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道 卷二:紛紛擾擾 第二十章:黑暗(下)
    是夜

    幾塊不知道從哪裡揀來的木板正在辟里啪啦燒著因為天氣潮濕異常木板並不乾燥忽明忽暗的紅色火焰上一道白色的煙柱徑直往上衝著被天花板阻擋後折身下來。小小的房屋內被濃煙所充斥一聲稚嫩的咳嗽聲從煙霧突兀響起。

    唐糖一邊摸著被熏出來的眼淚咳嗽中向唐清靠了靠:「姐姐、唐糖難受。」

    火焰倒印在唐清的臉上跳躍她將唐糖緊緊攏在懷裡一隻手在空中揮動著。濃煙被攪動翻滾但是卻始終在他們身邊徘徊不走。火焰的那一邊一個瘦高的人正凝視著火焰之上那綿綿不絕的白煙看著火焰與之矛盾的交錯宛如一場正在進行的戰爭。他似乎如一個沒有靈魂的死人一樣眼神不見一絲閃爍只是睜著——空洞的睜著。

    唐清看著他遲疑良久之後咬住了嘴唇:「求求你讓唐糖出去透透風?他只是一個孩子受不了這麼大的煙霧。」

    話語間眼淚已經染上了睫毛——她不是一個軟弱的人但是她愛她的弟弟她不能讓他受到傷害。火焰與翻滾的煙浪繼續在他青色的眸子中糾纏著似乎並不習慣說話一樣他嘴唇蠕動了良久才沙啞的出一句:「不行。」

    唐清驀地大叫起來:「你要殺就殺了我!不要為難一個孩子!他才六歲威脅不了你們他什麼都不會!」

    悲慼的眼淚決然而出抽泣聲驚醒了懷中咳嗽不已的小傢伙。他抬起頭看著正在為他哭泣的姐姐伸出那只柔嫩的小手在姐姐的眼角擦拭著因為咳嗽而充血的小臉帶著清澈的天真:「姐姐不哭、其實唐糖一點也不怕你看唐糖不咳了……咳、咳、咳……」

    聲聲咳嗽宛如尖刀紮在她心上一般憤怒湧上了心頭但是卻使不出力量——她的雙腿已經被禁制了。一隻手撫著唐糖的背唐清驀地對對面的男人出有史以來最大的聲音:「你這個混蛋!殺了我、殺了我吧!為難一個小孩子算什麼英雄!」

    唐糖哭了起來他雙手緊緊的將姐姐抱著像是害怕她就那麼突然不見了那張通紅的小臉帶著眼淚和鼻涕哀求地看向對面的男人:「嗚嗚、大哥哥你不要殺姐姐。唐糖、唐糖只有一個姐姐沒有姐姐就沒有人給唐糖講故事了嗚……大哥哥求求你不要殺姐姐。唐糖不出去了唐糖就和姐姐一起不要出去了……」

    火焰與白煙更加激烈地交戰著男人沉默良久之後站了起來從平房外提了一桶水進來。「嗤啦——」的一聲火焰消失了只剩下殘存的白煙不甘心的持續冒著不久之後他們也徹底的消散了。一股難聞的一氧化碳氣味瀰漫了整個房間之內水跡混合著黑色的灰在地上流淌男人重新回到了他的位置沙啞的聲音從他輕啟的嘴唇裡飄了出來:「我不是英雄、只是冷。」

    他裹了裹身上的衣服然後閉上了眼睛。煙霧慢慢的散開了房間內重新恢復了清明。唐糖哭累了也就睡了。唐清輕輕地摸著她腿上的小腦袋良久之後才突然抬起頭看向對面閉目的男人輕輕的說了聲:「謝謝。」

    男人瘦弱的身體搖晃了一下似乎是在尋找更舒適的位置一樣——他什麼話也沒說。

    夜半房門突然自動打開了一個身影閃了進來。許凡的眼睛驀地睜開站起了身體空洞的叫了一聲:「主人。」

    那人看了濕潤的火堆一眼頓時憤怒起來:「廢物!為什麼把火堆熄滅了?我不是跟你說我回來要看到一堆火麼……都是彌黃門!在黑暗中被囚禁了三十年一到晚上我就會渾身冷……廢物!還不把火生起來!」

    許凡低著頭沒有動作聲音飄了出來:「煙太大冷的只是你的心。」

    那人一愣然後神經質般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冷的是我的心哈哈哈哈……」

    也不知他為什麼而笑。驀然中許凡那一直空洞的眼裡閃爍了一下他向唐清看過去——她正閉著眼睛安靜而平穩地呼吸著。那人大笑完畢看向許凡。「他們睡著了。」——他說。

    那人點了點頭傲然立在房間內聲音突然低了下來:「明天必須離開這裡已經太多人已經注意到我們的存在。要是還不走隨時都有可能讓人找上門來。」

    許凡抬起了頭看著他:「我的仇還沒報。」

    那人不屑的冷哼一聲:「整天就想著報仇什麼出息!就你現在這點本事你能報什麼仇?你這點本事給人家提鞋都不夠……不過我肯定會回來!我要讓所以敢得罪我的人不得好死在我實力變強之後殺光所有人!哈哈哈哈……」

