乜視三國 第四卷 強虜灰飛煙滅 第一百九十三章 餘韻悠揚
    江南的天色就是這樣的變幻莫測忽而是風忽而是雨忽而卻又放晴。雖然已經是晴天但剛剛淋下的細雨卻打濕了山道畢竟還是令得這條小道上有如澆過油一般的濕滑。

    小道上一行雜亂的足跡紛紛攘攘的遠去了順著這條小道轉過一座小丘映在雨後斜陽的暖光中在小丘的背後慢慢伸出兩顆烏黑的大頭來。

    這兩顆頭長得都是極具特色左邊那顆頭上亂有如鳥窩其上草籽碎石但凡一個半年沒洗澡的人頭上所應有的絕對是應有盡有就算是不應有的也是為數極多。亂下一雙細眼粗看一看全是晦霉二字可在不經意間偶爾一轉卻還隱隱透出兩分辣意。右邊那顆更俱特色兩耳分張額間一個王字居然是隻虎頭!

    兩顆頭慢慢伸出左邊那顆頭居然哎的驚叫了一聲倏的又沉下不見右邊那隻虎頭哆嗦一下反應極快的跟著沉下一人一虎就此陷入沉寂真是連聲呼吸也沒傳出。也不知過了多久兩顆頭再次悄悄升起照例是那顆人頭先伸出四下張望兩眼虎頭隨後而上等到與人頭平行之時虎頭下精光一閃極大的腦門下露出兩隻精光亮的小眼來飛快的往著小道去路上瞄了一瞄大約是沒見著個什麼人影小眼下大鼻頭大嘴巴蜂擁而出立即開罵道:「兔崽子!混蛋王八羔子嘟說了這小路上不好走不好走你***偏要走這不摔了吧?你摔就摔吧摔死我也不在乎的可你叫什麼叫啊?叫也就罷了還叫這麼響的挨揍還上癮了。非得我再來兩下不成?」

    這人卻是在頭上頂了個虎頭帽也就難怪居然一人一虎能如此和諧。左邊那亂頭苦笑道:「爺哎我的親爺哎這條路明明是你選的不是說往山裡走容易見著神仙嘛?我可是全聽你的這一路來連頭都洗下。快長綠毛了都……」

    右邊那小眼睛怒道:「還怨我了?我是說了往山裡走可這是山嘛?有這麼矮的山嘛?我這就是沒用力稍用點力踮踮腳就竄上來了還用得著爬?爬就爬吧你就不挑大點山爬盡揀這小土堆摔死了活該!」

    亂頭伸出手來在頭上一通亂抓最後放手之時還順便捏下一顆鴿蛋大的石頭。在小眼睛警覺地目光中。扁了扁嘴小心翼翼放在地上撞天介叫屈道:「我冤吶!按說山頭高了。摔下來不是更重?再說我想進城去的你偏又不讓我肚子還餓呢都沒人理我……」

    小眼睛看似火氣極大居然在盛怒之下還能歪下頭來想了一想咧嘴笑道:「好像有這事啊是我叫往山裡跑的對不對?」

    兩隻小眼開始放出亮光來把那張本是極平凡普通的路人臉映得極顯特色。透出一股異樣的神采叫人看了之後自然而然就生出親切之感直要拖上他的手去大喝一頓大賭一場才能盡興。亂頭立即警惕道:「你……爺……你想幹嘛?再賭什麼我都不賭了反正再挺個五天我就好洗頭了你別想再陰我!」

    兩人一個罵。一個挨罵稱呼裡還有個爺字可神態上看卻又非主非僕關係還真是奇怪得很。小眼睛瞪大眼睛叫道:「看你說的!我這麼好的事沒和別人說光便宜你了你還挑肥揀瘦地看你這從小嬌生慣養的樣兒……算了算了你到前面去溜一圈看剛剛那撥兒走遠了沒。做得好減五天做得不好加十天。」

    亂頭怒道:「憑什麼加的和減的不同?要麼就都是五天要麼就都是十天不公平的事情不做!」手腳並用爬了上來坐在小丘頂上呼呼喘氣。小眼睛大約是腳下彈了一彈輕飄飄的躍身而上就在亂頭身邊坐下咧嘴樂道:「你這人還真有意思那就都算十天唄本來還以為你不願去溜了既然你還只求個公平那就這樣定了……快去快去!」

