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草記1 正文 第十一章(上)
    寶玨攜夫而歸白日裡一路走來卻並不同車而行而是各人乘各人的馬車。

    月清澄難得出遠門自然是一百樣的不適應。他不願意讓新婚妻子看見他的窘迫樣子因此只要隨身的兩個青年侍從相伴獨自坐了一輛馬車。

    寶玨也是奇怪平日裡身體並無異狀奈何一上了馬車那暈車的毛病卻是半點都沒有好轉的意思本來也覺得有些丟人月清澄這麼一推脫自是正中下懷便堂而皇之獨坐了一輛馬車倒也悠閒加上有紫玉悉心照顧又有橘紅在旁掰著新打聽出來的月國達官貴人們的八卦小道雖然還是有些不舒服但畢竟沒有象來的時候那樣如同個軟腳蟹似的了。

    她(他)們從月國回虹國沿途自有各州縣府衙的官員負責接待。在月國是月清澄的面子大到了虹國自然是寶玨的面子大不過不管在哪個國家官員們對於她(他)們的飲食起居安排自然是絲毫不敢怠慢的通常都是讓出自己的宅邸或別院以供皇子、王妃(公主、駙馬)歇息。

    出門在外自然要顧忌皇家名聲尤其是月清澄身為皇子名分又未做實為免落人口實、被人輕賤自是不願和寶玨同房而眠便有意吩咐身邊近侍從十六個陪嫁小廝中挑選合適的給公主送去陪寢卻都被寶玨尋了理由打回來一個都不肯用。便是她自己房裡也只留個紫玉服侍並無拈花惹草的舉動。

    月清澄心裡明白拿她和幾位嫂嫂一比較更是覺得所嫁良人對她又敬又愛平日裡看她的神色不免又多了幾分甜蜜。

    慶熙、嘉莜看在眼中亦是暗喜均道:王妃為人平和對下人體恤對殿下有情難得又不貪戀男色雖對家中結念念不忘但亦說明其並非是那見異思遷、薄情寡義之輩照眼前來看殿下雖未必能讓王妃情有獨鍾但也已經佔有一席之地了長此以往若能獨佔鰲頭倒也算是苦盡甘來了——如果二十年來的病痛苦難能換得有情人共渡白頭在他們看來絕對是值得的。

    月清澄那價值連城的嫁妝還有他自己長期積攢的女皇賞賜自己的日常用度連帶著月國百官的賀禮浩浩蕩蕩一路招搖過市實在是惹眼得很。好在沿途有官兵護送寶玨自己又有兩千親兵強盜宵小就是有賊心也沒賊膽有賊膽也沒那賊能耐。

    寶玨一想既然外敵無憂可得提防點內賊的了——月清澄的嫁妝可不是她一個能獨佔的畢竟聘禮中撐門面的寶貝可都是從宮裡頭運出來的真正她自己拿出來的值錢是值錢但遠沒有到稀世珍品的地步。「投之以李報之以桃」這麼一推算嫁妝裡頭的絕世寶貝到底歸誰可就難說得很了。那幾件寶貝要麼輕薄柔軟要麼體積小巧不像自己聘禮中那兩個價值連城的大花瓶都是極易被攜帶的若是被人偷了去實在是大大的不妙。

    再者出門在外天寒地凍誰也不容易……幾方面綜合考慮下來她也爽氣知道破財消災的道理因此早早地就許了承諾答應這次若順利回京人、物無損則每個兵丁賞銀二十兩任官職者按級再賞不過若有差錯那這筆「小費」可就一個子兒也拿不到了。

    她這麼一說大多數兵丁校尉心裡都樂開了花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婦兵餉也不過是每人兩百個銅錢一月如今只半個來月功夫僅僅是出去冰天雪地走上這麼一遭就得這麼多錢可謂是天上掉下的「餡餅」自然一個一個都卯足了勁輪班值勤生怕有什麼閃失。少數心懷不軌者一來被眾人相互監督難於得手二來原本偷東西也是換錢花如今有現成銀子拿還不用提心吊膽找買家——也未必有人敢收贓要是一朝不慎被抓可是砍腦袋的!一番權衡自然就打消了偷竊的念頭。

