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道 卷四:本源 第一章:於市
    又是花開每年的這個時候唐清都不會忘記來這裡靜靜地坐上一回。看著那裂縫中奔湧的危機和宛如水一般沉積在其中的濃稠光線夕日的千聖山已經不存在了周圍矗立的山峰也在那驚天動地的爆炸中被移成了平地新生上來的矮小花草點綴著這一片荒涼的土地說不出是淒涼還是靜謐飄香之美。原本暴露出來的堅硬地面已經被一叢叢雜草歲佔據那些各異的花兒就在這其中綻放而唐清就坐在一堆因為缺少水分而略顯乾燥的草叢上。

    前面的裂縫裡面依舊看不見任何東西但是她願意就這麼靜靜地看著這樣的時間並沒有佔據她歲月中太多的時間但是這幾年來這個花開的日子確實她最安詳幸福的——就如在那有彩虹的一夜。五年前的今天她沒有看到那個蒼涼而淒苦的身影懷抱著她的姑姑縱身從裂縫邊緣上跳了下去但是她可以想像那畫面——他眼中淒涼而後悔卻堅毅地掃視著周圍的每一個人緊緊抱著懷中已經冰涼的身軀閉上眼睛腳尖輕輕地一點然後自由落體向上湧起的氣流會如風一樣將他的頭向上揚起也會洗刷乾淨他身上的血腥那一刻他可能會想到很多東西但是不知道有沒有她?

    或許有、或許沒有。

    身後傳來了腳步聲雜草在出抗議地「嚓嚓」聲然後在踩在它們身上的那隻腳移開之後再倔強的曲直身體——就如他們生長的時候一樣。唐清沒有回頭她知道是那個女孩——或許現在應該叫女人了時間會讓人長大她也是一樣。每年的這個時候那個女孩子都會和她一樣來到這裡眼中閃爍著淚光拿起石頭狠狠地朝裂縫中砸去大叫著:「你這個騙子!你這個騙子!」然後就會坐在她旁邊擦著眼睛大哭。

    一顆顆晶瑩的淚珠會被她的手擦碎然後如細雨灑在周圍的花草上。

    今天她依舊在走到了裂縫邊之後就拿起了一塊沾滿泥土的石頭然後手往後揚起——這似乎很需要力量她的臉都會在這時候憋得紅彤彤的。然後她腰一用力手往前用力地甩去——石頭卻沒有脫手而出。

    唐清略微好奇地朝她看了過去她的手依舊保持著往前甩的姿勢大半個石頭已經脫離她手的範圍只剩下最後很笑的一部分在她的掌握之中。她的眼中此時閃爍著驚奇而又興奮的光芒然後朝唐清看了過來——這幾年他們從來沒有說過話但是今天她卻開口了眼中異彩閃爍:「我感覺到了嗎?他好像已經不在這裡面了?」

    唐清微笑地看著她沒有說話五年的時間足夠長或許能夠讓許多人忘記過去但是對於心中始終有一份無法遺忘牽掛的人來說卻只能讓那牽掛越來越強烈。她眼中的雀躍一點也沒有消失認真而堅定:「難道你沒有感覺到了他已經在這裡面了我真的感覺到了我真的感覺到了……也難怪當初你並不在這裡而我在我能夠感覺到我要去找他他一定還活著……」

    她蹦跳著快地朝來路跑了回去好遠了唐清還可以聽到那歡快而愉悅的清脆笑聲。

    難道——他真的已經不在裡面還活著麼?

    雨淅淅瀝瀝地下了一晚第二天早上還沒有停喧鬧的城市並沒有因為這場雨而停止他的嘈雜公路上一輛挨著一輛的車流接收著上天的洗禮在玻璃上濺出了揚起的水花然後平鋪在上面像是在那上面鋪了一層半透明的塑料一樣。一輛車突然從旁邊穿插過前面的一輛剛要停下的共交車猛然駛過馬路邊上的積水隨即高高揚起飛散而來。

    站台旁邊等待已經的人們已經抬起了腳準備上車這突然降到的無妄之災讓所有人憤怒濺濕了一身的一個中年男人朝那輛逃竄的轎車大聲罵道:「開小車就了不起麼?他***老子還要上班呢?」

    那輛車已經消失在了雨中中年男人罵罵咧咧地用手在身上無用地擦著公車在這時候已經停了過來車門開啟遭受等待折磨良久的人們快地朝裡面衝進去。中年男人上了車心裡還是不平衡不停地咒罵著臉上全是污水周圍人看得好笑那模樣真的挺逗周圍有幾個女人掩嘴笑了起來中年男人頓覺不好意思才閉上了嘴。

    站點到了中年男人下了車快地朝工作的地方走了去。他是一間公家倉庫的保安那倉庫並不是很大上面的人為了省錢一直都是兩個人一個負責晚上一個負責白天值班——他這個月負責白天。沒想到第一天難得睡個好覺早上起來就碰上了這倒霉的事。幸好這裡雖然工資低了點但好歹還有套制服不然還真得回去換身衣服才成。換好衣服中年男人朝值班室走了去一看不禁大為惱火那個來了新來的小子又在睡覺!

