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欲 正文 第十一章
    角鬥場這三個字秦舒雖然也是第一次聽到但從字面上的意思他也能理解其中的用途。莫非就是人與人之間決鬥的場所?慕容勝故意將晚宴安排在這個地方難道是想讓鮮卑勇士逐一向秦舒挑戰以挫敗他白天馴服天馬的威風?要是論真本事秦舒對自己的武藝還是很有自信的。只不過他現在的身份乃是大充楚王身邊的一個小小侍衛。就怕慕容勝懷恨在心讓屬下勇士痛下殺手而秦舒卻不能放開手腳若是在這裡失手殺了人恐怕難以善後。

    踏上百餘步階梯秦舒終於看明白了整個建築的構造。角鬥場的正中間有個圓形廣場周圍著丈半高矮的圍牆圍牆四面又開了四個門洞都是大鐵門鎖著不知道裡面關著什麼。圍牆上面就是看台上面擺滿了桌案顯然是用來觀看下面決鬥用的。此時高台上已經坐了不少鮮卑貴族正在大吃大喝場面相當熱鬧。

    慕容勝的座位最高旁邊坐著個盛裝美人左邊坐滿了鮮卑貴族慕容昭、慕容威等依次排了下去;而右卻還空著四個位置明顯是給李昌等大充使節留下的。李昌和秦舒在眾人目光的注視中走到慕容勝面前行禮參拜。

    慕容勝似乎已經喝了不少酒臉色微紅但目光還是十分清晰起身還禮道:「朕沒有等殿下前來就先開宴席還請殿下不要見怪。」

    「不敢。」李昌知道鮮卑這樣盛大的宴席都是剛殺的肥羊現烤現吃。客人也是來了立刻入席就能吃到剛烤熟的羊肉並不像大充一樣非得等客人全部到齊才開始上菜。風俗如此倒並不是慕容勝故意失禮。

    李昌入座後秦舒本來還是打算侍立在他身後。慕容勝卻道:「秦護衛你也請入座吧。」秦舒急忙道:「在下位卑職微怎能在天王陛下與殿下面前有座。」

    「你們中原不是有一句話叫什麼『英雄莫論出生』嗎?秦護衛今日馴服天馬何其英雄了得。我大燕最敬重的就是秦護衛這樣的英雄豪傑請秦護衛千萬別推辭。」說著慕容勝又轉向李昌道:「殿下朕如此安排殿下不會有什麼意見吧?」

    李昌也隱隱覺得慕容勝確實有些不懷好意但還是道:「子逸既然天王陛下這樣說你就坐下吧。」

    秦舒只好行禮謝座然後坐到徐錚的旁邊。剛一坐下秦舒就覺有些不對似乎有道銳利的目光在看著自己。秦舒警覺地抬眼望去果然看到慕容勝寬大的皮袍下正有雙綠油油地眼睛正盯著自己。

    是什麼東西?秦舒剛有所動作慕容勝早看在眼中哈哈笑道:「灰子出來見見客人。」接著從他的皮袍下緩緩走出一隻銀灰色的老狼。灰子先是衝著秦舒齜了齜牙然後才蹲到慕容勝的腳邊順從地等待著主人的下一步指示。

    居然能把野狼家養秦舒倒是第一次見到不可不說慕容勝強悍。旁邊的鮮卑人當然是早知道內情至於李昌、徐錚則是吃了一驚。特別是徐錚常在北疆知道這些野狼生性凶殘想要制服都很困難更別說看養。不由又吞了吞口水問道:「陛下這是狼?」

    慕容勝得意地笑了笑拓拔雄就在旁邊解釋道:「不錯。當年陛下醉殺狼的時候上百隻野狼殺得只剩下這一隻了。灰子見陛下神勇便苦苦叩頭哀求陛下一念之仁便放過了它。誰知道灰子居然跟在陛下身後一直回到龍城陛下見它如此也就收在了身邊。」

