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草記1 正文 第十四章
    寶玨和月清澄的婚禮滿城轟動進宗祠、辦儀禮從天明就開始忙活整整弄了一天才算告一段落。

    女皇恩旨賜滿副鸞駕儀仗以做迎親之用。迎娶隊伍吹吹打打招搖過市繞城一周從公主府接了月國皇子出來最後又抬回了公主府——只不過這時進門的可就是虹國的駙馬爺了。

    百官賀喜賀禮如潮水一般送進府中百姓同喜流水席不吃白不吃。

    良辰吉時女皇親臨高居上位接受新人跪拜喜筵開始後又坐了半個時辰這才起駕回宮——自然又是一樁天大的恩惠。

    好不容易散了酒席寶玨這才得以從前院脫身回了後院。

    「秀雲!」錦繡水榭裡清冷的月光照在搖曳的花樹上斑駁的花影中蕭文長身玉立衣袂翻飛有著說不出的孤寂和蕭索。

    「文兒!」寶玨緊走幾步「夜深露重你在這裡做什麼?」抬手摸了摸他清瘦的面頰不禁低聲斥道「都是做爹爹的人了怎麼反而不知道照顧自己了?瞧瞧穿得這麼淡薄要是得了風寒可怎麼好?」

    蕭文苦澀笑:「我哪裡就是那麼弱不禁風的人了?我…我…只是突然想再看看你……今填是你和十五皇子的洞房花燭夜我不方便去打擾所以只好在這裡守著了。」

    寶玨心中一動埋入他懷中雙手交纏在他腰際輕聲歎道:「你啊別東想西想的咱們夫妻是要做到老的想見隨時都能見也別站在這四面透風的地方吹冷風啊!要是病了我可要心疼的呢!」

    蕭文默然半晌用力地環住了她埋頭在她頸邊用極輕的聲氣黯然道:「過了今晚秀雲就不再是我一個人的秀雲。墨珠和紫玉我都可以接受花菲我也可以容忍可是月清澄……秀雲因為嫉妒我變得越來越醜陋……你會不會討厭我?」

    「傻瓜」寶玨心中酸澀面上卻是輕鬆的語氣「我怎麼會討厭你?我喜歡你愛護你都來不及呢!」

    「是嗎?可是連我自己都已經沒有自信能在你心裡獨佔原來的位置了呢……等會兒你就要和他……他可比我幸運……當初我們成親你連看都不看眼把個人孤零零地丟在喜房裡我守著花燭到填明心裡一直在想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會被這樣嫌棄……」

    「那時候我是不懂事」寶玨暗暗歎了口氣「辜負了你是我的錯。」

    一陣沉默之後蕭文放開了寶玨凝視妻子的眼光有著不可言喻的哀傷:「真想就這樣把拉回去不讓你去他那兒可我知道這樣不行。」輕輕撫上她的面龐食指下意識地摸娑著粉嫩櫻唇最後竟是狠狠地吻了上去。

    半晌依偎在一起的人影才慢慢地分開蕭文看著她努力做出微笑的樣子輕快地說:「天色也不早了你快過去吧。今天是新駙馬意生中最要緊的日子你可別讓他等得太久了……我……我也該回去了。」

    寶玨想拉住他讓他不要走可是終究還是沒有那麼衝動——月清澄的今天是蕭文的過去蕭文當年的新婚夜已經不可能在重新來一次而月清澄她不想在多年以後為今天對他的遺忘和冷淡而後悔一生。

    「……那你自己小心點」雖然有了決斷還是有些依依不捨「……我……我就……不送你了……」寶玨看著他的眼仔細叮囑「早點安歇知道嗎?不要胡思亂想的我會擔心的請不要讓我為你擔心好嗎?」

