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冤新錄 第一卷:鋒芒初露龍游縣 第十一章 小黑一家人
    小黑的家住在南門外,三進青磚瓦房,黑漆大門,高高的圍牆,寬寬的院落,也算是縣裡的大戶了。

    小黑的父親雷老虎原來在北宋的軍隊中營生,官拜提轄,是一個有名的虎將。南渡之後,就解甲歸田。所以才選了城外的一處宅子,圖個田園之樂。後來當地知縣見他勇武,就聘為三班都頭。他嫉惡如仇,為人正直,又有一身好武藝,所以就成了龍游縣叫得響的人物。

    包正隨著小黑走進了院子,只見中間是青石板鋪成的甬道,左邊種植著一些花草蔬菜,右邊則十分平整,乃是一個小型練武場。地上擺著一些石鎖之類,旁邊立著幾根木樁,還有一個兵器架子,插著刀槍。一看就是武術傳家。

    包正正在觀瞧,忽然傳來一陣咆哮之聲,一隻大黃狗迎面撲了過來,兇惡的眼神、血盆樣的大口,看起來著實嚇人。

    這時,包正懷裡的小白忽然跳到地上,脆生生地叫著,向大黃狗迎了上去。幾個人見了,都不由心驚:就它那小樣,還不夠大黃狗一口咬的呢!

    小黑剛要呵斥大黃狗,卻見它忽然停了下來,低下碩大的腦袋,在小白的身上聞了起來。小白則大大方方地抬起了一隻後腿,讓大黃狗在自己肚皮下面聞了聞。然後,又抬起了前爪,立起了身體,也在大黃狗的某個敏感部位嗅了嗅,然後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昂首挺胸地向練武場那走去了,而大黃狗則撲騰撲騰地跟在後面,像個跟班一樣。

    包正仔細觀察了一番,笑道:「小黑,原來你們就的黃狗是一隻母的,而我的小白則是個小公子!」

    小黑嘴裡不滿的嘟囔著:「色狗!」

    包正於是得意的仰天大笑起來。不想樂極生悲,忽然遭到了偷襲,一雙小手摀住了他的雙眼,使他陷入了暫時的黑暗之中。

    包正先是一驚,隨後就放下心來。他感到捂著自己眼睛的是一雙柔軟的小手,自己的後背上貼著一個軟綿綿的身體,又有兩團突起頂在自己的後背上,而且一股淡淡的香氣鑽進了自己的鼻子,那是少女特有的香氣,脂粉中伴著體香。所以他斷定,身後是一個毫無威脅的淘氣少女。

    果然,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了過來:「你是小黑哥昨天說的那個包子哥哥吧,你猜猜我是誰?」

    包正苦笑著搖了搖頭:「未成年的小女孩最喜歡玩的遊戲!可是自己初來乍到,怎麼會知道你是誰呢?於是就搖了半天腦袋。

    身後的少女也頗感無趣:「真沒勁,你怎麼就這麼笨呢!」一邊數落著,一邊鬆開了小手。

    包正回頭觀瞧,果然和自己猜測的差不多,面前站著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女孩,一身粉紅的衣裙,前胸稍稍有兩團鼓起,剛才頂自己後背的大概就是它們倆了。

    往臉上看,撅著小嘴,一雙清澈的大眼睛骨碌碌地轉動著,顯得活潑淘氣,臉蛋略略泛出紅暈,努力地擺出一副生氣模樣,反而讓人覺得很可愛。

    包正心中暗想:「還真是一個不錯的女孩子,挺招人喜愛的。」這時,小黑板起了面孔,呵斥道:「阿紫,你怎麼就知道胡鬧!」

    包正可有點傻了:「他們是親兄妹嗎?這差別也太大了吧!不會是小黑的爸爸有好幾房小妾吧!」

    這時,小白領著大黃狗巡視領地歸來,剛要到包正身邊抖抖威風,不料,半路上殺出一個小姑娘,一把將小白抱在懷裡:「好可愛的小狗狗,你叫什麼名子,小傢伙?」

    小黑嘟囔著:「它就小白,是包子新養的寵物。不過,我已經決定明天把它染黑了!」

    阿紫立刻把小白緊緊地抱在懷裡:「不行!哥哥你就愛欺負小動物,現在我宣佈,小白以後就跟著我混了,誰要是敢欺負它,哼!」

    小諦聽開始還在阿紫姑娘的懷裡掙扎了幾下,以示抗議。後來感覺在這個小佳人的懷抱裡很是溫暖,同時也很香艷,於是就把小腦瓜往阿紫的臂彎裡拱了拱,心安理得的消受起美人恩了。

    包正一看小白的衰樣,估計是英雄氣短、兒女情長了。不由在心裡慨歎道:「果然溫柔鄉是英雄塚啊!」

    阿紫抱著小白,蹦蹦跳跳地出了房門:「小白,咱們進屋吃飯嘍,你肯定餓了吧,我都聽到你的小肚肚咕咕叫了!」然後就像一隻歡快的小鹿一般,蹦進了屋裡。

    小黑同化小白的美好願望落空,也不禁有些失望,給妹妹下了一句評語:「瘋丫頭!」

    然後又對包正說:「包子,咱們哥倆也進去吧。」於是把包母放到地上,扶著進屋了。

    進了正屋,屋中央放著一張飯桌,上面已經擺好了飯菜。正位上坐著一個威武的老者,相貌和小黑又七分相似,顯然就是雷老虎了。旁邊坐著一個中年美婦,比老者年輕了許多,那個阿紫則坐在她的身邊,模樣和美婦相近。

