樣子也只能自己決定。」

    髏大便跑過去拉住蛋殼想探頭看一看。突然十隻巨大的龍頭從那蛋殼裡冒了出來向他咆哮威嚇血盆大口中傾吐著火焰。髏大嚇了一跳鬆開手退了一步那些黑龍便縮回去。悄無聲息地躲到蛋殼裡。蛋殼微微晃動裡面卻依稀有個非常柔和的女人的影子。到底是什麼樣的東西在裡面?

    髏大呆呆地站在那裡許久才問:「那也是我?」

    「很真實的你的另一面很強看上去很恐怖但是也很怯懦。」騎士苦笑「每個人都可能有很多人格我不是她的敵人但是我也沒法子讓她出來她不想和我說話也不想出來。」

    「那不可能是我!他們也不是!」髏大咆哮起來指著那些盤旋不去惡靈「他們侵入了這裡!」他向那些惡靈大揮指爪但是什麼效果也沒有在這裡他並不具有什麼更強的力量。那些怨靈根本並不在乎他做什麼只是影子一樣飄來飄去圍著他轉圍著那蛋殼轉出一些哀哀地聲音游離之際不住在那蛋殼上看著自己。

    髏大對騎士急道:「如果你真的是我的人格之一替我做點兒什麼!把他們趕走我喜歡原先的樣子!」

    髏大因為驚慌而喊叫騎士卻無動於衷。「我們什麼也做不了什麼也不用做。靈魂自然會過濾一切如同你衡量自己。」

    髏大怒道:「你騙我!」

    但是話音剛落一個惡靈出長長的哀嚎聲驟然煙消雲散。髏大驚訝地望著那些惡靈扭曲的臉那些面孔漸漸平和了變得可以辨認。髏大看到了那表情是慚愧慚愧的面容浮現在每一個惡靈的面孔上代替了固執的殘念將瘋狂和扭曲矯正過來。一旦那樣了他們便不再游動靜止下來呆然後煙消雲散。

    「生了什麼?」

    騎士回答:「他們看懂了那上面地東西又看到了自己的臉感到自慚形穢。在此之前他們從未知道自己的臉扭曲成什麼樣子因此無法承受。所以我說面對這樣扭曲的念頭我們只需要平心靜氣地去對待。」

    髏大看著那些惡靈不一會兒的功夫便都已經消失了不由得更加好奇。所以儘管有些慚愧也老老實實地問道:「那上面寫得什麼意思?我不認得。」

    「我也不認得。」騎士出乎意料地這樣回答「那不是文字是印記。包括創始神在內宇宙間沒有誰能看得懂因為那本來就不是給什麼人看的。」

    「胡說!那豈不是人永遠也無法瞭解自己的靈魂!」

    「就是這樣。

    騎士理所當然的回答使得髏大再次怔住了。他問道:「那蛋殼裡面呢?那個怪物?」

    騎士則告訴他:「那是你的潛意識。雖然現在不肯出來但是總有一天要出來的。只是那個時候。相比你已經不喜歡現在的自己。」

    「為什麼?」

    「你怨恨她懼怕她稱她為怪物。其實你是在稱自己為怪物你自卑或許是因為你愛的人太過完美相比之下你自慚形穢。你為什麼不試著面對一切?就像解開一個封印試著回到平衡。至少那之後。你不會嚇倒自己。」

    蛋殼似乎也變得非常安靜裡面地東西好像已經睡著了。髏大沉思著漸漸感到心中踏實起來。他悄悄地接近蛋殼他的動作如此輕微緩慢而謹慎。他看清了裡面沒有怪獸一個非常美麗的女人在裡面蜷縮著熟睡不管他如何挑剔也找不出缺陷的美麗女人。他立刻就喊出那女人的名字:「摩婭?不髏十?你在這裡啊。」

    那女人一抬頭面孔卻是依無蓮深情地望著他髏大一驚:「怎麼回事?到底我的生前是怎樣的?」

    無數的回憶一瞬間湧上心頭火焰之河髏十地臉摩婭的臉聲音和散著銀光的面容大爆炸自己的臉髏二的臉髏三髏四直到髏九……找到了是依無蓮依無蓮星光一樣的眼睛笑盈盈地望著他!隨即一切都崩潰了有光平鋪在大地上一切又變得蒼翠欲滴生機盎然。

