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東異志 第三卷 天池迷局 第一章 暗殺
    光陰似箭歲月如梭。自打我和四爺在黑風嶺被山神爺張祿救下之後日子已不知不覺混到了宣統二年(公歷19o9年)。回往事幾年多的日子可謂苦不堪言此中的經歷更是一波三折讓人度完不忍再憶。

    事情還須從那個月黑風高之夜說起:爺倆自得了奇寶內心之中均是狂喜不止故而甫出山寨便忍不住打開威廉斯裹寶的深綠色小包來看:只見裡面的龍冠長有一尺重逾半斤其上雕工精細刻有『囚牛』、『睚眥』、『嘲風』、『蒲牢』、『狻猊』、『贔屭』、『狴犴』、『負屭』和『螭吻』等真龍子嗣冠前又有延伸一尺餘長的『冠延』此物是以數千個鏤空金塊兒所精製顯得威武莊嚴煞是奪人眼目。除此之外在旁陪襯的鳳冠和夜明珠亦是當世難得的珍寶。翻完奇寶之後我又在最下現三本薄薄的綢布小書我捏了捏小書的質地——滑膩又不乏堅韌彷彿被蠟油松油之類的東西裹了幾層似地。我將三者排開翻看只見每張封面均寫著四個方方正正的大字從左到右正依次是:《黃帝內經》、《煉丹秘術》和《經脈圖參》。

    「唉……」一見這幾本書名我心中不禁苦笑一聲。清史記載:「朱元璋在起兵之前只是一個小小的苦行僧就是因為偶得妖書他才有機會奪來大明江山。而那萬曆皇帝何嘗不是繼承了妖書的精髓才使得政通人和、百廢俱興。只是他在清平盛世之後他便沉溺於後宮終日淫樂不理朝政最後竟把身子損得虧空無力上朝才引得官怨民怒云云……」如此看來清史所說均為杜撰萬曆之榮乃是張居正新黨變法革新與什麼《太平要術》及妖法並無直接關係而威廉斯的日記也記載得足夠清楚:棺材中萬曆的脊背骨嚴重扭曲變形一條腿長一條腿短不能上朝確是因為身體不適所致。

    一見這三本書名四爺臉上頓時也顯得有些失落。平心而論這三本書雖然儘是當世巨著但我二人既不想煉丹謀得長生、也無暇修身養性此物件倘若放在我們手裡無異是麥種授給漁民滷水施予裁縫。二人商議許久最後還是決定先將事情經過與華萊士陳述清楚再將三本古書在他面前擺擺這樣於情於理也顯得稍為妥帖。

    回到店房之後華萊士聽完我倆敘述自是鬱鬱寡歡、悶悶不樂不到一日他便耐不住寂寞要回膠澳了。我二人一見也不好安慰什麼只能陪他喝了頓悶酒就此分道揚鑣。待他走後我二人悉心帶了寶貝跨上戰馬一路策馬揚鞭這一日終於就趕到了二龍山的地界。

    二人沿盤山道上山但見路上冷冷清清並無人丁守護四爺心中起疑便急下馬細細觀察細細觀察之後二人均被嚇得不輕:原來黑土之中夾雜了許多血腥之氣順著血跡翻開旁邊的草窠裡面竟然還有幾隻殘肢斷臂此時此刻那些斷臂上的膿血已然結為黑痂微風飄過正向外散逸著一股股惹人難耐的臭氣。

    二人對視一眼還不待開口商議從左邊林中竟兀地射出一支暗箭那暗箭的出勢奇快直奔四爺的前胸而來。四爺自知不好再想甩鐙離鞍已然不及。危急之中他單手往後一壓馬鞍整個身子都接著反力都向前一悠借勢就滾到馬頭底下他胯下紅馬不知有變竟被四爺的巨力壓得屈膝跪倒暗箭貼著馬鬃毛『彭』地一聲戳進右耳樹內三寸有餘碰撞中強大的衝力將箭羽震顫得嗡嗡亂響。

