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風遲,雨落溪 正文 第十九章(1) 為什麼要這麼好?
    學校外面的小道上,安晨騎在腳踏車上緩慢的向前行駛,晨光下他的背影比往常要絢爛。

    溪跟在他右邊的後面慢慢的向學校走,腳步隔不久會刻意的停頓一會。

    為了不成為名人,與安晨保持距離比較好,更何況,尹麗要是看見了又得去給她下馬威了。萬一被妒忌沖昏頭腦的女孩聯合全校女生來討伐她,那可不是好玩的。

    目前為止她還不準備讓人知道他們是兄妹,免得自找麻煩。

    「哥哥。」

    安靜的小道,溪突然很冒失的喚了聲。

    聽到後面蹦出的話語,安晨握緊剎車,一腳踩在踏板上,一腳掂在地上。

    他不解的回轉過視線,從出門開始就沒說句話的人,這會不會又要搞什麼名堂吧?

    「能不能……」她低著頭,小心翼翼的想說什麼,又似乎覺得提的要求很荒唐,一幅難於啟齒的樣子。

    「能不能不是你哥,對嗎?」安晨看著她猶猶豫豫的表情,冷不丁的一語道破天機。

    「啊,你怎麼知道?」溪脫口而出,驚訝的瞪大眼睛,話音剛落,她忽然摀住自己的嘴,發現自己的失言,臉上出現懊悔的表情。

    「啊,不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她急急的辯解。

    「不對?剛才你不都承認了?」安晨揚起嘴角,無限譏諷。

    溪懊喪的咬著下唇,怎麼越解釋越亂了,剛才為什麼不直接一句話說完?

    「你不用覺得抱歉,世上如果說所有人都讓我生氣,但有一個人,我永遠也不會對她真正的生氣。」他平靜的說,眼神飄遠,像在說著一個很久遠的承諾。

    「誰?」溪無意識的訥訥問出口。

    安晨微微側過頭,晨光落在他的臉上,很好看的畫面,耀眼。額前的碎發在風中輕揚,看去的瞬間就像是影片的定格,的嘴角微微的牽動著。

    溪呆住,始料未及的聽到了他的聲音如掉在地上的一顆玻璃珠子,敲在了她的心上。

    他的表情,她感覺到那也許是一個笑容……但也許不止,還包含著其它的什麼。

    他笑著,上下睫毛覆蓋著一片深不見底的海。

    「我只是想說在學校不讓人知道我們是兄妹,因為我不想幫你收別人送的禮物,比如什麼愛心便當、情書……」她英雄氣短的輕歎,說到後來,她的眼眸微微地一黯,唇邊扯出一抹自嘲的淡笑。

    以前的她已經無可奈何的幹過太多那樣無聊的事,不想再往日重現。

    每次那些假借自己名義約雨哥哥吃飯的女孩,一見到人就把她撇到了一邊,視若空氣。

    她永遠也不明白雨之所以答應是因為那是她開的口,不是想見她們,至始至終他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

    安晨的笑容定格,低低的罵了句「白癡,沒人要你收,你可以把它們都丟了。」

    「不行啊,踐踏別人的愛心是種很可恨的行為。」溪輕輕嘟起嘴巴,在清晨的陽光裡宛然欲開的花苞。

    「你認為你的方法最好?」安晨凝望著她,溪烏黑的眼珠轉了一轉,又馬上雞啄米似的點頭。

    「那就那樣吧。」

    安晨輕吐出一句話,用力地踩下踏板。

    怎樣?

    難道說是同意她的做法了?

    溪覺得他說話講究深奧,一切點到為止,讓她如墜雲端。

    「放學後早點回家。」

    低沉的聲音從腦的左前方傳來。

    她愣愣的比了個O的手勢,看著他的身影漸漸消失之後才覺多餘,他又看不見。

    唉,怎麼不是姐姐呢?那樣一起上學,晚上再躲在一床被子裡說著悄悄話多好。

    為什麼是哥哥?而且還是個帥哥哥,遺憾……

    「遲溪,早啊。」

    遠遠的,一個很慵散的身影向她飄來。

    呃?

    寧老師?

    直覺起得太早以致走霉運。現在看到他就想躲,不會還要她做什麼吧?

    「早上好,老師。」溪微微鞠了一躬,訕訕的笑著問好。

    一件長過膝蓋的條紋T恤,下面的牛仔褲又破了兩個大大的洞。

    他怎麼一天到晚穿得沒個正經樣,大大咧咧的跟風姞雲倒般配。

    「剛剛我似乎看到你跟我們校的另一風雲人物走在一起啊。」寧毅軒賊頭賊腦的往通向停車場的校道東張西望。

    「啊,有嗎,誰啊?」溪故作茫然的眨眨眼,還煞有介事的學他向後看了又看。

    「你什麼時候也學狡猾了?雨那傢伙把你教得不錯嘛。」寧毅軒擠眉弄眼,促狹的笑,笑得意味深長。

    溪扯起嘴角,僵硬的訕笑了幾下,決定反守為攻。

    「老師,這是劇本。」她遞上本子轉移話題,心裡偷偷駁斥了句——雨哥哥那叫聰明,你才狡猾得像狐狸。

    寧毅軒隨意的翻了翻,夾在腋下,故作神秘的說「下午大家準備在學校的小演藝廳排練,你要不要一起去看下?還有你一定想不到要演主角的是誰?」

    「誰?總不會是風洛希吧。」溪隨便的應答,很是心不在焉。

    那小子可是親口拒絕的,根本不可能嘛。

    「誒,你怎麼猜到了?」寧毅軒本想吊她味口,一被戳穿,頓感失望。「那小子竟然三更半夜把我吵醒,就為了說讓他擔當這次話劇的男一號,氣死我了。」他說得咬牙切齒,忿忿不平的攥著拳頭。

