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暗之歌 續集一 第二章 路遇故人
    昨天的變故,並沒有在酆雲城的大街上顯現出來,此刻街上依舊是繁華。

    事實證明,雷彥果然是「戰無不勝」的!這一點,從他和展凌熹在碧雲飛等四人的陪同之下,出現在大街上,就可以得到結論。

    一路上,雷彥就如同在一個久居於酆雲城的當地人那樣,滔滔不絕地和幾人介紹著他們眼中所見之景觀。

    任何一個外人都看不出,他來這裡還不到一周的時間。

    雖然展凌熹知道,自從雷彥來了酆雲城,就沒閒下過,不是去捉弄那個城主派來接待他們的徐寧大人,就是去到處亂逛。

    但他仍然對雷彥的口才佩服不已,而還沒有習慣他們「老大」這項特長的端木靖等人,則是不斷地呈現目瞪口呆的狀態。

    當然他們的目瞪口呆,還有一半是因為擔心那個冰冷得嚇人、又喜歡安靜的軍團長,會不會一刀砍了雷彥,讓他閉嘴。

    「唉,也不知是誰這麼缺德,竟然把」天和居「給炸了。」

    雷彥突來的正義感,讓展凌熹也為之側目,不過他接下來的話,讓「天和居」的老闆聽到,肯定會想一腳踹死他。

    「聽說」天和居「是飯菜是相當不錯的,沒想到我還沒去過就出事兒了,要炸,也應該過兩天再說嘛!」

    正在此時,雷彥聽得遠處的小巷拐角之處有打鬥聲,喝罵隱隱傳來!

    「咦?」正鬱悶的雷彥,突然笑道「走,去看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這酆雲城裡的氣氛有些古怪,我們還是少管閒事為妙!」碧雲飛語氣中,帶著凝重。

    雷彥燦然一笑,向碧雲飛投去一個讚賞的眼光。

    碧雲飛不愧是暗屬性高手中最出色的一個,觀察和直覺都很敏銳,而且心思細膩,這一點比那個容易衝動的端木靖,不知強上多少倍。

    只見雷彥隨後正色道「雲飛觀察果然細緻入微,如今在這酆雲城發生的每一件小事兒,都可能為我們帶來麻煩……」

    「可是遇事退縮,怎是男而本色?走,我們去看看。」

    「沒錯!」雷彥聞言,如遇知己的樣子,卻突然發現說這話的,居然是展凌熹,並且他已經先一步向發聲方向掠去,頓時呆了一呆。

    「阿熹,你幾時這麼愛管閒事了?」雷彥以不輸展凌熹的身法,掠跟過去,同時問道。

    「反正你也會這麼說吧?」展凌熹頭也不回,有些沒好氣地道。

    剛才他見雷彥說話時一本正經的嚴肅樣子,眼中卻閃動著興奮和躍躍欲試的光芒,就知道他肯定會話鋒一轉,說出這句大義凜然的話來。

    「嘿……」被說中的雷彥,回以乾笑。

    雷彥和展凌熹兩人,進入那個不甚寬闊的小巷之中,發現裡面有十幾個人,正在圍攻兩名少年。

    那兩個少年,一個濃眉大眼,有些流里流氣的樣子,手拿一把寬刃長劍;另一個若是平常來看,應該是英俊瀟灑的模樣,不過此刻和那個濃眉少年一樣,也是一身的傷,他手中拿的也文學網;~是長劍,身後還背著一個約有一米長的畫筒,裡面也不知裝的是字或是畫。

    兩人此時都是勇猛異常,兩個人兩把長劍上下翻飛,擋去大多數攻擊,但終是寡不敵眾,每每被刺傷,皆顯得有些狼狽。

    兩個少年穿著一樣的藏藍色制服式的衣褲,此刻,也都因為打鬥而凌亂不堪,但卻還可以看見袖口處繡著的兩圈金線。

    已經殘缺不全的銀色紐扣上,印有一個「風」字,還有那右側上衣兜口處,繡著的一對翅膀。

    兩人服裝的唯一不同之處,就是在上衣兜口處翅膀的旁邊,一個人繡著「5」的字樣,而另一個少年則是繡著數字「7」。

    這套衣服,端木靖等人或許不知道,可雷彥和展凌熹,卻是再熟悉不過了。

    這是風揚學院的制服,而那兩個少年,居然也是他們認識的人!

