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客匆匆 正文 第二十一章意料之外
    我一個人遺忘或者懷念惋惜或者心有不甘都只是我自己的事情與其他人無關。

    ——沈安若的B1og

    近來有一條小道消息傳得沸沸揚揚以至於中午吃飯時都能夠聽到鄰桌幾位男士們在討論。

    「安凱這次從市撤資你覺得他們會把產業轉移到哪兒去?」

    「我還以為是謠傳呢。政策原因?」

    「可能本來就有打算正好機會來了。據說前陣子安凱出了點事市政府不只不作為還扯後腿弄得程家不痛快了。」

    「這麼牛?程少卿行事風格一直挺低調溫和的原來狠起來也夠勁。」

    「程老大性格是很溫厚不過程家不是還有位二少爺嘛。據說二少殺伐決斷手腕強硬上個月剛用錢砸了一堆元老們回去提前養老這又跟當地政府叫上板了真有幾分他老子當年的風采。」

    「安凱前陣子出什麼事了?好像沒風聲。」

    「不太清楚只聽說程少卿差點被拖累老爺子也因為這事上了點火。老爺子去了以後程二公子養精蓄銳了幾個月現在開始反擊了。」

    「安凱應該不打算出省那麼應該在我們市的可能性最大程市長的面子總要給啊。」

    「我看那二少像個六親不認的主兒這回他連自己舅舅都沒手下留情。何況現在各市都在向他們搖橄欖枝條件一個比一個開得高。」

    這些人嗓門不小沈安若這一桌也聽得清楚。於是女士們也開始興奮地八卦:

    「程二少耶就是那傳說中翹家不歸如今終於浪子回頭的程……程少臣?」

    「程少臣以前不就在我們市嗎?在ZT做了好幾年後來自立門戶就很難再聽到他的消息了。」

    「我有個同學就在安凱也說安凱近期上層大清盤可熱鬧了只認準了程大少爺的好脾氣整天哭訴卻沒一個人敢去鬧二少爺。」

    「程家長媳不是就那誰的女兒?對了二少結婚了沒?」

    「沒聽說過程少臣的私人信息一直不多。按說不會吧這麼年輕就把自己套牢?」

    沈安若開始收拾面前的餐具:「我吃飽了你們慢慢聊。」

    「不要走再坐會兒嘛。」這群八卦女們比安若年長職位也只比她低一點工作時間外非常隨意「安若你說程二少已經結婚的可能性有幾分?」

    「愛麗姐姐啊你孩子馬上就要上小學的人了人家結沒結婚與你有什麼關係嗎?」沈安若大嬌嗔試圖矇混過關自己先起了一身雞皮。

    「安若妹妹啊不是姐姐我批評你你真是太缺乏生活情趣呀。」愛麗姐姐模仿她的語氣笑罵。

    有些人真是陰魂不散。

    沈安若覺得牙突然開始痛起來估計那顆長了一半的智齒又開始作亂了。

    春節剛過正式上班的第二個工作日按說本是清淡季但恰好趕上情人節華奧山莊還是處處呈現出一派繁忙氣象各個餐廳飄著曖昧的淺紅與粉色紗縵與汽球。

    沈安若像往常一樣上班。停車場與辦公樓離得不算近一路遇上無數人互相致意問候。

    「沈助理早上好。咦好像看起來不太一樣了春節在家休息得不錯吧?」

    「沈姐早。呀您怎麼把頭剪了?」

    ……一堆人問。

    是啊是啊還不錯。

    對對剪了頭換換心情。

    這樣不好看嗎?