    「醉殺狼?」徐錚將面前的酒碗放在鼻子下深深地聞了聞大聲道:「好酒。男兒生於天地之間當飲此濃烈之酒行此英雄之事。陛下某敬你一碗。」

    「多謝將軍。」慕容勝二話不說端起酒碗就一飲而盡。拓拔雄也笑道:「徐將軍是想比我都喝嗎?」說著也陪了一碗。

    李昌、秦舒見徐錚如此也都端起酒碗勉強陪了一碗。果然是烈酒!秦舒也曾喝過大充軍中的「壯士懵」但和醉殺狼比起來卻還遜色幾分。一碗酒下肚秦舒頓時覺得腹中燒起了股火焰心道:今晚看來得小心些不然可真要出醜了。幸好馬上有人端來烤好的羊腿秦舒急忙用旁邊的小彎刀割了一塊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這羊肉烤得極為香嫩入口留脂滿是餘香。秦舒從沒有吃到這樣好吃的烤羊肉忍不住又割下一大塊放入口中。李昌、徐錚吃了之後也覺得味道鮮美;徐錚更是吃一口便讚一句最後吃的興起乾脆拿著羊腿啃了起來。

    慕容勝見三人吃喝的十分盡興便向拓拔雄使了個眼色。拓拔雄會意立刻道:「晚宴之上無以為樂。陛下特意為諸位準備了些節目為諸位助助酒興。」說著便伸出手掌連拍三下。

    角鬥場內頓時又變的鴉雀無聲所有鮮卑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望著角鬥場下面。秦舒、李昌等人雖然不瞭解內幕但都還是隨著他們的目光一起望了過去。徐錚也放下了手中的羊腿靜靜地等著好戲開場。

    隨著拓拔雄的幾聲巴掌角鬥場對面的那扇大鐵門緩緩打開一行人魚貫而出。大約十幾個天狼營的士兵全副盔甲地押著三人走入場內。秦舒看得真切正是昨日接風宴上慕容成俘虜的三人。

    「啊?」一聲驚呼從旁邊傳了出來秦舒轉頭就見慕容勝身邊的盛裝美人花容慘淡跑著衝向角鬥場邊。但拓拔雄就在她前面伸手死死攔住任憑那美人如何推搡只是不讓一步。

    「送夫人下去。」慕容勝眉眼間有些得意之色揮手命令拓拔雄帶那美人離開。那美人卻突然停了下來冷然道:「我不走就在這裡看著。」

    「你願意留下就留下吧。」慕容勝平淡地道:「但是不能搗亂。過來給朕斟酒。」那美人果然不哭不鬧安靜地走到慕容勝身邊為他滿滿地斟上一碗酒。慕容勝端起來淺飲一口低聲笑道:「朕還有些懷疑老二抓錯了人現在看來不會假了。下面的果然是你弟弟宇文浩。」

    「我弟弟?」那美人正是宇文婧聽了慕容勝的話也笑了起來道:「是我弟弟又怎樣?早在五年前我就當他已經死了。現在能再見上最後一面也該感謝陛下的成全。」

    「你怎麼不求朕饒了他?」慕容勝又問道。

    宇文婧木然答道:「他一直是你的心腹之患你怎麼會放過他?我求你又有何用何必自取其辱呢?」

    「哈哈……」慕容勝突然大笑起來伸手將宇文婧扯到懷中道:「朕就喜歡你的聰明來陪朕一起觀看他若是今晚不死在角鬥場中朕一定放他離開。」宇文婧掙扎了幾下但還是掙脫不開慕容勝強有力的臂膀只好認命得靠在他的懷中動也不動眼睛卻目不轉睛地關注著場內的情況。

    慕容勝天王的位置離眾人有些距離兩人說話的聲音又比較小所以大家都沒有注意。只有秦舒耳力過人聽得真切不由對那美艷女子產生了些好奇暗想:鮮卑女子頗有男子氣概確實不是中原佳麗所能比的。

    就這片刻功夫那隊天狼士兵都退了下去角鬥場中只剩下宇文浩三人。拓拔雄邁步走到角鬥場邊高聲道:「爾等三人聽著若是今晚你們能活下來天王陛下就可以考慮開恩放過你們。希望你們能好好珍惜這個機會努力拚殺給天王陛下和大充楚王殿下帶來一場精彩的角鬥。」

