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欲 正文 第十二章
    李昌猜想的不錯禁軍諸將確實不肯買他面子。這幫小子平時誰不是眼高於頂飛揚跋扈?雖說北征的時候禁軍的確吃了些虧但北征失利乃是皇帝心中的一處隱痛百官任誰也不敢提及此事。可是偏偏一個叫秦舒的傢伙不識趣不僅在大庭廣眾之下說了北征這事還把整個禁軍貶的一無是處。是可忍孰不可忍?

    「諸位將軍請請。」李昌再次把酒杯舉起清了清喉嚨道:「孤早聞禁軍威名今日特設宴請諸位將軍過府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面諸位將軍個個都是我大充的勇士……」

    三人之中向來是以曹鈞為可是不知怎麼的曹鈞居然沒有任何的表示。聽到李昌的一番誇獎馬鋮卻又想到秦舒在早朝上的話氣不打一處來便不等曹鈞開口自己先起難來。他這麼一說禁軍眾將便都把目光望向了秦舒都幸災樂禍的表情準備看接下來的好戲。

    李昌宴請禁軍眾將本來是抱著和稀泥的心思打算幫秦舒把這事情擺平。可惜他高估了自己的面子這些禁軍將領從來佩服的都是武藝高強能領兵征戰的人。比如當初的齊王和禁軍的關係就十分密切。李昌卻既沒有一身好武藝又沒有什麼軍功當然就差了個檔次。若不是仗著個親王的身份今天晚上的宴席只怕都很少有人能來參加。

    見到馬鋮開始刁難秦舒李昌臉色一沉正準備拿出點王爺的威風。卻見秦舒緩緩起身淡淡地道:「早朝上本校尉的話說的雖然有些不妥但卻句句屬實。我大充禁軍確實不如鮮卑天狼營多矣特別是內三營眾將士仗著籐甲之堅固連弩之銳利根本不思進取……」

    本來還只有馬鋮一個人難但秦舒這兩句話明顯是捎帶著把神機、神甲兩營都包括了進去。曹鈞、王昊兩人都是臉色一變只是曹鈞還牽掛著葉靈之事暫時隱忍不。王昊卻也霍然起身道:「你這話什麼意思?我三營將士又如何不思進取了?」

    秦舒望了他一眼才悠然地道:「北征失利敗就敗在我禁軍素來依仗的這些利器。試想有刀槍不入的籐甲又有無堅不摧的連弩士兵們都以為天下無敵平時操練的時候恐怕就都只是敷衍了事。可是一旦籐甲不能再依仗連弩不能再破敵的時候這些士兵又是什麼樣的表現?是拚死一戰呢還是全面潰逃?本校尉沒有參與北征其中詳情想必各位給比我更加清楚才是。」

    馬鋮、王昊二人頓時面面相覷啞口無言。秦舒說的不假當初神甲營與天狼營交戰所依仗的籐甲被鮮卑人大火一燒死傷無數。營中士兵見平日所依仗的神甲竟然不能再保護自己的安全頓時軍心大亂根本沒有決一死戰的決心而是大都選擇了潰逃以至一敗而不可收拾。神騎營的重甲騎兵在天狼營的鐮鉤槍面前也只有被動挨打的份五千人馬死傷殆盡。至於神機營向來都是依仗連弩破敵開始鮮卑騎兵來去如風神機連弩只射一次對方的騎兵就能衝到面前那個時候還能有什麼優勢可言?所以神機營一直堅守在城牆上等著鮮卑人來攻城。可惜鮮卑人偏偏只圍而不攻讓神機營空有連弩之利卻不能傷敵分毫。

    蕭剛本來不願意當著李昌的面為難秦舒。但秦舒這樣說讓他這個禁軍都督的臉面實在也掛不住了便沉聲道:「禁軍裝備籐甲、連弩不假但秦校尉卻說我禁軍只是依仗這些器械而沒有真正上陣殺敵的本領。哼哼難道我大充禁軍數十年來的威名都只是靠著籐甲、連弩而得來的嗎?」

