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血的拳頭 星星點燈 第二零八章 如水太極
    「剛才崔教練跟劉青學員說的這個『拳不能打十分』,雖然是至理名言,可是這句話還是要分類討論的,就像崔教練剛才所展示的,崔教練知道劉青知道他不是自己的對手,反其道而行之後全力一擊,如果劉青知道至剛至柔能夠轉化的話,還是可以用其他方式來出擊的。」

    陳萬塵緩緩說道,看了看若有所思的崔意唐,再看了看劉青,「很多人都以為這天下無堅不摧的力氣就是重拳出擊,其實這世界上最恐怖無堅不摧的力氣是水,很多人把溫柔的女人的形容成水做的人,但是水又是最恐怖的力量,每次洪災,滔滔江水不知捲走了多少巨石,也沖毀了多少堤岸。再大的鋼鐵巨架,再大的巨石泥塊,面對恐怖的水流,都會被通通帶走。水的威力之大可見一斑。」

    陳萬塵說道這裡,好像口幹一般,重重吐了一口氣,吐了吐舌頭:「你們有沒有經歷過類似的體會,按照你們的實力和體力,提個三四百斤的重物應該不成問題,但是如果你是用一個柔軟的皮袋提著幾百斤的水,那水由於皮袋的遠因到處流動,你們又能提得動多少的水呢?」

    場下的學員只是在腦袋瓜子裡簡單想像了一下,就想起這水由於太沒規則四處游動,很難保持重力平衡,說不定一提著就滑了下來。於是,紛紛又對陳萬塵的話進入更深層次的咀嚼中。

    過了好大一會兒,陳萬塵見學員都消化得差不多了,才對崔意唐說道:「水的力量很難捉摸,雖然霸道,卻無法模仿,無法掌控,我這些年來修煉太極,偶有小得,今天就向崔教練展示一下。」

    聽陳萬塵這麼公開向自己宣戰,崔意唐沒一點被挑釁的感覺,反而覺得很欣喜很開心,不用說,現在陳萬塵所要打出來的拳術,絕對是他最看家的功夫。

    所以崔意唐重重點了下頭,很誠懇地說道:「請陳師傅指教。」

    陳萬塵也點頭示意一下,馬上一掌拍了過去。

    陳萬塵這一掌,看似速度很慢,可是竟然使得他身前全是虛影,到處都是他的掌影。這些掌影有大有小,層層疊疊,像浪花一樣的散了開去。然後突然之間,小浪變成巨浪,掌影疊在一起,合而為一,拍向了崔意唐。

    崔意唐一拳猛擊而來,眼看就要打中陳萬塵拍來的手掌,可是那手掌突然不見了,合成一起的巨浪馬上散成小浪花,崔意唐看得真切的一拳竟然打了空。

    崔意唐一拳打空後,陳萬塵把身子一晃,退了一步的同時,繼續一掌拍出。然後眾多虛幻的掌影又合成真實的一拳

    這一拳顯得刻意的用力,刻意的快捷,就在崔意唐一拳打空,力氣用老,舊力全空新力沒生之際,打在了崔意唐的骨頭上。這一拳不僅出的時間妙極,拿捏的距離也是恰恰剛好。不快不滿,不遠不近。

    可是「啪」的一聲,陳萬塵這如巨浪襲擊的一拳打在崔意唐的拳面上後,竟然像大炮打了蚊子,狂風吹散碎紙,打在了空處,毫不受力。

    崔意唐的整個拳頭,甚至包括整條手臂都像沒有重要的碎片,被陳萬塵這剛猛的一擊打得飛了出去。但是隨著這飛起的手臂而起的,是崔意唐的右腳。他借助被陳萬塵打起的手臂一摔,就踢了過來。

    「砰」的一聲後,崔意唐這一腳重重踢在了陳萬塵身上,然後崔意唐一個倒翻身,看著兩米開外的陳萬塵,一言不發。

    陳萬塵想了想,又對崔意唐說道:「崔教練,我又輸了,而且這次輸得心服口服,我實在沒想到崔教練的天賦如此之高,現在我實在很難想像還有誰能夠在徒手搏擊上,是崔教練的對手。」

    崔意唐把頭一低,雙手往前一靠,說道:「多謝陳師傅的指點,意唐他日如有成就,一定會對陳師傅的指點銘記在心。」

    這時,台下的學員們可是看得目瞪口呆,也看得非常糊塗,不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情況。