    「嗯」蕭文低低地應了一聲猶豫了會兒最後還是咬著唇說了出來「……你……也當心些身體……」

    「我曉的。」寶玨頭「你放心吧。」

    蕭文吁了口氣:「那……我先走了……」回身走出兩步忍不住轉頭又看了寶玨一眼見她站在原地只是笑盈盈地看著自己欲言又止終於還是轉身默默地走了。

    寶玨見他漸行漸遠不覺暗暗歎了口氣低下頭來沉思半晌再抬起頭時已是重新收拾了心情腳下加緊急急往木蘭院而去。

    才跨進院門便見院中站了許多人寶玨一看除了月清澄帶來的那些奴僕還有些是自己芙蓉院裡的人。

    紫玉等一干人等俯身行禮齊聲道:「奴才等給公主道喜恭祝公主和駙馬爺白頭偕老永結同心。」

    慶熙等陪嫁小廝也是俯身行禮說了些吉祥話兒。

    寶玨吩咐眾人明天去帳房領賞大家謝恩之後這才各自回去歇息。

    「慶熙跟你主子說聲我馬上進去。」寶玨吩咐著眼見慶熙上了閣樓進新房她忙把紫玉拉到近前。

    「你回去歇著去吧」寶玨低聲叮嚀道「這幾天你都沒好好睡我看你精神也不是頂好的。這裡不用你守著了你趕緊早點回去吧。」

    「有勞公主費心奴才沒事的。」紫玉垂眸答道。

    「胡說」寶玨一掐他的下巴「人都瘦了眼圈也黑了還說沒事?」白了他眼「這麼大的人還要我替你操心……聽話我那屋子暖和你今晚就在我屋裡睡要是覺得冷就多蓋床被子或者睡我的床也可以反正今晚也不回去……」

    聽著她絮絮叨叨地囑咐紫玉心中暗道:身冷又哪裡及得上心冷?就是穿多蓋暖又如何?自己倒不是介意公主未曾再他招侍寢——他已知道木石散解開留下的後遺症——只是想到墨珠的現在就是自己的將來心裡就一陣一陣的慌、苦彷徨而迷惘孤獨而寂寞種種負面的感情揮之不去只是糾結在心中越來越緊越來越深……日有所思夜有所想別說是夜不能眠就是睡著了也盡做噩夢日用三餐也是意興闌珊這樣要是還能養得白白胖胖的那才真叫稀罕呢!

    「那我先走了。」他低下頭輕輕地說——其實讓他離開對他實在是一件寬容的事想到公主和月國皇子再度春風他的心裡也難過得幾乎像是要死去一樣。所以他沒有堅持留守而是選擇了遵守公主的命令。後退幾步他對寶玨恭敬地行禮以標準的小廝告退的動作用所有人都能聽見的聲音道「奴才等告退。」在寶玨的頷下帶著芙蓉院的眾小廝離開。

    寶玨目送他離開才慢吞吞地順著樓梯爬上二樓在月清澄的秀房前停下了腳。

    慶熙和嘉佑迎了出來把請公主進屋。

    一切儀式比照著上回又重演了次女兒島風俗大同小異寶玨和月清澄也算駕輕就熟比上回花的時間自然少了許多慶熙嘉佑退出新房寶玨和月清澄二渡新婚夜。

    第二日上三桿月清澄懵懂醒來只見坐在床邊的妻子正笑睇著自己面上一紅忙不迭地起身正要喚人進來服侍寶玨道:「我可捨不得讓別人瞧你。」說著卻是親自拿了褻衣褻褲過來為他穿上又拿了中衣外套一件件地為他穿戴整齊然後才叫人進來服侍月清澄洗漱。月清澄卻一定要慶熙嘉佑先服侍她二人相互推諉最後是慶熙「自作主張」折中處理——他和嘉佑一人服侍一個。十六個小廝本就各司其職分別跟在他二人手下做起事來倒是井井有序有條不紊。