    騎士的聲音傳來:「你以為躲在蛋殼裡面的是一個惡魔或者是一個天使但實際上裡面只剩下情感融化的情感交織是你的真心像蛋清一樣被盛在蛋殼裡……」

    「啊!」

    髏大眼花繚亂了好一陣火光照耀著影子也作勢欲飛。漸漸平靜下來。他又回到了現實之中看到依無蓮緊張地臉——看到自己地每一塊骨頭依舊掛在她的身上原來是頭被狠狠地砸到牆角不知道像球一樣滾了多少角度。

    依無蓮焦急地用腳踩著他的頭:「醒來!你不會這麼沒用吧?」

    「別踩了我醒了!」髏大地眼中重新閃動起紅芒喃喃說:「我剛剛見到了我藏起來的真心你猜是什麼?是你!」

    依無蓮聽到了面孔一變:「你都想起來了?」

    髏大道:「沒有。只是見到了你迷人的笑容。我猜我們生前一定有過很多難忘的回憶可是我竟然想不起來。」

    依無蓮鬆了口氣:「那是自然的實際上你不是完整的瑪斯的靈魂而是依附他的殘念新生的意志。簡單說來你們是完全不同的。」

    髏大笑道:「給我講講吧?以前是怎麼樣地?」

    「不行!」依無蓮聲色俱厲「以前的事提也不要再提!」

    髏大奇道:「你剛才看起來很驚慌。」

    「無稽之談。」依無蓮將他撿起來輕輕撣去上面的灰塵「黑魔女從不驚慌。」

    「就算是吧。」一種微妙的氣氛控制了情緒髏大不想依無蓮生氣只好說道「我們還是看看牆壁好盡快離去。」

    「一定有什麼方法可以進去的!」依無蓮不覺有些滿意重新將家徽取出來反覆觀察「難道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咒語?你記得莫加以前在房間裡是怎麼啟動結界的嗎?」

    「他很隨意」髏大回憶了一下道「我不認為是這個問題。」

    「糟糕!」依無蓮急道「我知道了除了少數的場合外他都可以隨著心意動結界這說明家徽的控制和紅魔族的血統有關!」

    「那也有方法。」髏大道「紅魔族除了最強大地魔神使者拜裡安格之外幾乎的歷代領都是被殺的再說對拜裡安格而言這家徽似乎並不是很看中所以才會落到莫加手裡。」

    他的話音剛落火盆裡的火焰便是一陣猛烈地跳動無風自動。依無蓮頓時警覺起來背對牆壁後退了一步。髏大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似乎嗅到了危險的氣味。沉聲道:「小心些是熟人來了。」

    「哈哈!」狂笑聲突如其來地上的灰燼中升起高大的身軀一個本來透明地靈魂鼓動著寬大的雙翼藉著塵埃出現在他們面前正是莫加。在他身後6續站起幾個面貌猙獰的紅魔族士兵正是在來路上被髏大和依無蓮殺死的那幾個。

    「想不到吧?這麼快就見面了!」莫加惡狠狠地瞪著依無蓮「我可以告訴你那個關鍵。家徽要的是我們紅魔族燃燒的血液!很意外我會告訴你們嗎?我是多麼迫不及待地希望你們進入那扇門你們想從這裡逃走麼?多麼可笑的念頭不過你現在想改條路也來不及了。」

    依無蓮冷冷說道:「髏大徹底毀了他們。」

    「在這裡?毀了我們?」莫加狂妄地哈哈大笑「不要把我們和普通的人類地靈魂混為一談。不錯我是被你們殺了但是這裡是炎魔城只要有火焰我的靈魂就不能被毀滅這是我作為偉大的惡魔之王家族後裔的血統證明。除了締造者惡魔之王。誰也不可能徹底毀滅我的靈魂。死亡不是結束。而是開始!我親愛的依無蓮我說過我會用熱度來融化你!多謝你毀了我的肉體。使我得以早日進入這裡我們走我就在裡面熱切地等著你到來。」