    你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好不好。

    終於到了辦公室所在的那一層她已經覺得嗓子已經有點干於是開始後悔昨晚的衝動情緒實在不高。何況此時此刻她昨晚剛買的價格不菲的新鞋把她的腳趾夾得生疼。誰說人不如舊衣不如新這新鞋子總是不如舊的來得舒服。

    換了制服想起在樓下看見有一處石階有損壞應該找了工程部的林經理去看看。正要打電話一陣敲門聲響起竟然說曹操曹操立馬就到林經理那張英俊的笑臉已經離她不足一米的距離。

    「沈大妹子情人節快樂啊。從上到下煥然一新昨晚有喜事?」林君笑得一臉燦爛怪腔怪調不知用了哪省的方言。

    喜他個大頭鬼。

    「令狐兄弟從左到右春風滿面前夜有艷遇?」回他一個燦爛微笑沈安若覺得一股酸氣從胃裡冒出牙都要倒了。

    林君的臉上呈現出曖昧的神色:「有艷遇的是沈妹妹你吧。」

    此君本名林虎聰最愛以大俠令狐沖自詡每每讓沈安若想以狂扁之來挽回心中第一武俠偶像的英名。其實林虎聰長得一表人才遠看也算是玉樹臨風英俊瀟灑笑的時候甚至頗為迷惑人心只要拜託他千萬不要開尊口他一開口便從酷斃的小馬哥瞬間變身為年輕時代的周星星。

    沈安若正揣度他剛才那話的意思突然門又響保安小弟抱了大捧的鬱金香花束進來放到她桌上。純白色全部半開著花姿沉靜妖嬈。

    「沈助理有人送花給你。按規定我沒讓她上來。」

    「誰送的?」

    「快遞公司。」

    小保安離開贗品令狐大俠在一旁嘖嘖稱奇:「有心人啊有心人多麼別緻情人節不送玫瑰送鬱金香。咦白色鬱金香好像是代表失戀耶?」欠修理男台腔台調地說完突然又換了高亢的聲線他真該去當配音演員「我說妹妹你最近又讓誰失戀了?蒼茫大地竟有我的天涯同命人啊快介紹給我認識。」

    沈安若愣了幾秒鐘終於板著臉問:「林虎聰是不是你在搞鬼?」

    「我還真希望是我送的。不過妹妹你認識我多久了我有這麼浪漫以及不切實際嗎?不過你要是喜歡下回我可以學習借鑒並且我誓我保證我會更加有創意。」

    面對這樣全無正經的笑臉沈安若根本無言以對心想那群整天喊著「一見林經理便心跳加」的眾小妹若此刻看見偶像的嬉皮笑臉樣準定玻璃心碎落一地。

    兩人的手機同時報時原來已經八點半工作時間到。林虎聰立刻抿了笑容換上一臉認真狀多麼有職業道德的好同志。他是來匯報工作的。

    「張總說讓我先拿給你看看如果沒意見請在這裡簽字。」

    「那兩座重新裝修的別墅這個週末就會全部完工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說到這個她突然想起事。

    「你上回說設計師常常在現場監工?」

    「幾乎天天都來十分敬業。」

    「美女?」看他那一臉春情蕩漾。

    「絕對的大美女難得不嬌氣。她一來工人們幹得那個賣力所以這次這活兒做得特別快。真是精品美女啊。」看沈安若一眼「當然跟我們聰明美麗的沈助理比那還是有一定差距的。」

    沈安若皮笑肉不笑:「一會兒開完會我去看現場。」

    「我負責保護你。」

    九點半照例是每週一次的管理人員例會部署計劃重複方針強調企業文化最後隨機點名一名部門主管出來作報告。因為不知道會點到誰結果大家都緊張不得不用心準備跟論文答辯似的。真是又悶又緊張。

    張總是非常好的領導對員工慷慨親和又尊重就是特別喜歡開會屢屢創新怪招稱之為提高大家的應變能力結果就是弄得屬下應對不及。不過優點多多的領導偶有小小的乖張與怪癖絕對可以容忍。

    今天又輪到林虎聰他侃侃而談滔滔不絕口若懸河且言之有物聽得眾人瞠目結舌。

    贗品令狐沖就是傳說中那京城特產的侃爺不想在本市也能落地芽。

    他認真與自信的樣子還頗像那麼回事那些見到林經理就犯花癡的小妹妹們其實也不算太悲哀。

    會後沈安若到張總辦公室商討完工作張總說:「你也知道安凱集團的事吧?下月中他們在我們飯店舉行開業酒會。你在這方面很擅長配合各部門一下上上心保證不要出什麼差錯。」

    「這麼快?我以為還會等一陣子。」沈安若有點詫異。

    「是啊行動力夠快的。買了整座的大樓總部人員都到位了臨時廠房也準備好月底就有兩千名工人進駐馬上開工。工業園區那邊下月就破土動工。這效率實在是太高了。別說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這是職業素養欠缺的表現啊。」

