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欲 正文 第十三章
    秦舒與師尊分別後又緩緩向著大營方向走去。眼看大營在望卻突然響起一陣號角聲接著整個大營都顯得喧鬧雜亂起來不少士兵匆匆從營帳裡出來著急忙慌地穿衣著甲。秦舒本來是想悄悄地潛回營中但現在顯然不行了只好逗留在大營外等候機會。

    他們在找什麼人?秦舒眼看出營搜查的騎兵快到面前擔心遇到後有所誤會只好躲到旁邊的樹林內。剛剛躍上一棵大樹藏好身形就聽到一串腳步聲接著十來個黑衣人走到樹林內其中還有一個人被兩人抬著。

    手下的黑衣人也都紛紛動手各自從不同的地方找出鮮卑軍隊的盔甲穿戴在自己身上。就連那個被抬著的人也被別人換上了一套。然後又各自將換下來的夜行衣藏好最後再燃起了幾支火把。一切準備妥當後就有另外一隊鮮卑士兵搜索進入林內。

    「什麼人。」先來的將領立刻喝問道。

    後面來的鮮卑士兵見先有人在也問道:「我們是雪豹營的你們是哪位將軍麾下?」

    那將領立刻答道:「你們丘敦將軍可在本將四殿下帳下紇骨虎。」

    雪豹營士兵藉著火光看清紇骨虎的相貌馬上就有人跑開傳信。不一會兒又有一員武將大步而來秦舒在上面看得清楚正是鮮卑雪豹將軍丘敦勃。丘敦勃見到紇骨虎後抱拳行禮道:「紇骨將軍本將軍奉天王之命搜查逃犯不知將軍大半夜的在這裡幹什麼?」

    紇骨虎笑道:「四殿下知道大營逃脫了要犯擔心天王屬下人手不夠也派遣本將帶著兄弟們出來幫著搜查。這片樹林離大營極近本將擔心逃犯隱藏在內所以進來搜查一番。不想剛剛搜查完就遇到丘敦將軍。」

    「多謝紇骨將軍仗義相助。」丘敦勃聽他已經搜查過這片樹林便問道:「既然將軍搜查過不知道可有現什麼痕跡?」

    「沒有。」紇骨虎搖頭道:「或者段滎並沒有從這裡逃走。本將還要去別的地方搜查就此告辭了。」

    「好將軍請便。」丘敦勃本要與紇骨虎告別卻見他的隊伍中居然還有一人是被抬著的不禁動了疑心道:「將軍請慢那位兄弟是怎麼了?」

    紇骨虎臉色微微一變赧然道:「說出來真是怕將軍笑話。這小子沒有看清路摔到附近獵人布下的陷坑裡面受了些傷不能走動所以讓兩個弟兄抬著。」

    「哦?那本將也看看這位兄弟的傷勢如何。」丘敦勃不等紇骨虎開口便搶到那人身邊掀開臉上蓋著的皮帽卻不是自己要找的人只好笑道:「你小子以後走路長著點眼睛不然紇骨將軍的臉可都被你丟光了。」

    「是。」那軍士苦著一張臉道:「多謝將軍提醒。小人知道了以後一定小心。」

    紇骨虎臉上明顯有些不悅地道:「丘敦將軍是在看傷勢還是看人呢?本將奉四殿下之命前來幫助各位將軍卻懷疑本將豈不讓本將寒心。」

    丘敦勃雖然沒有明說但心裡確實有些懷疑現在被紇骨虎說破只好賠笑道:「將軍這話說的本將哪裡敢懷疑將軍?既然這裡將軍已經搜查過那麼我們就到別的地方去看看。」說完後便帶著麾下雪豹軍士離開。

    丘敦勃等人走遠後紇骨虎才長長地吐了口氣道:「段兄弟現在咱們安全啦。」說完後抬著受傷士兵的兩人中有一個人突然摔倒在地。

    紇骨虎急忙上前將他攙扶起來關切地問道:「段兄弟沒事吧?」秦舒藉著火光終於看清楚那人的面目正是晚宴上見過的假宇文浩、真段滎。

    段滎蒼白臉龐沒有一絲的血色但略帶興奮地道:「放心死不了。這裡不能久留請將軍帶我離開。」

    「好你們抬著段將軍走。」原來在剛才換衣服的同時紇骨虎也讓抬段滎的士兵和他換了一下。因為抬著一個人肯定會受到丘敦勃的猜疑但丘敦勃也只會懷疑被抬的那個人反而忽略了真正的段滎。