    寶玨雖然多花了幾萬兩銀子但正所謂「花錢買平安」月清澄的豪華嫁妝總算是一件不少地從月國運到了虹國這一日終於抵達中源帝都的近郊。

    帝都城外三里亭送親迎友必經地。

    寶玨一行方到三里亭已有帝都縣官在此恭迎同時告知儲君殿下在城中等候迎接公主和月國皇子。

    吩咐縣官退下寶玨略一沉吟放下簾子扭頭吩咐:「橘紅你去後面月駙馬的車前回一聲就說本國儲君安平公主率官員在城前迎接待會兒可能要他下馬車和大家見見面要他準備準備。」

    橘紅點頭:「是奴才這就去。」掀起簾角吆喝趕車人停一停靈活的少年身手矯健輕輕巧巧地就從一角滑了下去正要走卻又被寶玨叫住了。

    「橘紅你跟月駙馬回話別加油添醋除了我剛才吩咐的話其餘一個字也不許多說聽見沒有?」寶玨瞪著眼道。

    橘紅一聽頓時撅起了嘴:「主子忒得埋汰人!橘紅什麼時候多過嘴了?人家在月國的時候這麼老實的說!有多少人找我打聽主子的事主子有聽見我和他們說過什麼嗎?沒有吧?所以說我橘紅還是很懂事的!能說的就說不能說的絕對不說!我都這麼聰明了主子你還要小瞧我……」

    「若不是我事先叮囑過你你會這麼老實?!」紫玉在旁邊又好氣又好笑「你也別嘴硬主子吩咐自有道理張家短李家長的總脫不了搬弄是非的嫌疑主子也是為你好你這毛病啊早晚還是改了吧!」

    「人家就這麼點小嗜好你們都要狠心剝奪……真是惡毒……」橘紅低著頭嘟噥著。

    「罷了罷了」寶玨道「你那點小嗜好我也懶得管你日後你要想蜚短流長的也自由得你反正你在芙蓉院裡就是說破了天也不要緊不過若是讓我知道你在駙馬和幾個爺之間胡亂說什麼……你可仔細你的皮!」

    「……我能說什麼呀……」橘紅癟著嘴不情不願滿腹委屈。

    寶玨瞪他:「說什麼?你還真把我當個七竅一個都不通的主兒了是不是?別打量著能裝可憐矇混過關!哼平日裡捕風捉影道聽途說的成了眼見為實空穴來風的變成確之鑿鑿最要命的就是你那個豐富的想像力你說你會說什麼?」

    「可主子你這幾天不也聽得挺樂的嘛!」橘紅反唇相譏。

    寶玨頓時啞口無言憋了半天蹦出一句:「總之今天在月駙馬面前不許多嘴!尤其不許無中生有、加油添醋!若敢陽奉陰違被我知道了定用家法狠狠治你!」

    未料橘紅卻是早就看透寶玨是個色厲內荏的銀樣蠟槍頭又知其一向待人寬厚紫玉素來為公主喜愛自己是伺候紫玉的多少也能沾點光……當即也不答話伸了左手扳了下眼皮吐了下舌頭做個鬼臉趁著寶玨還沒反應過來一溜煙兒地就跑了。

    寶玨哭笑不得扭頭對紫玉道:「這小子膽子是越的大了你可得好好管教管教他!」

    紫玉是從頭看到尾的心裡明白她是顧忌到自己便道:「橘紅是公主身邊的人沒大沒小的是不應該是我這做前輩的沒給他做好規矩公主看在他年紀還小就別和他一般計較了。」

    「計較麼自然是不會計較的」寶玨拉過紫玉的臉讓他看著自己的眼睛「不過我再糾正你一次橘紅不是我身邊的人我也不是他的正經主子你才是!知道麼?」

    紫玉幽幽地看她一眼垂下了眼簾再抬起眼眸時卻已經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公主你要月駙馬做準備自己是不是也應該準備一下?衣服是不用換了髻的話還是稍微整理一下在人前可不能過於寒酸好在馬車裡有梳妝匣子再重新替你配幾樣飾吧!」

    寶玨暗暗歎了口氣端正身子:「那……你就看著辦吧我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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