    莫加說完便帶領手下撞了過來依無蓮一閉眼睛那些沒有實體的傢伙們便穿了過去消失在牆壁裡只將大堆的灰燼瀰散在牆外。

    「咳!咳!」依無蓮撣著身上的灰不停地咳嗽「可惡。就憑這個也該讓他死透!」

    髏大沉思了一番說道:「不太容易了。他會變成炎魔。在火元素世界是炎魔地絕對天下。過了這堵牆將沒有一絲一毫地水元素冰血鐲也很難再賜予你力量了。」

    「那我們也得進去。」依無蓮一咬牙下意識地推了推手腕上的冰血鐲道「有這個就有巴斯廷山脈無窮無盡的風雪。或許無法和炎魔抗衡但是至少可以保護我不受火焰地傷害。」

    髏大知道那些難以考證的傳說。關於創始的神誕生在巴斯廷山脈的山腰的傳說。世界成立之初巴斯廷山脈就已經屹立在宇宙從山腰上誕生了光神普休斯和惡魔之王拜德兩兄弟。他們一個決定走向山頭一個決定走向山淵。最終他們創立了天堂和地獄又分別貢獻出風、雷、土、火四種元素將它們在山腰混合創造了水元素和萊特尼斯他們的戰爭也從此開始。巴斯廷山脈不願意看到他的孩子們反目成仇從此便終年用風雪覆蓋在山腰禁止惡魔進入天堂也禁止天使下到地獄。

    按照這種說法達克尼斯大6便在山淵裡總有什麼地方可以延伸到巴斯廷山脈的山腳。髏大難以想像那複雜的次元關係他將眼光落到那手鐲上手鐲便出叮叮的輕響似乎在向他呼應。髏大眼中地紅光不知不覺隨著手鐲閃爍可惜依無蓮無法得見。

    依無蓮道:「怎麼辦?我們回去殺個紅魔族的人來取血?」

    「不用。」髏大道「只是要血我有得是。」

    依無蓮胸口一涼原本護在胸前的髏大的一隻手翻開來一些血正從指縫裡淌出來。髏大輕輕將手掌一晃那些血液迎風燃燒化作慘綠的火焰包裹在手上。轟鳴聲便在燃燒的血焰映照中開啟了金色的門炎熱的風撲面而來。

    目之所及火焰席捲天地。

    依無蓮被那風吹得一聲嬌叫髏大也深深地吸了一口熾熱的空氣:「這便是炎魔地世界。」

    依無蓮頗為不安:「真的沒有水嗎?」

    「還沒有進去就已經渴了?」

    「見你的鬼!」依無蓮罵道「不是用來喝是用來給你洗手!看看你那淌血冒火的白骨爪都抹在我胸口上你有沒有為我想過!」

    髏大有些猶豫:「你肯定蔻蔻瑪蓮讓你從這裡走?」

    「是的。我們還有事要做。」依無蓮認真起來「放心吧通過這裡就舒服了而且我們會有幫手在裡面幾千年前就已經來到這裡。為了我們今日的到來。」

    ※※※

    露西藍琪絲裹著原本是依無蓮丟在那裡的窗簾離開的時候什麼解釋也沒有但是毫無疑問遭受了可怕的虐待。她的衣服被扯成一片一片靴子也被扒掉了但是還活著半邊臉腫了渾身上下都是淤青好像還被人鞭打過。人人都知道生了什麼。

    但是沒有人敢詢問詳情。

    屋裡到處是血跡乾枯地血跡。這在紅魔族來說是非常奇怪的因為一般而言血液就算沒有被外界的風吹自己也會燃燒起來留不下什麼痕跡。可是現在屋子裡的血都幹了一些黃色的脂體凝固出來看上去非常礙眼。

    一位長老怒道:「記下來修改公約以後不管是誰都不許在炎魔城裹著毯子走來走去!」

    「莫加多半是被依無蓮殺了。」另一位長老說道「但是為了什麼?慕尼黑能得到什麼?雖然我們和慕尼黑的關係不好。但是也還不至於和我們正面衝突。畢竟我們都是為了地獄效力。在偉大的惡魔之王面前蔻蔻瑪蓮總要有所交代。」

    「追求原因沒有意義關於這種情況。我們從來不需要問為什麼。依無蓮一定還沒有離開這裡殺死她!若是她跑了我們便到慕尼黑去要人在地獄城魔神殿召開眾議會公開向她要人。就算她在慕尼黑不肯出面下個月就是最重大的年會了。我們要決定對待萊特尼斯地主要戰略吾主惡魔之王也即將歸來她不可能不露面!」