    和月清澄一起用早膳寶玨正想尋個借口出去瞧瞧其他幾房夫君慶熙進來說是韓管家在外面求見。

    寶玨暗自納罕:家務事由文兒做主便是天到這般光景就是要趕著上朝也晚了她來找做我什麼?心中狐疑卻還是吩咐了請她進來。

    韓秀娟一進門來便給公主、駙馬道喜又說了些討口彩的吉利話這才進入正題:官轎已備妥請示兩位主子是否即刻進宮給女皇陛下請安。說是請示實際就是提醒——轎子都備好了了只等人坐上去就走寶玨難道還能尋借口推托不成?當年的「混世魔王」天不怕地不怕倒是做的出來現在的寶公主拖家帶口、瞻前顧後自是沒有當初的那份「死豬不怕開水燙」的魄力。

    慶熙派小廝去芙蓉院傳話沒一會兒功夫紫玉領著金櫻和銀翹過來紫玉和金櫻手裡捧的是公主的服飾銀翹手中的卻是虹國駙馬的官場行頭這邊紫玉服侍公主更換朝服妝點儀容那邊慶熙嘉佑也忙著為月清澄更衣打扮又忙了大半個時辰這才在眾人簇擁下上轎進宮謝恩。

    此刻早朝已經散了女皇正在御書房裡處理國務。守在門口的永壽見公主駙馬前來忙進去稟報女皇便宣了兩人進來。

    月清澄已是名正言順的皇室駙馬和女皇的關係是不折不扣的姐姐和妹夫自不必象先前那麼避諱因此並沒有以面紗遮容。

    女皇是第次見到月清澄的容貌只覺實在只能襯得上「清秀」二字要說如何的貌美如花傾國傾城絕對是誇大其詞了不過她早已聽後宮諸位夫君講過心中既有準備加之本身城府極深臉上竟是半點都不曾露出失望之色反而面帶微笑神態和藹可親。

    給陛下請安之後兩人賜座一邊。

    「趙學士」女皇看向垂手而立的中年女子「傳朕口諭著翰林院擬國書一份向月國女皇告知本國公主與月國皇子已經擇日完婚朕已加封月國皇子一品誥命將來所出女孩兒晉封公主男孩兒晉封王爺榮華富貴比當朕的親生子女。」

    「謝陛下聖恩!」月清澄聽聞急忙跪倒在地「陛下聖恩浩蕩如此殊榮清澄實不敢當。」

    寶玨也跪地謝道:「陛下這實在是……」

    女皇笑道:「朕是金口玉言朕既然說了就沒有改口的道理。朕明白你的顧忌但是月清澄你是皇室子弟、鳳子龍孫出身原就與眾不同朕的御妹本來也是與你門當戶對只是終究是娶過一房正室的平白讓你受了委屈難為你還肯將就和個平民平起平坐朕也不能欺負老實人自當對你有所補償思來想去也只有這個安排才能彌補對你的虧欠吶!」

    「陛下言重了」月清澄道「清澄實在是不敢當。」

    女皇並不理會只是對著那中年女子道:「趙學士尼快下去辦差吧!」那中年女子馬上領旨離開。

    「秀雲」女皇看著自己的妹妹「清澄為你千里遠嫁這份情誼彌足珍貴你要好好珍惜萬萬不可委屈了他知道嗎?」

    「是。」寶玨應道。

    「皇室子弟身份高貴本就不是尋常百姓能比的你那元配若對朕的旨意有所不滿你務必要好好開導於他若是不能識得大體……朕既然能賞他自然也就能罰他。」女皇的說話極為高明既是給月清澄聽也是給寶玨聽這話聽在不同人的耳中卻又是截然不同的意思。

    想到府中遍佈都是女皇的眼線寶玨心中暗驚:「臣妹惶恐!臣妹無能竟讓皇上在為國事操勞的同時還要為臣的家務事煩心臣妹實在是無地自容了。陛下還請放心臣妹回去定當嚴加管束臣妹也當以身作則以使府中上下相安無事祥和寧定。」

