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明史 第八卷 怒海狂濤 第二十七節 特殊的海盜
    朱祁鈺早就聽聞了宇文冥蒼的事情,不過當他次見到這個傳奇海盜的時候,也感到很是驚訝。除了被陽光曬得黝黑的皮膚,刀劈斧削般的外貌,略微帶著野性的目光之外,根本就無法將此人與一個在海上干殺人越貨的海盜聯繫起來!

    「陛下,在下……」

    「宇文先生,你的事情,朕已經知道了,請坐,快請坐!」朱祁鈺顯得萬分客氣,「這次帝國艦隊遠征,先生立的功勞最大,朕一直在考慮應該怎麼感謝宇文先生!」

    「陛下,臣身為大明子民,能為帝國,為陛下效忠盡力,是臣的榮幸!」宇文冥蒼也早聞朱祁鈺是個謙和的皇帝,不過朱祁鈺的態度仍然讓他感到吃驚,他沒有想到朱祁鈺會謙和到這個地步。

    朱祁鈺笑著點了點頭,問道:「宇文先生,聽說你們宇文家是在隋唐時期就遷徙到南洋來的?」

    宇文冥蒼一愣,說道:「陛下,我們宇文家族在南洋已經繁衍了三十多代,到我這,已經是第三十四代傳人了。這幾百年,宇文家在南洋的生活很艱難,我們要面對幾乎所有的敵對國家,做海盜,也是迫不得已的生存辦法。不過,我們從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一直期盼著中央王朝能夠前來幫助我們,前來征服南洋,那樣,宇文家就能夠再次為帝國效力,為國家賣命了!」

    宇文門閥是隋朝末期的四大門閥之一,在當時可以說是權勢滔天,不過在隋末亂世中,宇文門閥沒有鬥過李閥。也就是唐太宗李世民那一家人,最後以失敗者的身份退出了歷史大舞台。大部分宇文家的人都死於戰亂。而宇文冥蒼這一支脈逃到了南洋來,並且在荒蠻之地開拓了一片屬於他們自己的生存空間,僅以這點來講,宇文家族的生存能力就極為強悍,而且幾百年的磨練,讓他們擁有了更為強悍的生命力,也讓他們成為了真正的海上霸主!

    朱祁鈺考慮了一番。突然問道:「宇文先生,你有什麼要求?是想在朝中為官,還是想在軍隊中服務。或者是做別的什麼?」

    宇文冥蒼皺了下眉毛,皇帝這個問題也來得太突然了,他沒有一點思想準備。

    「如果你願意在朝中為官的話,朕這裡有好幾個比較適合你的位置,比如海運,貿易等部門都需要人才。當然,做官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至少要做一名好的官員,就並不容易。所以,你如果願意在軍隊中效勞的話,朕可以讓你擔任北洋艦隊副司令,指揮艦隊作戰,相信宇文先生這些年來,對海戰是很瞭解的。當然,朕從不強迫別人做任何一件事情,為帝國效勞有很多種辦法。只要是合適地,都可以!」

    宇文冥蒼沉思了很久。這才說道:「陛下,為帝國盡心竭力,是我等做臣子的職責,不過,臣並不想受到太多的限制,希望陛下諒解!」

    朱祁鈺大笑了起來,這些在海上生活的漢子,確實不想讓自己的生命受到太多的限制,這是海洋在他們身上留下的烙印。不過,朱祁鈺也不會強迫宇文冥蒼,他說道:「很好,宇文先生胸懷大志,那麼,宇文先生對今後有什麼打算呢?」

    宇文冥蒼猶豫了一陣,說道:「陛下,臣有一不情之請!」

    朱祁鈺點了點頭。「宇文先生有什麼要求,盡可明說,朕是通情達理之人,此次,朕還得感謝宇文先生呢!」

    「陛下,宇文家旅居海外數百載,望陛下恩准宇文家回歸大明!」

    朱祁鈺一愣,立即笑著說道:「宇文先生過慮了,宇文家為中原的大族,朕自然不會將你們當作外人看待。今後,宇文家就是大明的子民,當然,如果有時間,有機會的話,你們應該回去看看。現在的大明,已經不再是以往的大明了,相信先生會見到大明的變化之後,就會明白這一點了!」

    見皇帝接納了他們,宇文冥蒼心情激動不已。幾百年來,宇文家族在海外堅持著生存了下來,唯一的動力就是他們渴望能夠回到故鄉去,能夠得到祖國的認同。幾十代人都在為著這一個共同的目的而努力,現在帝國皇帝終於認同了他們。當然,實際上,宇文家族並非正統的漢人,而是五胡亂華時期遷徙到中原來的少數民族,本身宇文姓就是少數民族的姓。不過,他們已經認同了自己為漢人的身份,朱祁鈺也就自然不會拒絕這些子民了!

