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樓傳說 正文 【男寵篇續三十】獨木陽關(作者棕黑色)
    【男寵篇續三十】獨木陽關(作者棕黑色)察言觀色巧舌如簧進退有據據理力爭……當使者需要的各項素質算起來只有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這一條傅漢卿是合格的。

    但是不讓他當使者他難免要再次淪為「貢品」貨物一樣被送出去毫無尊嚴。

    秦和晉不是晉和梁。為了國家的臉面你只能當使者。出使前夜昭王如是對傅漢卿說。她本來是打算徹夜給傅漢卿突擊補習各種情形下的應對舉止但是她的學生很不給面子坐在那裡沒過多久頭便一點一點的開始打盹兒。

    某一次傅漢卿從渾沌中清醒過來的時候忽然意識到催眠的聲音消失了。

    昭王坐在對面靜靜地看著他。

    傅漢卿的瞌睡蟲呼拉一下飛了。以前的那些老師經常被他這種上課態度氣得口吐白沫。但是每次他們無論是捶胸頓足痛心疾還是苦口婆心傅漢卿都沒感覺。最後或遲或早放棄的還是他們。如果這些老師看到昭王只不過安安靜靜坐著等他醒來傅漢卿便會從癱坐改成正坐還居然有點不好意思不知道會不會下巴掉一地。

    「啊那個……其實……你教的我都記住了……」

    傅漢卿勉強開動腦筋一邊回憶一邊複述而昭王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

    傅漢卿停下來檢討。哪裡背錯了嗎?不會吧!

    昭王張了張嘴又抿了嘴唇。半晌終於歎息。「對不起……」

    傅漢卿又癱了回去。

    「你為什麼這麼喜歡說對不起呢?」

    在傅漢卿的記憶裡這幾世裡昭王對他說對不起或者抱歉的次數似乎比其他人加在一起還要多。大事情小事情……現在竟然連根本沒事情也要對他說這三個字麼?

    昭王已經習慣了傅漢卿的思維方式和說話方式和他說話也總是簡明直接。

    告訴他其實自己本來已經再也無法壓抑反噬命在旦夕是他及時為自己連通經脈才讓自己暫時逃過死劫?然後祈求他的原諒說是為了晉國的大義她不能讓他自由而是不得不將他推入那個吃人的漩渦?

    她幾乎可以想像出傅漢卿的回答:「原來我救了你啊。那個反正也不麻煩。為什麼我救了你你就不該送我去秦國呢?我本來就要去找信昌君的你這不是幫我麼?我應該感謝你啊為什麼你反而要我原諒?」

    諄諄告誡傅漢卿要時刻銘記自己尷尬的身份和誘人的長相要警惕嬪妃的惡意和大臣的利用?難道她說了按傅漢卿的性子他就會在意。難道她說了按傅漢卿的處世方法他就不會落入任何陷阱。

    那麼說這些「忠告」除了自欺欺人讓自己覺得已經盡到了「提醒」的責任從而減低自己的負罪感對於傅漢卿來說有任何助益嗎?

    所以昭王直接了當地提出了她認為傅漢卿可以接受的要求根本不解釋原因。「傅公子答應我幾件事。第一不要告訴任何秦國人你擁有絕的記憶力。第二不要告訴任何秦國人你會輕功。第三如果不是性命攸關不要顯露你的內力。第四盡量不要介入任何事尤其是秦晉兩國之間的事情。」

    昭王思量了一下一字一板地盯著傅漢卿說:「如果遇上事情你覺得不能不管。那麼先設身處地地站在對方的角度想一想。如果你是那個人遇到那樣的事情會不會期望有人來救你。如果不會你就不要多事。」

    昭王心中說道答應下這一條你還會覺得有必要出手的事情應該基本沒有了吧。

    傅漢卿覺得這幾條都沒有什麼麻煩點頭答應了。可是昭王並不放心。「傅公子我要聽你一條一條親口說出來。」

    傅漢卿認為這根本沒有必要。但是面對昭王晶亮的誠摯的眸子他最終還是老老實實重複了一遍「我答應你不告訴任何秦國人我擁有絕的記憶力。不告訴任何秦國人我會輕功。如果不是性命攸關不顯露我的內力。秦晉兩國之事我不介入。如果遇上我覺得不能不管的事情我會先設身處地地站在對方的角度想一想。如果我是那個人遇到那樣的事情會不會期望有人來救我。如果不會我就不去管。」

    昭王鬆了一口氣。傅漢卿性子簡單與世無爭沒有野心對生活的要求又低到幾乎沒有。只要守住這幾條秦王對他起碼也有幾分顧惜那麼他應該可以過得……安逸吧?