    「不錯。」馬鋮見主將話便離席出來道:「秦校尉既然說我禁軍沒有什麼本事那可敢與本校尉一戰?」軍人之間恩怨也沒有什麼多餘的解決方式。既然嘴巴上不能勝過秦舒那就只能靠著手上的本領給秦舒點顏色瞧瞧。

    馬鋮的武藝在禁軍中名列前茅有他出來向秦舒挑戰一眾禁軍將領都哄然叫好。秦舒便是想拒絕也沒有機會更何況他也沒有打算拒絕而是懶洋洋地道:「軍中嚴禁私鬥馬校尉身為一營主將難道還不懂軍法麼?」

    「這算什麼私鬥?」曹鈞終於站起身來笑呵呵地道:「大家同在禁軍效力互相切磋武藝這是常有的事情和私下爭鬥、挾私報復完全是兩碼事。」到了現在的情況他要是再不站出來說兩句話可真沒有辦法跟這幫哥們交代了。至於秦舒和葉靈究竟是什麼關係他也沒有時間去多想了。

    「不錯不錯。」曹鈞能在內三營校尉中稱老大可不是因為武藝最好而是心計、口才遠比馬鋮、王昊這兩個莽漢強多了。馬鋮一聽到他這樣說便立刻咧著嘴巴笑道:「大家只是切磋切磋不礙事的。」

    「既然只是切磋那麼本校尉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秦舒擔心李昌婉言拒絕所以等馬鋮的話音剛落便搶著說了出來。

    其實李昌對他的武藝還是十分放心的只是覺得這樣公然比鬥只能使秦舒和禁軍眾將的關係越來越僵化萬一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那可就後悔不及了。李昌畢竟只是一個沒有職銜的王爺要是禁軍眾將團結一心想把秦舒踢出禁軍他也無力阻止。好不容易才給秦舒爭取到這個機會李昌才不願意為了一點意氣之爭將它白白浪費掉。所以看了看兩人還是道:「二位將軍要切磋武藝也無不可。只是今日是孤宴請諸位將軍只是喝酒作樂至於切磋什麼的日後有的是時間嘛……」

    「殿下……」馬鋮本來還想再說蕭剛卻瞪了他一眼然後起身道:「既然殿下不允那就算了。不過末將不勝酒力而且今晚還要宿衛禁宮所以想先告退了。」

    李昌剛打算開口挽留那些禁軍校尉見蕭剛要走便也都跟著起身告辭。看著眾人都站了起來就算勉強挽留下來只怕也沒有什麼歡宴的氣氛。李昌只好從善如流起身相送。傅羽畢竟是禁軍中人不能當眾拂了禁軍眾將的面子也跟著告辭。片刻之間整個大殿也就只剩下李昌、秦舒兩人。

    眼見禁軍眾人不給自己面子李昌的臉色顯得十分難看吩咐下人僕役收拾宴席然後帶著秦舒前往書房。剛一進門李昌就忍耐不住罵道:「禁軍這幫傢伙簡直不把孤這個王爺放在眼中。一個個囂張跋扈不可一世哼有本事在戰場上顯擺啊。」他現在雖然沒有入主東宮但儼然已經是太子的不二人選所以才會對禁軍眾將的無禮大為光火。

    「有累殿下勞神了。」秦舒雖然對禁軍眾將沒有什麼好感但還不至於生這麼大的氣。慢慢地道:「禁軍眾將品級雖低但只受陛下調動節制地位然而且幾名校尉又都是功勳世家難免驕橫一些殿下何必跟他們置氣?」

    「孤倒不是跟他們慪氣。」李昌瞟了他一眼有些憂心地道:「只是擔心你去了禁軍會受他們排擠。若是被踢了出來那就真是可惜了這次機會。需知禁軍乃是我大充軍隊的驕傲能在禁軍中當差日後的前途真是不可限量啊。」

