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東異志 第二卷 重返關東 第六十六章 - 日記(五)
    讀到這裡門外腳步聲突然響了。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日記放在被窩裡豎著耳朵向外探聽。

    「篤、篤、篤……」外面響起了清脆敲門聲。

    「誰啊?」說話的同時我連忙將日記藏在櫃裡。

    「知焉哥是我」門外傳來了靜玉的聲音。我長出了一口氣趕緊蹬著布鞋下地給她開門。只見門外的靜玉正用雙手提著一記食盒在食盒的裡面放著一盞熱氣騰騰的砂鍋。

    「靜玉你這又是來給我煮參湯喝麼?」我笑著問道。

    「呵知焉哥你猜錯了。老吃參湯誰都會膩的我今天給你做的是水煮魚」

    「哦?水煮魚?」我一聽靜玉這話口水差點兒直接從嘴裡流了出來「你怎麼會想起給我做水煮魚?」

    「我剛才從外面經過看見你的屋裡還亮著燈就想到你肯定在屋裡看書呢。晚上讀書最耗精神了所以我就回去給你做了一盆水煮魚送來了此外……」靜玉說到這兒卻不言了臉上現出些許的緋紅。

    「此外……怎麼?」我一見她這幅模樣心裡已經有譜但仍然故作不知地問。

    「此外人家還有些話要和你說……」靜玉的臉紅到了脖子根兒一甩袖子轉身到食盒裡去端那盆水煮魚哪知道她這一緊張竟然忘了砂鍋裡面裝的是滿滿登登的熱油手剛一觸到便痛得「哎呦」了一聲縮了回去。再見靜玉的右手已然被燙得通色此刻她正用左手握住在嘴邊不住地輕吹那嬌柔的動作和神態分外惹人憐愛。

    「靜玉……」我連忙把她的小手抓過放在我的大手上面和她一同輕吹。靜玉自然也明白我的意思沒做任何抵抗兩人頭對著頭在屋內沉默了許久誰都不願打破這份寂靜。

    也不知過了多久靜玉終於把手掙開說道:「知焉哥你若再不放手那水煮魚就真的要涼了」此言剛落靜玉也不顧手上的余痛用白帕子罩手就把砂鍋端到桌上除此之外在食盒的底下還攤著一隻酒壺和兩隻酒盅。

    我一見那酒盅突然感覺好笑便道:「靜玉難道你也要陪我喝一杯麼?」

    「嗯……」靜玉面帶羞澀地回答了一聲待到她將酒菜全都擺在桌上時水煮魚和老酒滲出的濃香已然飄滿了整個屋子我陶醉地吸了一口氣說道:「靜玉知焉哥感謝你這麼些天對我的照顧。方才……其實我不說你也知道我這心裡是怎麼想的知焉哥老早就開始喜歡你了只是……」

    「只是什麼?」靜玉癡癡地問。

    「只是你美若天仙每日登門求親的人踏破門檻而知焉哥……知焉哥的身份卻是個逃難而來的落魄公子我怕到時候別說是你就連四爺都不拿睜眼瞧我。於是我騙你們說我的叔父在京城開什麼玉器店去年我之所以和四爺一齊上山抬參也是為能攢些銀子到京城給你找名醫治病……」

    「真的麼?」靜玉聽到此處如杏般的小眼登時瞪得很大白皙的臉頰竟不覺淌下兩行熱淚來。

    「真的!」我繼續答道「抬參之後我拿著你爹給我的一百兩銀子回到京城。我到處打聽血玉的下落最後終於在京郊潘家園集市裡打聽到一個叫獨孤璞的高人古玩市場的人都和我說:買血玉找他就對了倘若連獨孤璞手裡都沒有血玉的話那麼京城無論哪個玉器販子手裡都不會有了。於是我又托人帶我去找獨孤璞本人獨孤璞是個怪人五萬八萬兩銀子都難以讓他動心為了顯示誠意我是將他極想要的一件寶貝低價賣給他才讓他說出血玉的下落:那血玉他的確是賣過但是他手頭現在卻再也沒有了……後來為了去找血玉我又和他們一齊去了雲南這一年多的甘苦卻只有自已知道……」說到這裡我的話戛然而止事到如此我不想把范家小姐的死和夢蓉的事再抖出來。

    「知焉哥!」靜玉聽完我一番話撲在我的懷裡已經哭得泣不成聲了。我伸出手來緊緊摟住靜玉緊緊抱住這個本屬於我的姑娘也是覺著眼眶濕。

    「對了靜玉你把它小心收好」擁抱之後我突然又想起了那塊血玉那塊用夢蓉和燕叔性命換回來的血玉於是便從背囊把那枚白玉錢兒掏了出來放在靜玉的手上。

    靜玉粗略一打量立刻大驚問道:「知焉哥難道這是……血玉?」

    「對就是血玉這是許多人拿命換回來的。我聽京城的名醫說要治癒你的病血玉不能單獨來吃還需要一副藥引。雖然這副藥引知焉哥現在還不知是什麼但是知焉哥敢和你保證只要我能弄得到就算要我拿命去換都行」

    「知焉哥……」靜玉手撫血玉讓我這一番話感動的哭得一塌糊塗。我知道此刻這個女人的心已經完全屬於我了。

    兩人吃過以後天色已近二更。我自知四爺家教甚嚴雖知其心中早已將靜玉托付給我但我倆畢竟還沒有訂親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同處一室倘若被人現好說不好聽。於是我趕緊將靜玉送到門外目視她進了自己的房門。望著她的房門關上油燈點亮我長出一口氣便想回房再從櫃中去翻看那日記可就在這一出一進的間隙裡那本德文日記和牛皮地圖居然不翼而飛了。

    一見空空如也的櫃子我腦裡嗡了一聲如被響雷擊中無異。失落、焦躁、驚詫、無助這些感覺瞬間攻佔了腦子。究竟是誰能在片刻之間潛入房中盜走日記呢?倘若不是神靈鬼魅所為則此人必有絕世的輕功。還有此人究竟是出於什麼目的?好奇?抑或是早就偷聽了我跟華萊士之間的談話知道日記和地圖中隱藏那『極大的利益糾紛』的秘密?

    我徹底傻了。躺在床上不知該如何是好。我恐懼不光因為丟掉地圖和日記更為自己行蹤被人掌握得如此清楚而深深擔憂。躺在床上我第一次有膽寒的感覺那感覺就像是暗夜當中幾百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你當你不留意它時它無處不在但你若想刻意抓住它時它又悄無聲息地隱遁消失了。我長歎了一聲深深覺得世上最恐怖的東西並不是看得見摸得著、朝你吐著血紅舌頭的惡魔而是那些時隱時現看似虛無縹緲但又無所不在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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