    包正有些明白了,原來小黑隨父親,而阿紫則更像她母親,看起來,還是一家人哪。

    中年美婦見了包母,熱情地過來招呼:「老嫂子,快快請坐。」包母開始還有些怕生,以前窮家小戶的,這突然到了富戶家中,難免有些畏手畏腳。後來,和小黑的母親漸漸融洽起來,也就自然多了。

    不一會,飯菜都端了上來,兩家人圍坐桌前,共進晚餐。小黑和包正這哥倆跑了一天,也著實餓了,就狼吞虎嚥起來。包正也吃到了在南宋的第一頓、充滿了溫馨的家庭氣息的家宴。

    阿紫則給小白尋了一個小碗,盛了一些飯菜,攪拌在一起,放到一邊,讓它單獨吃小灶去了。在吃飯的過程中,又選了一些精肉,來回給小白送了幾趟,小白也終於又找到當寵物的感覺了。吃飽之後,就跑到阿紫的床上睡覺去了。包正暗暗點頭,果然是陷入了溫柔鄉中,不能自拔了。

    飯後,包母和雷母去廚房收拾碗筷,雷老虎則端著一杯濃茶,對包正說:「聽說你今天請來了太上老君的法寶,幫助糊塗官(是他對胡知縣的敬稱)破了案子,有這麼回事嗎?」

    包正只好老老實實回道:「那都是為了掩人耳目而已,是我自己編的舞蹈。」

    小黑則滔滔不絕地描述起當時的情景來,說得活靈活現,尤其是包正大跳熱舞一段,更是繪聲繪色,要不是他實在不會,就模仿表演一通了。

    阿紫在旁邊雙手托腮,聽得著迷了,眼光時不時掃了包正幾眼,滿是崇拜和驚喜。等哥哥說完了,她就拉起包正,非要他現場來一段。

    包正怎麼好意思在這些最親近的人面前裝神弄鬼,只好連連擺手。誰知,那個小丫頭纏人的勁上來了,貼在包正的身上就不下來了。而雷老虎則樂呵呵地瞧熱鬧,一點管的意思也沒有。

    包正現在的年齡雖然是十七歲,但是裡面的靈魂年齡卻是接近了30歲,一個血氣方剛的壯男,被阿紫這麼來回一蹭,險些受不了,起了生理反應。於是趕緊把掛在自己脖子上的小丫頭放在地上,然後隨手表演了幾下。

    阿紫一見,立刻高興地直拍巴掌,連連叫好。等包正跳完了,她就湊到包正面前說:「包子哥,你就教教人家好不好?」

    看著都要貼到自己臉上的一張粉面,包正努力平靜了一下加速運動的心臟,只好繳械投降,答應下來。看來,自己以後有事做了,怎麼遇到這麼纏人的小傢伙!

    阿紫充分發揮了自己聰明好學的精神,馬上就要拉著包正去學習這種古怪的舞蹈,卻被雷老虎攔住:「阿紫,我們有正事商量,你先回自己的房間去。」

    阿紫眨了眨大眼睛:「什麼事?神神秘秘的,還要瞞著我?我也要聽!」

    雷老虎瞪了她一眼,也就不再理會,然後對小黑和包正說:「今天的案子好像不對頭,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竟然連殺兩人,好像不和情理,這個糊塗官,恐怕又要草菅人命了!」

    包正暗暗佩服:「果然是經驗豐富的老捕頭!」於是對雷老虎說:「我今日在大堂上也曾提醒他,可是竟被他推搪過去,看來是不想深究了!」

    雷老虎讚許地看了他一眼:「好孩子,難得你有這份眼力,還有這份公正之心。我們在衙門裡混的,有幾個是清白的,最難的就是不要泯滅天良。老子當差的時候,也收過銀子,也貪贓枉法,但是你們切記,人命關天的時候,堅決不能含糊。小事不影響大節,大節一定要守住啊!」

    雷母笑道:「你呀,又教孩子學壞了!」

    雷老虎哈哈大笑道:「衙門裡的飯不好吃呀,也是在刀尖上過日子,表面上風平浪靜,實際卻暗潮洶湧,一不小心,就要翻船。尤其是在糊塗官這樣的官員手下,你要比他們更聰明,更狡猾,更奸詐,才能鬥得過他們!」

    小黑聽得有些莫名其妙,摸門不著。包正卻聽得津津有味,體會很深。雷老虎的話,彷彿是一盞引路明燈,使他才沒有迷失在陌生的南宋。他也真正的把雷家當成了自己的家,把雷家的人當成了自己真正的親人。

    雷老虎又道:「正兒,你仵作這個行當,也不是長久之計。這是個最為低賤的職業,也最讓人瞧不起。還得有更好的打算啊,人往高處走,年輕人更該如此!」

    包正不由面上一紅,雷母見他尷尬,連忙上來打圓場:「孩子年歲還小,不得一步步慢慢往上幹嗎,能一步就登天啊!」

    雷老虎卻正色道:「男子漢生於天地之間,就應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沒有這點抱負,還算什麼男兒?如今山河破碎,錦繡成灰,正兒如果像現在這個樣子,連個立足之地都沒有,如何養家餬口,更不要說治國平天下了!」

    包正聽得額頭上汗水淋漓:「自己既然陰差陽錯,到南宋做了包正,那就好好做一個包正吧,何必非要做那個已經定型的包拯呢?就用自己的努力,做一個超越包拯的包正吧!做一個真正的自己吧!」這一刻,包正終於為自己今後的人生確立了奮鬥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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