    「呸。」宇文浩狠狠地吐了口痰罵道:「要殺就殺想讓小爺臨死還被你們看笑話門都沒有。」

    「那你就試試。」拓拔雄也不生氣淡淡地道:「放狼。」一聲令下其他的三扇大鐵門同時打開從裡面各自奔出兩隻野狼。

    這六隻野狼都是經過精心挑選不僅凶殘嗜血而且已經被餓了一整天。如今見到宇文浩三人就如同蒼蠅見到血一樣狼眼中露出貪婪張著血盆大嘴徑直撲向三人。

    「主公小心。」宇文浩身邊的一名強壯護衛飛起一腳將撲向宇文浩的野狼踢開。自己卻被另外一隻野狼咬住手臂頓時血肉模糊鮮血淋淋。劇烈的疼痛更加激起了那護衛的血性握掌成拳狠狠地擊在野狼的頸下柔軟之處。那只野狼立刻癱軟下來送開嘴巴滑落在地上。

    旁邊另外那名護衛直接迎上撲來的野狼。側身躲過它的一撲然後抓住野狼的後腿就地掄起砸向另外一隻野狼頭上。兩隻野狼都撞得頭破血流立時斃命。跑在後面的兩隻野狼見三人如此神勇都不敢繼續進攻而是遠遠地望著三人喉嚨裡出「呵呵」低吼。

    「好好。」雖然宇文浩三人是慕容勝的大敵但鮮卑人崇敬勇士見到那名護衛如此的大力神勇叫好之聲此起彼伏。

    秦舒也不禁為之心折他看得出來那兩名護衛都沒有練過內家功夫全憑的是天生神力可算是千里挑一的勇士。坐在他旁邊的徐錚也小聲感慨道:「鮮卑勇士果然名不需傳。若是舉族一心實乃我大充之患啊。」

    只有慕容勝對那幾隻野狼的表現極為不滿跺足道:「沒用的畜生。」灰子正趴伏在他的腳邊見主人動怒急忙伸出舌頭為他添拭皮靴。慕容勝卻一腳將它踹開罵道:「滾開。」灰子馬屁拍到馬腿上也不敢再繼續上前討好只是匍匐在地嗚嗚地叫著。

    拓拔雄主持決鬥見那兩隻野狼不敢攻擊便下令將其射殺。然後又從看台上扔下三柄彎刀高聲道:「你們三人互相決鬥誰能最終活下來天王陛下就可以考慮饒他不死。」

    宇文浩這次卻懶得同他說話只是冷冷地哼了一聲。他身後的兩名護衛互相看了一眼便都從地上拾起一把兵刃。其中一人還高聲喊道:「天王陛下說的可是真的?沒有欺騙我等?」

    拓拔雄微微笑道:「當然不會有假你們只管放心。」

    「那就好……」那人好字剛落地卻突然手臂掄圓彎刀脫手飛出直射向拓拔雄。兩人相距幾丈遠又是以下攻上彎刀射到拓拔雄面前早已後力不繼。拓拔雄冷笑一聲隨手將它打掉。喝道:「不知好歹。」角鬥場內頓時飛出一陣箭雨將剛才偷襲拓拔雄那人當場射死。

    「二位請繼續吧。」拓拔雄又緩緩道:「若是沒有場精彩的比鬥怎麼能讓貴客滿意?」

    宇文浩還是冷笑不止看也沒看地上的兵刃。他身邊剩下的那名護衛卻突然喊了聲:「主公得罪了。」一刀砍向宇文浩。

    宇文浩確實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變故聽到聲音急忙躲避還是被刀鋒劃了道口子。不由又急又怒罵道:「石頭你瘋啦?」

    石頭卻獰笑道:「為了活命石頭只能這樣了。」說完又是一刀。宇文浩沒有兵器在手只好後退閃避被逼的狼狽不堪。

    李昌見兩人終於打鬥起來不禁低聲道:「人性險惡生死關頭哪裡還有什麼主僕情意?」秦舒盯著場中的兩人卻道:「殿下誤會了石頭是想救宇文浩的性命。」說著又瞟了慕容勝一眼道:「如果慕容勝不食言的話。」