    沈安若心虛地笑笑沒有搭腔。

    「其實他們還有意向與我們的配餐部簽訂一整年的送餐協議。現在兩千人已經不少。等園區建成的時候那規模就要翻幾番了。」

    「我們有必要將配餐業務做大嗎?還有安凱那麼愛揮霍找我們幹嗎?」沈安若不是滅自己志氣華奧等級雖不低卻不幸沒有排名第一。那樣財大氣粗的安凱向來有「不選對的只選貴的」的牛口碑。

    「沈安若你又欠抽了?」張總看不出真惱還是佯怒「有安凱這樣的大客戶上門抓住機會最關鍵不賺錢都沒關係把口碑打響才重要。長了腦子沒像話嗎你?還有難道你不明白除了地理優勢外我們的其他優勢不明顯。安凱選我們還不是衝著你的幾分面子你倒是完全不領情啊。」

    沈安若暗暗地深呼吸再吸一口然後低低說:「是我會向程少卿先生致謝。」

    這回是張總微微歎氣語氣更低柔:「安若你裝傻還是真不知道?現在安凱在國內的主事者已經是程少臣。」

    其實她早就知道程少卿和靜雅近期就會到歐洲去安凱在那邊已經設有機構並且那裡有程少卿最擅長的領域。只是沒想到這麼快。

    恰有電話打來張總接電話時安若低頭百無瀏覽器上輸入.$看最新內容-」聊賴地把右手無名指上的戒指脫下來又換到左手中指上換來換去。最近幾個月無聊時她總重複這樣的動作於是現原來自己的左中指與右無名指差不多的粗細。賀秋雁笑她:怎麼越老氣質越差小動作這麼多快返老還童了吧。

    實際上沈安若昨天就見過程少臣了。

    昨晚她與賀秋雁小聚吃太多於是到銀都商場散步以消化過量的食物從一樓一直閒逛到七樓。

    七樓經營家居及婚慶用品專賣多是舶來品價格令工薪階層咂舌。但秋雁最愛這裡總說既飽眼福又不花錢最是實惠。

    安若從水晶器皿專區轉出來時便見那個身長玉立的男子背影太熟悉時間已經那麼晚天氣也不涼仍穿得一身整齊襯衣都筆挺西裝外套掛在臂彎彷彿在專注地欣賞身前的巨幅壁掛從她的角度看似是一幅荷蘭田園風光的絨繡畫。

    安若頓了一下突然就覺得有點胸悶氣短。

    這時恰有一名女子走向男子穿艷麗飄逸的裙裝身段窈窕姿態優雅只看輪廓已覺得是美女。

    女子輕扯男子的胳膊微側著臉湊近他說了幾句話然後輕輕笑起來。安若的位置恰能看到她那巧笑嫣然的精緻側臉乍一看以為是秦紫嫣但並不是她很年輕青春洋溢靈氣逼人。程少臣一直沒回身仍保持著原來的姿勢看那幅畫。

    大廳內正播放輕柔音樂安若傾耳聽原來是《時光倒流七十年》多麼應景。隔著一層淡藍色冰裂玻璃的幕牆並沒有人現被窺視。燈光投在那無數晶瑩剔透的水晶玻璃上折射出七彩光芒只覺得星輝璀璨。那一對不遠處的男女的背影便在這樣的流光溢彩裡顯得異常的登對又協調。