    亂頭憤然哼了一聲拔起身來要走卻又停下問道:「咱可把話說明白了什麼樣才叫做得好?什麼樣叫做得不好?什麼都是你說了算老上這當我不玩了!」

    作勢往地上又要坐小眼睛眼中露出凶光來惡狠狠喝道:「你去不去敢不去的話我一腳把你踹去前面剛剛那筆帳一樣還是得算你十五天別想洗頭了!」

    亂頭直著脖兒叫道:「士可殺而不可辱也你別再想唬我!做得好減五天做不好加一天否則沒的商量!」

    小眼睛滴溜溜轉了兩轉壞笑道:「是嘛?我可跟你說了這距建業城可是不遠了到時你這衣冠不整的進不了城可怨不了我……愛去不去做得好做不好都是七天怎麼樣?不能再減了咱做事得有點原則對不對?」

    亂頭悻然不語小眼睛伸手在他肩上拍拍溫聲道:「聽話嘛四五六十的人了還跟小孩子似地都不怕人家看了笑話……快去快去只要回來地消息我聽著爽就算你辦成了!」

    亂頭細想了一想狐疑道:「你聽著爽?我哪知道前面的情況你一定聽著爽?剛剛那拔人你可是聞著味兒了看你小臉嚇得那樣兒萬一那幫人還在前面呆著你能爽的起來?就想著不准我洗頭要陰我對不對?還有明明我就只剩下五天就好洗頭你綵頭卻出七天我還能回到兩天前去洗過?做好做差都是五天我就去!」

    辟哩啪啦說了一大串小眼睛聽得頓時怒一把拎著他後脖兒根兒罵道:「你還反了你了!剛剛誰嚇得臉白了?我不就是不願意讓他們驚喜過度稍避一避地嘛!你起個什麼哄?你去不去?再不去我自己去你就再過個一年才洗反正讓不讓洗都是我說了算的!」

    談判破裂小眼睛開始起蠻來。

    亂頭立即有如挨戳的皮球般洩了氣。換過一副笑臉道:「爺爺!這說的什麼話嘛!想咱爺當年那個威風!差點就君臨天下一言九鼎還能和我較這個勁兒!連做神仙啊、見美女啊這些個事情都讓我先了我還能不自覺一些主動自覺的給爺分憂解難?這就去!這就去!」

    轉過臉去背著頭喃喃罵了兩聲。身後小眼睛陰陰的聲音傳來:

    「每罵一句多扣五天!」亂頭立即打了個冷戰癡癡笑了兩聲道:

    「沒有!沒有!」慌慌張張就想開溜小眼睛陰森森道:「你偷偷罵我侮辱了我的人格現在又說謊想侮辱我的智慧嗎?」

    亂頭立即叫道:「爺神明通透我是罵了!不賴不賴。回頭打自己嘴巴子爺大人不記小人過天大地事情都擔待下了還在乎我這點小事?看我去把事情辦得滑溜溜的!這就去了!」腳下加力瞬間去得遠了。居然度還是極快。看那樣子輕功造詣還真是不賴倒也是有著一等一地潛質。

    小眼睛看著他一溜煙的跑開。輕輕歎了口氣慢慢在地上坐了下來渾不顧滿地泥濘雨水未乾。眼睛漸漸的露出一絲憂色來嘴中喃喃而念也不知在說些什麼。過不多時那亂頭一溜小跑的自原路返回嘴中大呼小叫卻又含糊不清小眼睛愕然看了兩眼直看到兩眼直。怒罵了一聲腳下加力對準亂頭的來路直衝了下去。

    他這一衝真如白駒過隙簡直是當世之中幾無人可望其項背亂頭用了怕一盞茶時間才走下的山坡只在一眨眼間他已疾衝而下。

    倏忽就到了亂頭地面前探手就抓。居然亂頭左手中握著一隻小酒罈大約是怕給碰壞還半屈著掩在懷裡只是依稀露出半個酒字。

    再看亂頭後面居然是緊跟著一大群各樣裝扮的大漢很有幾個提刀握槍呀呀大叫憤然追至也難怪亂頭這跑法比來時更快了七分。

    就這樣子用腳趾頭想也能想得明白就亂頭這份樣子打死也不是個有錢的主兒自然是跑人家哪裡拎了瓶酒就溜可這亂世之中又那有給你白拿白喝地道理?

    小眼睛一把抓過酒瓶飛快的擰開瓶蓋迅送到鼻下狠狠聞了一口抬頭叫道:「好啊!值!哈哈哈哈!」那眼睛樂得快要瞇到不見亂頭咬牙叫道:「爺!滿意不?」兩人就任由那群大漢追到極近卻再也不用正眼相看。

    小眼睛那裡還有空回答只是將那酒瓶順勢就往嘴裡灌了一口伴著那聲響亮之極的咕嘟之聲亂頭哇哇叫道:「爺!快走吧酒還香吧?他們來啦!頭讓洗了吧?」一長溜話自嘴裡迸出來居然後面那群人也就追近了一步而已小眼睛滿嘴是酒含糊不清道:「嗯哈哦……走嘍!」

