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樓傳說 正文 風雲際會 第十章 舊事何如
    網友上傳章節風雲際會第十章舊事何如方僵坐馬上抬不起頭:「大將軍末將不敢言恨」他咬咬牙:「只是……如果大將軍要……要……能不能……只把方侯困住不洩露消息便是……」

    明知是妄想還是忍不住相求:「凌方願以所有功勞官爵交換做一個小小看守為大將軍照顧方侯!」

    卓凌雲大笑起來:「凌方啊凌方你還是不瞭解方侯。方侯是什麼人?他可以死卻不該被人剪去爪牙困在黃金牢籠之中!你覺得保住性命一生服侍周到便是對得起他嗎?你若是這樣想也太侮辱了方侯。」

    凌方沉默了一會兒爆般大喊:「末將不知道!末將不知道……將軍末將不知道能有什麼辦法兩全!」

    這麼一個勇悍的男子在這狂喝之時幾乎落下淚來。

    遠遠幾個士卒聞聲愕然轉頭望來神色滿是疑惑。

    「好了好了別叫了一個大男人像什麼樣子?」卓凌雲笑了聲:「叫軍中的兄弟們聽到了還不知道是什麼大敵壓境讓咱們勇武無懼的凌將軍嚇破了膽呢!」

    本來該是輕鬆的說笑只可惜卓子雲和凌方誰也笑不出來。而卓凌雲也終於是笑不下去。

    這世上哪裡又有那麼多的兩全之策呢?你總是會被逼迫得要選擇要割捨要放棄。

    鬆了馬韁讓愛馬再慢慢自在前行卓凌雲的聲音有些飄忽:「還記得當年我初見方侯的時候很是瞧不起他。覺得這人就是個繡花枕頭靠著長得漂亮得了小皇帝的寵愛才能掌握了軍政大權。那時我年少氣盛自命是將門子弟看不起靠媚上倖進之人除了升帳議事之外從不在他面前行禮除了軍令之外也從不聽他的話。」

    那些舊事凌方當年也多聽將軍們提起過。當初軍中年青一輩的新人對方輕塵都不太服氣。偏偏方輕塵又是從不介意雅量寬宏大家只要不誤軍令平時對他不太恭敬他反倒高興。

    因此他苦笑低聲應道:「是啊以前的事我也聽說過。據說當初蕭遠楓對方侯無禮的次數還遠比將軍為多。」

    卓凌雲也低低一笑:「是啊我們那幫坐井觀天的毛頭小子眼睛全都長在頭頂上能看得起誰?都是出自名門都是將門世家誰都以為自己武藝嫻熟一出仕就能該能打遍天下無敵手。等真的上了戰場見了死人真的被無數敵軍包圍才知道自己有多麼淺薄無知狂妄可笑。」

    凌方應道:「以前跟著將軍在方侯帳下時就總聽到大家在一塊計算誰被方侯救過多少次誰挨過方侯多少板子……」

    卓凌雲眼神悠然回思往事臉上竟然不自覺地帶出了傷感的笑容:「那回我和蕭遠楓爭功冒進陷入重圍是方侯三進三出拚死衝殺硬是把我們救回來的。那時候我傷得重連馬都騎不得方侯他一手抱著我另一手持槍作戰秦人用箭來射方侯為了護我只能用自己的手臂去攔箭後來很長時間左手都不能靈活自如。軍中大夫說如果調養得不好連殘廢都有可能。可是傷成這樣他帶著我殺出重圍後把我一放卻又回去救蕭遠楓。我們這兩個傻小子是方侯用身上挖出來的八個箭頭數不清的刀傷槍傷換回來的性命!」

    一直沉默的卓子雲終於應道:「我也記得大哥說過那次回營之後方侯孩各打了你們四十軍棍。」

    卓凌雲笑出了聲:「是啊千辛萬苦把我們救回來再把我們狠狠揍一頓。那一頓打我們挨得全無怨言可是當夜方侯就帶著傷來探我們問我們明不明白為什麼要挨罰。」

    這一刻卓凌雲心思遙遙已經全回去了昔年時光:「那時我們看他一身傷痛哭流泣說我們害方侯受傷理應受懲氣得方侯當時臉色青狠狠地給我們腦袋上一人敲一記痛罵我們四十棍子全白挨了。」

    漸漸地他的聲音小下去小下去小到最後只有他自己可以聽見。

    後來又生什麼事了呢?