    安若放輕呼吸與腳步扯扯正盯著頂級床品入神的秋雁做個噤聲的手勢拖著她悄然離開。

    到了樓下賀秋雁還在笑她:「沈安若咱們有點出息成不?上前打招呼啊跟那女的說『我是他前妻』誰先尷尬誰就輸唄。」

    沈安若不理她拖了她去街對面的富凱商廈。

    「我跟你講人生何處不相逢有緣千里來相會嘛。虧你平日裡裝那麼像當年你不是挺瀟灑的嗎?」賀女士還在沒完沒了以挖苦她為樂。

    「唉算了算了不提臭男人們了我陪你去砸錢吧。」見她一直不說話賀秋雁總算也止住話題了。

    她燒掉近兩個月的薪水包括那雙讓她腳痛一整天的鞋以及現在正戴在手上的這只鑲滿了細碎的海藍寶石的指環。

    秋雁說:「這指環真像一枚頂針啊硬度也足夠戴著它做針線活多麼有格調。啊呀額滴娘這麼貴安若啊就算你離婚時從前夫那裡小賺了一筆也不可以這樣揮霍留點家底為未來打算才是正解。」

    安若覺得自己真是交友不慎只想找來針和線縫上她的嘴。

    賀秋雁猶自喋喋不休:「這麼些年了你這壞毛病不但沒改簡直是變本加厲啊心情一不好就摔錢、狂吃、剪頭幸虧你胃不好吃不多吃不胖不然你準可以去給肥姐服飾作代言。下面咱們要不要去剪頭?」

    「是啊咱們走吧。」

    「幹嗎?你來真的啊?我逗你玩呢。這頭留了好多年了剪掉太可惜。離婚時你都不剪現在剪個什麼勁啊。」賀秋雁一副要暈倒的樣子。

    「最近一直想換型呢。」

    沈安若其實也沒有很難過只是最近一直有點鬱悶不如借題洩一下。

    她猶記得以前程少臣非常不喜歡去商場說那裡人太多令他呼吸困難兩人一起去商場的次數一隻手便數得過來大多數時候他寧可坐在車裡聽音樂玩手機遊戲等她一個小時也決不進商場就此培養出沈安若戰鬥般神購物的特長。後來沈安若便一個人逛街再後來連逛街的興致都漸漸戒掉除非極度無聊否則她很少逛街。

    那兩套翻新的別墅是專門用來接待特級貴賓的完全按居家要求設計連廚房用具都齊全全用最好的材料砸了很多錢。

    當時比了無數的設計稿沈安若記得這兩套方案都是她極欣賞的並且恰好出自同一位設計師於是力排眾議結果是她贏。

    據說那設計師性格與業務素質都好於是工程人員們也做得賣力。她很早就想去拜會順便證實她的推測結果還是拖到今天。

    裝修現場總是混亂饒是極好的材料氣味也不好聞。他們每一處都看一遍這一回的確做得很好設計師定期在現場監督現問題就據理力爭要求重做。人長得美就有這等好處工人們總會特別順從。這是林虎聰說的。

    在第二套別墅二樓的和室裡她終於見到她想見的人果然如她所料設計師真的是秦紫嫣。

    兩人在茶坊裡坐下沈安若請客但動手泡茶的卻是秦紫嫣動作優雅即使穿得像名裝修工人都掩不住好氣質。

    「你沒想到是我吧設計稿上只有英文名字。」秦紫嫣與以前沒太大變化。

    「我猜或許是你你的設計風格很特別我想我曾經見過你的作品。」沈安若溫和地說。遇上故人總是件好事。

    「是嗎我從未用自己的名字表過作品……」秦紫嫣微微驚訝突然有所了悟止住了上一個話題「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我只知道你離開正洋了。」秦紫嫣看起來仍然柔柔弱弱的怪不得那群粗老爺們從不好意思為難她。