    「如此甚好。」女皇點頭「月清澄朕這個御妹說話向來講信用她既應允不會虧待你自然就會對你好——這一點朕是深信不疑的。說起來……當年她娶元配的時候也沒想著要領到宮裡來見見朕這個做姐姐的對你果然是不同啊!」

    話倒是不假當年「寶玨」因愛生恨親手設計害死了從小喜歡的人偏巧蕭文的長相與那人一般無二她心裡有鬼自是不會給蕭文好臉色也不願意給蕭文討什麼封賞平日相處能不見就不見見了也多是橫挑鼻子豎挑眼雞蛋裡邊找骨頭沒少讓蕭文難堪蕭文如今「一品誥命」的封號還是寶玨來了以後一番努力得來的結果。

    月清澄聽樂女皇的話低頭不語似是十分羞澀心中卻不免怨懟女皇多事:不是挑撥是什麼?明著是為我撐腰可惜被你這麼一說難保不會激起秀雲的逆反心裡我與蕭文以現在的狀況加以時日未必就輸了他只是有權勢從中作梗怕是永遠都佔不了秀雲心中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了。

    他於宮中生長宮中人物說話多是言不由衷明著是一個意思實際又是一個意思他揣測著虹女皇的意圖卻不明白虹女皇要把自己妹妹家攪得一團亂對有什麼好處只當是自己想得太多或者是女皇無心之過卻不知道虹女本就有些顧忌這個突然脫胎換骨變聰明的妹妹後來迫於戰事不得不解燃眉之急應了她與月國皇子的婚事事後想來卻是擔心這個妹妹萬一生樂異心會藉機裡通外國、興兵造反要想防患未然來硬的只能是投鼠忌器唯今之計也只有讓月清澄和蕭文能互相牽制這樣寶玨既不會與月清澄太親近給她借兵的機會又不致其和月清澄鬧僵給月國出兵的借口兩房正室相互制肘成日裡家長裡短寶玨費心家事自然就無暇其他這才是上上之策。

    御書房內一團和氣大家帶著面具一起演戲表面上姐妹情深暗地下波濤洶湧皇家親情終究脫不了爾虞我詐的算計。

    又過了大半個時辰永壽進來回稟:翰林院大學士趙衡璃求見——原來是先前的那位來交旨的。

    女皇看了草擬的國書十分滿意喚過符寶郎(即掌璽宮侍)加蓋御印著趙衡璃傳至禮部由禮部尚書全權負責安排人員送至月國。趙衡璃正要告退女皇卻又喝住她轉頭問月清澄有無口信要轉達月國女皇若有正好順便。

    月清澄此時心中雪亮知他根本不是臨時起意乃是早有預謀就連先前許的榮華富貴看來也只是為了那個目的做的鋪墊也罷她既投之以桃自己亦當報之以李若是裝傻沖愣只怕反而引火燒身為寶玨和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煩——何況維持兩國安定對自己和對寶玨來說也是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

    他心思敏銳只片刻間便有了計較當下順水推舟借御書房墨寶提筆而就給自己的母皇修書一封以報平安信中提及自己的婚事自然是美滿幸福請母皇不必掛心云云寫好樂書信和信封把信套信封裡正要交給趙衡璃卻被女皇攔住女皇吩咐洗墨郎(即伺候筆墨書寫的宮侍)拿來糯米制的漿糊給信了封口這才交給趙衡璃帶下。

    兩人又坐了一會兒便起身告退女皇也不挽留只說要她們到鳳後宮中去請個安兩人自然答應退出御書房到了真秀宮中已是進午膳的時辰鳳後留二人一同用膳直到黃昏時分才從宮中出來。

    晚上女皇駕臨真秀宮說起月清澄自是讚不絕口——原來她雖然表面上避了嫌疑但事後隨侍的洗墨郎便向她稟明所見對月清澄信中的內容自是一清二楚:月清澄說婚姻美滿幸福等於是變相地請求月女皇能維持兩國長期通好和平共處但在字面上卻絲毫拿捏不到任何皇子妄圖干預朝政的把柄這個月清澄非但識趣而且聰明秀雲能娶到他也真是好福氣。

