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明史 第八卷 怒海狂濤 第二十四節 夜間決戰
    李天正並不是魯莽的發動進攻,他有著很強的信心。雖然這些華僑士兵在使用火槍方面,還達不到明軍的熟練度,比紅夷士兵也差多了。

    不過,他們都是在戰火的磨練中成長起來的,每個華僑男性,在十六歲之後都要進行嚴格的軍事訓練,並且加入部隊作戰,他們擅長的是近戰,白刃戰。而夜色的掩護,正好為他們提供了白刃戰的機會。正是這個原因,李天正不顧顧成林的命令,率領部隊發動了進攻!

    顧成林一路上也看到了,華僑士兵的戰鬥經驗並不少,他們放棄了與紅夷進行槍戰,而是拉近了距離,用刀與劍來對付敵人。

    「李公子在哪?」侍衛隊的一名軍官拉住了一名華僑年輕人。

    那年輕人愣了一下,這才看出是明軍將軍來了,連忙朝前面指了一下,說道:「在前面,他已經衝過去了!」

    顧成林咬了咬牙,這李天正的變化確實太大了。最初的時候,他覺得李天正有點懦弱,或者是經驗不足。不過,現在,李天正完全成了瘋子!

    侍衛隊軍官沒有多問,立即讓那名華僑帶路,朝著戰線前面趕了過去。隨著明軍炮兵投入戰鬥,華僑已經逐漸掌握了戰場上的主動權,並且迅速地壓縮著紅夷的防線,將紅夷向著西面趕過去。

    「李公子,李公子……」

    顧成林也看到了正戰鬥在線的李天正,沒有等他吩咐,幾名侍衛已經衝了上去,硬是把李天正給拖了下來。

    「李天正,你瘋了嗎?」

    李天正笑了起來,他擦掉了臉上的鮮血,說道:「將軍,什麼時候解決敵人都是要幹掉這些敵人,明天打,今天打,只要勝利了,都不一樣嗎?」

    「你……」顧成林咬了咬牙。

    「將軍,你看南面!」侍衛隊軍官的話打斷了顧成林的話。

    顧成林橫了李天正一眼,立即向戰場南面的方向看去。讓他極為驚訝的是,戰場南面,陸戰隊已經投入了戰鬥。正在從側翼攻擊紅夷的防線。

    「是誰在指揮陸戰隊?」顧成林氣得要死,他這個司令已經完全失去了對戰場的指揮權。

    「將軍,你不是讓蘭將軍去指揮陸戰隊了嗎?」

    顧成林一愣,這才想起,開始他忘了一句話,沒有說明陸戰隊的任務,顯然,這蘭波也不是個安分守己的傢伙,一見到有機會,立即就自由發揮了!

    「將軍,陸戰隊正在殺過來,紅夷的防線要崩潰了!」

    顧成林也看了出來,現在米已成炊,是沒有辦法改了。他看了李天正一眼,說道:「集中你的人員,從正面突擊,不要讓戰線拉開了,集中力量突擊幾點。明白嗎?」

    李天正笑著點了點頭。「顧將軍,放心吧,我們不會放過這些敵寇的!」

    顧成林長出了口氣,帶著侍衛隊返回了後方,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指揮炮兵作戰,盡量為前面進攻的部隊提供。

    戰場的南面,蘭波顯然也充分地利用了這次的機會,三千多陸戰隊官兵在他的率領下,將滿腔的仇恨都發洩了出來。這些陸戰隊員是在為犧牲的戰友而戰,作為前近衛軍官兵,他們將戰友之間的兄弟之情看得最重,所有老兵都明白一個道理,在戰場上,一個值得信賴的戰友就是生命的保證。而且,只有最好的戰友,才能將自己的側面與後背交給戰友去掩護。戰友就是生死兄弟,為戰友復仇,是每一個職業軍人最看重的事情!

    戰鬥打得異常的慘烈,紅夷顯然沒有考慮到明軍會在夜間發動總攻。戰鬥打了半個時辰,在堡壘裡固守了幾個月的華僑也衝了出來,開始從北面衝擊紅夷的防線。顧成林也將炮兵輪番向著前線推進,一方面可以維持炮擊的強度,另外還可以拉近距離,讓炮兵在近距離進行炮擊,這將更準確,也更猛烈!

