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死去的愛說再見 第三卷 第二百四十八章 無相
    然有些記不清在睡夢裡到底想過什麼事情,但至少康朧間,覺得苦悶的心情似乎減弱的許多。

    所以,當他在室內忽暗又轉明的時候,在看到頭頂那張滿含笑意的容顏時,他還沒來及的確認自己到底睡在哪裡,大腦中第一個產生的想法卻是,似乎很久沒有睡得這麼安穩了。

    「雖然我覺得應該再讓你多睡一會,不過說到的事情總要做到才好。」

    康熙茫然地皺了皺眉頭,他沒太聽懂這句話,雖然字面上的意思並不難,但是所謂說到做到,到底是指什麼事情?

    「該起床嘍!」我調皮地眨眨眼睛,低下頭在他耳邊故意大聲喊道。說實話,我沒有絲毫的歉意,雖然面對的,是這個國家的君主。但是,我的腿那也是長在人身上的。會酸會痛會麻,那是一個健康的人肯定會有的反應。

    能睡在心愛之人的膝上,是一件幸福而又溫暖的事情。我沒有結過婚,前世今生,男婚女嫁似乎成了無法逃避也解決不了的問題。但是我想像過婚姻所帶來的那些幸福的事,就算是柴米油鹽,就算是苦辣酸甜,也難以掩蓋住平凡生活裡的小小幸福。

    現在發生的,此時此刻發生的,並不是我想要的那種簡簡單單的幸福。

    從時間上看,他只是睡了一小會兒,既便如此,康熙也覺得身體上的疲勞與僵硬都消除了不少。只是,一想到耳邊若有若無地嘲諷和譏笑。一想到後人在評說自己的時候總要把那件事情拿出來調侃,他的神色又變得陰鬱起來。

    他甚至不知道將用如何面對胤礽的額娘,那是她用生命換來的孩子。由於隱約想起睡夢間的思量與權衡,他長吁了一口氣,打破了沉悶的氣氛。

    之後,他什麼都沒說,就像來時腳步匆匆,走得時候他也是毫不猶豫的離開。也許,這才是真正的他。從不在兒女情長上花費過多地心思。

    他,沒有問過我瑤瑟的下落。

    我也故作糊塗地從未提前。

    彷彿那個膽怯的,幼稚的,頑固地。可愛的瑤瑟,根本沒有存在過。那麼是誰與我一同逃離,誰是我患難與共的姐妹。

    我幾乎不曾認真懷疑過她。直到我與思道賭鬥的時候,遺失了幾張記錄下我奇思怪想地素箋。後來。我意外地在夜裡撞見一次,有個溶於夜色的男人,從瑤瑟的手上拿走了一本厚厚的簿子。

    開始,我只以為是賬簿。甚至在君家地生意遭受到打壓的時候,我還單純地替瑤瑟在我自己的心裡辯解過。這是她做不來也做不出地事情,如果她真得向對手出賣了我們生意上秘密。被席捲地肯定不止一個君家。

    很多次。我想誠懇地問問她。也想把心底地疑慮和困惑向她傾吐。我們,至少曾經患難與共;難道。這份情誼僅僅是因為一個人的命令嗎?

    當康熙背出我曾經說過地話,當他一次一次的詢問我他所不了的知識時,我先是感到一陣惡寒,渾身顫抖起來。然後,就是憤怒。瑤瑟,她還那麼小,就成了偵知處的一員?瑤瑟,還是個孩子,就被他指派到我的身邊監視我?瑤瑟,她幾乎沒有自保的能力,在逃亡的多路上,我們曾經是那樣的生死與共,相互扶持;難道,這份付出,僅僅是因為我是她的任務也是她的責任嗎?瑤瑟,那麼乖巧,悉心照顧著任意妄為的我,這些只是所謂的職業道德嗎?

    我,無言以對;我,難以接受。

    所以,當我決定回來的時候,當我決定和胤禛聯手的時候,我把瑤瑟留在了原地,用溫柔和鼓勵欺騙了她,只為讓她不能與我同行。以前的種種如昨日幻夢,我不能把未來這樣輕易地放在桌上,去賭一個輸贏。

    我贏了嗎?牌還沒有發完,最終的結果難以預料;可我卻因為恐懼,失望還有懷疑,把瑤瑟硬生生地從我身邊趕走。她或許記錄下我生活的點點滴滴,她或許在那些簿子裡寫了許多瑣碎的有關我的秘密。但是,她保留了她所知道的,我最不願對外人談及的,那一點辛秘。

    有關胤禛的,有關我和他的,有關我們的,她或許如實的記錄了每一次的交涉和僵持。但是,她沒有去做一個可能會改變歷史的推論。所以,直到現在,康熙雖然懷疑過胤祀,懷疑過冥追,懷疑過韓,甚至是阿爾薩藍,還有韻鐸。但他從沒有懷疑過胤禛,以及我和他的關係。

    也許,胤禛與我之間,本來就是什麼都不是,什麼都沒有。看上去,只是權力與金錢相互妥協和傾軋的糾葛。畢竟,德妃的藥,改變了我的容顏;畢竟,我那會兒的確是從宮裡偷跑出來的;畢竟,生意往來上的得失,比起性命的得失,想要分清高低,實在是件不費力的事情。

    在康熙眼中,我很是懼怕冷酷的胤禛。唯一值得稱道的是,我與冥追攜手幫他解決了江南的鹽案,並且順水推舟的把糧案和儒生連繫在一起,綁到了大清這條碩果僅存的大船上。

    我不知道瑤瑟是否看出了什麼,更不知道她為何要在監視我的時候,替我圓謊。我想當面向她道歉,並且好好和她談談。瑤瑟還那麼小,但是她在這種異於常人的環境中成長得讓人驚訝。如果她不是偵知處的密

    想,我是很樂意把手裡的生意交給她的。

    我走了這麼久,發生了這麼多意外,甚至要面對生死。瑤瑟會得到消息嗎?她會擔心嗎?她現在是跟在冥追身邊,還是跟在韓身邊?她有沒有把我們私底下做得小動作稟報給康熙呢?

