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樓傳說 正文 第四部《風中勁節》第五十一章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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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得碰上一次戰鬥就當逃兵這可不是你風勁節該幹的事啊。」

    忽如其來的聲音讓風勁節冷笑了一聲「我又沒瘋帶著三百個疲憊之師去迎戰五千精銳之敵拜託這是現實世界不是在玩人遊戲。倒是你今天才這個月的第一天你就迫不及待冒出頭來找我麻煩了。」

    「本來我是懶得理會你的不過看情勢這麼危急沒準你這一世就要這麼壯烈了當然希望記錄一下英雄的臨終遺言了。」張敏欣那幸災樂禍的態度讓風勁節低聲罵了句粗話。

    他回過頭看看越追越近的陳國軍隊心情更是鬱悶到極點。

    「怎麼沒準你馬上就能脫苦海了你倒像是不太高興?」張敏欣笑吟吟問。

    風勁節悶聲不吭。對他來說死在這樣一場戰鬥中也沒有什麼不好。他這一世本來就只設定讓自己以一個小人物的身份為國家去做一些事。忠臣並不代表一定要為國家做過驚天動地的事即使身份低微也一樣符合論題。雖說他們的實踐要求不可以自殺或故意自尋死路但在正常情況下戰死也是理所當然的。這一世結束他的論文差不多百分百可以通過了以後有的是天高海闊自由美妙的生活。

    他的虛擬遊戲他的擬真電影他那經由最高科技所設置安排地。最妥貼舒適的生活環境就在前方等著他。

    終於可以擺脫這個蠻荒而落後的時代這個野蠻而殘忍的世界這片完全沒有人權沒有自由沒有任何美好的天地……

    然而在這一刻他居然一點也不想死。如此強烈的。對這一世生命的渴望讓他輕輕皺起了眉頭奔逃中不斷回遙望那越來越接近的陳國軍隊。

    他們地隊伍已經疲憊人困馬乏此時雖然拚命逃跑。雖然鞭馬如雨然而陳國軍隊和他們的距離卻仍在一點點地拉近。

    「不想死了對吧?」張敏欣得意地笑「你不明白我可明白得很看看你和盧東籬那麼好的關係怎麼肯扔下他一個人去死。剛剛他都對你說出生死與共的誓言了要說你們之間沒什麼事。真是鬼也不信。」

    風勁節又好氣又好笑:「上次不是和你分析得很明白了嗎?」

    「拜託啊感情這種事。誰跟你講道理講邏輯。你看看剛才他說我願意時的神情像不像很久以前人們結婚在教堂裡上帝前互說我願意的虔誠和真心。」

    「那是他一時衝動其實他只要仔細想一想就會立刻後悔自己說這話地。只是當時情況緊急我沒空等他自己仔細想。」風勁節冷冷道。

    「怎麼會是一時衝動呢……」

    「你愛信不信。如果我能活下來自會有事實向你證明這一點的。」風勁節再次轉頭遙望確定陳軍很快就可以追到射程範圍內了。適時正通過一片沙丘地帶再往前又是無邊無際的空曠的沙地了。

    他再不理會張敏欣那一疊聲的嘮叨在說些什麼大聲喝令。全軍都停止奔逃借沙丘為護躲避箭雨突襲準備死戰到底了。

    只有他自己一人一騎立於沙丘高處冷眼望黑壓壓的敵軍漫天蓋地而來。

    這樣的戰鬥可有半點生機?

    他徐徐伸手摘弓取箭。

    他對盧東籬說自己的武功當世必在前十人之內但人力亦有窮盡時縱有霸王之勇也還有十面楚歌之困。面對訓練有素的龐大軍隊若只圖循逃或還有一線生機否則匹夫之力再強也同樣回天乏力。

    弓弦在他掌中張開如月滿當空箭簇在陽光下閃著森森冷芒耀目而生寒。

    他不能使用出時代的強大力量然而他不想死……至少不能在此時此刻死於此地。盧東籬地第一次遇敵就讓最好的朋友為護他而死這會讓他心中留下永遠無法抹去地陰影這會讓他再不能用平常的心態冷靜地面對敵人指揮戰爭。