    這手偷梁換柱玩的真不錯。秦舒默默稱讚了一句心道:慕容宏居然派人去就段滎看來真是不打算讓大哥平安繼位。秦舒想要知道慕容宏究竟打算幹什麼便偷偷跟在紇骨虎等人的後面。

    鮮卑軍營一共紮了前、後、左、右四座分別由慕容勝和他的三個兄弟麾下兵馬屯紮。至於其他族長以及麾下親兵都是合併在慕容勝的主營裡面包括李昌屬下的幾百大充將士。紇骨虎帶著段滎回到慕容宏的大營秦舒遠遠看見大營內守衛森嚴不時有巡邏的士兵走動知道很難潛入;就算能成功潛入想要竊聽到他們的談話也很困難。秦舒只得作罷又折轉方向趕回慕容勝主營。

    此時慕容勝主營內已經恢復正常秩序秦舒比較輕鬆地就回到自己的營帳。剛掀開帳簾卻見李昌鐵青著臉色坐在裡面身後還站著趙乾。

    「你到什麼地方去了?」李昌的語氣中明顯有些不善。

    這點秦舒倒是有心理準備畢竟是在鮮卑的地盤上秦舒若是無緣無故的失蹤李昌很自然就會懷疑他都去幹了些什麼。再加上晚宴時與慕容成比武秦舒手下留情慕容勝後來又慷慨贈槍李昌要懷疑他私通外國也不是不可能的。

    還好秦舒遇到了紇骨虎一行不然還真比較難解釋清楚他可不想讓李昌知道剛才他去見了什麼人。不過秦舒也不打算放任李昌這樣懷疑自己於是默不作聲直接走到他旁邊坐下。

    「孤在問你話。」李昌見秦舒對他不理不睬勃然大怒起身喝道:「你真是越來越不把孤放在眼裡了。」

    「殿下稍安勿躁。」秦舒淡淡地道:「屬下請問殿下一句殿下以為屬下剛才去幹什麼去了?」見李昌沒有作聲便又繼續道:「常言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屬下追隨殿下這麼久殿下還不相信屬下嗎?屬下剛才去追查一件對大充極為重要的事情剛回到帳中還沒有歇口氣殿下就立刻質問屬下這難道是殿下對待下屬的禮數嗎?」

    李昌頓時氣焰減弱了幾分良久才道:「那好是孤錯了。但深更半夜子逸也不告訴孤一聲便獨自離開。這裡是鮮卑境內孤難免會有些疑心這也是人之常情。子逸千萬別往心裡去孤這就向你道歉。」

    「屬下不敢。」秦舒見好就收急忙起身還禮道:「殿下不必如此屬下只是覺得主從相交貴在信任。若連基本的信任都沒有屬下確實很覺得寒心。」

    「是都是孤的錯。」李昌再次認錯然後問道:「子逸究竟去幹什麼了?什麼事情對我大充極為重要?」

    秦舒這才緩緩地將剛才的所見所聞告訴李昌。李昌聽得面色幾次變化直到秦舒說完才問道:「子逸以為慕容宏此舉意欲何為?」不等秦舒回答又繼續說道:「孤以為那段滎能孤軍在慕容勝的眼皮下支撐這麼多年必然還是很有幾分本事以至慕容勝肯下血本勸其歸降。慕容宏也看中了他的能力所以才會在段滎投靠慕容勝之前將他救出來。一則能削弱慕容勝二來也可以為自己尋找得力助手。看來慕容宏絕對不會甘心屈居其兄之下兄弟反目乃是遲早的事情。」說著又有些歡喜地道:「這可真是我大充之福啊。」