    鳳後湊趣道:「可見陛下是疼秀雲的!若不是陛下差秀雲出使月國在前做主允婚在後哪裡有今天這樣的金玉良緣?秀雲吶有陛下這個事事為他著想的姐姐才真是天大的好福氣呢!」

    這話連吹帶捧不說女皇算計手足卻誇讚女皇姐妹情深女皇聽自是十分受用心道還是少年夫妻知心性這麼多年走來縱是身邊美色如雲終究還是只有身為元配的玉無瑕最瞭解自己。

    鳳後靜養多日雖然病體未癒但此時容顏已經恢復到往日風采七八分他行止雍容嫻雅心思敏銳細膩雖是曲意迎奉但點到即止自不會讓人心生反感女皇思及當年的風花雪月見面前之人舉手投足一股成熟的氣息比之滿目青澀自是別有番韻味不由得心猿意馬起來當晚便宿於真秀宮中與鳳後重溫鴛夢。

    再說寶玨既與月清澄新婚燕爾別的院子不能進除了有幾次是歇在自己的芙蓉院裡一個月倒有大半時間都是夜宿木蘭院當然月清澄身體羸弱魚水之歡也是偶爾為之多數不過是聊聊天朔說話相擁而眠到天明。

    期間寶玨還特意把花菲請了過來讓他給月清澄檢查檢查身體。月清澄對「花太醫的弟弟」相當尊重並沒有像一般人似的認為「男子懂醫術很奇怪就算懂也是雞毛蒜皮」相反還積極地配合他的藥物針灸治療言語之間也極客氣有禮花菲覺得自己身為一個$男子行醫居然能得到皇子的讚譽也十分得意尤其是以他沒有偽裝過的性別月國皇子能一視同仁足見他也是個有胸襟有智慧的因此對他的為人也更加欽佩對他來說這個月國皇子可比蕭文要好相處得多因此時間長這兩個人倒是越來越談得來。

    在寶玨和月清澄完婚後的第二個月虹國的春天已近尾聲夏天馬上就要來。

    紫玉在芙蓉院裡服侍公主換上剛定做了送來的這一季的夏裙退後幾步左右看了看突然輕聲埋怨了起來:「什麼霓裳蝶衣還說是有京城手藝最好的裁剪師傅呢連尺寸都量不准!」

    寶玨摸了摸肚皮自嘲道:「老嘍老嘍游泳圈都出來嘍!」

    紫玉看了她一眼道:「公主還說自己老?這幾年府中上下的人可都在傳說公主莫不是從什麼地方得了仙丹妙藥竟然容顏一如往昔公主再要這麼說駙馬聽見了心裡肯定不快活!」

    寶玨做了個鬼臉:「行啦行啦我不說啦你可別把這話告訴駙馬否則我可又要被念叨了!」

    自從當年東湖香嶺回來之後她的容貌就再也沒有生過變化。起先她並沒有在意可是隨著女兒一天天的長大她的容顏卻還是當年的少女模樣就連身材也恢復的極好這樣明顯的對照自然讓所有的人都產生了困惑而蕭文更是隱隱有了些不安全感所以才會不斷地試探不斷地想抓緊她的心。事實上原本她和蕭文站在一起一看就能知道是對夫妻現在兩個人站在一起卻越來越有點像兄妹——蕭文操勞的事情多神情之間越的沉穩舉手投足儼然就是當了十幾年家的大戶人家正室的樣子;反觀她自己雖然有了女兒陪在身邊的人也越來越多但時間卻似乎在她的身上凝固。她心裡清楚多半是因為當年的「嬌鸞」起了作用溫伶曾經過那藥用得好可以讓女子保持青春她沒想到竟然會是真的現在想起來倒是有些後悔對胡金縷那麼狠了。