    那個容貌英俊的少年,一邊迎敵,一邊大罵道「蕭遠堂,你這個叛徒,枉我許家對你這麼好!有一天你落到我手裡,我一定不會饒了你的,你等著好了!」

    蕭遠堂冷笑道「有一天?許少爺,你傻了吧,你還會有別的一天麼?這裡都是我的人,而這裡是帝國的酆雲城,到時候你死在這裡,也沒人知道是我幹的!

    「你是許家的少爺又怎麼樣?我還為許家賣了這麼多年的命呢!說來,我也對得起你們許家了,呵,許家遲早是我們的!怪就怪你命不好吧!

    「可惜了,還要搭上一個倒楣鬼!不過,你們還真是一對倒楣鬼,拿張什麼破爛畫,就敢跑來這裡,真是不要命了!哈哈哈……」

    那少年狠狠幾劍揮去,跳出包圍大罵「蕭遠堂,你少幸災樂禍!你這個叛徒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接著,他目光銳利地掃過剛才攻擊他的那些人,厲聲道「你們真的要跟著這個叛徒嗎?你們忘了許家是怎麼對你們的?你們這麼做,對得起天地良心嗎?」你們跟著他這種忘恩負義、心狠手辣的人,不會有好結果的,你們以為他殺了我,日後會放過你們麼?「

    看著少年的眼神,好多人都不自覺地避開他的視線,也有的略現猶豫的神色,蕭遠堂心中一驚道「什麼天地良心的,別聽他的!現在就是回頭也晚了,榮華富貴在等著大家呢!殺了他再說,上!」說著,帶頭一劍斬出。

    「哈哈哈……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也算上我們一份!」雷彥大笑,打斷了一觸即發的戰事,本要接著開戰的雙方,都不由得向他們這邊看來。

    「雷彥!」

    兩個有些興奮的聲音,幾乎同時道。

    「嘿,可不就是本社長大人麼!許不群,你和武萬怎麼這麼狼狽啊!」雷彥笑道。

    「你們是什麼人?」蕭遠堂打量著雷彥兩人,神色有些驚疑不定地道,尤其是當他把目光投到展凌熹的身上後,更是有些心驚。

    「你管我們是什麼人!竟然敢找我們」獨社「的人麻煩,嘿嘿,你死定了!」雷彥將七音艷鳳抄在手中,一副江湖地痞樣子,冷笑道。

    蕭遠堂怒道「少廢話,誰都活不了,你們都得去見閻王,上,都給我宰了!」

    「阿熹,給本社長扁他們,上!」雷彥雲淡風輕地一揮手,「呃,別殺人啊!」雷彥補充道。

    展凌熹有些哭笑不得,還是一個飛身,輕飄飄地落地,擋在雷彥他們的身前,輕鬆地將兩把最先搶攻上來的長劍,彈飛出去。

    那兩個人也因為兵器上傳來的勁道,被帶得向後重重跌去。

    除了雷彥外,場上皆驚。

    單就這一手輕功,輕鬆彈劍的一招,展凌熹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陰冷氣息,和睥睨天下的氣勢,就足以給他的對手一種無力感!

    光看他露的這一手,蕭遠堂他們就知道,自己這些人和他根本不是一個檔次的!

    而許不群和武萬兩人,則吃驚於展凌熹竟然會和雷彥混在一起,在他們的印象中,展凌熹一向都不太與人接觸,而且他和雷彥除了是住在同一個宿舍外,好像沒有什麼交情啊!