    其實說新也不新了那小子來了也有兩個多月了但是表現一直不好前面接晚上班的時候也經常看見他在睡。要不是因為這裡工資實在是太低根本沒什麼人願意來這裡做不然他早就向上面打報告開除這個小子。他拿著警棍憤怒地在那小子趴的桌子上用力地敲了三下:「喂喂!你怎麼又在睡?你能不能不睡?這種態度怎麼行?要是東西被人偷了你負責麼?」

    那小子看來睡得很死中年男人又重重地敲了幾下之後才迷糊地撐起了腦袋看到他之後咧嘴笑了一下:「鄭大哥你來了什麼時候了?接班麼呵呵。」

    看著他那模樣中年男人那點憤怒又退了下去。雖然這小子工作態度極其不端正但是對人還是不錯的經常會勻出一點那本來就微薄的工資給他買點羊肉串啤酒什麼的打打牙祭。那滿臉無辜樣子實在是讓人恨不起來尤其是那雙眼睛明亮透徹看著叫人舒服鄭大哥搖了搖頭突然笑了起來:「你小子得得起來吧你也該回去了我說你年紀輕輕的怎麼老是睡不醒似的?這怎麼成?」

    那小子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腦袋調侃地說道:「我這不是在長身體所以要保持足夠多的睡眠時間麼?這報紙上可說了睡眠不足會影響育……」

    鄭大哥佯怒地將警棍揚了起來作勢要砸那小子立刻從椅子上蹦了起來滿臉警惕的模樣做著工夫電影裡的架勢卻想流氓一樣說道:「來塞你以為我會怕你麼?」

    鄭大哥自覺年紀大不能和這小子胡鬧在那長還熱乎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擺手對那小子說道:「你就得了都一大把年紀了還長身體去吧去吧睡覺回家去不影響你長身體。」

    那小子笑了幾聲朝外面走去然後轉頭說道:「鄭大哥今天我早來點我們兩喝兩瓶咋樣?」

    鄭大哥在家裡被老婆管的嚴上次喝酒都是一個星期之前的事了頓時酒蟲又開始活動也不推辭:「成啊你都請了我那麼多回這次我就請你吧不過你得給我帶點茶葉來。」

    那小子嘿嘿笑了幾下:「去酒氣麼?瞭解瞭解。」

    鄭大哥被他系虐地笑聲臉都給弄紅了隨即罵道:「滾滾你小子哪壺不開提哪壺……慢著小楊我看你昨天沒帶傘吧?我帶著在更衣室你拿去用晚上來的時候記得給我帶回來就成了。」

    小楊道了聲謝然後撐開雨傘朝雨地裡快步地衝了過去。

    昨天晚上簡單的晚餐都不知道消化到哪裡去了晚上也沒吃什麼東西周圍各個小館子飄散出來的食物氣息頓時惹得小楊的肚子呱呱亂叫。隨便找了一個巷子邊的小館子坐了進去點了一碗肉絲粉哧溜哧溜地吃了起來價格相當便宜才五塊錢而已但是在小楊看來這吃食卻不比山珍海味差當年讀書的時候早上大部分就是吃這東西過來的……謝楊坐向正對著那跳小巷子吃完剛打算站起來結帳門口一把濕淋淋的傘收攏。一張成熟的女性的臉露了出來撩了下被水汽打濕的燒朝店裡打量過來。小楊連忙將頭低下壓著聲音說了聲:「老闆不要找了。」

    說完之後快步地從那個女人旁邊繞了過去卻沒想到才剛走過去兩步那女人突然轉過身叫道:「你等等。」

    小楊並沒有停下反而加快度快步朝笑巷裡走去前面有一把雨傘然後停下來小楊腳步太快差點撞到了那把傘之下連忙退後一步頭往前一看一絲閃光在眼中跳躍了一下然後迅黯然下去——他又將腦袋低了下來。但是前面那把傘之下的人顯然是認出了他捂著嘴半晌才不可思議地說道:「你、你是謝楊?」

    小楊將腦袋低得更低低聲道:「小姐你認錯人了。」

    雨傘在抖動下面的那人激動地說道:「不我不會認錯你就是謝楊我不會認錯的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時候後面那個女人已經是走了上來驚呼地說道:「怪不得我看你的樣子有點眼熟你是謝楊你為什麼要躲著我們?你不認得我們了麼?我是何珊珊她是袁媛難道你已經不記得了麼?你在躲避什麼?」

    小楊依舊低著腦袋不過聲音卻猛然提高似乎已是憤怒:「我不是謝楊謝楊已經死了我已經說過你們認錯人了!」

    說完之後擋在前面的袁媛旁邊穿了過去袁媛轉過身這個柔弱的女子一向細聲細氣的她聲音從未如此大過地喊道:「你不是謝楊你怎麼知道謝楊已經死了你為什麼要躲著我?五年了我說過會等你難道你就這麼對待我麼?」