    戰鬥從上半夜打到下半夜,堡壘附近的紅夷全被打散了,而越來越多的紅夷也開始向西撤退,其戰線越來越亂,明軍的進攻也越來越快。

    在天快要亮的時候,紅夷終於堅持不住了,其指揮官下達了撤退的命令。不過,撤退很快就變成了潰逃,大量魂飛魄散的紅夷士兵想到的只是保命,這一夜的血腥戰鬥,已經讓他們的精神徹底的崩潰了!

    「全速追擊,別放跑了這些敵人!」蘭波說完,就個追了上去,而他身後的陸戰隊官兵也都紛紛追了出去。

    戰場的另外一面,李天正也下達了同樣的命令。「兄弟們,為失去的親人報仇!」

    不過,李天正還沒有來得及加入衝鋒的行列,一名急匆匆跑來的少年就叫住了他。

    「小虎,你怎麼在這?」

    「大少爺……」那少年不過十三歲左右,可他手上拿著一把沾滿了鮮血的刀。

    李天正一愣,立即一把抓住了少年。這人是李天正家的書僮,以前陪李天正的弟弟讀書的,從小就在李家長大,李天正一直沒有將他當作外人看待,就像對待自己的親弟弟一樣的照顧著他。

    「大少爺,老爺,還有二少爺他們……他們……」

    「他們怎麼了?」李天正一急,手上更用力了。

    那少年似乎沒有感到肩膀上的疼痛,一半哭泣,一半說道:「老爺與二少爺他們都死了,都死了!」

    「什麼!?」簡直是青天霹靂,李天正差點昏了過去。

    旁邊的兩名華僑立即扶住了李天正。「大少爺,現在不是悲痛的時候!」

    「小虎,快帶我去堡壘!」李天正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然後對旁邊的幾名年輕人說道,「你們繼續進攻。不能放跑了敵人!」

    那幾個年輕華僑立即咬著牙,握著戰刀衝上了前線,李天正則在那名少年的帶領下迅速返回了堡壘。

    當顧成林接到消息,來到堡壘的時候,李天正已經跪在了靈堂裡。

    顧成林一眼就看出了那幾個新添加上去的靈牌。這裡是李家祠堂,李家去世的男性成員在這裡都有一個位置。顧成林看出了其中幾個應該是李天正的兄弟,或者是堂兄弟,這些人都是天字輩的。不過,還有幾個輩分更高的人的靈位。

    「李公子,節哀順便。人死不能復生,不過他們都死得有價值,他是光榮的戰死地,沒有丟臉,他們都是漢子!」

    李天正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顧成林接觸到了李天正的目光時,發現這裡面不僅僅只有悲傷,還有一些更複雜地感情。

    「將軍……」李天正的聲音有點哽咽,「謝謝你的安慰。不過,現在我不需要安慰。他們都是戰死的,如同我們的祖先一樣,在保衛家園的戰鬥中戰死的。他們沒有為李家丟臉,他們……他們……」

    顧成林拍了拍李天正的肩膀,讓他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對,他們都是為保衛親人,保衛家園而戰死的,他們是英雄,真正的英雄!」

    李天正慢慢冷靜了下來,問道:「戰鬥怎麼樣了?」

    顧成林沒有急著回答,觀察了李天正的神色,確定他已經冷靜下來之後才說道:「紅夷已經被擊潰了,部隊正在全力追擊,不過他們逃不掉的,袁晨皓的艦隊已經控制了港口,將紅夷的運輸船全燒掉了。除非他們能夠游過海峽,不然都不可能逃走!」

    「俘虜呢?」李天正抬起了頭來。

    顧成林猶豫了一下。「俘虜都看管了起來。李公子,希望你能夠明白,仇殺是不能讓你的親人復生的。我保證,這些敵寇都會受到應有的報應,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皇上會為華僑主持公道的,明白嗎?」

    李天正慢慢點了點頭,沒有開口,顯然,他還沒有完全從失去親人的打擊中恢復過來。後來,顧成林才知道,在這場殘酷的戰爭中,李家嫡系一族的男性成員中,只有李天正一個人倖存了下來,其他的三十多名男性成員,還有二十多名婦女全都死在了這場戰爭之中。其中大部分人是沒有來得及撤入堡壘,被紅夷殘酷殺害的!如果顧成林早知道這一點的話,恐怕他就會派幾個人看著李天正了!

