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明史 第一卷 第二十二節 土城殲敵
    一見到外面的情況,朱祁鈺的憤怒再也壓不住了。「立即把那些逃回來的太監給我抓起來,我要活剮了他們!」

    不管皇帝此時是不是在發怒之中下達的命令,錦衣衛可不會有半點遲疑,立即就有數百名侍衛衝下了城樓,將那些逃入城內的太監都給綁了起來。

    此時,朱祁鈺是沒有時間去處理這些太監的。城外,局勢已經非常惡劣了,武興雖然一馬當先,身先士卒的殺入了蒙古軍陣,不過,步兵沒有組織起來,根本就無法擋住蒙古大軍的衝鋒,就算他們身後有火槍兵的,此時,戰場上的混亂,讓朱祁鈺是有哭說不出來,而且,他的全盤作戰計劃都被那幾百個太監給打亂了!

    「陛下快看,武將軍他……」

    朱祁鈺一驚,立即順著旁邊侍衛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武興被數十個蒙古騎兵團團圍住,這名堅強的軍人沒有投降,也沒有放棄他手上的長柄戰刀,只到他被數柄長槍刺穿了胸膛的時候,仍然奮力的舉起了大刀,砍下了一個蒙古百人長的頭顱。

    「我操他媽的!」朱祁鈺捏緊了拳頭,緊緊的咬住了牙關,眼珠子都快要暴出來了,「立即讓范廣出動!」

    信號一發出,早就已經準備好的范廣立即率領三千騎兵殺了出來,朝蒙古大軍的側翼殺去。此刻還在高興的也先也是一驚,明軍的騎兵終於登場了,看來,這場仗是輸定了!

    三千騎兵風一樣的從蒙古大軍中間殺過,范廣沒有絲毫的停留,立即朝也先的中軍大營殺去。當蒙古騎兵發現他們的主帥受到了威脅之後,哪還有心思在前面跟明軍步兵交戰,紛紛調轉碼頭,朝范廣這路騎兵殺了過來!

    這范廣在戰場上是以頭腦冷靜出名的,前幾天,他已經在德勝門證明了自己的能力,不然朱祁鈺也不會把這麼重要的誘敵任務交給他了。見到蒙古大軍折返,范廣不敢戀戰,立即率領騎兵向土城方向逃去!

    而此事,于謙率領的神機營也已經出現在了戰場附近,也先原本想放棄追擊范廣這支騎兵,不過眼見彰儀門的防禦已經被重新組織了起來,一時半會之間根本不可能攻破,也先放棄了進攻彰儀門的行動。不過,就這麼撤退也太沒面子了!眼見范廣的騎兵就要逃遠。也先沒有任何猶豫,立即命令兩股待命的騎兵去追擊范廣的那股騎兵!

    這正是朱祁鈺戰前的安排,由范廣的騎兵引誘蒙古大軍前往土城的伏擊圈,打一次殲滅戰!雖然前面那幫太監亂搞了一夥,不過此事見到蒙古大軍還是上當了,朱祁鈺終於安下心來!

    范廣沒有直接逃往土城,而是在戰場上轉悠了大半圈,直到蒙古騎兵追近,且不懷疑有埋伏之後,范廣才大手一揮,率領手下直奔土城。也先此時也沒有想到土城有埋伏,畢竟范廣不是直接逃往土城的,他是被幾支蒙古騎兵逼著逃到了土城去的!

    土城,並不是一處詳細的地名。大明初期,在經歷了仁宣盛世之後,京城的人口急劇膨脹,城內也就容不下所有的居民了。後來,很多無法在城內定居的貧民就將家搬到了城外,這也就是京城外土城的來歷!這些由貧民修建的小城市裡,因為構築房屋的都是泥土,因此就被叫做了土城!

    此刻,孫鏜指揮的兩萬官兵早就已經等得不耐煩了。而皇帝的命令是很直接的,他們只能在土城設伏,不能輕易離開,所以開始見到彰儀門外險情連連,孫鏜也只能乾著急。現在,見到蒙古騎兵殺了過來,孫鏜立即興奮了起來,馬上讓士卒們埋伏好,等待蒙古軍隊進入這個圈套!

    范廣率領三千騎兵進了土城之後,立即想四處分散,很快就隱蔽了起來。而緊跟在其後面的一萬多蒙古騎兵沒有立即認識到這是個圈套,而等到他們發現情況不對勁的時候,後悔就太晚了!

    隨著火槍一響,埋伏在土城的明軍投入了戰鬥。火槍兵在房屋內無情的射擊著外面的蒙古騎兵,而手執長柄大刀的步卒則把蒙古騎兵擋在了火槍兵的前面,讓其無法威脅到火槍兵!

    這是一場一面倒的戰鬥。一萬多蒙古騎兵在街道狹小的土城內根本就無法施展出他們的本事。相反,城市內的房屋非常有效的掩護了火槍兵與步卒。當蒙古騎兵準備轉身逃出去的時候,才發現數個出口已經被明軍用點燃了的車輛給堵死了!

    城外,也先聽到城內此起彼伏的火槍聲也只能乾著急。他無法忘記德勝門外的失敗,而讓也先非常痛苦的是,這又是一場幾乎一模一樣的戰鬥,他再次掉入了明軍的陷阱之中!

