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宮冷月 第三卷 第三卷 蘭心 第六章 寒月清風去離殤【3】
    後,當我在病榻上迎來新的一年的時候,珠兒總算給個好消息,孩子在御醫和保姆的精心照料下終於出了滿月,到還算健康,總算使我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這一個月,我幾乎是被對孩子無限的思念苦苦地糾纏著,想到那出世後,還從未見過面的孩子我心中便是一陣難言的痛苦。只是,眼下我卻不能提出看望孩子的要求,盡快離開才是我應該的選擇。

    正月初一的家宴,由於我尚在病中,加上待罪的身份,便沒有參加。這時,隨著我坐滿了月子,元宵正好近在眼前。宮裡上上下下到處張燈結綵,宮女和內侍們都換上簇新的宮裝爭奇鬥艷。也就是在這半個月內,宮女們可以隨著自己的心意梳妝,待過了元宵,年節結束,就要必須換上青色和淡青色的宮裝在宮中服役。

    也只有在這種時候,宮女才能展現一下自己的動人之處,而不會受到責罰,所以宮中在這些難得的快樂中,更加顯得喜氣洋洋。

    起身準備梳洗,珠兒卻不在身邊,我搖了搖頭,來到妝台前準備簡單地挽個髮髻。卻聽見門外傳來珠兒一陣歡快的笑聲。

    回頭望去,卻看到珠兒身穿一件桃粉色貢緞長褂,下面穿著一條紫紅色百褶長裙,挽著一個雙丫髻,插著兩隻純銀鑲碧玉銀簪,頰邊一抹紅雲極是惹人喜愛。

    看我坐在妝台前,珠兒快步走進來,呵了呵凍得通紅的雙手,向我笑道:「娘娘起身了。珠兒來給娘娘梳妝。」

    我看了一眼喜氣洋洋的珠兒。我心中也微微地放鬆了一些,不覺笑道:「今日是元宵了,你們也該好好開心一日。」

    珠兒笑了笑,低頭看了一眼身上簇新的宮裝,連連點頭道:「這次是托了娘娘和小皇子地福氣,這身衣服還是趙信公公親自給奴婢送來地呢。」

    我點了點頭,心中感慨,低聲道:「如此甚好,難得趙信忠義,日後不知有沒有回報的一天。」

    珠兒看我心情不好。也不敢在說什麼,只是小心地替我綰了一個壓雲髻,將妝匣中唯一的兩隻銀質鎏金襄寶簪,一枝鎏金累絲珠釵替我戴好,又將新送來的一件銀紅宮緞夾祅,一條大紅色真絲閃金長裙。

    我看了看皺眉歎道:「這些顏色太鮮艷了。拿下去罷了。」

    珠兒小心地看了我一眼,低聲道:「娘娘。大節下的,穿著喜氣些,也圖個吉利啊。」

    我搖頭歎道:「把這珠釵取下去,把新送來的那件秋香色宮緞夾祅拿來,就穿那個吧。」

    珠兒低歎一聲。依言替我換好衣服。這才低歎道:「娘娘這樣打扮的也太素淨了一些。」

    我冷笑了一聲,搖頭道:「到來日,換下綾羅穿上衣又不知是如何一番光景。」

    珠兒聞言大吃一驚。駭然低呼道:「娘娘!」

    說到這裡,已經滿眼是淚地緩緩跪倒在地,低聲泣道:「娘娘難道……是……」

    我心中隱隱地劇痛,卻含淚笑道:「只有出家一途可以離開這死地,我們想活只有離開這裡。珠兒,這次你不能隨在我身邊,一定要小心照顧自己啊。」

    珠兒聞言不敢出聲反對,卻只是跪在地上低聲抽泣不止。看她傷心欲絕的樣子,我心中慘然,畢竟這六年的宮廷風雨都是是珠兒陪在身邊,如今驟然分離,心中的傷痛著實是令人慘然。

    這時,殿外忽然傳來趙信那熟悉地腳步聲,大概是聽到殿內的哭聲,腳步頓了頓,才繼續向殿內走來。

    我飛快地擦了一把臉上的淚痕,回頭望去,卻正好看到就為見面的劉啟跟在趙信身後,面無表情地向我望來。

    看到我舉目望去,他渾身微微一震,嘴唇動了動,卻沒有多說什麼。我忍著心中的痛楚,掙扎著跪在地上,低聲道:「白氏見過皇上,皇上萬歲!」

    劉啟怔怔地盯著我,好半晌,才低聲道:「起來罷,皇次子朕已賜名為『濯』。待皇子百日後,朕會安排德妃照顧孩子,她已有一位皇女,照顧孩子還算有些經驗,你放心便是。」

    我心中劇痛,卻不想再多看劉啟半眼。只是淒楚地道:「皇子總算是順利降世,臣妾再無他願,如今只有一事相求,還請陛下念在皇子的情分上答應綰秋。」

    劉啟怔了怔,臉色一變,冷冷地點頭道:「有什麼事,先說說罷。若是可行,朕自會念在濯兒地情分上酌情處置。」

    我心中一片冰涼,臉上卻淒然含淚道:「綰秋再無他願,只求皇上准許臣妾出家修行!」

    此言一出,不但劉啟渾身巨震,旁邊的趙信也情不自禁地失聲道:「娘娘竟要出家?這怎麼可以?」

    我看了一眼臉色蒼白地劉啟,含淚笑道:「綰秋如今罪責難免,如今總算上天保佑濯兒能順利誕下,綰秋自知不該再思榮華,所以只求遁入空門為濯兒祈福,只求皇上感念昔日情分和濯兒的骨肉之情,准許綰秋潛心修行,不再過問紅塵。」

    劉啟怔怔地望著我,好久才緩緩點頭歎道:「綰兒,你……又何必……」

    我苦笑一聲,擦去不知何時淌了滿臉的熱淚,低聲道:「皇上,綰秋如今再無他願,只求皇上許臣妾出宮修行。」

    旁邊的趙信聞言上前一步,跪在地上,黯然道:「娘娘之事,待皇子長大自可還有轉的餘地。青燈古佛,黃卷衣,如何是娘娘所為?娘娘旖年玉貌,正是大好年華,如此未免……」

    我掙扎著起身,向趙信躬身一禮,含淚道:「當日多虧公公援手,秋和濯兒才能活到今日,請公公受綰秋一禮,以報當日救命之恩。有生之年恐怕再無緣相見,只求公公看綰秋地一點情分上可憐濯兒是個沒娘地孩子,多多照顧一二,冬夏之際添減衣物,饑寒暖飽多多操心一二,將來濯兒長大成人必會感激公公大恩。」

    趙信看我行禮,慌得跪倒在地,正要開口,被我這番話說的淚流滿面,哽咽道:「娘娘貴為皇子之母,實為金玉之體,如何能夠出家受那粗茶淡飯之苦?」

    我心中淒楚,已經說不出話來,只是望著劉啟,希望他能答應我這個苦思了數月的請求。

    好半晌,才聽劉啟低聲歎道:「你能想到出家贖罪,可見大有悔意,也罷,朕許你暫居玉泉寺帶髮修行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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