    「好了,宇文先生,你還有什麼要求嗎?」

    「陛下,臣……」宇文冥蒼平靜了下來,說道,「其實,臣一直想遨遊四海,以四海為家,希望陛下能夠理解!」

    宇文冥蒼這話說得很委婉,朱祁鈺微微皺了下眉毛,明白了他的意思。接著,朱祁鈺多看了宇文冥蒼幾眼,這才問道:「宇文先生的意思是?」

    「陛下,臣年少時,曾經周遊南洋列國,對各國的情況也算有所瞭解,而且,臣也將這些國家的風土人情記載了下來,希望對帝國今後的征戰有所幫助!」宇文冥蒼將一本如同書一樣的記事本拿了出來,放到了朱祁鈺面前的茶几上。「臣自幼放曠,不受約束,臣望陛下!」

    朱祁鈺坐了過來,說道:「宇文先生,你的意思是,你想去周遊四海?」

    宇文冥蒼點了點頭,說道:「數百年來,我們宇文家族都生活在大海上,大海就是我們的家,大海就是我們生存的地方。而且,這些年來,我也發現,其實大海遠比我們所知道的要遼闊很多。穿過南洋。其實還有一片海洋,海洋的那邊,還有一片陸地,而再繼續南行,仍然是海洋。往東,是一片更為遼闊的海洋,船隻航行數月,都難以見到陸地。所以,臣想知道,這些海洋的末端是什麼,是陸地,或者是其他的海洋?」

    朱祁鈺慢慢地點了點頭。突然笑了起來。「宇文先生,那朕可以告訴你一點,南洋的南面,還有一片遼闊的大陸,而且是一片未被開發的大陸。再向南,是一片被冰雪所覆蓋的大陸。不過,這個方向上的探險也許並不符合先生的探知慾望。那麼,你可以向東,直向東!」

    「向東?」宇文冥蒼將皇帝對大海也如此的瞭解,心裡更是佩服不已。

    「對,向東,一直向東!」朱祁鈺站了起來,走到了門外,而這扇門正好朝向東面,「那邊,有一片極為遼闊的海洋。數月前,朕派遣了一支探險隊向東航行。他們大概已經快要到達那片未知的大陸了。那是一片荒蠻之地,生活著一些我們所不瞭解的民族,還有這些民族所建立起來的國家。不過,這些蠻夷都極為落後,不是我們的對手。那邊的大陸極為遼闊,有數個大明這麼大,資源也極為豐富。先生,你有興趣向東航行,到達那片未知的大陸嗎?」

    宇文冥蒼向東面癡癡地看著,過了一會才回過神來。「陛下,如果一直向東的話,船隻需要航行多久?」

    「半年,如果風向不好,也許一年。而且,大洋上的風浪極大,所以,你要做好思想準備!」

    宇文冥蒼點了點頭。「那麼,到達了那片大陸之後,我們該怎麼辦?」

    朱祁鈺看了宇文冥蒼一眼,笑著說道:「宇文先生,朕可以你的冒險行動,甚至可以為你提供最好的遠洋船隻,不過,朕也有一個要求,當你到達了那片未知的大陸之後,朕希望,你能夠在大陸上建立起定居點來,並且建設我們的據點!」接著,朱祁鈺長出了一口氣,看上去還有什麼話沒有說出來一樣。

    「陛下,臣自然會怎麼做!」

    朱祁鈺慢慢的點了點頭,說道:「不過,你會遇到危險的,也許永遠都回不來了。而且,還有極大的危險。現在看來,歐羅巴,也就是紅夷的艦隊已經到達了西洋,那他們就有可能到達了那片大陸!」

    「他們?」宇文冥蒼愣了一下,沒有反應過來。

    「對,我們向東,他們向西,他們也可以到達那片大陸地!」朱祁鈺長出了口氣,「宇文先生,我們生活的地球是個球,而不是一個平面,相信你在航海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這一點吧?」