    蕭遠堂伸手制止了搞不清狀況的手下,心裡一陣發毛,明知不敵,是不是還要打呢?可是要是不打,今天放了許不群,後果一樣嚴重。

    蕭遠堂一邊想著雷彥口中的「獨社」,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組織,一邊笑道「不知貴社是在哪裡發展?我們和三大幫派也都是有些交情的,今天這只是一點私事,希望能讓我們自己解決,今天若能行個方便,改日必當重謝!」

    「呵,我們和三大幫派可沒什麼交情。不過,你會怎麼重謝?說來聽聽好了!嘿,反正這兩個小子,也不算什麼核心成員。」雷彥笑道。

    「啊?」聽到雷彥的話,不單是蕭遠堂,許不群和武萬兩人,也是呆了一呆。

    「啊什麼?有什麼好處啊?不然,你說可以有多少錢好了!」

    蕭遠堂沒想到雷彥會這麼直接,一楞後,隨即笑道「你開個價好了,就當交你們這個朋友,錢當然不是什麼問題!」

    「那好,算你便宜點,就一百萬金幣吧!」雷彥閒閒地開價道。

    「一百萬?你瘋了嗎?」蕭遠堂不敢置信地道,他甚至有些懷疑,現在的許家是不是值一百萬金幣這麼多?

    「不多啊,我還覺得少呢!是不是你不知道行情啊?」雷彥一臉疑惑道。

    「你、你耍我?」蕭遠堂恍然大悟怒道。

    「你?值得我耍麼?」雷彥的樣子,看來仍沒幾分正經。

    蕭遠堂一咬牙,怒喝道「兄弟們,我們和他們拼了,不然也是死路一條,給我上!」說罷,硬著頭皮,向展凌熹殺去。

    可是他們幾個又怎麼會是展凌熹的對手?眨眼功夫,蕭遠堂連同擁上的幾人,就已經全都呻吟著趴在地上,爬不起來,而趕過來的碧雲飛幾人,連動手的機會都沒有。

    其實這些人應該感到幸運,因為敢向展凌熹動手的人,還能活著喘氣,就已經是很難得的了。

    「怎麼處理?」雷彥向許不群和武萬道。

    「放他們走!今天的帳,以後我再找他算!」許不群目光裡都是堅定。

    武萬似乎有些不甘心,張了張嘴,但最終也點點頭,哼道「便宜他們了。」

    「這樣啊!嘿,那也不能讓我們白忙啊!各位把值錢的東西都留下,然後快滾。」雷彥帶著燦爛的笑容道。

    「嘿,別讓我親自動手啊!速度快點!」雷彥在眾人的目瞪口呆之下,開始進行清掃工作,其態度認真負責,絕對不讓任何「可疑」物件,有機會被帶走。

    「呃,他們如果真的拿出一百萬金幣,你該不會真的就把我們賣了吧?」武萬看著斂財到可怕地步的雷彥,吞了吞口水道。

    「怎麼可能?我是那種人麼?」雷彥一邊整理今天所得,一邊笑道。

    看到雷彥現在的樣子,此刻包括展凌熹在內,誰也不敢肯定,如果蕭遠堂真的拿出一百萬金幣來,雷彥當時會怎麼做。

    「你們兩個怎麼跑這裡來了?還這麼狼狽,不是被開除了吧?」雷彥整理好戰果,將許不群和武萬從頭看到腳後道。

    「呸呸呸!誰被開除了?別亂說不吉利的話!許少他們家出了點問題,我是為朋友兩肋插刀,來幫許少的!」

    武萬瞪向雷彥。

    「那你們怎麼出來的?風揚城幾時可以自由出入了?」雷彥奇道。

    「你出來得早,所以不知道,現在我們風揚學院的學生,是容許外出的了,雖然是要扣學分的,不過只要拿夠學分,還是可以畢業。

    「其實,這主要是為了我們風揚能在下一屆的比武大會中保持排名,因為採用這樣的政策,像杜依然學姊,還有……他,都還算風揚的學生,可以代表我們學院參加比賽嘛!嘿,如果你還有膽子回去的話,如果沒被人打死……應該也拿得到畢業證書的。」武萬笑道。

    許不群插口道「被人打死的可能性大些,呵呵,現在招收新生時,已經拿你做反面教材了!對了,你……住哪啊?看你混得不錯的樣子,剛好收留我們。現在到處都客滿,我們根本找不到地方住。」

    許不群接著又小聲問道「他怎麼會也在這裡?」

    雷彥笑道「沒問題!我們那有地方,我看你們就跟著本社長大人混吧!