    「這個屬下當然知道。」秦舒自信滿滿地道:「陛下給了屬下半年的時間用來訓練軍隊。金口玉言不容更改在這半年之內他們想要把我踢出去恐怕還是十分困難。」

    「你不說孤還差點忘了。」李昌猛地拍了拍額頭道:「今日宴請他們孤就是想和蕭剛商量你挑選士兵的事情。這下可好了把正事都給忘了。看這群小子今天的模樣只怕不會安心配合你挑選士兵。你可有什麼好的想法?」

    「屬下奉旨行事還怕什麼?」秦舒哼了一聲道:「傅少公爺本來是想讓屬下去他的驍勇營挑選但屬下卻覺得禁軍眾將氣焰過於囂張。若是屬下真的避難就易去少公爺的營中挑選反而讓他們輕看了屬下。不如等明日一早屬下就前往禁軍報到從神機營開始一個挨著一個的挑選。屬下還就不相信他們還能公然違抗聖旨。」

    「這個倒不用擔心。」李昌吁了口氣道:「不過看今天這架勢他們肯定會對你多方刁難說不定還真的要找你『切磋切磋』。可惜禁軍向來是親王貴戚的禁足之地當初老二何等威風再三請求入禁軍任職父皇都沒有同意。否則孤明天也陪著你去好給你造造聲勢。」

    皇帝不肯讓皇子加入到禁軍中明顯是擔心皇子掌握禁軍奪權。看來以後自己也還是要少來楚王府走動才是。秦舒笑了笑道:「難道殿下還不相信屬下的實力麼?他們若是真敢來找屬下切磋屬下一定還以顏色讓他們心生忌憚不敢再給屬下搗亂。」

    「不錯。」想到秦舒的一身武藝李昌也笑容滿面「這群目中無人的傢伙也該給點教訓了。早知如此方才孤就不該攔著你們。」語氣之中頗有幾分失望。

    「殿下剛才阻攔的正好。」秦舒急忙道:「若是剛才屬下打敗馬鋮最多也就只有這些將領看到而且他們顧及顏面肯定不會說出去。如果明天屬下去禁軍營中當著禁軍將士的面打敗馬鋮等人意義可就大不一樣。軍中尚武唯有強者為尊如此一來對屬下挑選士兵訓練部隊都是大有益處的。」

    李昌原本還有些失望被秦舒這樣一說又高興起來。想到剛才那些不把自己放在眼裡的將領一個個被秦舒打得滿地找牙頓時喜笑顏開只可惜他不能親自前往禁軍營中觀戰。

    兩人正說著話趙乾卻走進來道:「殿下禮部褚大人求見。」

    「他來幹什麼?」李昌雖然有些不解但還是讓趙乾請他進來。秦舒不方便在場又只好躲到屏風後面。

    過了片刻褚良就跟著趙乾來到書房。行禮落座自有下人奉上茶水。早朝的時候褚良曾幫著他說話所以對這個平日不甚看好的迂腐文人李昌不禁多了幾分好感。十分客氣地問道:「不知褚大人前來有何貴幹?」

    褚良品了口香茗然後開始侃侃而談。他不愧是飽學之士說起話來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先是將李昌大是誇獎了一番然後又有意無意地提及早朝自己幫他說話的事情最後才期期艾艾地說出了此行的目的:「下官回京之後聽說陛下改革官職廢除丞相一職設立尚書省。下官忝居禮部尚書一職深感陛下恩德原該勤勤懇懇為陛下效力。但下官聽說尚書左、右僕射二職尚虛而未定。下官自認能力才幹還堪大用所以想請殿下能在陛下面前舉薦下官若是能擔任此職位必當盡心竭力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這還是那個木訥古板的禮曹尚書嗎?李昌嚥了口唾沫吃驚地打量著褚良。這傢伙什麼時候終於腦袋開了竅居然也學起別人跑官來了?記得以前可不是這樣一副正人君子的清高模樣讓人見了避之不及。現在居然變得如此事故嘿嘿看來權力這東西還真是害人不淺啊。