    小楊腳步頓了一下然後再次朝前大步走去。身後的一把雨傘無力地倒在了地上何珊珊的驚叫聲穿了出來:「袁媛!你怎麼?你不要嚇我快來人……」

    小楊腳步再次停了下來遲疑片刻猛然轉身。袁媛倒在了污水之中絲在淤積的水中散亂著臉色蒼白而潮紅。他蹲了下去手按從她背後穿了過去猛然抱起抬步朝前走去何珊珊一把將他拉住:「你幹什麼?」

    小楊頭也不回:「送她去醫院。」

    何珊珊似乎憤怒:「你又不是謝楊她不需要你關心!」

    小楊憤怒地轉過頭:「難道我是不是謝楊比她的性命還重要麼?」

    說完之後快步地朝最近的醫院衝了過去。目送袁媛進入病房之後小楊再次將頭低下朝醫院外走去。何珊珊站在原地看著小楊一步步朝前走去深吸一口氣道:「她患有先天性遺傳病在讀書的時候現的這幾年已經越來越重受到一點點刺激都會暈過去這樣的情況這段時間越來越嚴重醫生說她恐怕沒有幾年的時間了。她跟我說過你的事她說她不知道你到底在外面幹什麼她跟我說那次她說等你並不是夢話她說她會等你——她這五年一直在等你她很柔軟柔弱到幾乎難以維持自己的決定很容易讓人改變只要人家對她好一點點就不知道該這麼解決。這些年來她本來可以有幾段美好的戀情但是她堅持了下來這些年她一直都在等待難道這樣還不夠這樣換來的卻是你的冷漠。她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你這些年來到底做過什麼事情也許你有什麼苦衷不敢承認自己的身份但是她的時間不多了難道你就這麼殘忍?你竟然如此殘忍當年為什麼還要拚命地救她還不如讓她死去好過她背負著這些年來承受著這些東西為什麼你還要說那些東西。謝楊!我瞧不起你!你不配做一個男人你根本配不上袁媛!」

    小楊轉過頭淡淡地說:「我只是出去買點東西她身體很虛弱需要補充營養。」

    說完之後朝外面走了去。

    雨突然就停了下來袁媛在這時候醒了過來她感覺到自己的手被另一隻手握著眼睛眨了幾下她才看到床頭坐的是誰。她的臉突然一陣燙那應該是羞澀蒼白的臉上湧起紅潤——這些年了她沒變很容易臉紅從她的眼睛和臉上能夠看得出心裡所想的一切。

    但是這一切卻不應該是為了我。

    小楊咬著嘴唇另一隻手輕輕佻起了垂在她額頭上的烏黑絲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不值得我不值得你等這麼多年你真的太傻了。」

    袁媛臉上突然露出一個頑皮的笑:「好多人都說我傻珊珊姐也這麼說你也這麼說我想我真的傻。」

    然後她就哭了沒有任何預兆。分不清她的眼淚是悲還是喜何珊珊看著有點不知所措的謝楊暗自歎了一口氣將一包紙巾遞給了他然後悄悄地走出了房間。小楊拿出一張紙巾給她擦拭著眼淚袁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對不起我忍不住……」

    謝楊搖了搖頭:「應該說對不起是我而不是你。我很抱歉。」

    袁媛突然定定地看著謝楊眼中閃爍著光芒問:「你是不是謝楊?」

    小楊一愣隨即笑了一下:「為什麼這麼問?」

    袁媛眼中閃爍著從未有過的孩子一般的倔強:「你是不是謝楊?我要你自己說。」

    小楊沉默片刻終於點了點頭:「我是、我是我是謝楊。」

    袁媛又哭了謝楊給她擦眼淚她一把將他的手抓住似乎已經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怎麼也不肯放:「你是謝楊你終於回來了你為什麼不早點回來你知不知道五年的時間真的太長了、太長了——長到我再也沒有一個五年去好好的陪你你還記得你說過的那些麼?你說想買一個房子然後找一份普通的工作我們兩個安靜地過完下半輩子但是我不行了我沒有下半輩子沒有那麼長的時間了你為什麼不早點回來……」

    謝楊堅定地握著她的手:「你放心我會想辦法讓你好過來的。」

    袁媛呆呆地看著他:「那你還會買一間不大的房子然後和我一起過嗎?」

    謝楊重重地點著頭似乎不忍看袁媛臉上的表情將腦袋低下來然後把她的手拉到自己的臉上輕輕地摩挲著:「會我會的——只要你不嫌棄我會攢夠錢然後買一套房子安靜地過完下半輩子你會和我一起一起在那套房子中變老我答應你、我答應你……」

    袁媛嘴角掛著微笑慢慢地閉上了眼睛手依舊握著謝楊的手不願意放下。謝楊靜靜地坐在床頭靜靜地看著眼前那張安靜祥和還有瀰漫幸福地臉喃喃地說道:「老天你一定要保佑她能平安地活到老?保佑那些事不要出現在我的身邊我想安靜地過完這輩子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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