    傅漢卿倒是想起一件事從衣服領子裡揪出掛在脖子上的雁翎鐵牌來。

    「對了這個還給你。」

    昭王遲疑了一下搖頭。「你留著做個紀念吧。」

    她的鐵牌雖然可能給他帶來麻煩但在關鍵時候也會增加他的「價值」讓對方捨不得傷他的性命。兩相權衡她還是決定讓傅漢卿帶著。不過這倒是提醒了她還有一樣需要交待……

    「傅公子我曾經讓你誓和我在一起的時候所做過的事說過的話你都不許說出去。」

    傅漢卿點頭。「我不會忘記的。」

    「不過傅公子當時我答應過保護你三個月的。現在我已經毀約所以那個誓言也隨之失效。」

    傅漢卿莫名其妙地看著她。昭王也覺得自己這個理由是有點牽強但是她可管不了那麼多了。「以後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這段時間做過的事情說過的話除了你幫我打通經脈這一條還是要麻煩你幫我保密。其它的你儘管有問必答不必避諱不必否認。可以嗎?」

    這有什麼不可以的。傅漢卿答應得極其痛快。

    「如果可能的話讓秦王將你安置在宮外。你的性子不適合宮廷……」

    昭王搖頭失笑將剩下的廢話吞回肚子裡。

    「你只要記得盡量別表現出對自己什麼都不在意的樣子就好。」

    最後看一眼傅漢卿她緩緩起身。

    「明天我事情還多就不去送你了。秦王應該是會寵愛你的。希望你能如願得到你想要的愛情過上安寧的日子。傅公子你我……後會無期。」

    她走出門去。

    庭院中夜風撩撥著她鬢邊的碎。

    黑色的不必再用染劑的碎。

    她抬頭遙望天空中密密的晶瑩心中漸漸寧靜。

    每當她感到無力無奈無法把握身邊的一切沉重到近乎絕望她便會抬頭遙望星空。

    遙望星空她便會記起天地之間她本是多麼渺小的一粒微塵。

    一粒微塵卻想要掌控自己的命運甚至還想要保護朋友親人。這本來便是多麼可笑可悲不自量力。

    力所不及自當放棄。於是她便能如常冷漠下來繼續數著自己手中那點可憐的籌碼細心算計。

    那一個人她曾經是動了心的啊。

    從小掙扎著長大她沒有依靠過人因為沒有人可以讓她安心依靠。小小說她是一棵樹。而她知道她之所以會成長成一棵樹其實不過是因為她從來沒有那份福氣可以成長為一根美麗的籐。

    時間一長連她自己都忘記了她應該是個女人。一個可以理直氣壯要求他人保護的女人。也早就沒有人還曾經考慮過她會需要保護。

    那個人鎖鏈加身懊惱地望著她說「你應該是個女人吧。」

    那個人坐立不安怕她和信昌君碰面:「男女有別啊……」

    那個人在被小小傷害被自己出賣時眼中仍然是一片清澈看不到絲毫的怨恨。

    「現在不給你以後不就沒機會了……」

    「我不怕疼的。再說就算我說出來是你做的也不會有人信的不是麼……」

    「也許因為你是唯一一個對我好保護我又不想著把我關起來的人吧……」

    「你答應過讓我休息一個晚上……」

    「我還要燒烤金針不能不用眼睛的……」

    耳中似乎還能聽到傅漢卿的聲音。眼前似乎還可以看到被鐵六劫持時傅漢卿眼中的那一種無畏和倔強。身體似乎還能感受到傅漢卿雙手的撫摸。她抱緊了雙肩。

    沒有人知道在信昌君夜探那一晚後她便在生死邊緣徘徊。

    她用來壓抑反噬的邪法其實是在賭命。每一次使用都有可能給身體造成幾近致命的破壞。而每一次使用這種可能性都在遞增。

    那一次她終於賭輸了。如果她預先知道釋放醫治傅漢卿會讓她付出那樣慘重的代價她定然會任他自生自滅。但是現自己的身體正在迅衰老崩潰的時候她卻也沒有後悔。後悔有用麼?再說沒有傅漢卿她同樣也避不開下一次反噬。如果下一次反噬是在戰場之上她可能根本無法遮掩更不可能有機會從容地安排自己的身後事。

    可是……每當夜深人靜她也是會怕的啊。怕將要到來的死亡怕自己的靈魂就這樣歸入虛無怕自己的軀體就這樣腐爛成冷冰冰無知無覺的一抔泥土。卻還是要堅持著隱忍著身體上的不適和精神上的沉重不敢讓任何人看出自己的虛弱。敵人只會覺她的可欺朋友只會同情擔心她反而增加她的負擔。

    從來沒有人懂得她的需要。誰能忘記她的身份擔心她愛護她卻也對她不聞不問不努力照顧她不努力安慰她也不努力「幫助」她。誰能就那樣簡簡單單安安靜靜地陪伴著她等她恢復鬥志和精神。又有誰能夠讓她信任讓她安心讓她能在他身邊放下一切不必偽裝不必解釋就那樣靜靜依偎著休息。

    曾經以為這樣的人是不存在的啊。一個可以讓她依偎她也敢於依偎的人。可他出現了。而且在她從來沒有希冀過得到幫助的時候他不聲不響地延續了她的生命。

    不是沒有過一時半刻的軟弱想要任性地將這樣一個美好的眼神清澈的人強留在她的身邊。哪怕只得短短的時光。

    可是她無法給那個人他所嚮往的生活。她也無力保證他的平安。

    而他不會保護他自己。

    終究是不能不能讓那人成為自己的弱點。

    於是在這個晴朗的夜裡她抬了頭遙望星空將那一點點遺憾和感傷撇到身後。

    繁星點點中一個小小的光點慢慢走過夜空。

    是流星麼。一顆沒有尾巴的流星。

    她的視線跟著那顆流星移動眼中有晶瑩閃爍嘴角卻固執地保持了一絲若隱若現的笑容。

    阿漢你我後會無期。

    ——————————多餘的話——————————————

    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這兩隻一時半會兒應該不會再見面了。默沒辦法讓阿漢現在就愛上阿昭只好先把阿昭這一頭搞定。另外小聲說其實我現在根本不知道阿漢會在秦國呆幾章……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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