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臥沙場 第二卷 褐色土 第七十章 風蕭蕭
    「主任同志,陸軍學院赴南疆實習幹部學員集合完畢,應到三十五人,實到三十五人,請指示,大隊長武紹庭。」

    「稍息」

    「同志們,稍息我代表全師官兵歡迎你們的到來」

    我們真真切切的到了戰區,但不是前線,這裡隱約的能聽到炮聲,略微能感受到戰爭的氣氛,卻看不見任何敵人。

    部隊的首長只是對我們的到來表示歡迎,簡單的介紹了戰區情況,就派專人連夜用車把我們安排到距離前線還有上百公里的「後方」

    全軍幾十所院校的實習學員幾乎都集中在那個叫雲峰的小鎮裡,從地圖上看距離老山估計得有上百公里,這算哪門子前線呀?

    我和林小天一下車就急了,大老遠的奔來,沒聽見槍響就給發配回來,這跟在家有何區別?

    區隊長告訴我們不要著急,前邊部隊等著換防,我們暫時在「後方」休整,過幾天參加他們的臨戰訓練,然後視情況有可能參加實戰。

    其實我和林小天聽那個師政治部主任講話就明白了,說是對我們採取重點保護,說白了就是不想讓大學生死在這,再就是根本沒瞧得起咱們那兩下子。

    「小天,咱們得說服區隊長、大隊長他們,主動請戰啊,有沒有兩下子得拉出來騮騮,就這麼窩著還不如不來呢。」

    「區隊長和大隊長他們也著急,不過,他們也沒有辦法,人家部隊可是把咱們這伙學員當累贅,嫌咱們跟著添亂。」

    小鎮上幾乎都是軍人,老百姓很少,大部分人家裡住的都是軍人。除了參戰部隊的後方指揮機關,野戰醫院,再就是我們這些前來實習的各路人馬。

    據區隊長說,來實習的還有好幾所陸院的學員,其他的都是後勤、技術專業,我們下步計劃就是跟這夥人比武,主要對手就是那幾所指揮院校尤其是陸軍學院的學員。

    由於實習期間有嚴格的紀律,沒有分散到實習部隊之前,所有參戰學員必須統一行動,任何人不得外出。我和林小天住在一戶漢族老百姓家裡,房東是一對老兩口,沉默寡言一天也不說一句話,反正他們那的方言說不上香港話還是台灣話,說了咱們也聽不太懂。我們憋得要死,可沒有辦法,只好蹲在駐地的一個破院子裡,眼望著四周的群山。

    「穆童,你眼睛直勾勾的,想什麼呢?是不是還捉摸車站前那一幕?」

    林小天說的車站前那一幕是指我和樂紅再次見面的事。

    半個月前,也就是那份血書交到院長手裡的第五天,院黨委開會就確定了我們參戰實習的事,那封血書還作為學院畢業學員的心聲上報到軍區,軍區首長也傳閱了。學院原則上同意我和林小天的參戰請求,但還有一個最重要的條件,就是我們的父母必須來信並簽字兒子的實習決定,如有一方不簽字此事免談,馬上換人。

    父母的來信簽字並不難,儘管他們當初就不我們報考軍校,但都屬深明大義之人,對兒子的熱血忠腸感到無比的驕傲和自豪,很快就收到他們淚水沾濕的回信。

    學院考慮問題非常人性化,臨出發前給了赴前線實習學員一天的假期,說是做準備工作,其實就是讓家近的同志回家道別,也許這輩子都看不到父母嘍。

    我和林小天當然是毫不猶豫的乘火車回家。

    在家的時間估計有兩個小時左右,也就一頓飯的功夫,父母滿嘴都是上火起的大泡,可他們怕我難過,都裝著很高興的樣子,忙前忙後的做了我這輩子再也沒享受過的好飯好菜。我爸特地從飯店帶回來瓶茅台酒,爺倆喝了個滿面紅光,那也是第一次跟我爸喝酒,一次就把老爺子喝醉了,可我知道老爺子的酒量,根本不可能喝醉,他是怕我難過才故意喝的高興喝的痛快喝的酣暢淋漓。

    飯吃完後,我還捉摸到底去不去樂紅家樓下看上兩眼,因為當時的心境就是他媽再也回不來了。

    又是一個沒想到,樂紅居然跑到我家來了,她紅腫著雙眼,一看就知道是為我哭的,這讓我深受感動。

    本來就不想讓父母去送我,因為我媽肯定得哭,我實在不想弄出那麼個悲慘淒淒的場面,哥們兒此去乃壯士出征,不弄眼淚巴擦兒女情長那套路子。正好樂紅前來,我就把穿衣戴帽準備送行的父母關在門裡。

    「穆童,還有多長時間?」

    「沒多長時間了,林小天在車站等著呢,我們得趕快過去,誤了火車可不得了。」

    「穆童,我去送你。」

    我沒吱聲,不知怎麼了,我非常想跟她多呆一會兒。

    「穆童,你恨過我嗎?」

    我還是沒吱聲,背著軍挎兜往前走。

    去車站的路上,樂紅一直都在哭哭涕涕,我還挺納悶呢,咱們不是黃了嗎?哭個啥子嘛?

    「穆童,聽金玲說你們今天回來,我也就跟她一塊回來了,你可得當心點呀,別讓大家為你擔心。」

    「沒事,我有避邪之法,『欲練神功,必先』」當時激動的不知如何是好,差點把那句不著四六的口訣倒出來。

    「那你也得小心,人家都快急死了,一定給我寫信」

    林小天和金玲很早就在站台上等我們了,他兩旁若無人的摟抱一處嘴對著嘴咬起來沒完。

    這場面讓我和樂紅不知所措,按說咱們這關係也不知道算不算合好,該不該像林小天金玲似的咬一把,我們連手都沒拉,一直傻站在那看著他們狂吻狠咬。

    看了一會兒都替他們累,就轉身看著樂紅,眼裡充滿了渴望,她也與我一樣一眨不眨的盯著我,我們彼此狠狠的注視,那感覺非要把誰硬印在自己的眼底不可。由此我也對什麼樂呵呵的敲鑼打鼓「送郎上前線」的情景表示深深的懷疑,堅決送情郎上前線沒問題,關鍵是樂呵呵,裝肯定裝不出來,那時想不哭都不成。

    汽笛聲聲,林小天終於和金玲撒開了摟抱,兩個軍人也上了火車。

    兩個女孩子就眼淚汪汪的站在車窗下,我們攆也攆不走。

    又是一聲長笛,火車已經啟動,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迅速把軍挎包裡的一樣東西交到樂紅伸著的手裡,我們的手再次輕輕握了一下。

    那是很早以前用我投出的第一顆手榴彈彈環做鏈,用一顆手槍實彈彈頭做墜的「軍中工藝品」項鏈。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還真他媽一定得還。」要不是我狠狠的瞪他一眼,林小天差點賣弄出個烏鴨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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