    「何以見得?」李昌剛問出口卻見宇文浩被逼到兵刃旁情急之下就地一滾揀起彎刀開始和石頭廝殺起來。才有些恍然地道:「石頭是故意把宇文浩逼到兵器旁邊的。看來他是想一死救宇文浩的性命。可惜啊可惜……」他和秦舒都同時搖了搖頭顯然是不會相信慕容勝肯真的放過宇文浩。

    場中兩人的打鬥越來越驚險石頭力大刀沉又搶有先機將宇文浩逼得險象環生。引得周圍看台上的鮮卑貴族叫好聲不斷都認定他會獲勝。可是情況卻突然逆轉宇文浩再次反擊的時候石頭不閃不避反而將胸膛迎向刀鋒。頓時鮮血四濺石頭只微弱地說了句:「主公石頭先走一步了。」便氣絕身亡。宇文浩雖然在最後關頭明白過來但已經收刀不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親手殺死忠心的屬下。心中只覺得說不出的難受乃仰頭大喊一聲久久不絕。

    「倒是個忠心的勇士。」慕容勝淡淡地誇獎了一句然後起身道:「宇文浩獲勝誰去為朕殺了他?若是這才再輸了朕可就不得不放他離開了。」

    慕容成立刻起身道:「小弟願為王兄分憂。」得到慕容勝許可後他便走到場邊一躍而下大聲道:「宇文浩你若再勝得我陛下就立刻放你離開。」

    宇文浩卻並不答話揮刀就向慕容成殺了過來。此刻他雙眼滿是血絲身上又多有血跡深情極為恐怖。慕容成卻氣定神閒輕易地化解宇文浩一波又一波的攻勢。宇文浩本不以武藝見長而且又有傷在身根本不可能是慕容成的對手。秦舒看了幾眼就知道他沒有倖免的道理懶得再繼續看下去。倒是周圍的鮮卑貴族都看得津津有味每當慕容成在宇文浩身上添一道傷口的時候總會引來一陣喝彩。

    慕容勝也饒有興趣地欣賞著這場貓捉老鼠的遊戲怪手還不停地在懷中美人的身上游動。宇文婧實在是看不下去終於喊道:「段王爺難道你真的能忍心見死不救麼?」她的聲音極大將周圍眾人的目光都引了過來。

    被她叫作段王爺的老者臉上微微一紅起身道:「此子膽敢違抗天王本王沒有必要救他。」他乃是鮮卑段氏族長段嵬。當初慕容啟想要一家獨大段嵬畏懼其威勢第一個表示贊同。後來其妹夫宇文化骨起兵反對段嵬非但不肯相助反而立刻宣佈與宇文化骨斷絕關係而且還給慕容啟送兵送糧表現的極為忠心。所以很得慕容啟的賞識給了他個安順王的爵位。

    慕容勝見是他便不動聲色地道:「按著輩分宇文浩也該是你的外甥。開口求求情朕也不會怪你的。」

    宇文婧卻突然接口道:「哼什麼外甥明明就是他的親生兒子。」這話出口讓段嵬渾身一振還不及解釋慕容勝就先作色喝問道:「是怎麼回事?」

    段嵬急忙出席下拜道:「不敢隱瞞陛下場中之人不是宇文浩而是老臣的逆子段滎。老天王平定宇文家族時逆子曾勸老臣出兵救援老臣不肯答應。這逆子居然私自出逃後來便沒有了消息。至於後來反抗陛下之事老臣確實不知情請陛下明察。」

    「那又是抓錯人了?」慕容勝聽沒有抓到宇文浩勃然大怒高聲喝道:「住手。」

    場中的慕容成本來已經將段滎折騰得筋疲力盡正準備一舉擊殺不想王兄卻下令住手只好又退到一邊。宇文浩更是沒有反擊的力氣只能用彎刀杵地不停地喘著粗氣。

    慕容勝的目光從段嵬的老臉上冷冷掃過下令道:「把段滎就是那個宇文浩帶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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