    「嘿,我現在可是要多風光,就有多風光。不過,你們的消息也太不靈通了!聽說過黑雲軍團麼?」

    雷彥見兩人點頭,接著比了比展凌熹方向道「他就是黑雲軍團的軍團長大人,咳,魏嚴正將軍的外甥!

    「嘿,我現在就是黑雲軍團的親兵團團長,兼黑雲軍團下屬紅刃師團大隊長!怎麼樣?還不錯吧!」

    看著兩人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雷彥接著似乎有些委屈的道「唉,雖然以我的才能,小小的黑雲軍團是有些屈才了,不過正如武萬說的那樣,為朋友兩肋插刀嘛!」

    「去死吧!」

    「不要臉!」

    反應過來的武萬和許不群,同時笑罵道,聽到久違的雷彥式自我吹捧,讓他們都有一種特別的親切感。

    對於這種熟悉的場面,展凌熹也隱隱有種親切的感覺。雖然他們曾同在一個古怪的社團之中,但他卻不記得自己是否有和許不群他們說過一句話,甚至一個字。

    同時,他也不得不承認,雷彥的魅力,確實是獨一無二的。雖然他並不覺得自己需要一個朋友,但有這樣的朋友,是會讓人欣慰的。

    所有被雷彥當成朋友的人,都會這麼想吧?

    在西雲閣東進之內,酒席滿桌。

    桌邊坐著雷彥他們四個同是來自風揚的少年。

    展凌熹還是那般淡漠,讓人感到冰冷而不可親近,彷彿身邊發生的任何事情,都無法影響他。

    而平時吊兒郎當的花花公子許不群,此時卻一改往常,臉色沉重。

    雷彥看著憂心忡忡的許不群,笑道「呵,到底出了什麼大事了?照我看,定是不群的麻煩,武萬這小子就不像你這般陰沉!」

    「噗!」武萬聞言,噴出剛剛入口的美酒,急道「這可真是冤枉我了,我武萬一向重義氣,為朋友兩肋插刀。許少他的事,我也很上心啊!」

    許不群此時勉強擠出笑容道「是啊,這一路上多虧武萬了,不然,我一個人定無法活著來到酆雲!」

    他似乎下了某種決心般,舉酒一飲而盡,接著道「雷彥,你們可一定要幫我,在這酆雲城裡,我再也找不到其他什麼可以信任的人了!」說著,有些不確定地看向展凌熹。

    「我們當然會幫你了,你幾時這麼囉嗦了?」雷彥笑道。

    許不群苦笑著,搖了搖頭,道「我和武萬來到這酆雲城裡,目的是要採購一批價值三十萬金幣的珍珠,回自由聯盟。」

    「納西的珍珠?」雷彥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許不群和武萬同時點頭。

    納西是橫跨巔、曲兩州的一個條形區域。它不但是卡維爾大陸上的珍珠產地之一,同時亦因出產銅、鐵、錫、鋁、煤、硫磺等許多重要的礦產而聞名。

    也正因為納西的礦產豐富而且重要,如今已經被帝國劃為禁地,不准無關人員進出,其所出產的任何物產,也禁止不通過帝國特批,而向外流通。

    當然,要想完全禁止一件事情,是不可能的,就像在帝國內部隱藏的各勢力內線,可以將列為「機密」的重要情報,傳送出去一樣。

    就雷彥所知,納西每年所出產的礦藏,最少有四分之一,會通過曲州流往各地,這就叫「走私」。

    雷家所用大部分的硫磺,都是產自納西的,而黑風堂火藥產品的製造名揚天下,自然也與納西的硫磺脫不了關係。

    不過,他所知道的走私貿易,大都是走曲州路線。

    從巔州麼?他沒有什麼印象。

    「才三十萬金幣的貨品,又能有多大的差價!」雷彥頗懂行情地說道。

    據他所知,從曲州走私礦產的倒是有不少,走私珍珠的還沒有聽說過。

    因為納西的管制嚴,風險大,而在那裡走私珍珠的利潤,也不過兩成上下。與從其他處走貨相比,可以說是非常的不划算。

    難道在巔州這邊,利潤會翻上幾翻?