    方侯開始逮著他和蕭遠楓逼著他們重新學兵法戰陣武道軍規了。漸漸地其他的軍中年青將領也都慢慢地成了方侯那沒有正式行師徒之禮的弟子了。

    記得方侯每日操勞軍務之後再晚再累也還是會細看他們每人的功課記錄兵法心得然後細細為他們批解。

    記得方侯會認真地觀察他們每一個人的武功長處然後替他們改進功夫戰技傾囊相授。

    記得每一場戰事結束方侯會把他們聚到一起在沙盤上重推戰局重演戰事分析每一個戰局變化的得失應對。

    學得多了才懂得了方侯之怒不是為了受傷而是他們貪功冒進影響了全軍攻守方略。若不重罰不足以警示全軍。

    記得那天恍然大悟時說的是什麼來著?

    對了不是內疚懺悔而是故意很天真很無辜地望著方侯問:「方侯你身為主帥為救部將而陷險地是不是也該挨上幾十軍棍反省一下?」

    難得方侯一時竟不能答只好拎起戒尺揍他們的腦袋。

    說起來自從方侯開始認真教導他們這些年青將領之後軍帳

    模似樣放了一把戒尺只不過從來沒什麼震懾作用罷

    這些年啊他們這幫當年的師兄弟各據一方或為真情或為名份都竭力把方侯神化了。外人只道方侯是威武無敵萬人敬仰的軍中之神卻不知當年軍中大家最喜歡做的事就是拿方侯取樂說笑。

    方侯脾氣好大家就愛打賭看誰有本事在不違軍令不誤軍情的情況下惹他生氣。

    方侯本事大大伙就攢著勁想要在比武較技跑馬行獵或是沙場征戰時贏他一回。

    他們這幫少年子弟更是無法無天平日裡跑馬行獵軍中試武時為著贏方侯什麼卑鄙手段沒試過。給馬兒喂洩藥悄悄鋸斷軍刀把方侯的弓箭調包說起當年真個是無所不為啊……

    那個時候大家最大的願望是什麼?不就是練成練世武藝學到絕頂兵法哪天碰上方侯有難一口氣救他個十回八回大大地露回臉報回恩嗎!

    望著卓凌雲臉上笑意漸漸悠遠眼神漸漸渺然口中舊事漸漸低不可聞卓子雲和凌方都知道他們的主將這一刻心思已在遙遠的歲月之外。

    二人誰也不忍出聲只默默策馬跟著卓凌雲無目的地向前行去。

    此刻一行三人到了一處小小的街鎮集市。街市本就蕭條看到有將領策馬而過百姓們更是掩門閉戶悄然隱匿。偌大的鎮子死氣沉沉。唯有馬蹄得得踏在青石道路之上打破沉寂。一二巡邏士兵街上巡邏遠遠相隨才讓人知道原來這個鎮子上竟然還有活人。

    「把我的兒子還給我!求求你們把我的兒子還給我……我兒子才十五歲……他不能去打仗啊……把我的兒子還給我……他的爹爹哥哥就在蕭將軍的軍隊裡打起來誰會殺了誰啊……求求你們……把我的兒子還給我……」

    女人嘶啞絕望的聲音將卓凌雲從無盡往事中驚醒過來。感到自己手裡的馬韁被人牢牢抓了他他久為一方之豪脾氣自也不小想也不想一鞭子就揮了下去!