    「我在這裡一年多了。你還好嗎?」

    「一直那樣子一個人。」

    「你有沒有跟你長得很像一個人的妹妹?」

    「沒有我是獨女。也沒有堂妹和表妹。」

    後來她們告別秦紫嫣欲言又止沈安若本來已經轉身然後又回身望著她。

    「對不起。有些事情……我並不知道……但事實不是像你想的那樣……」秦紫嫣慢慢地說每想一句都像在努力地思索。

    「是我們兩人之間的相處出了問題從來都與你無關你想多了。」

    「其實他……」她靜靜地望向沈安若漸漸變得清冷的眼神最終話未說出口。

    晚上七點沈安若才離開剛打開車門只見相鄰車位裡已坐進車子的林虎聰搖下了車窗。

    「這麼晚才走?還沒吃飯吧?一起?」

    沈安若把大捧的鬱金香扔進副駕位又自己坐進去:「沒興趣。」

    結果林虎聰已經來到車外輕敲車窗。沈安若只好將車窗搖下。

    「大姐你就當可憐可憐我請我吃頓飯吧。我最近窮得揭不開鍋了。忘記今天是二月十四日吧。」

    沈安若噗地笑出來心情變好了不少。

    兩人開車半個小時去了四川酒店迷蹤魚麻辣小龍蝦還有酸辣湯吃得舌頭僵硬頭皮麻。

    「每次吃過後第二天都鬧腸胃病最嚴重的一次半夜去打吊針但還是忍不住想吃。」沈安若使勁低著頭半擋著唇暗自吐舌頭。實在太辣太麻她太久沒吃過川菜吃得眼淚都要流下來。

    「我可以贈送胃藥並且不介意你明天向我三倍索賠。明天你若胃痛我就欠你三次飯局如何?」

    「你想得美。」

    最後還是林虎聰付的款。他伸著食指在沈安若眼前搖啊搖很嚴肅地說:「沈女士有一點你千萬要記住跟男人搶什麼都可以就是不可以搶付餐費。這是原則問題絕對是原則問題。」

    沈安若不屑但終究屈從。

    其實她的好心情並沒有持續太久。她的胃開始隱隱作痛而且她回想起剛才那家店是她跟程少臣第一次吃飯的地方似乎也曾為付款問題討論過。

    剛才到底是誰先說要吃川菜的?又是誰選了那個地方?她?還是林虎聰?真奇怪才兩個小時而已竟然記不起來了。難道她已經有了健忘癡呆的跡象?

    晚上沈安若又看碟半世紀前的老電影《紳士愛金女郎》夢露穿著閃亮的高衩紅色禮服妖嬈地唱「鑽石是女孩最好的朋友」。

    沈安若非常喜歡夢露並不怕被人說膚淺。那樣的性感妖嬈肆意張揚卻又純真如孩童安靜如處子迷惘如小貓明明看似胸大無腦但眼神裡偶爾閃過慧黠真正的謎樣女人絕色尤物。還有她的人生明明那樣悲涼留給世人的卻只有笑容。

    碟片結束屏幕變黑喧鬧轉為沉寂只餘屏保圖案在那裡飄飄蕩蕩。沈安若突然覺得心頭有幾分空虛。

    「鑽石是女孩最好的朋友」?這話好像以前也總有人跟她說。

    她忍不住翻出丟在櫃子暗格裡的那個小盒子往床上一倒十幾枚亮閃閃的戒指就全部滾到床上去了。

    沈安若其實一直與時尚絕緣置裝不太多上班又只能穿制服正好適合她所以連飾都不戴只除了戒指。

    離婚後她就染上收藏戒指的癖好鉑的金的鑲鑽鑲各色寶石的配著鞋子的顏色款式輪換著戴。

    她以前並不戴戒指直到離婚後才養成這樣的怪習慣好像無名指上戴著一枚戒指可以給她一層無形的保護。

    她總是換戒指連林虎聰都現了稱她這是被棄綜合征。他知她離過婚這個事實並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妹妹你不可以對人生這樣悲觀你的未來還有我這樣的青年才俊有待你來考察探索……」林虎聰有一次喝了點酒朝她這樣嚷嚷。沈安若帶著幾分惱意地瞪他一眼贗品令狐大俠方知自己口誤摸摸鼻子灰溜溜離去隔日送上大盒的糖果作為賠罪。

    不過那樣一堆戒指都比不過她當年收到的那枚求婚鑽戒價格的零頭。

    程少臣送的那枚鑽戒主鑽至少有兩克拉又輔了無數小鑽與碎鑽雖然典雅精緻但怎麼看都級誇張。安若疑心他是故意惡搞一看到那枚戒指都犯堵後來忍不住問:「你存心讓人家知道我是暴戶嗎?」程少臣無辜地笑:「我以為鑽石的大小可以代表誠意的多少。」後來又一直教育她「鑽石是女人最好的朋友可靠永遠不會騙你。」所以他每每送她華而不實的鑽石飾但每次都被她嗤之以鼻。

