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六)
她彎下腰去想把那些小動物拎起來其中有一隻果子狸還沒有完全死去在那裡流著血微微的動彈著可憐的黑色小眼珠看著多多。
錢多多想起這些小動物在現代社會已經越來越少了她到「神瀑」那邊去的時候雖然去的是原始叢林可是每年接待了太多遊客那些動物鳥類都絕跡了。
所以如今看到那些小動物都被黃袍怪打殺了她不由心中難過蹲在那裡一聲不吭人類總是在失去以後才會知道後悔與珍惜。
黃袍怪看到她突然皺起了眉頭沒有動只得俯下身來對她道：「怎麼回事？」
多多皺眉道：「你幹嘛打殺這麼多根本就吃不完它們也是生命修煉個幾百年還不是跟你們一樣。」
對於他們的妖怪身份她暗帶諷刺。
黃袍怪一征他慢慢看她一眼對她道；「這滿山遍野都是這種果子狸從生下來就一直掛在果樹上直到身子肥得樹枝承不住它自己掉下來我只要去那枝頭下面撿不管是在妖界還是神仙界這種懶惰貪吃的生靈永遠都不會有好下場。」
多多還是沒有動身想起現代社會許多動物鳥類絕跡人類已經離自然界越來越遠甚至連以前常見的貓狗都不多見了。她說道：「但是人家也是一條生命眾生平等你沒必要打殺那麼多。」
黃袍怪聽到她如此說。不由淡淡一笑他看她一眼對她道；「多日不見你你倒好像變了一個人。像個和尚一樣。只不過和尚都是男的哦。」
多多氣極沒好氣的白他一眼。對他紅紅須地一個大腦袋瞪了瞪怒道：「你不也是一樣越來越冷酷竟然想著把我再丟掉一次上次你把我丟掉如果我不是碰到金角銀角兩兄弟我早就被大蟒蛇吃掉了。」
她說到這裡想起從前。又掛念起金角銀角兄弟便抬頭四處觀望卻看到他們並不在洞裡精細伶俐倒是在附近在洞外面玩耍。
她不時擔心不知他們去哪裡了。
黃袍怪道：「好了不要說了快點把這些收拾乾淨我餓了。想你也餓了吧。」
多多道；「我餓了也不吃這些東西。」
「那你吃什麼？」
黃袍怪看她一眼。淡淡問她看見多多不言語他便笑了笑對她道；「我記得剛碰見你時。你吃過老虎肉你怎麼不疼惜老虎了我記得你當時還吃得很香第一次吃老虎肉吧。」
他諷刺她。
多多的臉刷的紅了她看他一眼對他道；「那隻老虎不是已經被你打死了吧而且它差點吃了我如果是活的。我也不會讓你打死的。」
她想了想對他道；「你知不知道一千三百多年後中國都沒有華南虎了有個人用一張年畫照了相說了看到華南虎。騙了好多人。連那些專門研究動植物地專家們都信了呢。」
黃袍怪不想聽她說這些話只是看到她眼裡痛惜的神色。他有點無法理解他對她道；「我想是出現了什麼事情吧如果只是弱肉強食是不可以消失的叢林法則從來都是如此老虎不會因為有人要吃它就減少吧你不要多說了扯得沒頭沒緒的把這些弄乾淨我們烤來吃吧果子狸的肉很好吃的保證你喜歡吃。」
他微微一笑。
多多卻板著臉道：「我不吃我也不去弄乾淨我看到它們被你打死了心裡很難過。」
黃袍怪突然冷笑起來他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對她道：「當日蓮花洞幾百條小妖的命是葬在誰手裡的？比起它們來這些又算得了什麼你知道一隻小動物想修成妖精要多少年嗎？」
多多一呆然後她猛地抬起頭來原來他是知道的他是知道的！他果然知道只可笑她一直慶幸他不知道。
她幾乎兩隻眼睛生出煙來她冷聲道：「你亂講與我有什麼關係？」
黃袍怪淡淡笑了笑他坐在地上兩隻手捋了捋自己的鬍子看她一眼對她道：「我可沒有金角和銀角那麼傻他們是被你迷住了什麼事情都看不到你其實露了馬腳說什麼那猴子有月光寶盒。」
多多一呆想著自己的確說過這樣的話她突然害怕起來一張臉變得蒼白牙齒上下打戰嘴唇哆嗦著慢慢的全身也止不住起抖來。
看到她如此害怕黃袍怪笑了笑對她輕聲道：「你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
多多極快的看他一眼她沒有作聲雖然現在死不了可是好像判了死緩。
她低聲道：「你別想著拿這個威脅我我不怕我已經落到這個世界裡來了這已經是最壞的結果了我不相信還有更壞地我什麼都不怕。」
黃袍怪淡淡一笑說道；「去把它弄乾淨吧金角銀角兩兄弟也不知到哪去了。」