    耳旁卻聽得凌方一聲驚呼:「大將軍!」

    卓凌雲一怔手微微一側鞭子從空中甩過這才看清打擾自己的是什麼人。

    一個瘦得只剩皮包骨頭的婦人看面目不過中年卻已經是滿頭白稀疏零落。十指伸出竟似鬼爪。那樣一雙手死死抓住馬韁那樣一雙眼幽幽不似活人癡癡呆呆瘋瘋狂狂只是不停地重複:「把我的兒子還給我……求求你把我的兒子還給我……我的兒子才十五歲……他不能去打仗啊……」

    因著三人當時都是心緒複雜思緒飄搖這樣一個瘋婦人疾撲而來時三名久經沙場的勇將竟是誰也沒有來得及先一步拉馬避開。

    一遲疑之間街角已有一隊巡街兵士如飛撲到七手八腳把婦人扯了開去領頭的隊長逕自在那裡顫抖著行禮下頭的士兵已是把瘋狂掙扎的婦人按在路邊。

    那仿似瀕死的婦人尤自瘋狂大叫大喊:「還我兒子把兒子還給我……他的爹爹哥哥在蕭將軍的軍隊裡打起來誰會殺了誰啊……嗚……」

    兵士們怕她再叫得讓主帥動怒想要摀住她的嘴那婦人卻張口亂咬士兵順手抓了地上的泥土就生生往她嘴裡塞去!

    轉眼間瘋狂的嘶吼變成沉悶的掙扎。

    「怎麼回事?」卓子雲皺眉問:「這是哪裡來的婦人你們怎麼巡視的?竟讓她驚擾到大將軍?」

    隊長汗下如雨:「這個婦人是永安城外二水鎮的昨天兒子被征到軍中來了。這女人見識淺全不懂國家大義知道將軍駐在這邊就想跑來找大將軍要兒子進了城之後只要見到穿了盔甲的就撲上去要兒子想是人已瘋了。小人們原是看她可憐也沒太多管她沒想到這瘋女人居然冒犯到將軍全是小人們該死……」

    卓凌雲已是不耐煩再聽下去了在馬上看向那個被按在地上漸漸連掙扎都沒有了力氣的婦人。

    一件千瘡百孔的衣服幾乎已不能遮掩身體看得見身上縱橫交錯的傷痕。一雙破破爛爛的鞋子早已被鮮血濕透。沒有馬匹代步一個飢餓的女人一天之內從永安城趕到這裡要怎樣的勇氣怎樣的堅持又或是怎樣的瘋狂?

    他默然拔轉馬不再多看一眼地離去。

    卓子雲遲疑一下低聲叮嚀了隊長兩句這才同凌方一起策馬追上:「大哥我已囑咐過不要為難這婦人了。」

    卓凌雲沉默不語是啊他可以不為難她可以給她吃給她喝甚至還可以還她一個兒子。可是有什麼用呢?!

    他的恩義可以施給幾個人他的政令卻還是管轄著他治內所有的百姓!

    一旁凌方抬頭看看天色忍不住道:「大帥怕是要下雨了要不要……」

    卓凌雲聽而不聞反問道:「凌方當年你曾說過你當兵是想要保家衛國是希望讓大家能過好日子。可是這些年我做的這些事你看在眼裡怪不怪我?」

    凌方毫不遲疑:「若是當年我會深惡痛絕但現在大將軍我能責備將軍。將軍或許沒有做到最好但

    也已經盡力!如此天下不是將軍造成的將軍就是事亂世也不會因此而結束。」

    滄桑歷盡人都在長大。不管是否情願終要明白這世間的一切不只是純粹的二色黑白。對與錯是與非很多時候往往無法明判。

    卓凌雲苦笑:「是啊經歷的多了才明白原來我們以前相信的那些東西的確都可以被當作笑話。杜思遠就老是在我耳邊嘮叨君主之仁不同於婦人之仁。聽多了這樣的話以前會罵的那些不義也好卑劣也罷現在似乎真的都可以心安理得地去做了。」

    這話說得極是蒼涼。他以前只管在軍中做戰邊關抗敵自覺一切功勞都是自家一刀一槍掙來的從來不覺得那個遙遠的軟弱的朝廷那個柔弱的沒用的小皇帝曾經出過什麼力。

    那些源源不斷送來的軍糧戰馬刀箭弓矢有多麼珍貴?戰死者有憮恤立功者有獎賞大家打仗沒有後顧之憂有多麼難得?

