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樓傳說 正文 第四部 風中勁節之蒙冤
    網友上傳章節第四部風中勁節之蒙冤

    盧東籬任職濟縣半年不到縣城已是大治百業興旺。

    眼見已近年關照舊例各地官員都需上省城呈報一年政務給上官其實說穿了也不過是讓官員們有個機會名目在省城聚頭大過年的給上頭一點孝敬罷了。

    盧東籬在地方上任官也好幾年了知道這些俗規陳規奈何實在沒有多少銀子可以做這樣的應酬孝敬也只得硬了頭皮當這是一場普通的公事來辦。

    如此這般往各大衙門轉一圈兩手空空除了公事文書啥東西也沒帶省城大大小小的官員們臉上自然就不好看了見面說的話自是暗中帶刺滿是譏諷。

    「好久不見盧大人看似略有福在濟縣想來過得是萬事順意吧?」

    對於那語氣不善的問候盧東籬從來只是微笑應答:「多謝關心一縣百姓安樂下官自然萬事順意。」

    「是是是在盧大人治理下濟縣還能不大治嗎?誰不知道你盧大人的雷厲風行剛毅決斷。那風勁節的案子連回都不往上回一聲大人就直接銷案另定兇手遞呈府衙了。」

    對於這種尖刻的聲音盧東籬也只是從容笑道:「多謝大人誇獎治下百姓即然無辜讓他哪怕多在牢中住一日也是下官失職只得斗膽先把人放出來。說來也要多謝各位上官新兇手的文書一送上來即刻批呈刑部又很快批復定案如此之迅。府衙各部堂辦事之迅快決斷實在讓下官慚愧。」

    他說得輕鬆府衙的一干官員們臉色就更加不好看了。有關新兇手的定罪如此之迅這其中當然沒少了風勁節的打點同樣一樁案子兩個兇手的公文一個押著不批一個神批准這其中玄機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來。

    無論盧東籬這話是不是有心譏刺其他人聽著心裡肯定也是不自在的。

    盧東籬也不抬眼多看大家的表情只笑道:「下官還要去別處衙門報呈公務就此告辭。」

    也不等人家再多說別的轉身便去了。

    他步子雖邁得快奈何耳邊隱約還是聽見後頭冰冷的話語。

    「以前在府裡辦差時倒還真是一副目下無塵的清官樣子好像全天下就他一個好人咱們這麼多人誰能讓他放在眼裡啊。不過是個小縣城真面目立刻就露出來了。」

    「那雖是個小縣城到底以他為尊萬事他說了算嘛自然就和在我們郡裡辦事不同了。」

    「風勁節為什麼那麼爽快放出來誰心裡不明白到了這份上還要裝出清官派頭一毛不拔到這等地步真是……我呸。」

    盧東籬苦笑為官者儀態全無到這等地步利令智昏到如此境地實在讓他不知是憤怒還是悲哀。

    且不說言語粗俗心態醜惡全無讀書人的樣子。便是說人閒話竟然等不到清靜處背著人說去明知有可能被他聽到還要說出來這等行徑和官場中人圓滑處事萬事留一退步的做法完全相反。

    由此可見幾乎所有人都是真的認定了自己不知收了風勁節多大的好處。

    今日如此無禮只怕一來是眼紅自己拿了大筆好處二來惱恨自己沒有孝敬三來就有點兒洩憤的意思了。

    以前自己這個在府衙辦差的清官一個人不合時宜生生礙了上上下下所有人的事現在大大小小的官都確定自己是個貪官了立時便覺可以揚眉吐氣可以挺胸抬頭可以找機會把以前不知不覺受過的氣忍過的委屈一股腦全洩出來了。

    他素來養性功夫亟亟佳倒也不至因此而生出憤怒之情便是心頭那一點抹不去的悲涼之意也並不是為了自己。

    漫步出了府衙卻見盧東覺快步迎上來:「大表哥……」

    盧東籬微微皺眉他實不願讓這個小表弟跟在自己身邊面對這些難堪:「不是讓你在驛棧等我嗎怎麼自己過來了?」

    「別提了驛丞說是快過年了各處的官員都上省城來住滿了沒咱們的空房了。」盧東覺憤憤然說「讓他們想辦法騰一騰竟是連理也不理我。」

    盧東籬一笑:「你沒打賞錢或是賞錢給得太少了吧?」

    盧東覺氣怒:「你是官住驛棧是你的權利他們怎麼還想多要賞錢不成?」

    盧東籬微笑搖頭:「你可知一個驛丞們的工錢有多麼微薄根本不足養妻活兒又要侍候大大小小的官被人呼來喝去動則獲罪。若不是圖那賞錢誰肯做這種吃苦受累的事。咱們若真是清如水明如鏡他們也就絕了指望偏現在只怕滿省城的人都當咱們大大了一筆財若還是一毛不拔他們心裡就要恨咱們吝嗇小氣了。再加上如今快到年關上省城來的官員確實很多我官又小出手又小他們自然是要先照顧官大且出手大方的這也是常情。」

