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眼法醫 正文 第9章 庭審疑案(四)
    薛雲霞臉上露出了滿意而興奮的微笑她扶了扶眼鏡:「很好聶法醫解說得非常清楚我還有一個問題想問聶法醫——正常情況下要謀殺一個陌生人切割脖頸是否是很好或者最好的選擇?」

    聶楓笑了笑:「當然不是!切頸導致死亡的案例中絕大部分都是自殺——當然本案現場勘查和調查走訪的結果已經排除這種可能——極少數才死於他殺或者意外這是因為脖頸部位置偏高就在眼皮底下人能夠很快察覺從而避開或者抵抗而且脖頸部與胸腹部和頭部等要害部分相比較而言要窄小得多又有下頜的遮擋不容易得手所以實際案例中一般切頸都是與其他傷害方式合併使用比如先將被害人打昏或者扼頸致其昏迷然後切割脖頸部。」

    「那聶法醫所知道的兇殺案例中有沒有單獨使用切頸方式謀殺的呢?我是指正常情況下的謀殺而不是被害人昏睡或者昏迷酒醉之類不能抵抗的情況。」

    「有正常情況下單純用切頸方式謀殺的確比較罕見卻也不是沒有比如熟人之間進行的謀殺或者兇手經過特別訓練下手動作異常迅比如職業殺手當然這在生活中是非常罕見的。」

    女律師薛雲霞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被告人馬偉福與死者鄭依娜素不相識顯然不是熟人之間的謀殺。那聶法醫認為被告人是否屬於這種所謂職業殺手呢?」

    聶楓一愣:「這個……我們法醫只對屍體解剖反應出來的情況負責對案件分析和緝拿真兇那是刑警的事情。」

    「對不起我沒有別的意思……」薛雲霞歉意一笑。

    公訴人劉封安有些不耐煩了沒等申請法庭許可徑直言皺眉說:「辯護人你繞了半天問這問那到底要證明什麼?」

    「我要證明被告人馬偉福根本不是兇手!」薛雲霞一臉鄭重「殺死死者鄭依娜的不是被告人馬偉福!」

    此言一出四座皆驚。

    劉封安冷冷一笑:「他不是兇手?憑什麼?」

    「就憑死者脖頸上的傷口!」

    「哦?」劉封安冷笑更甚了。

    「不知道吧?——被告人馬偉福是左撇子!」薛雲霞一字一頓說道「剛才聶法醫說了兇手是右手持刀切割死者頸部殺人的而被告人馬偉福是左撇子他怎麼會用右手持刀去殺人呢?可見鄭依娜根本不是他殺的!」

    「他是左撇子?」公訴人劉封安驚問。審判席上的三位審判員也都吃了一驚。

    「是的前幾天我到看守所接見他的時候他拿東西握筆簽字都是用的左手我問了他知道他從小都習慣用左手做事。這一點法庭可以去調查。」薛雲霞轉身問被告人馬偉福:「我說的對嗎?」

    馬偉福遲疑了一下點頭說:「是我從小習慣用左手我爸爸媽媽怎麼打我都沒改過來。」

    劉封安皺眉沉思片刻立即現了其中的破綻:「就算是左撇子一樣可以右手持刀殺人嘛不就是握著刀子割一刀嗎又不是寫字繡花!」隨即轉頭對聶楓說:「我說的是不是啊聶法醫?」

    聶楓根本沒注意劉封安的話此刻他正感到後脊樑一陣冷腦袋裡緊張地思索著——左撇子?卻又右手持刀一刀切斷死者大部分脖頸乾淨利落右手能做到嗎?而且這被告人馬偉福怎麼看都不像能作出這種動作的人!被告人與死者素不相識怎麼能這麼容易接近死者身邊割她的脖子呢?按理至少要經過一番搏鬥才行可死者身上一點抵抗傷都沒有!這又怎麼解釋呢?

    聶楓盯著被告人馬偉福瞧著腦海中繼續快思索——屍檢報告顯示死者鄭依娜身高一米七二年齡二十三歲身體育良好而馬偉福身高看樣子不到一米七三十七歲身體單薄身體力量和年齡對比上馬偉福並沒有特別的優勢他就算使用慣用的左手正常情況下也很難不遇任何抵抗地如此乾脆地一刀割破死者脖頸何況是使用不擅長的右手!

    案現場是條小巷比較僻靜但正因為如此對被害人鄭依娜來說如果有陌生人靠近自己一個年輕女性自然而然會心生警惕幾乎不可能在毫無反抗的情況下被一個陌生人割斷脖頸!