    褚良被李昌看得老臉微紅又繼續道:「不是下官貪戀權位只是馮鈺是什麼人?當初不過是丞相府的一個長史居然被陛下委以尚書令之重任。下官……」

    「咳咳。」李昌急忙假裝咳嗽幾聲打斷他的話道:「褚大人馮大人可是父皇親自委任的尚書令。聽你這話的語氣看來很是對父皇的任命不滿……」

    「下官不敢。」褚良急忙起身下拜道:「下官只是覺得以馮鈺的資力威望都不足以擔當此重任。只是陛下如此安排必然是有陛下的打算不過下官卻擔心馮鈺不能勝任此職而辜負了陛下的隆恩。所以下官斗膽想請殿下舉薦下官為尚書左僕射也好隨時能提點馮鈺免得出什麼紕漏。」

    跑官就跑官嘛還說出這麼大堆理由真是恬不知恥。看來馮鈺當上這尚書令朝中大臣確實有很多人不服氣。這褚良大概也是看得眼熱才終於放下清高的外表開始著力跑官了。不過這麼大的事情李昌可做不了主只好起身把褚良攙扶起來笑道:「大人也該知道孤雖然是個親王但卻沒有職務在身。這尚書僕射之職極為重要孤恐怕是有心無力啊。」

    「殿下過謙了。」褚良順勢而起一臉讒笑道:「雖然現在陛下還沒有正式下詔但滿朝文武誰不心知肚明?放眼諸位皇子親王也只有殿下能在陛下面前說得上話。若是殿下能為下官美言幾句陛下肯定會有所考慮。如果下官能擔上此職一定第一個上書陛下宜早立儲君以固國本。無論推長還是立賢捨殿下其誰?」

    這話倒是說的李昌砰砰心動自己主政沒有幾天時間在朝中的勢力還十分淡薄。現在有個堂堂一品的尚書趕著來向自己示好不管怎麼樣也該用心接納。如果真的讓他當上了尚書僕射對自己也是大有裨益。但此人會不會有別的用意莫非是父皇派來試探我的?李昌又看了看褚良的那張老臉全是期盼獻媚的表情看來也不像是在作假。

    「大人先回府這事讓孤再考慮考慮。」李昌不敢貿然答應只好先給褚良吃顆定心丸便笑道:「孤雖然無權參與朝政但若是父皇問及此事孤一定推薦大人如何?至於上書立儲之事乃大人本分該如何做孤干涉不了還請大人萬勿再提此事。」

    「是是下官明白。」褚良頓時千恩萬謝又堅持磕了頭才轉身離開。現在李昌深得皇帝的寵信如果真要任命這幾個空缺的位置皇帝多半是要找他商量的既然了這句話那尚書左僕射的位置基本上是非褚良莫屬了。

    等褚良離開後秦舒才從屏風後面出來。李昌立刻就問道:「子逸覺得此事如何?」秦舒雖然不是很瞭解褚良但也聽說過他的為人有心擔憂地道:「褚良素來極好令名怎麼突然會有這麼大的轉變莫非其中有詐?」

    「孤也正是有此擔心不過父皇若是想試探孤也大可不必讓此人前來。」李昌笑道:「朝中貪圖權位之人多的是父皇怎麼可能偏偏派他來?更何況今日早朝他還幫孤說了不少好話看來確實是有心討好本王。從而希望孤也能在父皇面前推薦他只是不知道這老山羊什麼時候也變成了老狐狸呵呵……」

    權力動人心吶。褚良再***清高還不是想當官。秦舒腹誹了一句然後又想自己跟他何嘗不是一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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