    「殿下說的極是。」秦舒點了點頭又道:「不過屬下以為慕容宏救出段滎只怕還有一層意思。」

    「還有?」李昌自以為分析的比較透徹不想秦舒還能說出些來便道:「子逸請繼續。」

    秦舒遂道:「段滎是鮮卑段家族長段嵬長子雖然說段嵬已經表明了這個兒子的死活與他沒有關係可是畢竟血濃於水誰能保證段嵬不會冒險救他?段嵬老奸巨猾善於見風使舵當初老天王慕容啟在的時候他見老天王喜歡幼子慕容宏便著力巴結已經很讓慕容勝不快了。現在又起了這擋子事情殿下覺得慕容勝會不會更加看段嵬不順眼?就是段嵬自己也該感覺得到慕容勝不會輕易放過他。如此一來慕容宏只需要將段滎隱匿些時候慕容勝與段家的關係遲早會決裂。到那個時候慕容宏豈不是又多了個強有力的幫手?」

    「子逸果然想的周全。」李昌誠心誠意的佩服道:「孤是永遠不及的。」秦舒剛要稱謝卻聽外面有侍衛道:「稟報殿下拓拔將軍求見。」

    這裡是秦舒的營帳李昌身為皇子總不能在下屬的地方接待客人便讓那侍衛請拓拔雄到自己的帳內。然後問秦舒道:「拓拔雄這個時候來幹什麼?」

    秦舒笑道:「沒有關係必是他們找不到段滎懷疑到殿下的頭上想要到這裡來搜查。」李昌聽到慕容勝懷疑自己心裡便有些不高興哼了一聲道:「原來是這樣看來拓拔雄又要白費功夫了。」然後讓秦舒早些休息自己卻趕回帳去應付拓拔雄。

    秦舒果然猜測得不錯拓拔雄確實是奉命來搜查段滎的。自從段滎被人救走後慕容勝下令身邊親衛將整座大營翻了個底朝天卻還是沒有找到段滎的半根汗毛。無奈之下慕容勝只好下令再次徹查這次就連大充皇子以及其他各部貴族的營帳也都不放過。秦舒的營帳當然也不能倖免拓拔雄親自帶人在裡面搜查了一次才向他告罪離開。等秦舒再次躺到塌上都已經四更天了。想到明天早上慕容勝還要登山舉行即位大典秦舒就覺得好笑看來今晚慕容勝也不能睡個安穩覺了。

    天亮看到拓拔雄的時候他還是一樣的精神臉上還比平時更多了幾分笑容。畢竟今天對大燕鮮卑來說是個很重要的日子就算拓拔雄一夜沒有合眼照樣還是沒有絲毫的倦意。李昌等人可就不一樣了個個都打著呵欠。昨天晚上為了搜捕段滎整個大營搞的是雞飛狗跳誰都別想睡好。當然只有徐錚除外他本是武將出身別說這點小動靜就是天上掉刀子只要不落在他身上他該睡還是能睡著。

    秦舒只需要休息片刻也就恢復了精神騎上火龍駒在上萬人的隊伍中顯得格外醒目。凡是有看見的鮮卑軍士都會小聲的說一句:「看那就是馴服天馬的漢人英雄。」偶爾旁邊的人還會插上一句嘴:「他可厲害著呢連三殿下都打不過他。」

    朝陽初升之意確實不錯秦舒登上山頂的時候太陽也剛剛升到山頂陽光映著積雪竟有些刺眼。在這片開闊地上鮮卑人早搭好了一座高有三丈的正方高台。此台下寬上窄最頂端豎著一顆不知道什麼材料的雕成的巨型狼頭狼頭前面放著一個巨鼎不知道是幹什麼用的。

    李昌被拓拔雄帶到席位上坐下秦舒卻只能站立今天是正式場合不比昨天的晚宴他的身份是沒有資格入座的。李昌周圍的座位基本上都已經坐滿了大多數是鮮卑各部貴族也有不少其他小國的使節見到李昌都紛紛行禮但卻不敢過分親熱。這可是在鮮卑境內若是讓鮮卑人覺他們有討好大充的嫌疑以後怕就沒有好日子過了。