    「她有陰謀但是我們不知道。」一位長老吼叫起來「在和她說話之前就先把依無蓮抓住殺了!」

    「怎麼抓?她向著地底去了。帶走了家徽進入了炎魔之門。」

    「元老會有一半都去帕得林家了等帕格尼和去那裡的軍隊回來吧光是我們不能進入炎魔之門!」有人恨恨說「等等關於莫加怎麼辦?他的身體毀了復活已經不太可能。」

    「管他?這會兒他已經成為炎魔了吧?」先前的長老嘿嘿笑道「莫非依無蓮追到炎魔之門就是非得徹底毀了他不可?我們正好趁機廢棄他我們有更強壯的帶頭人。對族長也更忠心。」

    「你說帕格尼?」

    「他的力量有限雖然頭腦不錯但是做我們臨時的族長還不夠。你們忘了?失去了家徽的話族長拜裡安格又不在誰都沒有能力調動炎魔的軍隊。把博爾家的索斯叫來吧目前只有他地力量可以直接進入炎魔地世界!若是奪回家徽就推選他來做領。」

    「不錯六翼魔神索斯!索斯是忠於我族利益的!我贊成。傳我們的命令立刻去博爾家喚索斯前來!」

    ※※※

    這個時候誰也想不到忠心耿耿地六翼魔神索斯正在喝茶一個茶會正在博爾家的主城堡一個吊滿了屍體和散著死亡氣息的惡魔城裡召開而茶葉煮出來的香氣不可避免地穿過門縫一直流淌到很遠的地方。

    「這是……真正的中土茶葉!」擔任廚師的肥大惡魔識貨地驚叫起來「這麼多!」

    「那些帶禮物來的客人不是一般的黑騎士」試圖趁機清清口氣的小鬼衛兵從窗戶爬進來悄悄道「我們博爾家從來沒有和黑騎士來往過難道你沒有看見?那領頭地人散著可怕的雷霆氣焰。不要再多嘴了我們都會沒命的。我寧可死在一次戰鬥中不是廚房裡。啊我有預感喝了這東西我的追求會成功。你聞聞……」

    「不錯口氣清新。」

    他們的疑慮不無道理那些栓在院子裡的高頭大馬被鎧甲捂得嚴嚴實實在黑暗中出不安的聲響但是精緻的馬鞍和刺槍上的花紋說明它們地主人身份尊貴而且馬蹄聲一傳進窗口惡魔城堡的高傲主人就親自迎接出來了。此刻少有的愉快談話聲正從客廳裡一陣陣迸出來按照紅魔族的邏輯這歡快絕不是因為珍貴的中土茶葉而是因為談話的雙方實力相當。

    一共有四個穿著黑盔黑甲的騎士坐在大廳裡。

    「有幾年沒見了你又長高了。」端著瓷杯的高大騎士身著黑盔暗金色的花紋卻散出流動的光澤隨著燭火躍動攢起來在胸口勾成一顆張牙舞爪的獅頭。

    「因為氣候溫暖宜人。」紅魔神索斯哈哈大笑巨大的身體使得開闊的宮殿大廳也顯得狹窄那些騎士看上去只不過勉強能夠到達他的膝頭。但是他的言語顯得相當客氣:「是有些時候不見了聽說你過得不錯。不過我仍然認為有機會你不妨在這裡活動一下你會覺得更加快樂無拘無束的快樂。」

    「不要誘惑我們。」那騎士扭頭對旁邊的三個同夥說了一個警句隨即那些更加高大魁梧的騎士一起笑了唯一的一個相對瘦小些的騎士習慣性地推了推背上的箭囊用清亮的嗓音道:「拘束以便使我們得到好女人。」

    「你們的女人都太做作了。」索斯將水桶一樣大小的茶杯放在桌子上「享用過我這裡的女人後就再也不會對穿裙子的中土女人感興趣了。」

    「真的?」

    「還是算了。」為的騎士警惕地攔住了同伴的話頭「太舒服了就會不想起來。我其實不是來度假的主要是來打聽個人和慕尼黑有關。」

    「打算查女人的老底?」索斯不以為然地說「放心吧黑魔女的秉性是很固執的總體來說蔻蔻瑪蓮算對得起你了但是很對不起我們紅魔族。在過去的一年裡……」

    「不我問別的人。」一個火花從燈芯炸開驀然照亮了那黑甲騎士剛毅的面孔赫然是聖騎士羅斯門德!進入主題他的目光像閃電一般犀利屋裡好像有光閃了一閃。他放下茶杯一本正經地說:「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叫髏大的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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