    四爺一骨碌身從地上站起冷冷問道:「何方朋友不敢以真顏相對反要藏在林中做些蠅營狗苟的動作?」一番話落之後林中竟傳出一聲飽含喜悅的驚叫:「外面的可是大當家的?」我二人一聽均感這聲音有些熟悉四爺拽出馬刀挑開樹葉向前觀看林中正有一個七尺漢子倚樹而立——只見他劍眉虎目身形健碩身著二龍山的青布服裝臉上臂上儘是些駭人的血痕他手裡端著一支木弩右邊褲腿中的膿血已然黑臭我隱約對此人有些印象:他乃是二寨主手下的一個薛姓先鋒。

    這薛先鋒一見四爺回來撂下弩箭便坐在地上哭道:「大當家的二龍山毀了兄弟們全都死了咱的家當全都沒了……」四爺聞聽強壓怒火問道:「薛老弟你先別哭快將此中的經過詳細和我道來」薛先鋒擦了擦眼中的淚說道:「大當家的你不知道自你走後第二天寨門外來了幾十號人他們口口聲聲說自己是附近的獵戶藥農因為忍不得貪官的壓迫所以想歸順咱們討口飯吃。二當家的一見這些人面相兇惡自知來者不善便將那些野夫拒之門外。本來大家都以為此事告一段落誰也沒往多想哪知在二更天時這些人竟然從山門偷偷摸摸躥了進來與我們巡山的隊伍撞了個正著。這些惡徒一見自己行蹤暴露也不客氣揮刀與我們戰在一處。他們雖然佔得先機但賴於二當家指揮得力也並沒佔得多大便宜正當我們激戰正酣之時三當家的也拍馬揮刀加入戰團眼看我們就要佔了上風三當家的竟然……」說到此處薛先鋒又忍不住淚涕齊流話語竟然哽咽起來。

    四爺聽得著急便忙問:「三當家的他怎麼了?」

    薛先鋒的稍稍定了定神道:「三當家的竟然暗下毒手把二當家的給……。自此之後他們兩家便兵合一處又燒又殺讓我們嘗盡苦頭。屬下一見大勢已去也無暇去保護家當急忙將女眷們藏到後山。方才大當家的上山屬下是誤以為他們捲土重來才射出暗箭以死相搏沒想到是大當家的您回來了您回來我們再也不用怕了……」薛先鋒苦笑著叨念了幾遍精神一鬆竟然昏死過去。

    四爺聽罷直把牙根咬得咯吱吱山響安頓好了薛先鋒後又帶我上馬又去山頂探視:但見聚義大廳之內被燒得滿目瘡痍先前那些值錢的器物已被搶掠一空就連桌椅上套著的虎皮都被人連根扒下只有地上歪歪斜斜躺著幾具躺屍顯得分外刺眼。在四爺的搖晃之下一個沒死透的敵方兵卒終於喘上口氣將此中的經過簡略敘述了一遍:「原來那三當家的自打上山之後便開始覬覦血參早就想據為己有。此次恰逢我和四爺外出他才敢秘聯附近匪幫、裡應外合搶走了血參和值錢的器物」四爺聽罷自知以馬賊多疑的天性那三當家的必要遠走高飛不會留下任何給人報復的機會也就不再追問什麼了。

    二龍山自此之後徹底變為了一座荒山關東所有匪幫都懼怕四爺更是害怕四爺把自己算作當日劫山的仇人所以這二年多來他們既不敢出兵占山也沒敢誰來投奔入伙。四爺經歷了諸多變故之後已有些心灰意冷索性就遣散了薛先鋒和幾個女眷在後山墾了一塊兒荒地和我們安心地務起農來。更新更快盡在全文字閱讀讓您一目瞭然同時享受閱讀的樂趣!

