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陵飄香 第七卷 未成曲調先有情 第十六章 上車
    入車一敘?

    眼前人禮儀恭謹,姿態溫和,怎麼看都是一位儒雅有禮的貴公子,可這話落到了葉薰耳中,卻怎麼聽怎麼像是狼外婆在同小兔子說,「小兔子乖乖,把門開開。」

    一個曾經被你捅過一刀子,險些小命不保的人這樣笑瞇瞇地看著你,然後滿臉溫文和善地請你上他的車駕,只要是頭腦正常的人都不會乖乖爬上去吧?

    可是現在的她……還有選擇的餘地嗎?

    「就是往這個方向消失的。」

    「仔細搜!一定就是在這附近。」

    「不能讓人跑了!!!」

    ……

    身後的吆喝聲,追逐聲匯成一片,葉薰覺得自己就像是一隻被一群獵犬追逐的可憐兔子,走投無路之下背後的惡犬越追越近,而偏偏前面還有一隻狐狸正挖好了坑,笑瞇瞇地等著自己乖乖地往坑裡跳,

    「蕭師傅再不上來,可就來不及了。」陸謹含笑看著葉薰猶豫狐疑的神情,不緊不慢地提醒道。

    葉薰一咬牙,終於跳上了馬車。先躲過這一劫再說,身後的獵犬實在太凶狠,而眼前這隻狐狸至少還能溝通一下。

    陸謹將車簾放下,身後的突厥官兵正堪堪拐入街道。

    車內的光線黯淡下來,車外的喧嘩卻更加嘹亮。

    發現了這輛形跡可疑的馬車,逼近的突厥統領立刻對著駕車的馬伕厲聲喝道:「什麼人?立刻停下!」一邊揮了揮手,手下立刻一擁而上,將馬車團團圍住。

    可馬伕的聲音卻比他更加尖銳高揚:「不長眼睛的東西!這可是四皇子的車駕。你們也敢攔截?」

    四皇子?!那突厥統領心下一驚。圍住馬車的士兵也面面相覷,不敢上前進一步搜查了。

    突厥統領狐疑地打量著馬車,四皇子怎麼會乘著一駕孤零零的馬車出現在芳月閣的後門一帶?這真是四皇子地車駕嗎,他這些日子不是正因病在府內休養,不理政事嗎?

    正疑惑著,車內的人已經好心地幫他解開了疑竇。陸謹掀起車簾的一半。探出身子,掃視了周圍的士兵一眼,沉聲問道:「這是怎麼了?」

    真的是四皇子!

    認出來人,突厥眾兵將連忙行禮告罪。

    陸謹不介意地擺了擺手,繼續皺著眉頭問道:「這是怎麼回事?你們大張旗鼓地在這裡幹什麼?也不怕驚擾了芳月閣的姑娘。」

    這幾句話讓突厥統領頓時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早就聽說了四皇子對芳月閣。尤其是閣裡那位名妓金菱青眼有加。想不到這位殿下素日看著嚴肅,其實也是個風流人物。名義上還在府裡養病,私底下過地卻是這等偷香竊玉、風流肆意的好日子……回想起方才見到的那名妓金菱的艷色,統領忍不住暗嚥口水,真是好艷福啊。

