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跑江湖打打醬油 正文 鴉殺之卷 第十三章 鴉殺(一)
    第二更。

    「怎麼回事?」連衣茫然地看著廳裡大片大片倒下的人影有些還沒作的人試圖衝出大廳可是跑到門口便也倒下了。

    「是迷藥!香爐裡……是迷藥!」有人叫了一聲緊跟著響起的卻是更多的身體倒下的聲音。

    小蠻見周圍人都倒下了只有自己站著趕緊也「哎喲」了一聲叫道:「我的頭好暈!」撲通一聲摔在了地上連衣嚇了一跳急忙扶住她:「主子!你沒事吧?都怎麼了?!」

    話未說完她臉色也是一變噗通一聲摔倒在地動彈不得。小蠻嚇了一跳急忙推了推她她卻一動不動早已暈了過去。不會吧!難道她沒吃解藥?天權難道沒給她解藥?

    斂芳城的元總管臉色青倒在地上厲聲道:「你們不歸山!膽子太大!居然在香爐裡放迷藥!」

    不歸山眾人有苦說不出只得胡亂開罵群雄豈肯示弱一時間正廳裡罵聲不絕。

    不知躺了多久廳裡終於沒人叫喚了全部暈死過去廳中只剩香爐的香氣瀰漫幽香沁人心脾。小蠻閉眼裝死忽聽一陣腳步聲細細朝自己走了過來她瞇起眼果然見到一雙白色的靴子那人彎下腰正要抬手抱她小蠻猛然睜開眼正對他一雙黑眸是天權。

    他被她嚇了一跳臉色一變:「你沒暈?」

    小蠻一骨碌爬起來左右看看。很壯觀大廳裡百來號人全部暈死在地上像大片的死屍。

    「你不是給了我解藥嗎?我怎麼可能暈。你沒給連衣解藥嗎?她也暈了。」她更莫名其妙。

    天權抿緊了唇。沒說話。

    爐中的香名為十日醉是極厲害的迷藥。也是極厲害的毒藥不單可以讓人昏睡幾天不醒就算醒過來也是手腳酥軟起碼要半年才能恢復功力。期間和普通人沒兩樣。他給小蠻他們地藥是不讓她中毒手腳酸軟但迷藥還是要中的她應當和眾人一樣暈過去而不是現在瞪著兩眼看自己。

    「走吧。」他淡淡說著將她從地上拉起扶著腰就要抱她。

    小蠻急道:「連衣和耶律呢?!一起走啊!」

    他還是不說話抬手將她一把抱起不顧她的反抗。朝前走去。

    小蠻急得使勁掙扎忽覺他地手按在了後頸上要像以前一樣把她弄昏。她急道:「你要做什麼?!我不是狗隨你弄醒弄昏!」

    那隻手猶豫了一下小蠻奮力一掙。從他懷裡跳下來。掉臉就要去找連衣和耶律。

    天權站了一會突然想起什麼。轉身走到西雅斯身邊將她手裡的地圖抽了出來放進靴子裡正要起身忽覺背後有勁風襲來他心中又是一驚手在地上一撐翻身讓過一隻通體漆黑地大劍擦著他的腿邊刺了過去。

    他低聲道:「澤秀!果然是你!」

    地上躍起一個黑衣人頭臉都包著黑布只露出一雙炫彩熠熠的桃花眼果然是澤秀。他一擊不中立即反手劈了一劍天權只得再次讓過這招這電光火石的一瞬他早已竄到小蠻身邊將她攔腰一抱縱身跑出了大廳。

    天權立即追上遠遠的只見那一抹黑影跑得極快早已過了迴廊他眉頭一皺自知是追不上了乾脆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大廳裡橫七豎八都是昏死過去地人。

    這樣一來武林裡必然要起大亂矛頭全部指向不歸山他們縱然不死元氣也是大傷了。

    天權轉身便走緩緩走過寬闊的迴廊突然吹了三聲口哨不知從哪裡立即出來了四個黑衣人。拱手朝他行禮道:「姑娘被人帶走朝山下東面的綠洲跑去。」

    他點了點頭低聲道:「都弄好了?」

    黑衣人道:「水中都已下了十日醉所有弟子都暈死過去我們已將他們都送到了高樓中沒有一個遺漏。不歸山中各條暗道小路也已用銅條釘死無一遺漏。」

    天權朝前走了兩步淡道:「那還不動手。」

    黑衣人立即取出火把用火石點了朝寬闊的迴廊上一插呼啦啦四五條巨大的火龍一瞬間竄了起來漂亮的迴廊立即被大火吞沒。原來他們早就在迴廊上簽了幾道浸過油的繩索火把一點立即就燒起來。這迴廊全部用木頭做成遇火就著沒過一會就燒得焦黑斷塌了下去。

    暗道被堵小路被封死這條迴廊就是不歸山唯一通向外界的通道一旦被燒塌裡面的人就算插著翅膀也飛不出來了這招叫做甕中捉鱉不過他並不打算捉那些鱉他打算活活餓死他們。

    天權牽了一匹馬雙腿一夾緩緩朝山下行去。

    小蠻被人扛在肩上一顛一顛飛快地跑下山顛得都快吐了。她死死揪住那人地頭巾厲聲道:「快放我下來!」一面用腳使勁踹他胸口張口去咬他的肩膀。

    那人也不理她一直跑到綠洲的河邊才將她朝地上一丟小蠻痛得慘叫一聲。

    屁股屁股!她地屁股!肯定摔碎了!