    許凡:「去哪裡?」

    那人整個突然變得激動無比:「往南去那裡有個叫駝峰山的地方始石就在那裡!只要得到始石我的實力就會瞬間提升無數倍!到時候、哼……」

    他又大笑了起來——似乎他的實力已經提升了無數倍。許凡重新低下了頭:「那他們怎麼辦?」

    那人眼神冰冷的掃了過去:「小娘皮長得倒是不賴可惜我……本來還想用他們引那小子出來將他殺了順便給你報了仇再去找始石。沒想到竟然惹了這麼大一批人乾脆殺了了事……我希望明天早上來的時候看到兩具屍體不然你就自己一個人去報仇吧!」

    說完身體一閃消失了。許凡朝唐家姐弟看了過去唐清的睫毛輕輕地跳動了一下。他就這麼看著——整整一夜。

    天已經濛濛亮了被混沌連成一片的天地宛如剛起來的孩子惺忪著眼睛。許凡驀地動了他走到唐家姐弟身前。唐清眼睛依舊閉著但是手卻將唐糖更緊地抱了一下身體挪動了一下將唐糖遮在了身下。

    許凡揚手打出一道青氣然後退到了門外:「你走吧。」

    唐清渾身緊縮的肌肉放鬆了下來憋著的一口氣也緩緩的舒了出來。她睜開了眼睛男人正在往門外走去她問:「為什麼不殺我們?」

    許凡身體頓了下來像是在思考良久之後在黑夜與清晨中吐出了一句話:「因為你救過我。」

    唐清一愣然後搖著頭:「事實上我沒有。」

    許凡聲音在這時候似乎突然清澈了不少:「對我來說——有。」

    他抬腳走了出去。

    對於孤獨——憐憫也是一種麻痺的解藥。

    唐清愣了良久才回過神來。她的腿已經能動了身上的雛鳳勁雖然依舊稀少但是已經能夠緩慢地運行。她起身擺動了一下麻木的身體輕巧著腳步將唐糖放到了自己的背上朝房外走了去。

    許凡站在外面沒有動閉著眼睛。通往山下的公路蜿蜒盤旋唐清手將唐糖緊緊的拖住站上了公路。在奔跑之前她再次回頭看了一眼許凡——這個怕冷的男人。黑暗與清晨在他身上糾纏他站在太陽升起的地方、卻背對著朝陽。

    唐清回過頭提起所以力量如脫兔一般快向前。

    但是她身體內的力量實在是太少了基本上要完全要依靠肉體的力量而她背上還有一個好幾十斤重的男孩子。道路一步比一步艱難而且她根本就不認識路。平常不過以分鐘計算的路程在接近五個小時之後她才找到回城市的路。當她看到那處高高矗立的電視塔之後蒼白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難看的笑容——她幾乎快要脫力了。唐糖早已經醒了過來但是他那雙沒走過幾步路的腳根本就耐不起磨走得太慢。唐清怕被人追來堅持要背他走。

    現在終於可以將唐糖放下來了看到電視塔就代表沒多少路了這裡是馬路這個時候經過的車輛已經多了起來。不再像早上那麼稀少即使有也不肯停下。

    唐清慢慢地將呼吸平息了下來臃腫的肺部終於不再那麼痛臉色恢復了幾分紅潤之後她拖著唐糖朝馬路裡走了走——期望有好心人願意搭他們一程。

    但是她手還沒向一輛駛來的抬起手臉色瞬間又白了起來。她力量已經耗盡——但是感知力尚在。後面一個黑點正在快地接近隱隱的還有那把閃耀的青刃。不知道哪裡又湧起一股力量她一把將唐糖丟到自己的背上快朝前奔走。

    身後的身影越來越近了她雙腿機械地跑動這種越常人的運動模式讓她的肌肉纖維正在快斷裂。她身體踉蹌起來眼前越來越模糊就在要絕望的時候不遠處卻出現了她伯伯還有謝楊的身影。

    是幻象麼?

    不是她看到他們正在向她跑來——是來救她的!驀地湧現的希望重新賜予了她力量。身後的黑點似乎也看到了前面來救他的人不甘心的怒吼了一聲劃出一道巨大的青氣之後憤然地轉身逃跑。

    她也感受到了背後的那道青氣的力量驀地將唐糖轉到了身前緊緊裹在了懷裡。

    轟!

    混亂的氣流四處肆虐。

    許凡站在山頂上那座座小小的房間在遠遠的地方遙望。那個黑點快地朝他接近哈哈大笑著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哈哈今天幹得不錯。」

    許凡靜靜的立著如沒有靈魂的屍體聲音沙啞而低沉:「我感覺到你出手了你答應過我你不會傷害她。」

    那人不屑的冷笑:「我有嗎?我什麼時候答應過你?就算答應過你又怎麼樣?別忘了你只是我的一條狗!一條什麼都不是的狗!而我——是你的主人!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許凡似乎已經沒有了情緒反應他聲音如常:「你不應該傷害她。」

    那人更是不屑:「莫非你真的喜歡上了那個小娘皮?嘿嘿不要忘了你跟著我是為了什麼?如果你還想報仇的話就應該學會好好搖尾巴!」

    說完之後腳步在地上一踏破空而去。

    許凡背對著太陽陽光照射在他背上在正面醞釀著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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