    溪可以想像得到他當時氣得牙癢癢的樣子,采兒曾經說過他一天不睡個2/3的時間,是不會醒來,而且最討厭的事就是睡著了被人吵醒,萬不得已有事叫他,得先找個隱蔽的地方藏起來才能避免死得冤枉。

    ****

    校演藝廳。

    空蕩蕩的觀眾席上坐著兩個人,深紅色天鵝絨的窗簾阻擋了所有的光線,就像黑夜一樣。只有舞台的上方打出一股白色的燈光,光芒雪亮,照耀在舞台中央。

    空曠的舞台。

    一個柔和的聲音開始說台詞,「在充滿希望的天堂,有位美麗的天使,她的名字叫做草,掌管著人間所有草類的喜怒哀樂,繁榮衰敗。」

    一束強光打在牆上,露出一大片綠油油的草地,中間還夾雜著淡黃色的小花朵,芳草萋萋,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可是突然有一天,所有的草都在一夜之間焉了,低垂著頭,失去了水分的綠草漸漸變黃,最後慢慢死了,不知名的大火連它的根都燒掉了,沒有固土的草,肥活的土壤流失嚴重,人們卻不知問題出在哪,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仁慈的上帝知道了這件事,決定派草天使下凡去幫助他們。」

    白光移到黑暗的角落,在那一點點光明的地方,赫然有位天使緩緩從天而降,她穿著潔白的蕾色紗裙,黑色的長卷髮自然的垂落肩頭,臉上掛著盈盈的笑意。

    采兒?

    溪差點激動的叫出聲,沒想到她穿白色更好看。

    只見她右手向上輕輕抬起,在空中揮舞了半個圈,「嘩」

    一聲輕微的聲響,身後原本還扇動著的乳白色翅膀一下子就收起來了。

    「草天使決定先去找人去瞭解情況,就在這時……」

    采兒輕盈的移動著步伐,燈光追隨著她慢慢移動,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越來越近,另一束追光燈亮起,一個俊美的少年出現在大家面前,他有著稜著分明的臉龐,高而堅挺的鼻樑,墨玉似的碎發被風輕輕吹起,華麗的白色錦服襯出他頎長的身材,少年提劍一指,目光冷冽的望著對面的少女,清澈的眼眸裡盛滿了寒意。

    「你是誰?」

    天使被他的眼神嚇了一跳,怔了下,緩緩向他走進「你又是誰?」

    少年眼中閃過絲訝異,從牙齒縫裡擠出一個字「風」

    風?

    溪錯愕的瞪大眼睛,劇本裡王子明明是叫做伊則,什麼時候改了?她怎麼不知道。

    天使激動的衝過去抱住少年,「風,我是草啊,你的草。」

    什麼跟什麼啊?

    溪腦中一團漿糊,被他們搞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這時,報幕聲又響起「原來無心國的王子殿下風是草天使未做天使之前的戀人,兩人因為父母的反對明明相愛對不能在一起,草天使從開始到現在一直深愛著他……」

    「放開。」風洛希怒喝一聲,推開了她。

    草天使見戀人不認得自己了,傷心的哭了起來。

    采兒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好不可憐。

    風洛希一臉冷漠的看著她,手中的長劍閃著寒光。

    「可憐的人啊,草天使忘了昔日的戀人已經幾經輪迴根本不可能記得她了……」

    空曠的舞台上。

    雪白的光芒裡。

    一班人還在不按劇本的亂演著,幕後的人一幅嘻嘻哈哈的表情,完全是抱著玩樂的心態。

    溪忍無可忍的笑起來,他們也太會改了,跟她寫的劇本差了十萬八千里。

    「老師,為什麼會改成這樣,太搞笑了。」她的頭靠在前排的椅背上,捂著笑得腸子都打結了的肚子。

    「我覺得還好啊,你要不要當女主角,采兒可是很樂意讓你演。」寧毅軒滴溜溜地轉著眼珠,故意不把大家只是先來熟悉狀況,並沒真正開始排演的事實告訴她。

    「別,她演得很好。」溪連連擺手,生怕接到什麼燙手山芋。

    躲都來不及,要采兒演可是她寫劇本的唯一條件。

    「她是演得不錯,可是你也不會差毅軒說著忽然停住,拖長音調,凝視著她,「你是在逃避什麼麼?哈佛不呆跑到這來讀高中,連雨都瞞著,那小子惹你傷心了?」

    溪的心一緊,手指不自覺的收緊,驀地又頹然的鬆開,像突然喪失了握緊的力氣。

    清了清喉嚨,乾咳了幾聲,佯裝無聊的站起來,「啊,看了這麼久了,口好渴,我先去外面買點喝的。」她飛快的側過頭,不去看他,好像不敢正面的面對任何人。

    「這裡不是有麼?」寧毅軒看著她僵硬又沉默的背景,丟過瓶礦泉水。

    「呃,是嗎?可能是在這呆得久了不透氣,頭有點痛,我還是先回家休息去了。」溪心虛的應著,站起來走向過道。

    和他呆在一起就像身上綁了個定時炸彈,隨時都有爆炸的可能。

    「逃避不是解決的辦法,如果願意可以隨時找我進行心理咨詢,免費。」寧毅軒擰開礦泉水瓶蓋,懶散的話語透著少有的認真和真誠。

    他的話像是說給了空氣,被巨大的沉默稀釋在昏暗的光線裡。

    溪的背陡然一顫,逃也似的離開那裡。

    她不是在逃避,只是需要時間好好休息下,阿姨帶走了她的鬥志,現在得慢慢找回來,前面的路就算沒人陪,她也可以一個人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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