    一本咳嗽了下嗓子,對學員們說道:「這個你們可能有部分學員沒看明白,老實說,我也是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我還是為大家解說一下,如果有說得不妥甚至錯誤的地方,還請崔教練與陳師傅指點。」

    本來目空一切的一本,看到崔意唐與陳萬塵這麼精彩的表演後,也體現得非常謙虛。其實早在跟崔意唐打了那好像不分勝負的一架後,一本整個人的性格都有了不少的變化了。

    「剛才陳師傅已經解釋了水的力量之恐怖,相信學員們都記憶深刻,我也不再班門弄斧畫蛇添足了,接著你們馬上看到陳師傅那一掌一拳,幾乎把水的力量溫柔的、粗暴的、猛烈的都體現得淋漓盡致了,而且是虛虛實實,讓人看不清,崔教練那剛猛的一拳眼看打中了陳師傅的手掌,卻是打在了空處,而陳師傅就在這個時候,全力出擊。這一擊,氣勢一去無回,力量極大,拿捏的時間又剛好,可是沒想到崔教練早已放棄了一成一牆的得失,他那重錘而出的一拳,其實只是一個幌子,一個誘餌,一個讓陳師傅上當受騙的假動作,他真正的後手在腿上,所以陳師傅雖然打中了了崔教練,但是崔教練的腿也借此踢出,然後踢中了陳師傅。」

    說到這裡,停了一會,一本開始問起學員們:「你們剛才看到沒有,崔教練雖然踢了一腳陳師傅,但是陳師傅站得很直,沒有後退半部,明顯沒有受到重創,可是他卻停了下來,放過了繼續反擊的機會,這是為什麼嗎?」

    聽到一本問起,台下的學員開始竊竊私語,過了很久,葛歌才站了起來,說道:「我覺得陳師傅是不好意思出手了,剛才崔教練那一腿應該沒有盡力,只是演練了一下招式,而沒出盡全力。」

    一本點了點頭,孟婷婷又站了起來說道:「我看到崔教練再後翻的時候,還做了一個雙手抱拳的動作,這也可能是他的後手之一。」

    一本又點了點頭,其他學員紛紛發表各自的看法,爭論了十幾分鐘後,一本才示意大家安靜下來,然後看著陳萬塵說道:「學員們都表達了各自的看法,不知道陳師傅你自己的體會是什麼呢?」

    陳萬塵一笑開聲,說道:「說來慚愧,崔教練剛才那一腳,看似踢得動靜很大,其實是虛有其表,所以我根本沒有受到什麼打擊,不過相信這些天的相處,學員們都很瞭解崔教練腿上的力氣,這一腿如果全力踢出,大象都會被踢倒,我哪比得上大象,所以很感謝崔教練的腳下留情。這就是我說慚愧的地方,本來我以為我那虛虛實實的一招水化了的太極,把剛、柔兩種極端的勁力融合得相當純滑自然,就算眼力再高明的人也看不清虛實,沒想到崔教練根本沒有看,當我們還局限在河裡的水流時,我們自己也成了水裡的魚,受制於這一江河水,而崔教練卻是早站在高山之上,遠看著腳下的河水,他早已脫離了這水的束縛。這不僅是我最遺憾的,也是最開心的事情,從境界上說,崔教練明顯比我高了一個境界,所以我輸得心服口服。」

    陳萬塵追問誇獎相當的高,在他看來,自己還見山是山見水是水比起常人的看不清山水要高明得多。可是崔意唐此刻已經是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他已經在山之外,在水之上。

    在崔意唐露出害羞的表情時,陳萬塵語氣一轉,繼續說道:「而我說崔教練天賦了得也不是隨便說說,他雖然剛剛聽我說了水力的理論,馬上就有所領悟,並應用到打鬥中來。所以你看到沒有,如果崔教練不是沒有用到我剛才所說的,他就不可能把自己的這做誘餌的一個手臂變成了如水一樣,我一拳打出,崔教練手臂成了水流,我雖然打中,卻是無用,無功而返。正是這麼一拳,才使得我上了當。如果崔師傅不是自己練得自己成了水的一部分,那麼我還是有自信,任何人要是硬碰硬的接我這一拳,都不會很輕鬆。」