    到了傍晚時,明軍已經控制了附近的大部分地區,蘭波率領的陸戰隊以及水兵,還有李天正指揮的華僑軍團仍然在全速追擊逃竄的紅夷。

    直到第二天早上,蘭波才接到顧成林的命令,返回了華僑堡壘。

    顧成林看著面前身上沾滿了血跡的蘭波,一時之間竟不知道是該責備他還是表揚他。過了一會,顧成林才長出了口氣,說道:「蘭將軍,你這一仗打得很好,還立下了大功,不過,你違抗軍令,擅自率部隊投入戰鬥,犯了大錯。這次,我不追究你的責任,不過,如果再有下次的話,我就親自送你回去訓練新兵,以後都別上戰場了!」

    蘭波一愣,立即就笑了起來,說道:「顧司令不讓我回去就行了,什麼獎賞之類的,我不看重!」

    顧成林苦笑了一下,對這些職業軍人,他還真沒有辦法。

    這時候,突然營帳的門簾被拉開,袁晨皓大笑著走了進來。「老顧,你還真不簡單啊,聽說你一天就擊潰了紅夷,真是不簡單,你什麼時候學會陸戰的?」

    顧成林皺了下眉毛,又來了個鬧事的。

    袁晨皓一看到站在旁邊,身上沾滿了血跡的蘭波,立即就明白了過來。「難怪,我看這是蘭將軍的功勞吧,老顧你在海上是條龍,可到了陸地上,你只能算隻貓!」

    顧成林橫了袁晨皓一眼,這才對蘭波說道:「你去休息吧,追擊紅夷的事情,交給下面的軍官去指揮就行了!」

    蘭波出去之後,顧成林才讓袁晨皓坐了下來,說道:「立下大功的是李天正,不過,他的親人都犧牲了,那些紅夷連婦女,兒童,老人都沒有放過!」

    袁晨皓一愣,咬了咬牙,說道:「這一路上我也看到了,村莊,城鎮都被燒光了,路邊全是華僑的屍體。紅夷在這裡犯下了滔天罪行,老顧,你準備怎麼處置外面的那些戰俘?」

    顧成林長出了口氣,說道:「如果依我的脾氣,早就把這些俘虜都砍了。可是這次,皇上特別叮囑過,不能亂殺俘虜,現在只能先關著!」

    「那麼,我們也不能就這麼把俘虜都養著吧?」

    顧成林點了點頭。「我已經派人給皇上送去捷報了,另外,皇上也派人送來了消息,北洋艦隊正在進行全面改裝,以適應遠洋作戰,大概需要幾個月的時間完成改裝工作。到時候,皇上會率艦隊親征的。」

    袁晨皓一愣,立即問道:「那我們這段時間做什麼?」

    「皇上讓我們掃蕩南洋地區的紅夷據點,並且建立我們的據點。新的鎮守部隊大概在十天後趕到。所以,我們的件事情,就是將島上的紅夷全部消滅掉,以這裡為進軍西洋的前線基地,港口也需要擴建。

    至於消滅其他地區的紅夷據點,我們慢慢來。皇上要幾個月才能趕到,現在紅夷艦隊全數被滅,我們奪取了制海權。等到陸戰隊休整好,我們就去掃蕩其他的紅夷據點!」

    袁晨皓點了點頭。「好吧,那我們就一步步的來。不過,我們都不是指揮登陸作戰的料,我看,還是得由蘭波來做這件事請!」

    顧成林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還沒有等到他開口,一名軍官衝了進來。

    「發生什麼事了?」顧成林一看到那軍官慌張的神色,立即站了起來。

    「將軍,不好了,關押俘虜的營帳失火……」

    顧成林一驚,立即衝了出去,當他趕到關押俘虜的營帳時,整座營帳都燒成了灰燼,而裡面的兩百多紅夷俘虜全都被燒成了焦炭,顯然,這不是一般的火。

    「是火油!」袁晨皓嗅了一下焦土,就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

    顧成林的目光落到了不遠處的李天正身上。

    「顧將軍,是我做的,不關兄弟們的事,要處罰,就處罰我吧!」

    李天正還是條漢子,沒有讓人來頂罪。

    顧成林咬了咬牙,狠狠地說道:「李天正,你也算得上是一名軍人。雖然,我沒有權力處罰你,不過,皇上會來處理這件事情的,到時候,希望你能夠給皇上一個合理的解釋!」

    李天正淡淡地笑了一下,神色中帶著一份悲涼。顧成林也有點惱羞成怒的樣子,他確實拿李天正沒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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