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死去的愛說再見 第三卷 第二百二十七章 故友
    史興衰多少事,盡看古今金陵城。

    秦淮河是金陵的嫵媚,到金陵城不游秦淮河,那此地真真是不來也罷。融了古雅詩意的秦淮河水,瀰漫著脂粉的芳香和旖旎。不知有多少寂寞芳魂沉睡於此處,更不知包容了多少淒慘離別的眼淚。也許是淚水凝聚了太多不為人所道的心酸,灑到秦淮河水中時間久了,把河水也變得惆悵和惘然。

    依然是漾漾的柔波,水上蕩漾著數只小舟,舟上三五個學子聚在一起吟詩作對。有三兩條畫舫停泊在岸,花舫間不滅的璀璨花燈,依稀能聽到佳人手彈琵琶呢噥地唱著曲。

    康熙自是不會到這種地方去體味唐詩宋詞中那一場風花雪月,或許它們只是他年輕時定格在泛黃線裝書裡那一抹玩味的微笑。

    說也奇怪,秦淮河北岸的夫子廟,不遠處就是江南貢院。或許正因為如此,才成就了一段段才子佳人的不知或悲或喜的傳說。從現實上看,寒窗苦讀的學子追求得是金榜題名,光耀門楣,衣錦還鄉,功成名就,蔭蔽子孫。這裡是康熙極為重視的地方之一,因為貢院幾乎就是未來臣子官吏的搖籃。

    出得夫子廟,有一條蠻有韻味頗深的小巷——烏衣巷,就是那條有名的「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的烏衣巷。如今,走進彎彎纖纖的小巷深處,霸氣的金陵城黯然收斂蕭瑟笙歌;朱門石階前的石獅子傷痕纍纍,沒有了往日的威武;曾經的富貴繁華,空留幾多滄桑。

    當康熙身著便服帶著李德全、穆子煦還有我,走過這條小巷地時候。他的臉是沉思的,也是堅毅的。與其說此行是為了拜謁明陵,倒不如說是為了警醒。就好像唐太宗李世民在祭拜魏征時說得那句話,「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古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在康熙眼中。折腰拜祭明帝陵寢,是為了江山社稷,是為了籠絡漢人,是為了撫慰江南學子。這無損他身為帝王的威嚴,更無損他被稱為「千古一帝」地美譽。

    第二天,陰霾的烏雲籠罩著大地。今天正是欽天監推算出地祭奠明陵的黃道吉日。

    「轟隆!!」沉悶雷鳴。餘音不絕,一道紅色的霹靂。劃破天空,一閃而過,強烈的震撼感壓迫著時空,令人窒息而幾乎昏厥,空氣異常的濕悶。

    康熙在踏上鑾駕前仰望著天空密佈的陰雲。對即將降臨地大雨的感到一絲不愉。冰涼地雨滴落在他的臉上,李德全連忙撐開手裡的傘,請康熙進入鑾駕。康熙慢慢用手指擦拭掉臉上的雨水。回頭掃視了一眼列隊等待他的兒子們,還有臣工以及侍衛們,他淡淡地對李德全說了一句,「走吧。」

    就這樣康熙擺開全副執事、鑾駕,冒著大雨向明太祖朱元璋地孝陵出發了。這一舉動,使整個金陵城都為之沸騰了。百姓們打著傘或是淋著雨在街邊密密地站了好幾行。臨街的樓上坐著的是那些前朝地遺老遺少們,還有那些至今還緬懷前朝、堅持匡扶正統的士子們,卻都在冷眼旁觀。

    康熙御駕途經之處,百姓們頂禮膜拜,一片「萬歲、萬歲、萬萬歲」的歡呼聲。跟在鑾駕後面的臣工和侍衛們也不禁為這場面感動了。只有身著莊嚴朝服,坐在鑾輿內的康熙,冷漠地思考著暗衛在凌晨時分送來的密奏。

    車駕來到孝陵前邊,三聲炮響之後,康熙下了鑾輿,冒雨步行踏上了陵前的神道。李德全等隨行的太監都留在山下等候。

    康熙一邊走,一邊回頭問:「亭,此山巍峨雄峻,氣吞千古,山上可有寺廟嗎?」

    「回皇上,此山上有座靈谷寺,是金陵有名的古剎。」曹寅撐著傘走在康熙的身後。

    在一旁護衛的穆子煦小聲問道:「靈谷寺,聽說伍大人不就是在此坐化的嗎?」

    此言一出,曹寅頓時嚇得臉色煞白,連忙向穆子煦遞了個眼色。伍次友在靈谷寺坐化,去年曹寅進京時,已稟明了皇太后。皇太后嚴令,這個消息,不准告訴皇上。可是穆子煦卻在此刻冒然說了出來,如果被皇上聽到,那可怎麼得了啊!

    但是,康熙卻聽得真真的,他神色突然一冷,出言問道:「誰在這裡坐化了?」

    曹寅趕上一步:「回稟主子爺,穆侍衛剛才是在問奴才前方那一片塔林,可是靈谷寺法師們的坐化之處……」

    康熙停下腳步,冷笑一聲:「亭,你真是越老越出息。沒想到你竟也學會欺哄朕了。哼,穆子煦,朕命你把剛才的話再重複一遍!」

    心知逃不過去,曹寅連忙把傘遞給穆子煦,他就那麼跪倒在地,根本不顧地上的泥濘不堪:「主子爺,奴才不敢撒謊,是伍次友伍先生於去年的臘月,在靈谷寺裡坐化成佛。尊皇太后懿旨,怕主子傷心,嚴令奴才等不准奏明……」

    康熙沒有再說話,卻轉過身遙望著山上青翠濃郁的松柏。誰也不敢出言相勸,哪怕是過了吉時也無所謂,總比立刻掉腦袋要好得多,後者估計能回頭賞個全屍吧。

    過了好大一會兒,才聽康熙慢慢地說:「伍先生是朕的良師益友,誰也不能代替他在朕心中的位置!朕當拜祭他才是。」他回頭看了眼站在遠處的於成龍,「於成龍啊,你查一下,伍先生葬於何處。他的家裡還有什麼人,境況如何。晚輩之中,有沒有堪用的俊才?查完,立即回奏。」說完,邁著堅定的步伐向山頂走去。

    曹寅連忙站起來,高喊一聲:「聖上啟駕了,鼓樂侍候!」至於衣服上的污漬,實在沒有時間顧及。看著康熙走遠,他埋怨道:「好端端的穆子煦向主子爺提這事幹嘛?糟心不糟心啊!老於,你說是不是?」

    於成龍神秘地一笑,「無妨,無妨。該知道的總要知曉,難道曹大人願意欺君罔上嗎?」

    曹寅訕訕地一笑,「於大人,請!」好歹是祭靈,總要有點眼淚嘛。聖上不哭朱元璋,還能不哭伍先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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