    「我可不沒那麼碎嘴!」紫玉頓時覺得委屈「我是什麼樣的人公主心裡還不明白麼?要是疑心我是駙馬派在你身邊的眼線往後就讓橘紅、金櫻他們幾個近身伺候好了我就是做個粗實小廝也沒關係只求公主不要把我捻出去……」

    寶玨知他誤會趕緊申明:「我沒那個意思不過是隨口說說罷了快別委屈了!吶我給你賠罪!賠罪還不行嗎?」說著就是一躬到地。

    「公主這是做什麼」紫玉嚇了一跳「快起來快起來折煞奴才了!」說著就上來扶。

    才站直了身的寶玨突然踉蹌了一下慌得本來想縮回手的紫玉趕緊抱緊她驚聲問道:「公主怎麼了?怎麼了?」

    寶玨甩了甩頭故做輕鬆道:「沒什麼……可能起得有點急……剛才眼前黑頭一暈就有些站不穩了……」

    紫玉急道:「誰要你賠罪?賠什麼罪嘛看把你自己給折騰得臉色這麼蒼白……不行我得去請花公子來給你瞧瞧。」

    「不必了」寶玨推辭道「我躺一會兒就好你不懂低血糖都這樣……」

    「什麼低血糖高水鹽的」紫玉跺了跺腳「我可聽不明白我只知道公主身體不好就得找花公子來給看看!大家也好放心……」見寶玨還是想攔他一皺眉道「是請花公子還是要稟我告駙馬請太醫公主你自己看著辦吧!」

    「那還是叫花公子過來好了。」寶玨撇撇嘴妥協了。

    「早跟你說了你又不聽非得聽見駙馬的名號才服氣」紫玉扶躺了她上床「真是個不見棺材不落淚的!」數落完轉身出去吩咐橘紅去請人金櫻和銀翹準備茶水自己又回來坐到床沿小心地把寶玨額上沁出的冷汗一點點地擦了去。

    不大會兒功夫花菲急匆匆地趕過來了。他正在丁香閣裡給月清澄配藥聽到橘紅說寶玨不舒服手頭上的事也顧不得了心急火燎地就來了。等進了內室一看寶玨躺在床上又是一急三步並了兩步上來看清了寶玨恢復血色的臉頓時鬆了一口氣。

    紫玉起身讓開位置:「剛才公主一下子暈眩險些摔倒了臉色也很難看我擔心別是得了什麼病吧?花公子你快給公主看看如果要緊的話我可還得和兩位駙馬爺去說。」

    「別別去啊」寶玨想爬起來阻攔「我沒事的都跟你說了躺一會兒就好的你別多事了……」

    花菲把寶玨按回床上:「你安心躺著先讓我好好地給你檢查下也未必就會像紫玉說的那麼可怕我是誰?回春聖手不是?有我在還有什麼好擔心的?」轉眼看著紫玉道「這事暫且還是瞞著的好不然蕭駙馬那裡一頓罰你是逃不了的月駙馬那邊……他好不容易有了些起色我可不想先前下的功夫都打了水漂兒。」

    紫玉點點頭心裡卻打定主意:萬一要是公主真得了什麼病的話兩位駙馬那裡是一定要去通稟的就算受罰也沒辦法不過月駙馬那邊怎麼說倒是要想想的。

    花菲伸手搭脈皺了皺眉心又閉目等了會兒才收回了手要寶玨吐出舌頭看了看她的舌苔終於確信無疑:「公主這不是病你這是有喜!花菲給公主道喜」又朝紫玉一拱手「給紫玉道喜了。」