    他在烈陽下微笑一弓架四箭遙遙凝望遠方漠漠黃沙中席捲而來地死亡鐵騎冷銳的目光尋找著各方將領旗幟下的身影。

    他不願意死他不能死他不能讓盧東籬生平的第一次戰鬥永留遺憾和傷痛他不能在這個時候扔下那個沒有任何實戰經驗的傢伙獨自面對陳國的浩浩鐵騎。

    長箭呼嘯如風在驕陽下帶著死神的呼嘯襲向前方。

    風勁節微笑拔刀刀光起處映著日光照亮他此刻清朗如松風勁繡的容顏。

    無論如何他不能死所以……就讓那些他心心唸唸很久很久地虛擬遊戲擬真電影舒適生活就再等那麼一等吧。

    這一戰陳國人永遠記住了那個可怕的戰神那個彷彿有神靈附體地將軍。

    這一戰在很久很久之後仍倖存於世的此役陳軍依然會津津樂道地向人們講述許多許多年前那漫天驕陽下漠漠黃沙上那白馬白袍的絕世戰神匹馬只影架箭張弓時那天地亦不可撼動的風華氣勢。

    是役重傷不死卻因禍得福可以被送回國不用死於異國他鄉的一名陳軍到了很多年很多年以後還會時不時向人們展露他肩上的刀傷:「這就是趙國的風將軍砍的要不是當時他已經力盡我早就讓這一刀給分成兩半了……」

    這時其他人就會圍過來欣賞讚歎一番然後用羨慕的眼光來看眼前的老兵真看不出來啊這人居然和趙國的風將軍過過招被風將軍砍過一刀竟還能不死真是了不起啊……

    王大寶和小刀等人護送盧東籬回返定遠關。他們的行程雖已到了第三日的早上但若是拚命逃跑馬不停啼卻只需一日奔馳就能回到定遠關。

    然而在半路上盧東籬就已經醒了。

    風勁節打他時下手不重經過大半日的奔逃他才低低呻吟著醒了過來。

    他回復神智之後先是迷亂後是驚悟再後來就是極度憤怒。想也不想策騎就往回奔。

    王大寶和小刀一迭聲地叫他卻又不敢硬攔他正自愁之時他自己卻慢慢放緩了馬到了最後忽得一轉馬頭自往定遠關去了。

    王大寶驚愕地叫:「大帥。」

    「我們回關。」他的聲音都是僵硬的重重一鞭打在馬身上。

    大家很自然地跟著他一

    如飛只是從側面可以看到他鐵青的臉上不帶半可以看到他握著馬韁的手背青筋迸起可以看到他遙望遠方的眼睛空洞得彷彿什麼也看不見。

    雖然知道自己的任務是護送元帥雖然剛才盧東籬要一路返回時自己也急得手足無措可是看到盧東籬這樣什麼也不說得就要回定遠關小刀反而又有些不甘心了。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還是一邊策馬一邊囁嚅著問:「元帥我們不管風將軍了。」

    因為盧東籬的臉色太難看所以他問話時沒敢正視盧東籬。然而他也一直一直沒有聽到回答。

    或許盧東籬回答過了只是風太急心太涼驕陽太熱他太慌所以並沒有聽見。

    盧東籬回到定遠關通報變故三軍將士無不震驚。然而盧東籬自己卻沒有任何多餘的時間留給自己或其他人去傷感憤怒。

    他迅紛咐三軍備戰準備城防用具又派出數位將軍各領人馬以漠沙族人為嚮導深入沙漠搜尋可能已經沒有什麼希望找到的戰後餘生者。

    然而他即沒有自己親自領人去尋找甚至也沒有派出足夠多的隊伍。全部派出的人也不過五隊每隊不過數百人而且還帶足了替換的馬匹得到的叮嚀是萬一現敵人勢大。又正好狹路相逢不必硬拚盡最大可能安全逃回定遠關便是。