    盧東覺恍然大悟:「原來又是風勁節那事拖累的啊我說呢那驛丞看我的眼神怎麼這麼怪還有別的官拖

    音大聲喊原來是那位剛強獨斷決案迅快的盧大人哥你一文銀子也沒收我們去找他們分辯。」

    他伸手就想拖了盧東籬回去找人算帳盧東籬不覺微笑輕輕拍拍他:「傻小子清者自清何須辯白濁者已濁辯白何用?」

    盧東覺怔怔望著他:「大表哥你做了好事卻受這樣的冤枉你本是清官卻被人當成貪官你怎麼一點也不生氣啊?」

    盧東籬笑著衝他眨眨眼:「你家大表哥的修養好啊所謂驟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未來的狀元郎你還有很多要學呢?」

    這種情況下他居然還有心情玩笑盧東覺想笑卻覺笑不出悶悶得道:「做清官做到連住驛棧都受一肚子悶氣還讓人趕出來這個世道想當清官真要這麼窩囊嗎?」他眉宇間漸漸升起迷惘之色。

    不是正義一定戰勝邪惡嗎?不是清官一定大得人心嗎?不是販夫走卒普通百姓全都擁戴清官嗎。為什麼連驛棧的一個挑夫都敢給他白眼而貪官們只要給的賞錢夠大方在這些老百姓眼中也就遠比清官可愛呢?

    盧東籬見他神色略有迷亂心中實有不忍明知若乘此機會多說幾句可以讓這個赤誠的少年更加瞭解現實的可怖瞭解他所一心嚮往的科考官場但心頭卻又著實不忍多說只得笑一笑又是一記重手敲在他腦袋上:「愣什麼呢還不跟我走?」

    盧東覺摸著腦袋瞅他:「去哪?」

    盧東籬用看白癡的眼神瞪他:「去客棧啊?莫非你比較喜歡睡大街?」

    那臉上總帶著溫文笑意令人如沐春風的青年領著一個一手揉著腦袋嘴巴裡不時嘟嘟噥噥的少年徐徐行過長街。

    少年滿臉不平時不時仰面憤然說些什麼而青年只是微笑著聆聽偶爾在少年腦袋上不輕不重地敲一記。

    省城繁華的街道上來往人流如水年關將來人人忙於操辦年貨沒有人會注意這一對同行的兄弟正如同樣沒有人會抬頭望到街邊那高高的樓閣上有人正倚窗飲酒帶著醉意的眼睛漫不經心地掃視樓下。

    「風兄瞧什麼呢?」有人從他身旁探身向下看忽得咦了一聲:「是咱們縣太爺啊?他也來省城了。」

    風勁節懶洋洋應一聲也沒再往下多看回轉身去把一個千嬌百媚的女子拉進懷裡適時張嘴含住纖纖玉手細心剝開又送到他唇邊的葡萄。

    他在濟縣玩得天昏地暗尚且不覺足又與同縣的舉人許仕友相伴同到省城來玩。

    說是去省城遊玩實際上不過是許仕友聽說省城醉雲樓來了幾個絕色的佳人便來竄綴風勁節同去遊玩有這麼大方的主人結帳玩什麼不痛快啊。

    風勁節也是無可無不可便應了同行。

    想不到醉雲樓頭左擁右抱之餘居然還會一不小心瞄到自家小城的父母官。

    那美艷入骨的佳人柔若無骨地全身地靠在風勁節懷中漫聲道:「許公子所講縣太爺莫非就是半年前調任濟縣的盧東籬盧大人?」

    許仕友也坐了下來一邊低頭去飲美人親送過來的美酒一邊笑道:「自然是他。」

    在他身旁服侍的美姬也笑道:「這位盧大人聽說極是好運一上任就處理了一樁大案子替一個非常有錢的人抹平了殺人罪名。」

    其他陪酒的妓女也都笑著接口。

    「聽說那人真的十分有錢半夜裡拉著四五箱的黃金送到縣衙呢?」

    「我聽說是八箱黃金?」

    「聽說還有兩箱珠寶呢……」

    「只一個案子就把幾輩子的銀子都賺回來了當官可真是舒服啊。」

    許仕友頭上冒汗地望望風勁節斥道:「這些道聽途說的事你們就別閒傳了。」

    「哪裡是道聽途說誰不知道那是個有錢的人殺人案啊一個有錢老爺打死窮佃戶案都定了他一上任殺人兇手成了沒罪的人當時就釋放了莫名其妙又冒出個兇手要說這其中沒得好處誰信啊。」

    「再說了如花有個相知的人可是在府衙做事的聽他說就連府衙的那干大人都說盧東籬肯定大大財了。據說那有錢人出手不知道有多麼大方只是隨便打點一下府衙禮單就嚇死人了那盧東籬直接放人到手的好處肯定少不了。」

    又有人大奇想:「許公子若認得那位盧大人何不把他也邀上來玩耍宴樂咱們姐妹們得了好處也是要多謝許公子提攜的。」

    許仕友想著她們說的殺人犯有錢人就坐在他們中間聽她們閒說大感尷尬不料風勁節卻縱聲大笑起來把懷中麗姬的俏臉兒一捏滿眼都是笑意:「當著我的面還敢想著別的人上來做客你們越得不聽話了來來來每人罰酒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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