    「哎?!」寶玨愣住了紫玉也愣了。

    花菲看了她兩個暗暗好笑:「公主尼都已經有四個月的身孕了難道你自己都沒覺嗎?」

    寶玨看了看自己有些粗的腰身悶悶道:「我以為……是長肉……沒想到是懷孕……」

    其實也不能怪她糊塗女兒島上的女子和原來世界的女性不同一生只來兩次葵水:第一次表示女子已經有了做母親的資格可以成親生子賜夫君喝「金玉湯」了;葵水第二次的到來通常是在子女五十歲左右的時候實際上是暗示女子已經不能生育了不要癡心妄想還可以再懷孕了。由於男子只有在喝過金玉湯之後才有幫助女子繁衍子嗣的能力因此要確定女子有孕也很簡單只要在和賜金玉湯的男子同房後三個月檢查身體就可以知道了而且還能順便確定生女還是生男——當然也不是百分之百的準確但基本上是八九不離十的。寶玨不知道這其中的奧妙現沒有每個月都有的生理期的時候她還挺美想著不用再受那份罪了;她雖然生過一個女兒但那是按照正規的過程三個月的時候請太醫來檢查……所以這回根本就沒有讓身邊的人喝過金玉湯的人壓根兒就沒想到過自己會懷孕反而當成了長「游泳圈」……

    紫玉呆呆地站著眼睛盯著寶玨的腹部顯然還沒有從震驚中恢復過來——他以為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再有自己的孩子了!沒想到居然……

    要說花菲心裡沒想法那是不可能的不過既然寶玨都已經懷了孩子了他還能說什麼呢?何況當時的前因後果他也明白他也早就有了紫玉會被寶玨收房的猜想但出乎他意料的是紫玉竟然還是做他的小廝!他知道月清澄是不會計較紫玉的存在的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蕭文在從中阻撓!想到個這可能他便覺得紫玉更加的可憐雖然是公主的同命人卻只能委屈做個小廝……現在好了既然寶玨懷孕那麼他也就可以父憑子貴名正言順地被寶玨收房了吧?有了孩子做保障看那個蕭文還拿什麼借口來回絕!

    見兩人都在傻花菲眼珠一轉把金櫻和銀翹叫了過來——橘紅是紫玉的人他可不能隨便差使——要他們各自去兩邊的宣蘭園和木蘭院走一趟把兩位駙馬都請來公主有事要宣佈。兩個少年答應著都出去了。

    不大會兒功夫月清澄先到了又過會兒蕭文才匆匆趕到——原來他要管理府邸事務先前正在聽韓秀娟和帳房回稟上月開銷收入的情況聽到公主有請趕緊打了她們才趕過來的。

    蕭文一進屋子看妻子平躺在床上頓時一驚急急地走上前去:「紫玉公主這是怎麼了?怎麼大白天躺在床上?病了麼?要不要緊?怎麼不請太醫過來?」他連珠炮地問著連回答的時間都沒給人留。

    花菲朝月清澄擠了擠眼月清澄瞟他眼抿抿唇笑著開口道:「蕭駙馬公主的身體是有些虛弱不過卻不是生病!說起來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呢!再過幾個月呀府裡就又要多幾位小公子了!」

    蕭文正要坐下的身影一僵他茫然地看著床上的妻子:「小……公子?你…你…懷孕?」

    寶玨頭滿臉喜色:「花菲這次懷的男是孩子而且不止兩個有三個哦!三個!」她伸出手來比了個手勢心裡滿滿的都是母愛和歡喜。

    「是……是嘛……」蕭文神思恍惚地立在床邊「那很好啊……很好啊……」他喃喃地重複著並沒有注意自己的失態。

    花菲朝月清澄比了個「贏」的手勢坐在旁邊翹起了二郎腿。月清澄無奈地看他一眼這才出聲提醒道:「蕭駙馬可別只顧著為公主喜歡吶怎麼不問問是誰服侍公主懷孕的?」

    蕭文深吸了口氣:「我知道他是誰」轉過臉他盯著紫玉的眼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是、你!」

