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唐攻略 正文 第五百五十七章 知夫莫若妻
    人世間活了四十餘年李治有過局勢操之於他人之手過只手顛覆一切的欣然有過惱怒有過憤怒但從來沒有任何一次像現在這般讓人狂。

    有人說太醫署的太醫只會醫治頭痛腦熱開一個中平之藥但這皇帝未必總是感染風寒總還是需要幾個名醫的。尤其是李治這樣時常來個大病小病更被診斷出患有風眩頑疾的皇帝名醫更是不可或缺的必備品。比如說李弘李賢兄弟舉薦的秦鶴鳴比如說臨川長公主舉薦的國手崔元昌……總而言之李大帝曾經認為自己對失明這個事實有所準備。

    但有所準備是一回事這災難忽然臨頭又是另外一回事。失明的第一天他幾乎把自己觸手可及的所有東西砸了個粉碎一點東西都沒吃就連一向言聽計從的妻子也被暴怒的他趕了出去;失明的第二天他勉強吃了一點東西但整夜都睡不著;失明的第三天他幾乎失態到要下令把幾個貼身內侍活活杖斃。

    直到第五天自己的那幫兒女來看他的時候他才勉強恢復了一點鎮定但僅僅是在兒女們退去之後他再度大脾氣把個王福順嚇得半死。就是現在他輕輕地用手指叩擊著桌案但在他眼前的一片黑暗之中不知道有多少宮人和內侍在簌簌抖。

    「王福順!」

    作為天子身邊的大總管王福順其實只有一個任務那就是把皇帝伺候好而他自己卻有別人伺候。而即使是伺候皇帝他的主要職責也在於察言觀色監督別人自己是不用親自上陣的。可是此番危急時刻。往日養尊處優的他也不得不親自上陣衝鋒陷陣腦門上的一塊烏青就是三天前躲閃不及被一個杯子擦中地。要不是他躲避得快興許那時候就沒命了。

    他已經完全確定皇帝看不見東西因此揮手示意一群內侍宮女都躲在安全的地方——正是因為體恤下屬他王大總管在蓬萊殿已經樹立起了空前的威信。緊跟著他便畢恭畢敬地上前數步正正好好地站在了李治的前方。這時候倘若有什麼東西砸上來他鐵定是第一個倒霉的。

    「陛下小人候命!」

    看不見的人往往在聽力上具有極高的造詣。而李治雖說才剛剛失明這耳朵卻已經歷煉出了相當的靈敏度本能地感覺到了王福順的位置便覺得稍稍舒心了一些。暴躁了好幾天他就是有再好的精神也消耗得差不多了自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歇斯底里。

    「這幾天朕病了外頭可有什麼消息?」

    這話問得突兀一時間王福順簡直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自從李大帝失明地消息報給武後整個蓬萊殿就變成了一座孤殿。只許進不許出別看他在這裡是大總管卻連大門都邁不出去唯一的消息渠道還得偷偷摸摸才能存留下來。而這時候四周都有人。他要是囉嗦一句腦袋還要不要了?

    「這……」他囁嚅了一下嘴唇現君王的臉上一瞬間陰雲密佈頓時心道不好。果然。下一刻他就只見李大帝的手猛捏成拳重重地砸在了案桌上。緊跟著什麼筆架瓷杯點心碟等物一色跳了起來。甚至某個空的紫竹筆筒甚至還滾落在了地上。骨碌骨碌四處亂滾得聲音聽在人耳中顯得格外彆扭磣人。

    「陛下。外頭的事情自然該問我你就是沖王福順火他也是什麼都不知道的!」

    聽到這麼一個柔和卻不失威嚴的聲音王福順如蒙大赦轉頭一瞧果真是武後他慌忙朝旁邊退避幾步旋即下拜行禮卻是一個多餘的字都不敢吭。他悄悄地抬頭瞥看就只見這位皇后一身深青那長可曳地的裙裾上赫然是新貢地海水紋錦頭上也是鮮有地簪金戴玉。覷著這光景他本能地認為今兒個有名堂遂趁著武後不理會悄悄朝四邊作了個手勢。

    武後看也不看四周悄悄退開的內侍宮人一眼也不管丈夫是否能看得見上前盈盈下拜一絲不芶地行過禮又坐到了李治的身旁緊緊抓住了他的右手。

    「九郎。」

    這是一個李治很久以來沒有聽到過地稱呼一時間他只覺腦際一片恍惚彷彿又回到了當年人後悄悄偷情的時刻。那時候他的媚娘沒有如別人那般稱他太子而是一口一個九郎那種從未在別的女人身上體會到地溫柔嫵媚善解人意讓他一下子就深陷了進去。於是不由自主的他臉上的戾色漸漸褪去順勢反握住了武後地手。

