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東異志 正文 第六十九章 鬥雞(四)
    話說剛來的苗族姑娘在給公雞餵下了蚯蚓和蘑菇之後自己也蹲在地壟溝的一邊向下觀瞧場上的形勢:現在壟溝裡的三隻公雞仍然疲勞地相互牽制著誰都不敢貿然向對手進攻那姑娘瞅準時機兩指微微一掐在口中輕聲叨咕了幾句又向壟溝底下輕輕一甩只見剛才還平靜著的公雞身上的羽毛瞬間由平復變得根根豎立我知道這公雞是中蠱了。

    一場激鬥是免不了我以前只在京城裡見過一對一的鬥雞今天卻在這雲南苗寨裡看到一對三的奇景而且還是中了蠱的雞。地壟溝裡瞬時煙霧升騰公雞隨著苗族姑娘的意念翩然遊走於群雞之間忽而雙翅齊張忽而單腿著地將敵人逼得步步後退。那邊的三人意識到了眼前的危險也全都孤注一擲一同閉上雙眼不住地唸咒催促自己的雄雞進攻。

    「大妹子我們都是好人你有什麼便說什麼不要有任何的顧忌說對說錯我都不會責怪的」

    「唔……」婦人低著頭應了一聲

    「從剛才的幾招裡我看你家的孩子絕非是等閒之輩其施蠱的本領遠在其他成*人之上請問大妹子她是從何處學來的妙法呢」

    「這個……」婦人還是不敢回答怯懦的打量四周。

    「若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我也就不強迫了」

    「老哥不是的……我只是怕苗寨的其他人聽到影響到這孩子今後的前程……」

    「那你放心這附近全都是官軍苗寨的族眾全都在那邊看熱鬧呢而且我們是官軍辦完事就要離開這裡我敢保證絕不會有一絲言語流落回去。況且你的女兒如果被我們選上你就馬上能拿到三百兩賞銀到時你和全家隨便找個地方隱居都夠下半輩子的了何苦要受輿論之苦呢」

    「嗯老哥你說的也在理。那我就說了:我男人本是一個普通的農夫八年之前他一個遠房姑姑家的表哥從關裡回來說京城義和拳鬧得正凶與其窩在家裡種一輩子地、務一輩子農還不如和大夥一起殺老毛子成就一番大事業。我男人開始也不同意但禁不住他表哥三天兩頭來勸最後他還是隨著招募的大隊伍走了走之前我抱著尚在吃奶的孩子領著夢蓉她們幾兄妹苦苦的哀求我家男人但他心意已決還信誓旦旦地和我說以後要大富大貴地回來迎我……」說到這兒女人鼻子一酸眼淚大滴大滴地順臉頰滑落。

    「那他最後是回沒回來?」獨孤璞迫不及待地催問。

    「回是回來了不過是橫著回來的……」

    「哦?」眾人聞聽之後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嗯……」婦人看了看我們驚異的表情繼續說道:「各位老爺你們可能誤解了我說的橫著回來不是死了而是讓人抬回來的」

    「哦……」眾人長出了一口氣。

    「那個死鬼當初不聽我的苦苦勸告不顧孩子們的挽留像鬼迷了心竅似的非要去殺什麼洋毛子結果官沒當成錢沒拿到倒在混亂之中被自己人給誤傷了好在傷勢有致命但也不能再下地種田了整天躺在家裡成了一個廢人至此以後我家就徹底的破落了各位官老爺您們想想一個女人要養活五個孩子還有伺候一個殘廢男人那日子能好過麼?那時夢蓉剛好八歲以前她在小夥伴兒裡一提起她爹那是分外的榮光可自從她爹負傷回來之後在她們小夥伴裡頭的地位就改變了很多人開始在背後恥笑她爹有一次被她知道了還與人家打了一仗從那以後夢蓉就變得孤僻對任何人都不信任我們家的情況也是一天不如一天吃糠咽菜都要混不飽肚皮。正在我愁這日子如何過的時候有一天夢蓉回家突然塞進我手裡一大塊兒碎銀子說讓我給他爹治病——這可給我嚇了一大跳我急忙問她銀子是從哪兒得來的她說是在路邊撿的除了這包銀子之外還有一包像是香灰一樣的東西她此刻已經把那香灰倒掉用包它的綢子改作了一塊兒手絹兒」

    那個婦人說道這兒警覺地朝周圍看了看現旁邊沒有認識的鄰居之後她才接著說:「在我們苗家有一個傳說:當蠱養到了極致它就會化有形為無形不管之前你養的是蛇還是蠍一旦經過一年悶罐廝殺還能存活下來的都會變為一個金黃色的形似蠶樣的東西這叫『金蠶蠱』」

    聽到這兒燕叔右顴骨上的肉輕輕地跳了一下儘管十分難於被人察覺我還是現了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心想:這回恐怕真是遇到了一個不善的茬子否則怎能將見多識廣的燕叔也驚成了這樣呢?