    紫玉「撲通」聲跪在地上:「駙馬奴才不敢狡辯是奴才……是奴才偷偷喝了『金玉湯』是奴才該死!求駙馬責罰奴才吧!」

    蕭文冷哼一聲:「偷喝『金玉湯』?!我量你也沒這個膽子!」眼神一瞇竟是狠狠盯住月清澄「恐怕是『木石散』搗得鬼吧!可惜有人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呢!」

    月清澄一驚站起身道:「不可能!當初母皇把紫玉從楚夫人手裡要回來的時候楚夫人沒說餵過他『木石散』!紫玉是清清白白地還給公主的!我以月國皇室的名譽誓!絕對沒有餵他喝過『木石散』!」

    蕭文冷笑著看他:「沒有嗎?你怎麼不自己問問紫玉?或者直接問問公主啊!看她們是怎麼回答的?」

    月清澄看到紫玉低下了頭臉色蒼白已經信了三分再看寶玨見她迴避的眼神頓時什麼都明白了心口一陣絞痛人往後就跌了下去。

    花菲就坐在月清澄的旁邊見他往後一倒趕緊上前扶他坐回椅子見他臉色慘白手緊緊捏住自己的胸口便知是他的心悸又犯趕緊從袖袋裡拿出個精緻的小瓶子拔開木塞子把瓶口對準月清澄的嘴一抬手把瓶子裡的藥水慢慢地給他灌下去。

    寶玨早就急得紅眼也顧不得自己還有些頭暈翻身從床上起來搖搖晃晃地就往月清澄邊走過來蕭文見狀正要伸手可惜有人卻比他快了一步紫玉沖在他前面扶著寶玨慢慢地去向那邊蕭文縮回的手悄悄地捏成了拳頭。

    花菲給月清澄喂完藥水又在他胸口按摩一會兒最後拉過他的手在虎口上按了幾下半晌才聽見「恩」一聲月清澄總算是緩過來了人卻越地虛弱了靈眸半合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花菲看了有氣對著蕭文道:「駙馬是正室正室不是應該以幫助妻子開枝散葉為己任的嗎?怎麼聽公主懷孕卻連半分喜色也沒有?實在是有失身份吧?!」看著奄奄一息的月清澄想到他平白被人冤枉卻連反駁的機會也沒有更是起抱不平的心思「駙馬莫非是以為紫玉被喂木石散是月駙馬設計的嗎?那花菲倒要請教月駙馬樣做有什麼好處?你以為被女子在懷孕的時候娶進門是很風光的事情嗎?別說是對他樣尊貴的身份就你我遭逢這樣的事態不也都是認為這是對自己莫大的羞辱嗎?將心比心!蕭駙馬做人還是不要欺人太甚的好!」

    「清澄清澄你怎麼樣了說句話啊!求求你說句話啊!」寶玨看到月清澄的樣子心也慌了急得幾乎要哭出來。

    花菲瞪了蕭文一眼輕聲安撫寶玨:「公主月駙馬是一時受刺激恐怕臥床靜養是免不了的還請公主有閒暇的時候能多去看看月駙馬也會好好為他調理的公主請放心吧!現在你是有身子的人了自己也要當心。紫玉你多費心。」

    紫玉頭:「就算不是我的骨血我也會盡我的本分的何況……花公子你放心請全力看護月駙馬吧他也是為了我……」

    花菲道:「你能明白是最好的當初那件事要怪誰都可以就是不能怪他!如果沒有他你現在也不可能還活生生地站在公主身邊了當然公主也……」到裡他突然醒悟自己差把公主和紫玉是同命人的秘密給漏了趕緊側頭吩咐金櫻「你去門口把月駙馬的兩個侍從請進來月駙馬突然犯病了得趕緊回去歇著我也好仔細地給他檢查下。」

    金櫻答應一聲匆忙出去了隨即一陣凌亂的腳步聲進來的正是慶熙和嘉佑兩人見自家主子如此模樣也是一驚他們是受過訓練的人當下也不多問抱起月清澄就走花菲對寶玨拱手道別也跟著他們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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