    陳萬塵說完這句話後,在場的人都陷於了沉思。

    這時崔意唐才開口說道:「陳師傅說得不錯,陳師傅那一拳,我想沒有人敢正面迎接而毫不收到影響的。一本大師說我這手臂是誘餌,話是不假,可是你們都不要換了一點,如果能夠釣大魚,一定要下大的誘餌,但是你誘餌大了的話,釣的魚太大的話,你釣不上魚,反而會被魚拉下了水。釣魚不是這麼簡單的事情。剛才我那一拳,如果稍微不慎,很可能就要被陳師傅打得骨折。如果骨折的話,勝負怎麼樣,不用想都知道了。剛才這一下,雖然看似簡單,一下子就分出勝負來,可是勝負其實只是在一轉眼間。」

    「所以,這次我再重複一點,平常的普通人打架,可能打了半個小時都難分難解,而且傷得都是皮外傷,無關痛癢,無關大局,無關勝負,但是真正的高鬥,越是水平越高的高手之間的打鬥,越是很可能勝負只在一招之間,只在一瞬間,只在我們一個意想不到的細節。台下三分鐘,台下十年功,這絕不是空話、套話,老祖宗留下的話,是經過慘痛的血的教訓留下來的,越是單間的道理,越值得我們深思,而這句話我們也可以理解為『反璞歸真』。」

    崔意唐的話雖然不大,雖然不多,但如重鼓一樣的響在所有學員們的心裡。

    等崔意唐於陳萬塵的表演結束後,一本等教官的事後解說,真的是做到了讓學員們身臨其境的境界。而這些精銳中的精銳,個個在搏鬥上都是有著遠超常人的天賦,所以很快領悟到了一些真正的搏鬥精要。

    從此之後,這些人,不再是單純的武警學員,也不是單純的武警戰士,而是領略到了武學精要的真正搏擊行家。對於這些人來說,格鬥不再是單純的打鬥手段和技巧,而是成了一門技術活,一門藝術。這些人,當中修為最為精純的高手們,已經被崔意唐等教官領進了修行的大門。

    門外門內是兩個世界,是兩重天下。

    只是雖然他們有的人已經被領了進來,有的人還在門外摸索,可是最終的造化還是看個人的領悟。這就是我們常說的「師傅領進門,修行靠個人。」

    等學員們對剛才的東西消化得差不多後,內部的選拔賽又開始了,這些早已分好組找好對手的學員們,不管是已經消化好了的,還是沒完全消化了的學員們,上了場後馬上全神貫注。

    當然,這些人經過一個多月的相處,早就知己知彼的,所以打鬥起來雖然很精彩,但是都沒有出現冒失的情況。在這等局面上,擂台上的學員都都陷入了持久戰的苦戰之中。到了最後比的又是本身實力的強橫了。那種充滿靈性的打鬥技巧很少出現。

    看到這一幕後,崔意唐心中難免歎了一口氣,這些人還是少了一點點像他那樣的靈性呀。

    不過崔意唐這種天生就是打拳的料子傢伙,實在是罕見,而且一般人越互相熟悉了,越打鬥起來充滿老成,這本來就是人的天性。真正的那些遭遇戰的擂台拳手,才很多是依靠一口氣、一口狠勁、一種絕對的出其不意。所以崔意唐在感歎的時候,突然有剎那的失神。也完全沒把注意力放在學員們的打鬥上去。

    在遙遠的日本,那個號稱五十年來日本最出名的空手道傳奇大家的骨拖洗,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在這一瞬間,崔意唐的心神飛去了日本,接著是香港、是印尼、是廣明,最後才回到了北京,回到了格鬥場裡。

    等崔意唐醒來,發現學員們都早已走了,身邊只留下陳萬塵一個人詫異地看著自己。崔意唐有點疑問地看著陳萬塵,問道:「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在這裡,其他人呢?」

    陳萬塵說:「早走了,他們早走了。」

    說完這句話後,他又看著崔意唐問道:「你知道自己剛才在幹什麼嗎,你走神了,而且鼻孔全無呼吸,全身除了心臟部位外都是冰冷。劉青等人嚇得不得了,想要把你送去看急症,我和一本大師攔下了他們。」

    「啊!」崔意唐也跟著吃了驚,才說道,「我失神了多久。」

    「差不多六個小時。」陳萬塵看著外面,緩緩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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