    土城內的戰鬥一直持續到太陽落山。最終也先放棄了對這些部下的營救工作,他知道,沒有人能夠將那一萬多人救出來,他們全完了!

    這一天,明軍與蒙古大軍在彰儀門外從天亮打到天黑,雙方陣亡官兵超過了五萬人。這也是京城保衛戰中戰鬥最為慘烈的一天,比起西直門的戰鬥來說,雖然沒有那麼的慘烈,不過卻更為驚心動魄,更為血腥殘酷!

    彰儀門上,朱祁鈺見到蒙古大軍退去之後,也鬆了口氣。然後下令讓石亨的騎兵出動,截殺蒙古大軍。當然,朱祁鈺已經沒有心思去理會石亨那邊的戰鬥了。現在蒙古騎兵也就剩下了兩萬多人而已,加上士氣低落,根本不可能是石亨的對手!

    「那些太監都抓起來了嗎?」

    侍衛一驚,立即說道:「稟報陛下,三百五十四人,都已經抓起來了!」

    朱祁鈺點了點頭,沉默了下來,他知道這些太監違背軍令,臨陣脫逃,都是死罪,不過,他此時一冷靜下來,也覺得沒有必要用剮刑來懲罰他們,畢竟都是一個死,那就讓他們死得爽快一點吧!

    旁邊的侍衛見朱祁鈺半天不開口,又問道:「陛下,要立即行刑嗎?」

    朱祁鈺一驚,搖了搖手,說道:「等這場戰爭結束之後,集中所有京城的將士,我要讓大家都知道,違背軍令會是個什麼下場!」

    侍衛點了點頭,悄悄的退了下去。

    這時,于謙也趕到了城樓上來,他也聽聞了太監陣前逃跑的事情。

    「陛下,你準備怎麼處理這批逃跑的太監?」于謙是個鐵面無私的人,而且他與朱祁鈺一樣,非常的痛恨那些不聽軍令的人。

    朱祁鈺皺了下眉毛,看了于謙一眼,說道:「於大人,你認為應該怎麼處理?」

    「陛下,軍法是你定下的,如果不嚴格執行的話,恐怕今後就再難以復眾了!」

    于謙這番話說得很重,朱祁鈺心裡也很是清楚,軍法不被執行,那軍法還有什麼用?

    「於大人,朕準備等打敗了蒙古大軍之後,開一個公審大會,朕要讓所有的大明將士都明白一點,對待違抗軍令者,對待違犯軍法者,朕絕不手軟!」

    于謙也是一驚,然後就沒有表示其他的意見了,畢竟朱祁鈺的這個辦法比他想得還要周到,只要殺了那些太監,恐怕今後在戰場上,大明將士都將赴死向前,而不敢有半步退縮了!

    很快,就有軍士傳來了消息,石亨率領的騎兵在距離京城三十里的地方截住蒙古大軍殺了一陣,打得蒙古大軍落荒而逃,現在石亨正在全力追擊!

    「看來,這石亨還真是把也先當作了他的仇人!」朱祁鈺笑了起來,「於大人,經過今天這一仗,蒙古大軍傷亡慘重,現在也先手裡大概也就只有不到三萬兵馬了,恐怕也先也不得不考慮撤軍的事情了!」

    于謙點了點頭。「陛下,也先不是笨蛋,如果他耗光了手裡的軍隊,那回蒙古之後,自然沒有人再服他。脫脫不花也不會安心的做一個傀儡皇帝,也先必然會考慮到這一點!」

    「對,也先也該逃了,只不過,我們不能讓他逃得這麼容易,不然的話,今後蒙古大軍不是想起就能來打我們一次嗎?」

    于謙沉思了一陣,他雖然明白朱祁鈺的意思。「陛下,我們手裡現在沒有追擊的部隊,石亨將軍指揮的騎兵也已經戰鬥了三天了,士卒們非常的疲憊,都需要休息!」

    「是啊,我也想到了這一點!」朱祁鈺苦笑了一下。

    正在兩人深感為難之時,一支讓他們期盼已久的部隊終於趕到了。這就是寧陽侯陳懋率領的浙軍!

    當天晚上,寧陽侯陳懋就帶著幾個侍衛進了京城,去覲見朱祁鈺。這是朱祁鈺第一次見到這名大將。而陳懋給朱祁鈺留下的第一印象非常不錯。此人身材魁梧,相貌俊朗,眉宇之間露出一股軍人的傲氣,且不善言談!雖然,這最後一點算不上什麼優點,不過在朱祁鈺的眼中,軍人的沉默並不是壞事,而是好事!

    當然,陳懋也對眼前這個新皇帝很是尊敬。一路上,他就已經知道了京城這邊的戰鬥,這個新皇帝不但成功的保衛了京城,而且還重創了蒙古大軍。更重要的是,在是在大明騎兵嚴重不足的情況下打敗了蒙古騎兵。而自大明開國以來,這還是第一次,以往那些打敗蒙古人的將領與皇帝,無一不是利用優勢騎兵取得勝利的!這一點,也讓陳懋對這個新皇帝心存畏忌,更是尊敬不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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