多多道：「我不想去弄我也不會弄我從來沒有殺過生甚至連殺雞破肚都不會。」
黃袍怪看著她有點難以置信。
多多搖搖頭她想起小時候是看過爸爸殺過雞的也看過屠戶殺過豬但是從來沒有自己動手過至於長大後她在大學吃食堂從來都是做好的飯菜有時去一下肯德雞買一下烤雞翅吃工作後。一般中午不回家在外面訂外餐吃晚上太累也沒有什麼吃飯的慾望。
所以她長到二十多歲從來不曾殺過生。這是實話。
黃袍怪搖了搖頭半帶嘲諷地對她道：「我現在真地相信你是從別的時空來的。」
多多攤攤手黃袍怪看了看在外面玩耍的精細伶俐對她道；「那你能不能叫他們去把這些弄乾淨。」
多多才點點頭她站起身對著外面叫道：「精細伶俐。」
兩個小妖立馬搖頭晃腦的跑過來了對她道；「多多什麼事情。」
多多笑了笑。指了指地面上地果子狸和山雞對他們道；「黃袍怪打了這些來你們去弄乾淨吧就著溪水洗乾淨我不會弄一會兒我們烤著吃。」
精細伶俐搖頭道：「是你的命令還是他地命令。」
他們指著黃袍怪。
多多愣了愣聽到他們道：「我們只聽大王二大王的命令。」
多多呆了一呆只得哄他們道：「是二大王吩咐的。去吧。」
兩個小妖才點著頭興高采烈的拿著那些野味到外面洗去了。
洞裡只餘下他們兩個人多多站在那裡黃袍怪也站在一旁。自從和他重逢以後多多沒有機會仔細看過他事情展得太快了如今有了時間她便轉過頭把他仔仔細細看了一眼。
只見他依然還是她剛碰到他的樣子依然是紅紅須血盆大口。獠牙突出身上穿著黃金鎧甲披著金色的織錦長袍。
她笑了笑想他們妖大王也好認每個人地穿戴都不一樣金角是紅袍。銀角是白袍。黃袍怪是黃袍。
她看著他在笑如此大膽地無所顧忌的盯著他。黃袍怪有點不太自然他對她道：「你盯著我看做什麼？」
這些天不見他好像比剛見面時瘦了一些臉上也黑了一些好像歷盡滄桑地樣子。
多多聽到他如此問才呆了一呆對他道：「我曾經很掛念你。」
她說的是真心話自然說出來也沒什麼好臉紅的她剛到蓮花洞裡一個人在叢林裡穿行時都很掛念他只是到了後來唐僧來了她忙著實現自己的目標才漸漸的把他淡忘了。
他人的苦難外人就是再關注也是有時光限度的這個世界大家都在忙著自己地事她是從那個很忙或者大家假裝很忙的時空過來的所以對他的關心也只是一時間。
原想著會生什麼卻擦肩而過原想著不會再見面卻沒想到又出現在生命裡。故事還沒開始就結束以為結束了卻又開始了。
聽到她這麼說黃袍怪倒是呆了一呆他早認為自己沒人關心了如今聽到她這番話這些話讓他心中溫暖雖然知道多半是謊話想起她為了得到那個月光寶盒出賣金角和銀角地事情。雖然他知道縱使她不出賣蓮花洞估計也是同樣的命運。
想到這裡他便又立馬冷酷起來鼻子裡冷哼一聲對她淡淡道：「女人都會騙人！」
多多呆了一呆她抬起頭來很想告訴他她沒有騙他但是想到他已對她形成成見多說無益便低下頭去不再說話。
黃袍怪對她道：「你為什麼要西行？我真的不明白你這樣明擺著是送死我到時不會幫你的。」
雖然心中溫暖過一陣陣可是理智想起來他一顆心又冷下去了曾經的傷害無法消失不見總是在心中。
多多冷笑一聲表面裝作無所謂心裡卻仍是失望然而嘴上卻淡淡對他道：「我知道我從來沒有指望過。」
「那你為什麼要西行？」
「我想回去我說過我不是這個時代的人。」
「為了回去可以不顧一切嗎？那麼冷血。跟百花羞一樣。」他惱怒起來聲音都是冷的。
往事歷歷在目一切栩栩如生。
多多道：「你要是想揭穿我你就說出來如果不這樣打算。你就不要再提起我原不是想害他們的我也是沒辦法是那猴子不守信用我莫名其妙落到這個世界裡來。這裡都是妖怪我一個普通人我不為自己想誰還能為我想任何時候真正能幫助自己地只有自己我很早就知道。」
「錯了。」
黃袍怪搖頭他對她道：「人只有互相幫助。才能得償所願。至少這個世界不是你說地那樣這個世界要互相幫助。」
多多道：「但是我們那個世界法則就是這樣的。」
黃袍怪道：「那好像並不理想人人都那麼冷漠有什麼好留戀的你為什麼要回去？」
「你管不著！」
她怒氣沖沖的回他走到一邊去往外面張望看著金角銀角是不是回來了。她剛走到洞口就看到金角銀角回來了也是身上扛著一些野味。金角的手上還拿著一根桃枝上面掛滿了纍纍地野桃子。