    這種安排之下到底能有多少機會找到生還者基本上大家都沒存什麼希望不過是盡人事罷了。

    然而誰也不能更不會對大帥地安排提出什麼異議大家都只是無聲地默默執行只是在神色和眼眸中。或多或少流露些許悲痛之意。

    盧東籬回到定遠關就沒休息過他迅做出安排督促所有的戰備工作等到略略有閒可以走上城樓遠眺時。派出去的搜尋隊伍早已連影蹤都看不見了。

    他靜靜站立城頭王大寶和小刀都盡忠盡職地護衛在他的身側。

    雖然因為他搜尋風勁節不是太盡力而讓兩個親兵領心中都暗有微詞不過兩人倒也明白軍中規矩即然已在戰時就絕不敢對主帥的決定作任何非議。

    只是心頭多少還是有些不平的吧。

    明明是那麼好的朋友明明一直那樣倚重風將軍。明明昨天驚變之時他還曾親口對風將軍說過。願意死在一起可是……

    盧東籬手按著城樓上冰樓的磚石。那冷意就從指尖一直傳到了心間。就在一天前他還親口對風勁節說我願意與你同死而現在他甚至不肯出全力去搜尋風勁節……

    丈夫輕生死而重一諾可對他來說那樣地承諾。卻也只是一時衝動下不經思索的脫口之辭罷了。

    這是他第一次真正面對戰爭。又是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遇到完全不可能戰勝的強敵那個時候根本不能做真正於事有益的思考所有的回答和應變都不過是本能那樣地生死一諾原來也不過是衝動罷了。

    他用左手撫在心口處有些悲涼地笑了一笑。

    這樣愚昧無能衝動任性這樣臨陣慌亂應變無力這樣的人真的能守得住這做邊關重鎮護得住身後萬千百姓千里家園嗎?這樣的人值得風勁節那樣的相護相托以性命相救嗎?

    非得要等到長風漸漸把熱的頭腦吹得冷下來才知道自己的錯誤有多大多嚴重。

    陳軍無聲無息而來定遠關全無防範若再讓人把主帥重將或擒或殺至使軍心散亂群將無又哪裡還有抵抗之力。到那時陳軍輕易攻破定遠關千里劫擄無數百姓流離失所無數軍民血流成河的舊事又當重演了。

    在那一刻愚昧地不能認清形勢忘記了自己是定遠關的主帥忘記了自己費了無數心血為的就是在如此艱難地時局之中為國家守住這最最重要的門戶。忘記了那個有清風有明月有美酒有熱血地夜晚他與風勁節在定遠關士兵們的小小院落裡在長歌盡醉之後為彼此地前路所做的抉擇和捨棄。

    然而風勁節沒有忘所以他微笑著說不願共死而擊暈送走的不是一個可以和他生死與共的朋友而是定遠關的主帥而是在必要時必須也應當以性命相護的人。

    這是軍人的職責風勁節不曾忘而盧東籬也不該忘。

    盧東籬的笑意越慘淡。他甚至不能為搜尋風勁節而更加盡力一些。誰也不知道陳軍到底來了多少人除了伏擊他們地軍隊是否還有別的大軍而因為趙國一向不重武事定遠關地駐兵人數也不過兩萬在敵情未明的狀況下他絕不能讓定遠關軍力空虛因此可以為風勁節調動的人馬實在太過有限。而且還必須要求他們一遇變故立求自保絕不打硬仗如此一來風勁節又還能有多少生機。

    只是為了國家為了大局為了太多太多似乎是很重要很重要的理由所以捨棄了……

    「大帥。」

    「大帥。」

    「大帥……」

    似乎有人在所以也就淡淡應了一聲。

    好像是大寶在叫吧又像是也有小刀的聲音他們似乎已經叫了好多聲了吧?不過耳朵明明聽到了心卻分明不知道。

    過了多久才回過神過了多久才轉回心思過了多久才略略回眸看看臉色蒼白的兩個親兵領。

    大概是出神太久了讓他們嚇著了吧。

    他勉力笑笑盡量用平和的語氣問:「軍備的事他們都準備得怎麼樣?我們的派出去的派馬可查知敵人消息了?」

    誰也沒有回答他王大寶小刀還有城樓上其他的兵卒都只白著臉望著他。

    盧東籬先是有些怔愕然後再慢慢順著大家的目光低頭這才看到自己右手的五指已是指甲掀起血肉淋漓。他愣了一下才想起剛才似乎把右手放在城牆上狠抓來著怎麼傷得這麼重了竟然不知道……

    他有些迷茫得望著自己手上的鮮血原來理由再冠冕堂皇責任再偉大沉重道理再清楚明白人的心到底還是血肉做的原來到底還會痛還會傷還會恨。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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