    許不群有些意外地看了雷彥一眼,道「確實沒多少,而且我們要買的,也不是大顆粒的上等貨,運回到自由聯盟,也只能值五十萬金幣左右。」

    雷彥聞言,微訝道「那就是近七成的利潤了?不過那也才值二十萬金幣的差價,你們許家應該不會缺這二十萬金幣吧?還用得著你來冒這個險?」

    就他所知,許不群絕對是個倍受寵愛的標準敗家公子哥兒,完全不管家裡的事情。

    許不群歎道「確實不缺這二十萬金幣!可是在自由聯盟內,如今的珍珠是有價無市,根本無法弄到我們要的數量。

    「而且,如果在一個月內,我還無法拿到這批貨的話,就要付給人家五百萬金幣的賠款。」

    「五百萬金幣?」雷彥咋舌道「不過以自由聯盟的商業之繁榮,應該不會到了有價無市的地步吧?」

    「自然是有人搗鬼了!」許不群苦笑道「算了,我也不瞞你們了,控制珍珠流量,想要整垮我們家的,就是自由聯盟的花家。花家你們應該知道吧?」

    「什麼?」武萬吃驚地險些被噎到。

    知道雷彥和花家關係的展凌熹,看了雷彥一眼。

    而此刻,雷彥的臉色,卻看不出任何因為聽到「花家」二字而產生的異樣,只是轉向武萬奇道「吃驚成這個樣子?你不會也是現在才知道吧?」

    武萬臉色沉重地點了點頭,似乎有些怕怕的樣子,接著有些結巴地向許不群問道「你……你們家的……那個對頭……是……是花家?」

    許不群一臉歉意地看了武萬一眼,點了點頭道「沒錯,其實我早該告訴你的。」

    「許少,你們許家,怎麼會和花家結仇的?」雷彥問道。

    「唉,又哪有什麼仇可講的,不過是花家看上了我們許家現在的那點收益。

    「真是想不到!花家的生意做遍天下,又不止是這珠寶一項。而且一直以來,花家的生意都是面向上層社會,而我們許家的珠寶首飾,則大都面向中下層人群,根本沒有什麼衝突的。

    「沒想到,花家居然還會把許家的這點收益放在眼裡!」許不群搖頭道。

    雷彥聞言,燦笑道「呵呵,你們放心吧!花家有什麼可怕的?這裡是帝國,不是自由連盟。況且,這裡還有黑雲軍團的軍團長大人在,城外也還有三萬六千人的軍隊在。你有困難,我們又怎麼會袖手旁觀!」

    武萬聞言,精神一振道「沒錯,花家有什麼好怕的?再說,我武萬為朋友兩肋插刀,絕無二話!」

    雷彥見得兩人的樣子,暗自好笑。多日不見,武萬的性格,還是那麼容易衝動,又喜好面子死撐,怪不得許不群會找他一起來。

    而許不群,經過這件事,他雖然看來成長了許多,但對於花家,他顯然也還是不夠瞭解。

    花家能有今天,自然不單是生意做得好那麼簡單。

    若是花家真的成心對付他們家,那許家肯定是死路一條。

    不過,他很懷疑,花家是否真的看得上許家的這點產業。

    想打垮許家的,到底是花家的某個人,某個勢力,還是花家的整個家族?