那桃子個兒很大。青色地果皮嘴尖上卻已經紅透了看上去很是誘人。
多多心裡感動她笑著向他迎過去把黃袍怪丟到後面至於為什麼要回到現代去她想著那雖然不是一個好賺錢的時空。但是生活便利不是這裡可以批擬地而且不管是公司還是住的地方有保安沒有妖怪也沒有虎狼她有安全感。這裡不一樣啊。隨時如履薄冰擔心自己會被吃掉。
或許這些都不是理由。只不過她在這裡沒有安全感沒有家的感覺她之所以想回去是因為那裡讓她有安全感有歸屬感。
金角看到小多迎了上來便對她道：「小多果子。」
他把那桃子給她多多笑了笑謝了他。
當然吃飯的時候她不但吃了果子也吃了烤肉果子狸果然美味她吃到渾然忘我肚子彷彿要撐裂了黃袍怪一直在一旁微微的略帶嘲諷地笑。
多多自知不好意思沒臉往他那邊看果子狸的美味讓她心情好起來她甚至在想著假若有一些鹽咖喱粉胡椒肯定會更加美味但是想著人應該知足。
其它幾個人吃的是生肉。
大家吃完後就圍坐在火堆邊準備休息入睡。
多多睡不著到了晚上她睜開眼來看到洞外明晃晃的月光雖然知道外面很危險但是想著還是要出去透透氣如今的形勢讓她身不由已她不知如何辦了。這樣一想著就更加睡不著了她索性站了起來然後走到洞口不敢走得太遠就站在洞口看著那月光。
月光像水一樣罩了她一身她就站在那月光下面身上穿著一件桃紅色的小裳下面是白色的百折長裙是古裝只是頭依然亂紛紛的披在兩旁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看了看身後那些熟睡的妖怪和妖大王還有那黑暗地山洞以及往前望去看到叢林在月光下彷彿睡著一叢叢樹木像怪獸一樣潛伏在黑暗中林中間升起白色的霧氣。
她多麼希望自己是作夢可是伸手掐在自己的臂膀上卻是生疼得厲害。
她歎了口氣因為面前難堪的處境突然征征地落下淚來這些日子她情緒波動很大有時候很想留在這個世界裡有時候又極想馬上離開有時候留戀著那些山珍美味感動於妖大王的真情可是有時候卻對自己的家人自己那個世界特別的懷念。
她習慣性的掏摸自己全身想像從前一樣找到手機給爸媽打一個電話告訴他們自己在外地過得很好可是事實上她找了許久也沒有找到手機。
知道自己是完全與那個世界脫節了。
想到這裡終於難過得落下淚來。
正在那裡流淚一個人的眼淚彷彿一個開關一般只要擰開了開關就再也止不住了她的眼淚刷刷的落下來瞬間模糊了視線正在一個人在那裡模糊地哭著這時候聽到後面有腳步聲她匆忙中用手摀住臉低聲道：「是誰？」
黃袍怪走到她身邊來他看她一眼沒有作聲。
他好像幾次看到她落淚。
多多看到又是他不由有點惱怒她總是在最難堪的時候碰到他。
黃袍怪卻對她道：「想家了？」
多多征了一征含著淚看他一眼沒有說話。
黃袍怪對她緩緩道：「想哭就哭吧你好像很好強其實你又不是男人沒必要那麼好強。平時看你牙尖嘴利的還是現在這樣子比較討喜。」
多多用手背抹乾了眼淚對他道：「怎麼你不喜看到我哭我還不喜看到你現在的妖怪樣子呢我喜歡你變成美男子的模樣上次到寶象國去時的模樣。」
她想起他那個樣子來穿著黃色錦紗頭上帶著鵲尾冠斯文儒雅。
黃袍怪笑了笑說道：「那樣子我不喜歡對於我來說就跟面具一樣我還是喜歡這模樣。」
多多笑了笑對他道：「可是這樣子好醜。」
黃袍怪道：「妖怪們變成俊俏可愛地模樣不外是給別人看地自己一個人時又何必變來變去。」
多多道：「可是人大部分時光不都是讓別人開心的嗎我們在職場打工地時候還不是天天以最光鮮的一面示人就像你們妖怪變出可愛的模樣出來一樣你們倒是隨心所欲想變好看就變好看想變回原形就變回原形可是我們以前上班啊哪能鬆懈隨時都要裝作光鮮好強的樣子我們做人比你們做妖累多了。」
黃袍怪笑道：「那你為什麼還一心想著回去？」
多多想了想說道：「不知道大概是沒有安全感吧那個世界至少有疼我愛我的爸媽這個世界沒有值得我留下來的人。」
她看了看他看到他依然是紅紅須的妖怪模樣心裡征了一征想著今天怎麼說起心事來她好像犯了大忌了不能對人說心事的她便馬上說道：「困了我睡去了。」
便匆匆走回洞裡伴著金角睡下。
黃袍怪看她一眼沒有多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