    這一丁點變化卻令

    中一鬆夫妻地手握了片刻之後她便輕輕抽了出來地為丈夫整理了一下衣襟這才溫言解釋道:「九郎你地事情我如今還隱瞞著朝臣你不過是一時驚悸失明將來興許還會好的何必驚動那麼大?」

    這話無疑正中李治心坎自從失明以來他最最希望地就是早晨醒過來現重見光明。因此妻子這話解釋之後他立刻連連點頭面上也露出了這幾日難得的欣然:「還是媚娘你能夠體會朕的心思就對他們說朕病了也好免得朝臣們上竄下跳看著聽著也心煩!」

    第一番話奏效武後自是信心倍增也就順勢提起為了避免走漏風聲所以蓬萊殿中內外隔絕消息又放軟了姿態道了一番自己的難處賠罪。

    李治這才恍然大悟雖說有那麼一點不舒服但更多的還是體諒:「怪不得王福順吞吞吐吐敢情是真的不知道!罷了媚娘你也是為了大局考慮怎能怪你?只是如今外頭究竟如何朝堂上可還太平遼東可有最新戰報傳來?」

    對於這些武後早有斟酌遂隱去了太子李弘突心疾的事實而是只揀著好聽的說尤其是東征軍在遼東的勝況更是被她誇大了許多最後方才說出李賢已經和李績先行西歸當然也不忘點出李績身體不好而李賢身為弟子必得尊師重道這個事實。

    「賢兒回來也好。」李治欣喜過後對兒子未得旨意就這麼回來也沒有表示異議事實上他更明白李賢的率性都是他和武後慣出來的。得知一行人已經在路上他琢磨了片刻便吩咐道「讓他不必著急護送李績慢慢走不用像上次那樣心急火燎。」

    「陛下英明!」

    這一回武後善解人意地改了稱呼又在旁邊說了些國事說了些私事隻字不提太子妃的小產只是揀那些順耳好聽的說。終於她瞧見丈夫面露睏倦睡眼惺忪這才提議讓他小憩一會。於是好幾天不曾好好睡一個覺的李治順口答應脫鞋上榻之後不多久竟是立刻睡著了很快更出了均勻的鼾聲。

    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況武後和李治夫妻那麼多年早就習慣了他的脾氣。坐在榻邊見丈夫間已經是多了不少蒼蒼白她不禁伸出手去摩挲了片刻但隨即就被身後的聲響所驚立刻警覺地返身站了起來見是阿芊方才面色稍霽。覺這位心腹似有話要說她回頭看了看榻上熟睡的丈夫便點頭示意阿芊前往前廳。

    「什麼事這麼鬼鬼樂樂的?」

    「娘娘有人看到張文瓘這幾天頻頻出入越王府。」雖說沒人阿芊還是本能地壓低了聲音「另外這幾天各家府邸出入長安的人似乎也有所增加瞧著有些蹊蹺。皇后娘娘紙裡包不住火若是有人知道陛下失明而內外串通又恰逢太子病了會不會……」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太子只是病了陛下縱使失明也不過是病了他們難道還能造反?」

    武後曬然一笑但緊跟著便蹙緊了眉頭體會到了一絲不尋常。自從李義府死了許敬宗半退休之後她雖說有了名正言順臨朝視事的天後名分雖說李敬玄基本上和她時時通氣但畢竟比不上當初那一雙臂膀的得心應手。

    阿芊看武後時而蹙眉時而深思便乍著膽子問道:「娘娘太子既病英王性情頑劣豫王畢竟還小而雍王正在歸京途中何不命人召他快馬加鞭趕緊回來?雍王既歸那些魑魅魍魎之流就無用武之地豈非釜底抽薪?」

    武後原本就是極有主見的人一聽這話便斜睨了阿芊一眼似笑非笑地說:「自從你和他有過肌膚之親之後這還是頭一回如此著緊。既然這樣他回來之後我索性把你賜了他豈非更好?」

    阿芊這才暗中叫糟情知再解釋下去無疑越抹越黑連忙束手保持沉默。此時此刻她不禁在心裡埋怨起了雍王府的那三位——這都什麼時候了她們這些有名有份的怎麼還不知道出動?若是太子有什麼三長兩短莫非要白白便宜外人麼?

    而這時候宮外安定坊的雍王府卻是極其安靜彷彿是該幹什麼幹什麼可和安定坊只不過一坊之隔的某座府第一個少女卻在麻利地收拾行裝一旁方案上正攤著一張字跡飄逸優美的信箋落款上赫然是兩字印章——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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