    這之間,可是存在著很大差別的。

    聽到雷彥的話,許不群反而苦笑起來,「現在不是單靠武力,就能解決問題的。你想想,我們突然要那麼多珍珠,自然不是普通的珠寶店能一下湊得出的,所以自然是需要納西的貨源。

    「不過那些貨見不得光,所以也不能公開叫賣,而是要在拍賣會上拍賣。」

    雷彥猜測道「你是怕花家和你們抬價,讓你們拍不到這批貨?」

    許不群苦著一張臉道「呵,要只是那樣就好了。我是根本沒有辦法拿到拍賣會的門票。」

    「你能不能說詳細點,我看看能不能幫到你。」雷彥道。

    許不群點頭道「是這樣的,三天後,也就是這個月的二十三號,這裡就要舉行一個大型的拍賣會。

    「表面上是金玉齋舉辦的,拍賣一些珠寶古玩之類的東西,不過,其實納西出產的許多貨品,都會在拍賣會上以暗標的形式賣出。

    「這個拍賣會一共進行三天,其中只有第一天和第二天的拍賣會是公開的,也就是說,只要你交足夠的入場費,就可以進場參加拍賣會。

    「可其實納西的那些貨,卻是在第三天才拿出來拍賣的。只不過第三天的拍賣會,卻必須是拿到邀請函的人,才能參加。」

    「哦?那你說的門票,就是指第三天的邀請函了!那他們都把邀請函發給什麼人了呢?」雷彥感興趣地問道。

    看來,這個就是碧雲飛打聽到的那個拍賣會了,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事情。

    許不群歎道「正是,拿得到請柬的,自然都不是普通人。一些出名的世家、大型幫派,像十一聯、黑風堂,大概手裡都有邀請函;很有名氣的大商家,像自由聯盟的花家、帝國的沈家,也都會有份參加,我們許家就還差上一點。

    「當然,還有第二種辦法,不然我也就不會來這邊了。就是拿出一件被認可為珍品的東西來拍,如果那東西通過審查,被列為第三天拍賣品的話,那賣主自然是可以進入第三天的拍賣會的。

    「本來,我家有一幅沈康先生的《桐蔭濯足圖》,是家祖早年偶然所得。此次正是要拿來應急拍賣,好換取邀請函,再者,拍得的錢,也能解決我家現在的一些問題。

    「想不到金玉齋卻鑒定為贗品。所以,現在我們就只能望門興歎了。」

    「沈康的《桐蔭濯足圖》?」雷彥雙目放光,看向許不群依然背在身後的那個長筒,「你現在背著的就是麼?」

    「說是贗品,你那麼興奮做什麼?」許不群奇道。

    「拿出來讓我開開眼界,就算是贗品也好,這麼多年,都沒有被你們發現的贗品,想來也應該仿得很逼真!」雷彥笑道。

    「是啊!若不是被那個金玉齋的大掌櫃看出破綻,我怎麼也不會相信這是假的。

    「不過雖然是假的,但神韻極像,最少也能值個上千金幣,但卻是還達不到第三天拍賣會上拍賣物品的標準。」

    許不群一臉鬱悶,將畫筒取下打開,邊說邊將畫取出。

    這《桐蔭濯足圖》展開後高約兩米、寬約一米,上面還有沈康先生題的幾行詩詞何水清且漣,可以常詠游,虛襟抱靈素,凝然坐九州,雙足破萬頃,一石輕九州,人生在適意,此外非所求。

    下面落款「沈康」,另蓋有「白石」的印文。

    在畫的一側,有位「月清」先生題的一行小字「意境深遠,佳人如玉,卻怎及戀桐之萬一。」

    看了讓人哭笑不得,雖然此人字體飄逸,一見之下,並不會讓人覺得其字與畫格格不入,不過仍是不禁令看到的人,怪他在如此佳作上胡亂塗鴨,糟蹋了這好東西。

    看到這句話的內容,雷彥不禁猜測,這個「戀桐」,多半是這位月清先生所慕之佳人。

    畫中怡人的景色,與歡暢的情緒融為一體。重巒迭嶂,雲霧繚繞,巨岩峭壁突兀聳立,潺潺泉水順山而下,梧桐樹、松樹、雜樹皆粗枝大葉,豐茂挺拔,在山水美景中,坡岸溪水旁,主人倚石而坐,將雙足放入水中,岸邊侍童手托果盤,送上鮮果,好一幅適意消遣圖。