    總算是將那口酒戀戀不捨的嚥了下去怪叫一聲一把將亂頭後脖根頂花皮給揪著就地捲起一陣旋風般夾起滿地泥水狂奔而去。

    後面眾大漢追至嗆嗆聲中幾柄刀槍砸在地上一樣是濺起滿地泥水弄得眾人滿頭滿臉都是愕然之中再看那兩位早如黃鶴之杳悠然不見耳中只留下那亂頭的破口大罵之聲:「就不能換個地方揪著?很傷自尊的!」小眼睛竟還回了一句:「這揪著順手要不把你丟下?咕嘟。」自然是在百忙之中又將那酒吞下一口去。

    後面眾大漢面面相覷實在是沒能想到這僻壤之中居然會遇上這樣個高手。為一名中年漢子愣了又愣終於長歎一口氣頹然道:

    「回吧這壺酒雖是值錢不過……討不回了……」

    後面站出一名少年與這中年漢子相貌極為相像顯見不是父子也是叔侄忿然叫道:「這酒是於老神仙要的給這兩個瘋子搶走老神仙怪罪下來我們找誰訴苦去不行我要去追!」果然是少年心性從不服輸地。

    中年漢子瞪他一眼沒好氣道:「你追?就算能追上。還能把人家昨樣……不對!」

    就似是突然想到一件要事般兩眼直呆住不動。那少年奇道:

    「爹?你這是?」那中年漢子將手一舉一字字道:「這兩個人樣子古怪身手又這樣高明難道是當今聖上和兩位太后要找地人?」

    一話驚醒眾人立即全部興奮起來。少年雀躍道:「據說能打聽到這兩人的行蹤就可入住德尚堂為學徒。能追上這兩人的行程就可為陷陣營之後備或文或武受用無窮啊!」

    幾人立即憧憬起美好未來那中年漢子狠咳了幾聲總算將幾人自夢中驚醒正要拿出家長派頭訓上幾句突地抬手叫道:「咦?哪是?」愕然叫了一聲眾人一齊抬眼看去卻是剛剛那兩人逸去的方向。泥煙水霧再起。顯然又有人高奔至。

    眾人正不知所措那泥水四下一散裡面居然露出小眼睛與亂頭來。亂頭嘴裡嘟嘟喃喃。嘀咕個沒完小眼睛卻也懶得和他計較只是笑瞇瞇衝著眾人笑了又笑。眾人一時無語還是少年人膽大壯起膽子問道:「你……你想幹嘛?」

    話才說完背後冷汗狂出早濕了一片。小眼睛抬頭瞥了他一眼少年頓覺那小眼睛之中儼然有一股暖流傳至背後的冷汗。一時而干對面這矮矮小小地大頭仔看起來也顯得格外的順眼與親切。情不自禁竟湊過去歪頭問道:「這位大叔你幾天沒洗澡了?」

    後面眾人都嚇了一跳那中年漢子更是連手心都嚇得濕透。小眼睛明顯愕了一下轉頭看看身邊的亂頭亂頭滿臉都是幸災樂禍顯然對於這位同伴體味之異樣。雖是心知肚明但咱天天的就是不說而對同伴居然被一少年稱成大叔更是說中心中癢處得找個無人之處大呼好爽才能過癮。

    小眼睛橫眼瞪了記亂頭眼中歹毒狠辣種種表情令人不寒而慄可再轉過頭來時已換過一副尷尬笑容強作正經咳了兩聲正色道:「那位大哥……咳咳我要是跑你還追得上不?」

    那中年人慚愧道:「我……我們都追不上的……」

    小眼睛將胸一挺得意道:「我這分腳力嘛天下間想追的人是不少可追得上的那就少之又少啦……」旁邊亂頭抬眼看天自牙縫間迸出兩字:「吹牛!」聲音雖輕卻是人人入耳居然小眼睛就能裝作沒聽見怪手一揮道:「你們當然是追不上地所以呢咱把這瓶酒拿走你自然是沒辦法地對不對啊?」

    他這趟回來居然是為了說這道理眾大漢相顧無語面上表情當然就多了幾分信服。小眼睛洋洋得意示威般衝亂頭掃了一眼唸唸有辭道:「既然追又追不上我又喝都喝了正好呢爺我正好又是個軟心腸的人非得想個法子補償下才好……那個我雖然很有錢可是現在身上卻沒錢可如果我不給錢給的東西又太值錢我雖然不能沾你們便宜可也不能叫自己吃了虧去……哎你們幹嘛?」