    秦舒看到段嵬也坐在不遠處便偷偷向李昌指了指。李昌抬眼望去見他精神萎靡不由低聲笑道:「子逸所料不差。段滎被人營救之事段嵬也必然知道但卻百口莫辯慕容勝肯定會懷疑到他的頭上。你看他臉色蒼白眼窩深陷顯然昨晚是一夜沒有合眼。」

    秦舒點了點頭又暗指著遠處忙前忙後的慕容宏道:「慕容宏今天興高采烈看來肯定已經勸說段滎成功。這兩個人聯手起來可夠慕容勝折騰的。」

    「嗯。」李昌答應一聲目光卻又在眾人中掃了一圈忽然道:「不知道國師究竟是哪位?孤倒是很想認識一下。」

    秦舒也只好跟著張望幾眼才道:「這裡都是昨晚見過的熟面孔看來國師還沒有來。殿下再等等。」

    兩人又說了一陣話卻不見有什麼國師到來。周圍的座位逐漸坐滿太陽也升到了高台頂端秦舒抬眼望去剛好看見太陽下一顆巨型狼頭正張著血盆大嘴有種說出來的詭異感覺。

    慕容昭緩緩地登上高台雙手平舉示意大家安靜下來。然後高聲道:「吉時已到大典開始恭敬天王陛下登台。」

    台下的上萬鮮卑將士立刻齊聲喊道:「萬歲萬歲……」就在這陣陣萬歲聲中慕容勝緩步登上高台。按照慣例慕容勝即位的時候應該穿鮮卑傳統服飾但慕容勝卻堅持要穿著自己最心愛的那套盔甲。秦舒從下面仰視更顯得慕容勝高大威武。

    等呼聲停息後慕容昭打開手中的羊皮卷朗聲念道:「天祐大燕乃降聖王……」這廝雖然品德極差但生得一副好口齒。洋洋灑灑幾千字的即位詔書在他讀來抑揚頓挫聽得下面鮮卑族人熱血沸騰個個的臉上都慕容勝都充滿了崇敬之色。

    詔書讀完後慕容昭又引著慕容勝主持祭拜天地、狼神。秦舒此時才明白那口大鼎的用處乃是將福品殺死時盛鮮血所用。祭奠完畢慕容昭又在鼎內勺起一碗鮮血雙手奉到慕容勝的面前道:「請陛下飲用。」

    慕容勝接過後以右手中指沾血分別向著天地各彈三下以示敬天之意。然後又走到狼頭雕像前將半碗鮮血倒入狼嘴之中最後復在到台前當著眾人的面將剩餘的鮮血一飲而盡。

    「請陛下去頭盔加王冠。」慕容昭手捧王冠遞到慕容勝面前。慕容勝卻將手一擺高聲道:「朕能得此位皆乃麾下眾將士死戰之力。朕雖為天王但心向沙場日後若有征伐必與眾將士齊心努力並肩作戰。故而朕不著王冠只戴此金盔隨時與諸位為我大燕開疆拓土征戰四方。」

    慕容昭立刻接口道:「天王威武實乃我大燕子民之福。祭禮已成請天下陛下接受臣等叩拜。」說完便快步走下高台歸入鮮卑眾臣之列。然後高喊:「叩見天王萬歲萬歲萬萬歲。」凡鮮卑群臣將士以及歸附鮮卑的小國部落使者都一起叩拜呼聲震天傳向四野。

    「平身。」慕容勝等眾人起身後緩緩道:「朕蒙受狼神庇佑得居此位定當竭盡所力為我大燕子民謀福。朕今日即位所下第一道旨意乃是改此山之名為『統萬山』。取意我大燕國江山永固一統萬年。」

    「江山永固一統萬年。」台下上萬鮮卑將士齊聲高喊震耳欲聾。

    拓拔雄癡迷地望著自己往日的兄弟心道:得主如此夫復何求?

    慕容宏的嘴角卻顯現出一絲冷笑:該我得到的誰也不能搶走。

    一統萬年?好大的口氣!李昌的目光也變得陰深起來:鮮卑人果然狼子野心若不能將其消滅必是大充之禍。

    秦舒也注視著慕容勝雙眼之中放射出熱切的光芒:好男兒當如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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