    畫這幅畫的沈康,可是大大的有名,沈康生於七百年前,惜天妒英才,他因病去世時,年僅五十八歲,要知道,在人均壽已達兩百歲的今天,五十八歲病逝,絕對可算英年早逝了。

    沈康的祖父沈澄,是著名書畫大家王蒙和陳惟允的好友。而沈康從小就有這方面的天賦,再加上受到常來家裡做客的兩位書畫大家的影響,也就開始不知不覺的向這個方面發展起來。

    後來,沈康又拜了當時的另一位畫壇才子陳繼之為師,習文學畫。後又從師杜瓊、劉鈺、趙同魯、上宗董源、巨然等南風四大家。後終青出於藍,被人稱為「白石畫仙」,其才華可見一斑。

    也有傳聞說,沈康的武功,在當時已經足可排進黑榜了,只不過他一心沉醉於書畫,並無心其他,所以在武學上也就沒有更大的成就,不過他的詩畫卻是聞名天下,而他最喜畫的就是山水畫。

    不過沈康畫作甚多,他名氣雖大,但並不是每幅畫皆價值千金,尤其是沈康初期畫作,多而不精。

    當時他的畫風精謹慎密,筆法尖細,構圖佈景繁複,結構嚴謹,那時的畫作多為小幅,並不為人所看好,也就不值什麼錢了。

    不過他四十五歲以後,畫風大變,畫法由精工細密,轉為粗簡雄渾,景致由繁到簡,尺幅由小變大,中鋒側筆並用,長勾短斫兼施,剛柔相濟,趨於大成,也正是此後的沈康被稱為畫仙。

    而他四十五歲之後的畫作,不知為何流傳下來甚少,也更造成了一畫天價的結果。

    而這《桐蔭濯足圖》,正是沈康後期作品中的佼佼者。

    「這是假的?」雷彥似乎被這《桐蔭濯足圖》深深的吸引,半天才回過神來道。

    「假的。」許不群點了點頭「這畫上有處明顯的錯誤,竟然沒被發覺,你看這畫上,濯足女子的頭髮,還有那水中的樹影。」

    雷彥向那女子看去,從畫上只能看見女子的背影,她身披紗衣,香肩半裸,扎的兩條髮辮一長一短,自然垂下,更顯那女子身材柔美動人,不可方物,雙足於水,一派自然,雷彥怎麼也看不出絲毫破綻。

    「很美,雖然只是背面,而且這種髮式也很適合她。」雷彥實話實說。

    「這是六百年前很流行的髮式。」許不群苦笑道。

    「六百年前?那……」雷彥眨了眨眼,繼續看那幅畫。

    「是啊,這種髮式興起的時候,沈康已經死幾十年了,而且根據金玉齋的大掌櫃的說法,他曾經見過《桐蔭濯足圖》的許多贗品,雖然那些在畫功和意境上,都無法和此幅相比,不過那些贗品中的濯足女子,皆為披肩長髮。

    「而且你仔細看這湖的兩旁,雖然大部分都是梧桐,但這裡卻有一個幼松,你再看湖中,卻不見這幼松的倒影。

    「有這兩處錯誤,你還認為這是沈康先生所畫的那幅《桐蔭濯足圖》嗎?」許不群歎道。

    雷彥聞言,又盯著這《桐蔭濯足圖》上下瞧了個仔細,半晌後,搖頭道「真是想不通,怎麼看,也是沈康先生的手筆,竟然會是假的。

    「不過,沈先生確實不應該會出現這樣的漏洞,真是好畫啊,是誰仿的如此之像……」

    雷彥正說著,突然停了下來,看向許不群、武萬等人,拍手笑道「是啦,我有辦法弄到另一幅名畫,應該趕得及參加第三天的拍賣會!」

    他邊說,邊把這幅《桐蔭濯足圖》的贗品,裝入剛才許不群取下的畫筒中,將其背於自己的身後,沖幾人笑得陽光燦爛道「嘿,這畫先借我先用幾天,這幾天誰都別理我,三天後的入場門票,我來解決。」

    說著,就丟下還沒做出任何反應的幾人,匆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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