    日子就這樣不鹹不淡地過了一年。不得不說這段光陰過得實在清苦:整天的活計除了喂雞養鴨就是栽蔥種菜在這種氛圍之下我逐漸去了性子裡的浮躁由一個眼高手低的富家公子成為一個安心務農的山間野夫。四爺看在眼裡喜在心頭在第二年春天便教我練武騎射拳腳兵刃。我自幼就喜歡習武這回又遇上練家子指導無異於如魚得水爺兩個膘著膀子冬練三九、夏練三伏一年下來我的武功倒也練得有模有樣。

    經過幾年的成長靜玉也出落得更加俊俏可人:兩年前的她少不更事就像是一塊兒璞玉雖然潔淨但卻稍顯蒼白;而今璞玉已然盤成了一塊美玉無瑕的相貌之後又增加了通情達理的內涵使她渾身上下都散著成熟女人的氣息。四爺曾多次攛掇我倆完婚但我在這二年漸漸品味出張祿話外的含義:劉宗敏為了一己私慾玷污了陳圓圓吳三桂悲憤欲絕便給劉宗敏的後人下了毒咒:劉家凡是生了男孩他的妻子在日後盡為人淫盡享吳三桂當日失愛的苦楚;而劉家若是生了女孩她便要常常頭痛難耐盡享陳圓圓不能與吳三桂行以夫妻之禮的遺憾。縱觀靜玉這兩年的表現凡是無關男女私情之時她的頭痛病犯得便要少些輕些;凡是二人獨處談情之時她的頭痛病犯得便要多些重些。如此來看在解咒之前二人不能成親才是上佳的良策。

    清苦的日子不知不覺又捱過了半年。那年冬天大雪下得出奇地大凜冽的北風刮在臉上就像刀子割皮般地疼痛我和四爺剛從山上獵了人熊回來爺倆架鍋烹了熊肉之後靜玉正打算用巧手給我倆用縫製兩件熊皮大氅。就在這時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高胖老頭笑嘻嘻地邊走邊道:「這熊肉好香怎麼吃這好東西也不說喚我一聲?」四爺一見急忙起身相迎口中笑道:「三師弟這大雪天的是什麼香風把你給吹來了?」高胖老頭一指屋中的鐵鍋笑答:「當然是這鍋熊肉了難道你以為你這個老不死的?」二人說罷也不多言擁在一齊自顧哈哈大笑。待二人笑罷四爺將我倆喚過來道:「知焉靜玉這是爹爹的小師弟沈岑快來見過你沈叔叔」我二人施禮過後四爺又說:「這丫頭是我的閨女名叫靜玉;這小子是我的女婿名叫知焉」。沈岑聽罷不住讚歎道:「靜玉?這名字叫得好!人長的更是水靈小丫頭多大了?」

    靜玉一聽沈岑讚歎臉上紅光微現羞赧地答道:「回沈叔叔侄女今年虛歲剛滿二十……」沈岑聽罷又是一番讚歎:「二師兄這閨女長得可真像咱小師妹啊!……對了怎麼不見小師妹的蹤影?」四爺聽罷臉上立刻顯出尷尬神情慌忙答道:「她……她前些年得病死了對死了有好些年了……」沈岑一聽面帶疑色又問:「得病?小師妹在學藝時健康得很她能得什麼病?」我一見四爺磕磕巴巴忙上前解圍道:「沈叔叔我四嬸得的是腦風每到梅雨時節就疼得不行最後她實在是忍不住劇痛就偷偷服毒自刎了」沈岑聽罷長歎一口氣道:「唉……原來是這麼回事難怪二師兄方才語言中顯得有些慌張我與他相交多年他撒不撒謊我一眼就能看出來」四爺聽罷忙對我投來讚許的眼色又微微點頭。

    不消一會兒熊肉烹好香氣四溢沈岑與我三人齊聚火堆跟前吃飯談話之間他二人又憶起年輕學藝之時許多往事沈岑歎道:「二師兄歲月真是如梭啊!咱一晃也滿臉花白鬍鬚了想當年你與小師妹從師門私奔出來可讓師父和大師兄幾個月都消不了氣呢!尤其是大師兄他一直對你帶走小師妹之事耿耿於懷!如今他若是知道小師妹香消玉損指不定還要對你破口大罵呢!」四爺聽罷長歎一聲道:「大師兄現在可好?」沈岑一攤肩膀做了個無奈的姿勢道:「他現在安不安好我也不甚瞭解。不過你這一走啊大師兄直等了三年才被師父逼迫著成親後來他生了一個白白胖胖的兒子小名叫『念瑾』再過幾年我也從師父那裡出徒了之後就一直沒回去過」。