    轉而對上陸謹疑惑的眼神,統領解釋道:「這個……我等是奉了軍令。此次前來芳月閣搜索欽犯的。」

    「什麼?欽犯?」陸謹眉頭一挑,沉聲道:「芳月閣什麼時候有欽犯了?又是奉了誰地命令,我怎麼不知道?」

    聽到陸謹話中似有問罪之意,統領一時不知如何交待。此次他也只是奉命行事。究竟抓捕的欽犯是何等身份。又是何種罪名,他也不清楚。

    正僵持著。遠處卻傳來一個威嚴嘶啞的聲音:「是本太子的命令!誰有疑惑嗎?」

    眾人紛紛讓開,在眾侍衛地簇擁下。撒兀甘策馬緩緩行過大街。接近馬車。

    「原來是皇兄。」陸謹臉上地不悅頓時一掃而空,禮儀恭謹地笑道:「想不到親自前來處理軍務了。只是不知是什麼欽犯?竟然要勞動皇兄的大駕?」

    「這個我自有計較。你既然身體不好,就不用多管了。」撒兀甘回道,神色之間難以掩飾地閃過一絲輕蔑。

    這些日子以

    謹在他心目中地地位日漸下降。

    原本陸謹立下了叩關南下,攻陷涼川的大功,震驚整個突厥皇庭,使得一向默默無聞地四皇子頓時成為了眾人矚目地焦點,也讓一向輕視他的撒兀甘感到了意外地威脅。因此年後他便急匆匆帶著兵馬南下增援,名義上說是增援,本就有搶奪功勞的意圖。但涼川城終究是陸謹攻陷的,也不好太明目張膽,入了城中,還是要給陸謹一份面子的。涼川事務也一直是陸謹在掌控。

    但自從他立下誅殺大周帝王的功績,凱旋回城之後一切就不同了。

    陸謹倒也識相,很快交出了手中的權利,讓太子殿下安享大權獨攬的樂趣。自己則一心一意地在府邸裡面「養病」,連前去拜訪議事的文官都避而不見,一副安享富貴、不問世事的架勢。

    「是愚弟不才,讓皇兄如此日夜操勞。」陸謹對撒兀甘的冷淡視而不見,依然好脾氣地客套道。

    撒兀甘掃了陸謹一眼,對他如此簡單就拱手讓出權利,撒兀甘也曾經起過疑心。但在迅速安插人手,徹底掌控了全部軍政事務之後,他終於放下心來。此時就算陸謹心有不甘,也不可能挽回被自己架空的事實了。

    因此,對這個識相的「好」四弟,撒兀甘也不想太過於為難。視線閃爍間,放緩了面容,笑道:「分內之事,自家兄弟何必客氣。倒是四弟……如此天寒地凍,怎麼不顧身體病弱,有興致出來了?」

    「咳咳……」陸謹輕咳了數聲,回道:「只因前幾日得了一首新詞,想來請金菱姑娘品評品評。」

    他是來找金菱的?!難怪如此輕車簡行,掩人耳目。金菱這個賤人!想必與他早就有勾連了吧?哼,不就是看著這個小白臉生的好嗎?一個漢女賤奴的兒子……

    想到金菱對自己的冷淡無禮……撒兀甘心裡湧起一陣不舒服,強壓著怒火,神色卻依然冷然了下來,道:「四弟身體不好,沒事的話,還是安心呆在府裡頭養病的為好。」

    「皇兄教訓地是。」陸謹姿態誠懇地笑道,「既然芳月閣這裡還有事務要處理,愚弟就不打擾了,先行告辭。」

    說著放下車簾,掉轉馬頭,絕塵而去。

    看著馬車消失在街道盡頭,撒兀甘冷冷的哼了一聲,調轉馬頭,對著屬下怒喝道:「人呢?怎麼還沒有找到?」

    手下一邊告罪,一邊四散繼續搜索去了。

    天氣越發陰冷,陰鬱的烏雲凝聚在天上,黑壓壓的沉滯不散。不一會兒,竟然開始下起雪來。

    隊伍漸漸搜到了別處,街道重新冷寂下來。

    就在追兵遠去的時候,牆外翻過一道人影,低伏在屋頂上,仔細查看著下方,尋找著牽掛的人。

    葉薰鬆了一口氣,軟軟地倒在靠墊上。

    整個對話過程中,她就坐在陸謹的身邊,連大氣也不敢喘一聲,恨不得把自己縮進車壁木頭縫隙裡。

    尤其剛才對話時,陸謹掀開了半邊簾子,另半邊簾子不時隨風輕蕩,葉薰的心臟也跟著這輕薄的簾子蹦極一樣躍動不止。只害怕一陣風過,把簾子掀了起來,太子殿下就會立刻發現他們正在搜撲的欽犯就好端端坐在簾子後面。

    好在有驚無險,總算逃過了一劫。葉薰撫著胸口,舒緩急促的心跳。

    可不經意的抬起頭,卻對上了一道星辰般明亮的視線,浮動著隱約的笑意。

    「唰」地一聲,葉薰感覺自己剛剛低伏下的毛又豎起來了。一劫過去,還有一劫在等著呢,自己怎麼放鬆下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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