    她痛得齜牙咧嘴半天爬不起來。那人將她放下之後便轉過身靜靜望著遠方蒼茫的沙漠。

    小蠻跳起來定定看著他地背影。

    不……等等……這個背影……

    她心中突然被人狠狠一刺猛然一靜似乎是停止了跳動緊跟著又開始狂跳。她覺得胸口幾乎裝不下它它會破體而出。

    「你……等等……你轉過臉來……讓我……看看。」她低低地顫抖著聲音說著。

    那人並沒轉身。只是緩緩扯下頭巾粗長地辮子滑了下來。

    小蠻倒抽一口氣。突然反手打了自己一巴掌。她不是做夢!不是做夢!澤秀!天啊!是澤秀!他還活著!

    她眼前一片模糊顫聲道:「你……你是澤秀對不對?你是澤秀!你沒死!」

    他還是不動小蠻再也忍不住踉蹌著奔過去。從後面用力抱住他的身體哽咽道:「你沒死!真地沒死!」

    澤秀握住她地手緩緩拉開退了一步轉過身低頭定定看著她半晌低聲道:「我沒死讓你失望了。或許你是希望我死了比較好這樣一個傻瓜到死都不知道你的謊言。」

    小蠻吸了一口氣。艱難地說道:「你……你聽我說我不是故意騙你的……我也不是……」

    澤秀搖了搖頭淡淡望向天邊。打斷了她地話:「你今天說了很多精彩的話沒人有資格可以利用別人。你這樣說別人。也應當這樣告訴自己沒人應當被你利用。」

    「我沒有利用你!」小蠻急了。

    澤秀笑了笑。又轉頭看著她他地桃花眼還是那麼多情妖嬈可是裡面的光芒並不溫柔而是冷冽多刺的充滿了嘲諷。

    「沒有利用我嗎?」他反問了一句沒有說更多的。

    小蠻無話可說。

    澤秀低聲道:「我應當早些告訴你我最恨別人欺騙我利用我無論他是誰。如果你是男人我現在早已一劍捅死你了。但我不殺女人所以這是我最後一次見你。」

    四周突然安靜了下來安靜到詭異好像這個世界上原本就不存在聲音這種東西。

    鴉殺三千世界鴉殺原來是這樣一種可怕到窒息的安靜。

    小蠻好像聽見心裡什麼東西破碎地聲音她在某個可怕的絕望後重新建起的堅固壁壘足以讓她充滿笑容和勇氣活下去的信念它們碎了。

    果然現實和虛幻是不同的她自己一廂情願塑造出一個溫柔善解的澤秀來他們是一個世界的他們什麼都明白的他永遠照顧她愛護她讓她幸福美滿地活下去把春天鎖在心裡。真正的澤秀渾身都是刺不容許任何傷害欺騙。

    他死在最恰當最甜蜜地時候早一步晚一步都沒有錯。

    小蠻低下頭用近乎卑微的聲音乞求他:「是我錯了……求求你原諒我……」

    澤秀低聲道:「在我十六歲的時候我有一個過命交情地好兄弟我信任他像起初我信任你一樣。不過他也是騙我利用我你知道他的下場是什麼嗎?」

    小蠻摀住嘴沒有說話。

    他顯然也不需要等待她地答案淡道:「我殺了他一劍穿心割了腦袋祭天。不過我不會殺你因為我很欣賞你今天地表現。」

    他從懷裡掏出一張白綢帕子輕輕丟在她腳下轉身便走。

    小蠻眼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只覺自己所有地氣力也跟著他一起走了。她慢慢蹲下茫然地撿起那張帕子展開上面正是她繡的那幅扇面子那個少女笑得又幸福又悲哀有一種卑微的偷生的喜悅。

    旁邊有人用墨水龍飛鳳舞地寫了一行字:象床玉手出新奇。千花萬草光凝碧。裁縫衣著春天歌舞飛蝶語黃鸝。

    她覺得自己好像被人撕裂開來甚至能從一片可怕的寂靜裡聽見被緩緩撕裂的聲音。

    她一下子被人從幻夢裡拋進荊棘叢生的現實中還不能適應怔怔地無法回神。

    不知怔了多久她突然起身輕輕叫了他一聲:「澤秀。」

    他的腳步微微停了一下沒有回頭。小蠻從懷裡掏出一個帕子那曾是她的至寶是她在悲痛中想像出的另一個他。

    她慢慢走過去把那個帕子遞給他低聲道:「這個給你。你可以還給你三叔就當是我答謝他的禮物。」

    她不會乞求了也不要再自欺欺人。他沒有死那是世上最好的事他離開她那也是無奈的事。無論哪一件事他都是澤秀是她無法主宰也無法哀求到的一個人。

    是的世上沒有任何一個人有資格利用別人她被利用了然後再反過來利用別人。

    這是她的罪她要自己來承受與旁人無關。

    澤秀將帕子展開看了一眼便還給了她:「用不著你燒了吧。告辭。」

    小蠻沒有接帕子輕飄飄地落在了地上他輕飄飄地走遠了再也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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