    難道這是一起錯案?兇手根本不是眼前這個被告人馬偉福?

    劉封安見聶楓並沒有搭理他的問話只是傻乎乎盯著被告人不知在想些什麼便提高了音量又問了一遍聶楓已經被自己這想法驚呆了仍然沒注意到。

    韓羽蓉用胳膊肘捅了聶楓一下低聲說:「公訴人問你話呢!」

    「啊?」這下子聶楓醒悟過來了回過頭茫然問道:「什麼?」

    劉封安微微一笑又問了一遍:「聶法醫被告人就算是左撇子也能用右手殺人從而形成這道傷口對嗎?」

    公訴人問的問題正是讓聶楓感到震驚的問題遲疑了一下說道:「不是的創口光滑平直一氣呵成說明用刀人動作非常熟練絲毫不拖泥帶水應該是使用慣用手才能形成。」

    劉封安有些尷尬:「這……這也只是聶法醫一家之言我就覺得就算我用左手也能很順利地割斷一個人的……」剛說到這裡他似乎覺得這個比方很不恰當嘿嘿笑了兩聲轉口說:「剛才審判長也說了聶法醫的意見不能作為證據使用所以他的話不能證明什麼的。」

    薛雲霞說:「這沒關係事實就是事實無論是誰來檢驗都是一樣如果公訴人認為聶法醫不是本案鑒定人解說無效那也無妨我申請法庭對這一問題重新鑒定相信會得出一樣的結果來的。」

    劉封安擺了擺腦袋沉聲說:「我提醒辯護人你僅僅依據這一點就說明兇手不是被告人馬偉福就要認定兇手無罪不覺得太沒有說服力了嗎?」

    「雖然僅憑這一點說服力還不足但結合本案存在的諸多疑點恐怕這案件就要劃歸事實不清證據不足之列了。」

    「哦請問辯護人又現了哪些疑點呢?」

    薛雲霞轉頭望向聶楓:「剛才聶法醫已經介紹實踐中單純用切頸方式謀殺的非常少見這是因為這種方法很不容易得手但馬偉福卻使用了這種非常罕見的方法殺害被害人鄭依娜他有什麼必須用這種很不容易得手的方式的理由呢?依公訴指控他也就是見財起意企圖搶劫鄭依娜的手提包而決議先殺人後劫財說明他剝奪死者生命的目的僅僅是為了排除抵抗順利劫走財物那他為什麼不用最常見最容易得逞的殺人方式來實施呢?比如朝胸部背部要害捅刺——搶劫案中似乎這種方式非常普遍吧。他偏偏要用最不容易得逞的割斷死者脖頸的方式來搶劫公訴人難道不覺得這很蹊蹺嗎?」

    聶楓心中一動這美女律師思考的正是自己剛才思索的問題。這個疑問不解決這案子事實證據上就有嚴重瑕疵。

    劉封安內心深處也覺得辯護人說的有一定道理但他不可能認輸干公訴幾十年他從來沒認輸過冷冷一笑決定拿出最後的殺手鑭:「辯護人就算法庭准許延期審理對這個問題進行補充鑒定就算將來鑒定結論和聶法醫所說一樣不過你忽視了一個重要的事實——你的當事人也就是被告人馬偉福剛才法庭詢問他犯罪經過的時候他已經在法庭上對自己圖財殺死鄭依娜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你卻在這裡滔滔不絕長篇大論辯護他不是兇手認為他無罪豈不是有點牛頭不對馬嘴嗎?」

    薛雲霞眼中飛揚的神情頓時暗淡了下來:「是的被告人馬偉福是自認有罪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不過既然我已經現了這案子中諸多疑點當然要向法庭提出來我不是被告人聘請的律師我是法庭指定為其提供辯護的我當然要依照事實和法律說話維護被告人的合法權益!」

    「哈哈笑話被告人自己都自認殺了人你卻非說他沒有殺人這就叫維護他的權益?這應該叫做無理取鬧才對!哈哈哈真是讓人笑掉大牙了!」

    砰砰!審判長邱溫敲了兩下法槌:「公訴人請注意你的言!」

    劉封安頓時醒悟自己剛才有些忘形在法庭上大笑還出言譏諷對方的確十分不妥忙歉意地朝審判長點點頭。

    被告人馬偉福充滿歉意地望向辯護人薛雲霞低聲說:「謝謝你薛律師……」

    他身後那花白老婦神情悲切低著頭哽咽著拚命忍住這才沒有哭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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