    宇文冥蒼一愣,然後慢慢點了點頭。其實他早就在懷疑天圓地方這一說法了,而現在朱祁鈺主動點明,他立即就明白了過來。

    「所以,紅夷也許比我們先一步踏上了那片大陸,那麼,你要面對的就不再是當地的土著,還有紅夷的威脅!」朱祁鈺輕輕的咬了下牙,「不過,朕給你配備最好的火槍,火炮,另外準備充足的彈藥。也許,你們會遇到麻煩,不過朕相信,大明的子民不會比任何人差,而且絕不會輸給任何敵人!」

    宇文冥蒼堅定的點了點頭,說道:「陛下放心,臣絕不會讓陛下失望的!」

    「那麼,你什麼時候出發?」

    宇文冥蒼一愣,說道:「越快越好!」

    朱祁鈺笑了起來。「很好,那麼朕立即將船隻調派過來,大概三月之後,你就可以上路了!」

    「陛下,臣有船,而且臣相信,我們的船更適合在大洋上航行!」

    朱祁鈺一愣,這才想起,宇文冥蒼家的海盜船絕對不少,而且航海性能遠在帝國戰艦之上,至少速度要比帝國戰艦快很多,所以才會被顧成林挑選成為偵察船!

    「那麼,朕給你準備一批軍火,還有航海物資,你準備什麼時候出發?」

    「十天足夠了!」

    朱祁鈺點了點頭,突然想起了什麼,叫來金英吩咐了兩句。不多時,金英就捧著一卷捆好了的地圖走了進來。

    「宇文先生,朕沒有什麼好送你的,這份四海五洲圖,是朕親手繪製的,相信對先生很有幫助!」朱祁鈺讓金英把地圖給了宇文冥蒼,接著說道,「海洋遼闊,一路艱險,還望先生多多保重。另外,路上有幾處島嶼可以獲得補給。不過,這些島嶼的位置都不太精確,到時候,先生還要費心尋找一下!」

    宇文冥蒼激動不已,他早就知道「四海五洲」圖,是在顧成林那裡看到的,一眼就看出了這份地圖的價值。現在,朱祁鈺將地圖贈送給他,顯然是最好的!

    「先生遠航之日,朕必當親自為先生送行!」朱祁鈺走到了宇文冥蒼面前,「先生如能到達目的地,那麼,先生就將是帝國歷史上最偉大的探險家,也將是歷史上最偉大的航海家,是帝國的驕傲!」

    「陛下厚愛,臣必當不辱陛下重托!」

    朱祁鈺點了點頭,思索了一下,覺得沒有什麼好說的了,這才說道:「那麼,今晚朕為先生擺上一桌,我們不醉不休!」

    宇文冥蒼笑了起來,朱祁鈺也笑了起來。顯然,兩人在探險精神方面是一樣的,只是朱祁鈺沒有能力親自去探險,所以必須要委託其他的人去做!

    當晚,朱祁鈺與宇文冥蒼談得非常開心,宇文冥蒼談了他們在海上的冒險經歷,而朱祁鈺則講了北伐,以及東征的事情。這讓宇文冥蒼更加的佩服眼前這位年輕的皇帝,能夠擊潰蒙古,並且征服日本,完成連忽必烈都沒有完成的大業,顯然,這等功績,已經是前無古人了,恐怕也後無來者!

    十日後,宇文冥蒼率領五艘海盜船出發了。這些海盜船原本就是為了在遠洋航行而準備的,其抗風浪的能力極為出色,遠在大明戰艦之上。另外,其續航能力也很不錯,至少能在海上連續航行數月。朱祁鈺將一批軍火送了過去,將這批人員武裝了起來,當然,參加探險的水手已經不是海盜,而是帝國的子民!

    「先生,如有日再會,朕必當親自為你接風洗塵,到時,我們再暢談海上冒險之事!」朱祁鈺從金英手裡接過了酒杯,「朕先乾為敬,還望先生平安而歸!」

    「陛下……」宇文冥蒼激動不已,猛的喝乾了杯子裡的酒,「還望陛下保重,來日,臣再與陛下暢談!」

    看著艦隊出港,朱祁鈺久久沒有轉過身來,這是他送出去的第二支探險船隊,不過這絕不是最後一支探險船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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