    他張開大嘴長篇大論滔滔而出眾人都聽直了眼更有幾人嘴中口水滴答而下。亂頭這時顯出好心腸來小心提醒道:「再吹就過了沒人吃得消你都是些鄉民沒見過世面的……」小眼睛順手給他頭上梆梆連敲兩下重重咳了一聲眾人自迷糊中醒來小眼睛乾笑兩聲繼續道:「大家醒醒醒醒哈我很快說完……所以呢我決定我把我震驚天下、獨步無敵的武技傳個一招兩手的給你們就算是作個交換你們看怎麼樣?」

    眾人依稀聽個大概聽到震驚天下、獨步無敵這八個字時幾人果然就有些蠢蠢欲動小眼睛看在眼裡偷偷和亂頭歪了歪嘴抬手指指自家心口位置再擠了擠眼儘是得意之色。亂頭報以老大一隻白眼那意思是不屑一顧。那少年卻也不傻七七八八看在眼裡頓時狐疑道:「你的武技?我們可是只看見你能跑了……那酒……」

    中年人長吸一口氣大約是總算回過了神來抬手將那少年止住恭聲道:「這位爺你的武技我們是心儀得很地不過呢這酒歷經九釀窖封十年才成這一瓶還是於吉老神仙要的我們……我們……」

    可憐不說於吉老神仙也就罷了這一提小眼睛頓時來勁道:「是給這老傢伙地?哈哈天天兒地找他人找不著想不到今天找到他的酒啦這就結了你們回頭跟他說就說他的冤家把酒搶了喝了個精光哈哈保管他不和你們為難地……」

    一拖亂頭的手轉身居然就想走那少年急道:「你……你說話怎麼不算?不是說酒拿走教功夫的嘛?」(文′心′手′打′組′手′打′整′理)

    亂頭冷笑道:「這人說話最不算數了你還指望他……唔唔……」卻是小眼睛一把將他的臭嘴捂著呲牙笑道:「這也好辦嘿嘿等老於來的時候你就說把教我兒子的那些個招兒順便也教些個給你就結啦!」

    中年人心裡抖了一下哆嗦道:「你……你……」小眼睛抬手將他止住皺眉道:「什麼我啊我的你這人咋這樣還沒你兒子痛快……

    說完啦爺走也!」

    再次轉身想走那少年橫眉喝道:「敢辱我父乎?」突然甩了句文小眼睛嚇了一跳上上下下打量這少年兩眼這少年竟還擺出一副格鬥姿態雖是手腳略有微抖可眼中卻全無懼意反之居然還有兩分興奮。

    小眼睛抓抓腦袋裝模作樣咳了兩聲道:「這位小哥貴姓啊?」

    那少年正眼道:「在下姓杜名康!」

    通的一聲小眼睛隨聲摔了個結結實實卻把在場人等一齊嚇了一跳。小眼睛乾笑兩聲再灰溜溜爬起時臉上身上已多了無數泥漬還好仍能強作笑容扁嘴道:「好名字!好名字!那這位老哥呢?」

    轉頭再看向那中年人中年人仍是一臉恭敬小心翼翼道:「在下亦是姓杜單名一個牧字。」

    小眼睛大叫一聲再次摔倒這下無論任亂頭如何去搖去踢總是不醒最後實在是沒法亂頭衝著眾人團團唱了個肥諾千辛萬苦的將小眼睛扛起轉身就走。小眼睛雙眼緊閉無論如何就是不肯睜開眾人看著傻眼居然一時也就沒人再多說一句只是看著亂頭一腳深一腳淺肩頭上小眼睛蕩來蕩去卻總也摔不下來兩人慢慢走遠。

    杜康忽的叫道:「爹!他們這就走了?咋辦?那酒……」

    杜牧搖頭道:「還能怎樣?最好他說地是真話這兩個也是那兩個人……唉最好老神仙不光不怪罪還教你點本事……」

    杜康立即兩眼放光歡呼道:「會不會教我釀那酒啊?」

    杜牧沉臉罵道:「不想著別的就想著這個!」卻是拿出了些做父親的威嚴來杜康吐吐舌頭不服道:「那爹還喜歡喝點酒、唱兩句呢就是有些愛好嘛……」

    父子倆對望一眼一齊搖頭卻在這時小眼睛與亂頭遠去的方向隱隱有歌聲傳來:「折戟沉沙鐵未銷未將磨洗認前朝;東風不與周郎便銅雀春深鎖二喬。」

    歌聲悠遠含蓄卻明明是先前還昏到不成*人樣的小眼睛的獨門聲音。父子倆正愕然間卻又有一股抑揚頓挫的歌聲響起道:「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惟有杜康。」歌聲雄渾激昂與先前那歌聲相合竟還說不出的和諧動聽眾人一齊抬頭細細聆聽那餘韻悠揚不知不覺之中都聽得如癡如醉竟不思歸。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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