    「念瑾……」四爺從鼻子裡哼了一聲「這小子還真是賊心不改不過當日我若真把小師妹讓給他小師妹也不至落得今天這般的慘相這都是命啊」四爺說罷之後又是一陣搖頭歎息。

    拉完家常四爺又問:「三師弟依你的性子你這冒著大雪趕來定然不是探望師兄師妹這麼簡單吧?有什麼話你且不必藏著掖著」沈岑聽罷臉上微微尷尬打趣道:「二師兄說話還是不改尖酸刻薄……不過你還真是沒猜錯小弟此番無事不登三寶殿實話和你說吧:兄弟自打出徒之後去了關裡營生因為為人厚成老實所以替別人背了莫名的黑鍋還差點被官府拿去問斬。幸虧那年七月郭人漳和趙志策動起義小弟我才撿回一條小命兒那長官見我手底下有幾分功夫心裡非常喜愛就破格收下了我經過幾年的歷練兄弟我現在也是革命黨裡的一個小頭目了」

    四爺聽罷忙問:「郭人漳和趙志?此二人後來不是策動欽州起義了麼?」沈岑答道:「沒想到二師兄隱居在山內對江湖上的形勢依然關注你說的一點沒錯在光緒三十三年五月此二君確是動了欽州起義不過因聯絡失誤痛失了良機轉眼便被清政府追殺得落荒而逃兄弟我逃到了廣州結識了一個新的領此人名叫汪兆銘字季新筆名精衛。他也是從外國留學回來的名士此次我正式奉了汪先生的秘令才從關裡回到關外來……」四爺聽到此處連忙打斷話頭問道:「什麼密令?」沈岑小聲答道:「通過欽州起義汪先生總結出:革命黨人以硬碰硬未必敵得過清政府。所以他打算在武裝征戰的同事大量召集武林之中的高手伺機對清朝大員搞點暗殺活動……」

    「暗殺?」四爺一聽此話即刻愣住沈岑見罷又道:「二師兄咱們在師父門下學武之時不就謹記著麼?天下人管天下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正是我們綠林人的天職。那些清朝要員本來就是躲在暗地指揮的縮頭烏龜我們也大可不必跟他們去講什麼道義早殺一個天下的老百姓就會少受許多苦痛!」四爺聽罷點頭道:「你說的也不乏道理不瞞你說前些年二師兄我也想在山上廣聚人丁想要伺機而動無奈後來這山裡生了內賊我多年積攢的錢財全都被洗劫一空從此之後我心灰意冷自知再也成不了什麼氣候才隱居在山上務農耕作」沈岑聽罷搖頭說道:「誒……二師兄你此言差異你若能殺幾個大官要員那不必殺幾百幾千個清兵更有作為?荊軻美名流傳百年不就是因為去刺秦王?而樊噲雖有匹夫之勇到最後也是默默無聞不是?」四爺聽罷點頭道:「也是」。沈岑一見四爺點頭顯得非常高興又說:「二師兄現在呀什麼都不抵一個『名』字來得實在只要你幹了一件驚天的大事什麼好事都會自己找上門來」

    我和四爺聞聽沈岑口中脫出了『驚天大事』四個字不禁互相對視了一眼。沒錯張祿幾年前曾經與我們說過要解開劉家後代身上的毒咒除了挖得獸魚的眼睛之外還有一條路就是去辦得一件驚天的大事當時我們一直理解為擁兵起義為民救難。可如今二龍山遭得了血光之災我們除了取得那幾件秘寶之外兩手空空要人沒人要槍沒槍空又一身的抱負卻只能渾渾噩噩地碌碌無為。適逢沈岑一說爺倆心中又燃起了不小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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