    為什麼會又想起這個人來這個人今天在她腦中出現的頻率未免高了些真見了鬼了。

    正式辦理離婚手續那日兩人本來十分的平靜友好辦妥後一起到常去的餐廳吃午餐。

    那店幽靜雅致桌上水晶瓶裡插一枝香檳玫瑰像極情人約會旁人哪曉得這本是分手宴。

    沈安若最喜這裡的水果匹薩此刻覺得心思澄明一片兀自吃得痛快。程少臣在對面不急不緩地說話彷彿向秘書交代:「我下月去德國會在那邊很久。若有什麼事情未處理完結可以聯繫談芬有麻煩的話去找大哥。」

    安若吃下最後一口匹薩將湯喝到見底直視程少臣:「勞你費心之前我一個人的日子也過得極好。我有事先走一步。對了這個還給你你的律師在協議裡忘記這個。」安若將那枚份量不輕價值不菲的戒指放到他面前。

    程少臣不做聲面無表情目光瞬間冷下來。

    沈安若只作未察覺細細地用紙巾拭著嘴角和手指知道自己此刻動作必定優雅而從容:「請收回吧不要浪費。日後也許有用。」

    程少臣終於忍不住開口聲音透著絲絲涼意:「沈安若我們可不可以好聚好散之前你說過的。」

    「我自然記得請你把它收回謝謝。」沈安若想幸好吃得極飽所以此刻覺得溫暖又有力量連底氣都很足完全可以抵抗對面陣陣襲來的寒意。

    不過那枚戒指最後還是留在了沈安若這裡。因為那日程少臣轉身便走連頭都沒回。不過倒是沒有忘記付賬在前台扔下幾張大鈔令收款小姐傻了眼因為那天他們吃得本不多而他付了幾倍的餐費。

    其實還是她失了氣質。他在離婚協議中對她十分慷慨而她也接受了並沒故作姿態。偏要在分手的最後一刻非要找個碴存心招惹他都怪她自己太矯情。

    到底還是沒有好聚好散有時候沈安若忍不住有小小的遺憾。

    分手後仍是朋友這終究只是理想主義者們關於世界大同的夢想之一。

    從那以後就沒有再見到程少臣直到昨天。

    安若將那枚鑽戒挑在指尖上輕輕打著圈只見它在燈光下迷離閃爍光彩奪目一個閃神便滾落到地上。她跪在地上尋了許久終於看見它靜靜躺在床底下散著微弱星光。

    床底很低因為有一層很窄的抽屜她要抽出最下面一層才能拾出那枚戒指。折騰一番冒了一身汗出來。

    那抽屜裡放著很多的影集連婚紗照都在裡面。沈安若連自己都沒有搞清動機時便已經搬出它們粗略地翻著看。大多數的畫面裡只有她自己或者只有風景程少臣並不喜歡拍照所以除了婚紗照及婚禮當天兩人的合照極少。而沈安若並不喜歡看照片每次整理好了就扔到這裡。程少臣以前就說過她明明家裡那麼多地方偏偏要放這兒竟也不怕相片霉。

    很多的照片。婚紗照程少臣真的不愛照相大多數都不笑偶爾笑很僵硬。婚宴照他們倆被來賓惡整苦不堪言還要裝風度那時真是患難與共。還有在麗江時玉龍雪山之巔頭頂煙雲輕繞那天很冷沈安若把自己裹成一隻棕子程少臣摟著她這一張裡他難得地笑了。

    然後安若便看見這一張照片依稀記得是蜜月旅行時程少臣的荷蘭友人搶拍的。晴空萬里一碧如洗遠處有白色的風車兩人在田壟間打打鬧鬧滾作一團鬱金香花田一望無際紅的黃的紫的……像一副艷麗無雙的巨大彩色格子絨毯。他們的身旁恰是一大片乳白色的鬱金香花田滿目晶瑩燦爛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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