    現在,正是危急的時刻。必須當機立斷。因為……因為我並不是一個人在與命運和皇權進行著爭鬥。

    我知道。康熙今天已經可以下定決心把胤礽捧回到原來地位置上,而且並不是出於一個父親對兒子所犯罪行的寬恕。胤礽的錯或許在幾十年前的滿洲是很正常的,但是當福臨還有康熙決定接受漢族文化和傳統的時候,也接受了漢族對於亂倫的看法和判定。

    我知道,在康熙內心的最深處,驕傲的他絕不會原諒胤礽。但他是大清地天子,而且是一個善於控制自己情緒的天子。相比歷朝歷代的君王們,康熙最大的長處在於他地舉重若輕和舉輕若重。他一次次在危機的關頭,通過毫不猶豫的捨取。把握住全局的走向。縱然兄弟成仇,父子反目,功臣喋血,陰算陽謀。明槍暗箭……為重萬年之統,為系四海之心,儲君不能廢,胤礽不能廢。

    我知道步軍統領托合齊、兵部尚書耿額、刑部尚書齊世武。另外還包括十幾名八旗都統、副都統,全都是手握重兵之人,而且與太子關係十分親近。托合齊是凌普地朋友,而凌普是胤礽乳母的丈夫;耿額是索額圖的家奴。尤其是托合齊。擔任步軍統領近十年,一直負責京城治安和康熙安全。回程路上遭受的劫難,任誰都會懷疑到掌握兵權之人地頭上。否則憑一群小小的亂民。怎麼可能知道聖駕回京的路線。

    我知道。長子和嫡子對立地時代已經結束。為了江山社稷,為了千秋萬世。康熙要選擇新地「磨刀石。」縱然他自詡是下棋之人,但棋盤上總有黑白兩方,才會有爭鬥,有勝敗,有輸贏。

    我知道,被拎出來地,不會是胤禛和胤祥。縱然,大阿哥已經算是一罐棄子,他也依舊是康熙的兒子,阿哥們地長兄。縱然,這種局面是康熙自己一手造成的,他也會靜候佳音,等待著不怕死的落井下石之人。

    我知道,兩敗俱傷,並不意味著大阿哥的爵位和胤礽的太子之位不保。康熙只是在沉默中窺視,有沒有人會提出太子不賢應當改立;有沒有人會提議廢除太子;有沒有人為其他阿哥搖旗吶喊,甚至是聯名舉薦。

    在這樣的情況下,最危險的就是胤祀。索性他和胤禛兵分兩路去剿匪撫民,康熙只是用了一點手腕,就讓七八成熱的水沸騰的時間不得不往後順延。這樣既能給每個人充裕的時間考慮,也能把事情發展的脈絡掌握在手中。是水深火熱,還是水中撈月,一切就只有等他們二人回來才能揭曉。

    無葉忙著做「解毒」的最後準備,雲蘇昨日剛剛回宮,我准了她的假讓他歇著。正在猶豫中,我病急亂投醫地抓起斗篷就去御花園溜躂。天知道會碰見誰,我也沒想好能碰見誰,誰知,天公作美,讓我遇見了最合適的人選。

    所以,胤禛收到的密信其實十分簡單,主要就是「水火相濟,鹽梅相成」這八個字。只是為了掩蓋住這幾個字,生生地羅列了一大篇毫無由頭的話。反正「治大國若烹小鮮」,胤禛要是想不明白,思道總該能幫他猜出來吧!

    至少,不能讓胤禛陷入被動和弄巧成拙的局面吧。

    「因為……」我閉著眼睛這樣對自己說,「這是最後一次替他謀劃。無論有沒有我這個外力存在,無論我是不是知道未來的走向,歷史的結局本已寫好,這是無法改變的。」無論遇到什麼樣的困難,無論隱忍了多久,無論多少人為此輸掉身家性命;胤禛,始終是笑到最後的人。

    改變歷史,並不是那麼容易的。

    我走這一遭,如果能讓胤禛最後對胤祀他們三個留有幾分兄弟之情,如果能讓我中華稍有進步,如果能讓我炎黃子孫正視落後與衰弱,也許……我在未來,就不會學到那麼悲慟和氣憤的近現代史。

    我不是沒有想過留在康熙身邊,搗鼓出工業革命,甚至是打開國門學習洋務,但這只能是想像。一個對西方知識好奇並且瞭解的君王,既然做出封鎖國門,閉塞視聽的決定,他就不會為了一時的情慾而動搖。

    這是不是算是變相的「掩耳盜鈴」?

    我真想告訴他,他這一生最為錯誤的決定,不是「兩立兩廢太子」,而是親手把華夏民族推入歷史的泥沼與深淵。若是他知道炎黃子孫被稱為「東亞病夫」,他會不會拍案而起?若是他知道驍勇善戰的八旗官兵,根本不能以肉身抗衡八國聯軍的槍炮,他會不會怒髮衝冠?若是他知道美輪美奐的萬園之園,終將變為殘垣斷壁,他會不會感到慘鷙刻覈?若是他知道披荊斬棘穩固下來的大好江山,淪為殖民地,明晃晃的掛著「華人與狗不得入內」的牌子,他會不會感到激忿填膺?

    我就一直這樣想著,思考著,在睡夢中依舊不能自已,無法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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