    燕叔一擺手示意女人先停下繼而歪頭想了片刻小黃眼珠在眼眶裡轉了幾圈兒終於鼓起勇氣向她說道:「大妹子如果我說得沒錯這孩子一定是因為貪圖銀子被人『嫁了金蠶』」

    女人頓了口氣吃驚地說道:「老哥這個您都知道?」

    燕叔微微地點了點頭示意女人壓低聲音不要讓其他苗人聽見。獨孤璞在一旁沉不住氣了急忙催促道:「這個金蠶又不是人什麼又娶又嫁的你倆是明白怎麼回事兒了你不知道我聽得有多迷糊」

    燕叔見獨孤璞見狀忙上去摀住了獨孤璞的嘴罵道:「這你呆子沒看見我要你們小點兒聲說麼?這個蠱術可謂是苗寨的禁術要是被別人聽見是要影響這個孩子一生前途的」

    獨孤璞本來就年老體弱被燕叔的大手一堵差點兒沒喘上這口氣兒來他撥開燕叔的大手說道:「行啦那我就小點聲講而且我保證再不外傳不過你得馬上同我說我最受不了別人說話大喘氣說了一半兒就不說了的」

    燕叔繼續說道:「我也是從師父那裡聽說的傳說苗寨裡面裡的蠱毒共有百種像蛇蠱、蛤蟆蠱、蚰蜒蠱這些都是比較出名的。但蠱術與綠林絕學非常類似:那些最讓人熟悉最讓人耳熟能詳的未必就是最厲害的武術崇尚一個『快』字天下武功無堅不摧但唯快不破;天下百蠱無毒不解但唯無形不可防。金蠶蠱與其他蠱術最大的不同就是它生於無形無法被他人察覺和感知而且傳說中曾提到金蠶一經練成變有了人的智慧能夠與人對話同人算賬……」

    獨孤璞聽到這裡老臉被驚得愈加顯得灰忙把大手一揮:「停……」

    「怎麼?」燕叔正說得興起冷不丁被打斷顯得有些不悅。

    「說了這麼半天我還不知道這金蠶到底是什麼來頭難道真的是由嗜桑吐絲的天蠶所變的麼」

    「那倒不是金蠶只是對煉成此蠱的毒物的一種描述其實可能為毒蛇、蠍子、蛤蟆、巨蜂等等之中的一種練金蠶蠱比剛才我說的蛇蠱更加困難:傳言必須要在端午當日抓來十二種不同的毒物將之放入悶罐之中埋於十字路口之下一年之後挖開此罐如果有一物尚存就是金蠶這毒物經過生死搏殺和一年修煉之後已然能夠與人交流剛被掘出來的時候它的外形酷似天蠶外面罩著一層金光故名金蠶」

    「哦……原來是這樣」獨孤璞長出了一口氣。旋即他的老臉上又生出許多疑惑來:「我還有有一點不明白:按說金蠶蠱比蛇蠱要高級很多不過毒物這東西無論高級低級最後受害者都免不了一死既然最終達到的目的都是一樣為何又把金蠶蠱捧到如此高度呢?」

    「的確各種蠱毒的最終結果無外乎是殺死被害人但金蠶蠱高就高在它的無形以及能夠聽你驅遣的本性。一旦養蠱之人在次年端午將悶罐打開人與金蠶實際上就簽訂了一個盟約金蠶可以任由主人派遣去做任何它能做到的事情而不僅僅局限於殺人比如家裡有垂死的病人金蠶能夠維持其命使之不死;又比如家中人手不夠馬上就要耽誤到春耕了你和金蠶說它能在夜裡幫你犁地;要是有別人想加害你的家人金蠶也能提前來通知你總而言之你和金蠶之間是一種類似主僕又像是朋友的關係」

    「那養了金蠶之後豈不是像頂了一把保護傘一樣一旦出門在外豈不是萬事無憂了麼」

    「話也不能這麼說天下沒有一邊賺的買賣。世道是公平的無論你想得到什麼都必須付出相應的代價養金蠶固然可以給家裡帶來不少的好處但金蠶主人最後要承擔所有厄運縱觀野史中記載所有養過金蠶的人沒有一人能逃出『孤』、『殘』、『夭』其中之一的惡果所以明白人都知道金蠶不是救星更不是捷徑它是一種調劑一種能夠把一生平淡化為兩種極端的調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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