    不曾在意習以為常也就不以為然。

    等到天下紛亂家國飄零一支孤軍來往征伐辛苦地一寸寸打下立足之地時才現原來什麼自己做主的時候也意味著什麼都要自己來籌備。

    戰場上死了人軍隊裡減了員可天下各地都是敵人都是竟爭者。要維持戰力就必需新的壯丁來補充。

    士兵們只打仗不種地可也一樣要吃飯所以就必須到民間去徵糧。

    戰馬刀槍一切一切都會在戰爭中損耗必須要從民間尋找補充。

    立功的將領士兵需要獎賞錢從哪裡來?老百姓們我們保護了你們你們總該有所表示吧。

    這個亂世裡幾乎所有的諸侯都用同樣的方法飲鳩止渴地擴張勢力搜括民財。大家爭來打去一個地盤今天是我的明天不知是誰的誰也不會安定下來想展而是每占一地就以最瘋狂的手法掠奪搜刮搶掠一空。

    壯丁都被抓走了田地無人耕種了兵災之後就是饑荒。而饑荒再造成更大的兵災。

    亂民要造反了所以要加強軍力為了確保有限的糧食用在士兵身上軍中又不得不加緊搜括。

    一切一切成了死結一個永遠不能扭轉的恐怖循環。

    卓凌雲何嘗不知道應該勸農桑平兵亂可是前有秦旭飛後有蕭遠楓四面八方還不知有多少眼睛盯著他他怎能讓他手下的兵丁回去耕種?

    卓凌雲何嘗不知饑荒中百姓急需救濟然而糧倉一開敵軍打來叫餓軟了的士兵怎麼迎敵?

    救了百姓就沒了他的事業。保著他的事業可如果治下的百姓都餓死苦死悲號無助而死他要這霸業又有何用!

    多少個夜晚輾轉反側然而徵兵的命令還是要下去。多少個寒晨迎風遠眺然而軍庫的存糧還是一粒也不曾送入民間。

    已經是這樣的無情殘忍為什麼卻偏偏似乎還有一點沒有完全失掉的良心。

    這樣的自己算什麼?

    他低聲慘笑:「子雲你說我到底應該怎麼做?」

    卓子雲沉默了一會才低聲道:「如果大哥你是象秦旭飛那樣手握半壁山河擁有絕大勢力我會勸大哥你當機立斷送方侯上路。如果大哥你像江左王哲琅琳江朗一樣只能龜縮在一地以求芶存子雲會立刻跪請大哥恭迎方侯前來坐鎮。但現在子雲也實在不知該如何向大哥進言。」

    天邊已有雷聲隱隱無盡烏雲翻滾而來。浩浩長風越來越勁越來越強。街市之上早無行人現在就連巡街士兵們也都盡量找地方躲雨去了。

    卓凌雲駐馬於怒嘯狂風中失笑道:「真個廢話。我若是手控大半個天下也就有個七成機會一統江山那樣的話良心這撈什子我一早就扔了餵狗。偏偏我現在這一畝三分地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得天下的希望不大卻也不是沒有就算是贏得了蕭遠楓還有秦旭飛……」

    天邊驚起炸雷轟轟然掩掉了他未完的話語傾盆大雨轉眼間便已瀰漫天地。

    風中雨中卓凌雲忽然縱聲狂笑:「凌方子雲!你們陪我放馬跑上他一陣!」

    雨水打得凌方幾乎睜不開眼勸道:「大將軍這雨太大……」

    「雨大又怎麼樣?什麼樣的風雨沙場我們不曾經歷過!」卓凌雲回手一鞭重重打在馬身上人馬如電向著前方疾馳而去。

    凌方二人同時揮鞭催馬伴他一起馳向這漫天風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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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粽子:本來納蘭今天身體復原也幫老爸的小鞋店做完賬了很有希望多多更新讓俺家輕塵立刻露面。結果俺們無比懦弱的後媽今天居然不得不再次硬起頭皮去扯皮小樓出版的事情。她扯得個筋疲力盡的結果俺家輕塵啊……明天才能出來了淚。

    另外納蘭重理了一遍輕塵篇.除了改改錯字.有&1t;但是無關大局只是更精緻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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