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宮冷月 第一卷 第三章 翠減紅消韶華晚【2】
    驚疑之間,勉強按捺下心中的不安,舉目望去。只見大殿正中的用一整根紫檀鏤雕出來的寶座,上面正面設著大紅金線鳳紋靠背,同色的大紅引枕。基座離地面高約六寸,寶座前也放著一隻同樣是用紫檀製成的腳踏。由於這殿的等級不高,所以寶座的規制也低了很多,雖然做工精美,卻還是以簡介端莊為主。坐縟也都是大紅色,而不能雜有一絲明黃。即便如此,我這待罪之身也沒有資格在那高高的寶座上坐下。

    我自嘲地苦笑一聲,轉身向東偏殿走去,只見南側臨窗大炕上鋪著厚厚的猩紅絲罽,上面鋪著大紅金線牡丹條褥和秋香色錦緞靠背,一色的引枕。兩邊是一對如意填漆花式小几,左側放著官窯脫胎填白蓋碗茶具,並痰盒等物。右邊几上擺著一隻定窯的青釉大插瓶,瓶內插著大約是剛剛摘下的芙蓉,嬌艷欲滴,極是惹人喜愛。

    北側是一個極大的黃花梨木製成的喜上眉梢大隔斷,裡面便是一張檀木製成的八寶螺鈿填漆大床,床上懸著銀紅灑金帳,一切陳設無不精美華貴,處處透著皇家的雍容,

    西偏殿略小一些,臨窗下放著一張花梨大理石條案,案上則是筆墨紙硯等文房四寶,西牆一側懸著一副寒梅冷月圖,畫中幾枝寒梅在月色中清冷嶙峋,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冷艷,令我心中大為驚歎。北側則是四組直接到屋頂的紫檀描金大衣櫃,上面都飾以螺鈿填漆花草,極是華美。

    看著殿內精美的陳設,珠兒忍不住低低輕歎道:「才人,這裡果然精製啊!」

    我緩緩在臨窗大炕上坐下,斜倚著引枕,搖頭歎道:「身外之物,再奢華精美亦是可有可無。如今我們依舊身在危險之中,還要多加謹慎小心才好。「

    珠兒聞言,瞥了一眼殿外侍立的小嬋,點頭道:「小姐放心,珠兒明白,自然會打起精神小心防範。」

    我點了點頭,打量著華麗的宮殿,低歎道:「若論身份,這正殿我們是萬萬不可進來居住的,只是不知為何竟安排我們居此正殿,其中恐怕另有原因,你心中有數便是。」

    珠兒聞言驚恐地望著我,訝然道:「難道太后竟有……」

    說到這裡,登時意識到此言不妥,立刻用那驚疑地向我投來詢問的目光。

    我點了點頭,露出一抹無奈的苦笑,正要吩咐她去把外面的內侍召入殿中,只聽一名年輕的小內侍,在殿外恭聲道:「啟稟才人,掖庭令已經將才人的應用之物撥來,還請才人過目。」

    我聞言心中大感不安,卻一時又無法捉摸這不安的來源,只好命珠兒打開殿門,命他進來。這才點頭道:「你把東西清點之後,再報於我知便是。」

    那小內侍無聲地笑笑,看似恭謹地道:「這個請才人放心,奴婢已經清點完畢,只待才人青目。」

    我點了點頭,淡淡地道:「你把清單報上來,東西我就不過目了,先收下去吧。」

    那內侍恭謹地道:「依照宮中規制,掖庭送來應季各色宮鍛各五匹,妝鍛兩匹、宮紗兩匹,各色彩帛十匹,素帛三匹。另有珍珠十顆、碎珠一斛、精製紗堆宮花六對、白玉鐲一副、碧玉鐲一對、赤金點翠掛珠釵一枝,赤金點翠簪四對、銀質鎏金點翠簪四對、蝴蝶玫瑰佩一條、宮絛二十條,霞帔一條,黃金五十兩。」

    說畢,跪在地上,小心地把一張清單高舉過頂,恭敬地道:「請才人過目。」

    我示意珠兒收下單子,點頭道:「去取五兩黃金,你們下去分了,也算一點辛苦之費。我這裡想必沒有什麼額外的好處。這點也算是唯一的一點吧。」

    話音未落,那小內侍便感激地連連叩頭道:「奴婢謝過才人賞賜,才人份例本就不多,如今再拿出這麼多賞賜奴婢,奴婢實在受之有愧!」

    我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頷首道:「你叫什麼名字,從前是在哪裡當值?」

    那小內侍從容地道:「奴婢陳瀚,撥到謦雲軒之前,一直在太后的端華宮當值。」

    我頓感意外,此事看來果然是太后一手安排,只是這謦雲軒雖然僅是一處廢殿,但是這殿中之物的奢華之處實在遠遠地超過了這宮殿本來的等級,加上我這微妙的身份。從宋良人那詭異的笑容到這奢華的謦雲軒,無處不透著令人琢磨不透的詭異。這總是令我感到一陣陣難言的不安。

    似乎看出了我心中不安,陳瀚上前小心地陪笑道:「才人莫要憂慮,太后如此安排實在是為了查清才人含冤洛陽宮整整五年的事情。只待查清後還才人一點公道。」

    我聞言心中苦笑。五年的冷宮雖然消磨了所有的雄心壯志,卻也教會了我這宮廷華麗背後的冷酷。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才人,與太后並無任何牽連,若是當真要還我清白,恐怕也沒那麼簡單。

    想到這裡,不覺起身向陳瀚笑道:「既然有太后作主,綰秋實在感激不盡,請轉告太后,綰秋待罪之身不能前去請安,日後若能得證清白一定結草啣環。」

    陳瀚恭謹地笑道:「才人過謙了,太后雖然不在再打理後宮,但是這宮中的事情沒有能逃過去的。才人有什麼不便儘管吩咐奴婢,奴婢必定盡心服侍。」

    我心中暗自驚醒,面上卻故作不知地笑道:「太后母儀天下,為天下敬仰,還如此為綰秋之事勞心,綰秋實在誠惶誠恐,只恐將來無法報答太后的大恩!」

    陳瀚面色一整,向我拱手道:「請才人放心,只要才人明白太后的一片苦心,日後必能在這宮中得到應有的一切。」

    我暗自驚心,這話說得如此露骨,莫非我身陷洛陽宮這件事情當真另有蹊蹺?

    想到這裡,勉強按捺下心中的不安,向陳瀚點頭道:「如此,就勞你多費些心,將來若有好處白綰秋必定不忘。我有些乏了,你也累了一天,先下去休息吧。」

    陳瀚聞言,急忙躬身道:「才人還是先用過晚膳再行休息,否則,時間太晚,恐才人頂受不住。」

    我聞言這才知道,宮中的午膳是在辰時三刻,晚膳則是卯時,若是晚膳誤了,我這裡又沒有另外的膳房,這一夜恐怕便要挨餓了。

    想了想,不覺點頭道:「也好,用過晚膳,再休息吧。」

    話音未落,只聽殿外一名內侍在外面稟奏道:「徐充容駕到!」

    「徐充容?」我疑惑地舉目向陳瀚望去。陳瀚臉色一變,躬身道:「才人被太后帶回宮中,又特意賜下謦雲軒,宮中不少人已經在暗自揣測,沒想到徐充容竟如此恃寵而驕不將太后放在眼內。此事自由奴婢前去處置,才人儘管休息,無須出去見她!」

    說畢,向我躬身一禮,恭謹地退出大殿,向院中已經湧入的人群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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