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引 正文 第三章下 前輩高人
    終於廖靖華的手上一沉,不知道那根獸筋纏住了什麼,廖靖華像是一隻猴子一樣向崖邊蕩去,砰的一聲重重的撞在石壁上,獸筋所纏住的物件也發出一聲脆響聲,然後身體又再次一沉向下墜去,他的一聲驚呼尚未呼喝完,身後便是一軟,接著是砰的一聲砸了下去,卻是再一次摔到了崖底那蛇屍之上,砸得一身都是大蛇的內臟血肉。

    連續數次大難不死的廖靖華重新自蛇肉堆裡爬將出來,本就破爛不堪的衣衫上沾滿了大蛇的漿體內臟,立刻臭不可聞,薰得他不由一陣反胃,再加上他攀登失敗,索性也不守在這裡了,於是他又在這迷濛的霧氣當中四下探索著尋找著水源。

    一邊走一邊做著記號,大約又走了半個多時辰,他終於聽見了水聲嘩嘩的傳了過來,順著水聲找了去,終於發現了一條十多米寬的小溪,廖靖華不禁大喜的跳入溪水裡,痛快的沖刷著自己的身體,一邊洗一邊不知不覺的向小溪中央走去。

    就在他愜意間,忽然腳下又是一空,立即整個人都沒入了水中,沒想到這條本來清澈見底、邊緣不過大腿深的溪水,在中央竟然深的可怕,沒了頂腳也都還沒接觸到河底,連灌了數口冰涼的溪水後,廖靖華心膽俱裂的掙扎著,腦袋好容易才露出了水面,然後他划動著四肢想向岸邊游去,不料身邊的水流又瞬間的急了起來,一隻腳本來已經都踏到了溪底地面的實地上,又突然被水沖了下去,於是又在水中載浮載沉的向中間飄了下去,這一次無論他如何的掙扎,竟然都無法向溪邊前進一點兒了。

    灌了幾口水後有了點兒經驗的廖靖華憋著一口氣,藉著腦袋偶爾露出水面的機會,大大的換上一口氣,在冰冷的溪水泡上一會兒,是覺得神清氣爽的,可是如此長時間的浸泡,饒是廖靖華在這山裡已經鍛煉了月餘,身體早已今非昔比的也依舊承受不住,四肢突然一麻失去了知覺,因為被冰水刺激過度抽起筋來,竟然無法再度浮上水面,只是片刻的功夫,他的肚子已經被灌得滾圓,在掙扎中只覺得「砰--」的一聲,他的腦袋不知道撞在溪中的哪塊突起的石頭上了,立時就直接昏了過去。

    昏迷當中,他覺得肚子似是被大力的擠壓了幾下,不禁哇--的噴出一股水箭來,水箭噴吐出來的同時,廖靖華也終於清醒了過來,轉身趴過去,他接著又哇哇的大吐特吐起來,大概吐出了能有將近十多斤水才勉強停了下來。

    「這位兄台好運氣,居然掉進這條魔河裡還能生還,恭喜、恭喜,哈哈哈。」生澀而又些粗啞的聲音自廖靖華的身後突然響起,廖靖華聽到後不禁感覺心中一喜,難道是遇到了神仙?顧不得難受,連忙回頭望去。

    只見那個人腰間纏著一塊獸皮,赤足坦胸的,混身露出來的地方覆蓋著一層黑絨毛,腦袋上的頭髮披蓋在肩上,哪裡是什麼神仙,分明就是個野人,廖靖華嚇了一跳,連忙後退了十幾步去,那動作當真迅如奔兔,哪裡還有一點兒溺水者的樣子。

    「十多年不曾說話了,聲音難聽了些,十多年也沒有打理自己了,這樣子也實在難看了些吧。」那野人說著笑了起來,聲音澀澀的。

    「請問閣下?!」廖靖華有些猶疑的問道,那人笑著回答道,「兄台想必也是上這天柱峰求仙來的吧?」「正是,這位……嗯……這位兄台,敢問閣下是何許人也?」廖靖華終於發現他是人非妖了,於是平靜下來施了一禮問道。

    「在下名叫聞仁義,十幾年前,也許是十幾年前吧!上山求仙,卻不料誤入此地,被困十數年,唉,若不是今日偶然將兄台救下,還不知何年何月方能與人說話呢,連這言語都快要忘記了。」聞仁義苦笑著搖搖頭回答道。

    「聞仁義?難道閣下就是十五年前名震京都的梅園雙傑之一的聞仁義?」廖靖華不禁大驚失色的問道。

    「梅園雙傑?也許是吧,就算是再傑又怎麼樣?還不是要被困在這山崖之下做個野人自生自滅,能活到現在,已經算是運氣了,只是萬萬沒有想到,在這崖下一困就是十五年,更沒有想到,十五年之後,竟然還有人記得我聞仁義的。」聽了廖靖華的話,聞仁義不禁有些黯然的回答道,帶著長長指甲的手也下意識的梳理著亂蓬蓬的毛髮。

    「末學後進廖靖華拜見。」廖靖華說完後一揖到地,「算了、算了,此處就你我二人,何必拘此俗禮?」聞仁義一雙有神的目光閃爍的看著廖靖華笑著將他扶了起來,「哪裡哪裡,前輩聞名京師的時候,在下還只會呀呀學語呢,當年前輩那首『碧海孤月千山雪,天柱仙路萬里沙』的名詩學生至今不敢忘,見了前輩,怎敢不施禮。」

    至於為什麼廖靖華這個傲氣的青年才俊,會對聞仁義如此尊敬甚至是崇拜,當然絕不是因為一首詩詞而已,傳言當年這聞仁義孤身一人進京趕考,原本也是一介窮苦書生,後與王爺郡主相愛,奈何二人身份差距太大,受到百般阻撓,於是本不理會俗名,只是一心一意做詩的聞仁義一怒之下進了考場,過關斬將,竟然搏得狀元之位。

    得到狀元位之後,他終於喜結連理的娶了公主,而娶了公主後,他又意外的放棄了到手的榮華富貴退隱京師郊外的田園,從此與郡主傲笑山林吟詩做樂,流傳出百多首膾炙人口的好詩來,堪稱一代大家,後來郡主意外身死,他便放棄了一切上天柱峰求道,方才廖靖華所吟的那句詩,便是聞仁義在上山之前流傳出來的極品名詩了。

    「仙道不成,卻成了野人,此事不說也罷,不說也罷。」聞仁義搖著手說道,「天柱仙路困難重重,最能考驗我輩的執著之心,難道前輩也心灰意冷了不成?」聽了聞仁義的話,廖靖華不禁有些神情激動的叫道。

    「此處也就你我二人了,不必前輩長、前輩短的,你若是看得起我這野人,就稱一聲聞仁老兄便是。」聞仁義也不因廖靖華的無禮而生氣,微笑著回答道,「如此,在下恭敬不如從命了,見過聞仁老兄。」廖靖華說著連忙又拱手施禮道。

    「如此甚好。」聞仁義也點頭兒笑道,「聞仁老兄是否是求仙道之心已死?」廖靖華仍然鍥而不捨的追問他道,「現在為兄只想有朝一日能脫離這崖谷,重回世俗中去就已經是知足了,在這崖下一困便是十數年,每日茹毛飲血、露宿風餐,求仙的心思早已經淡了」聞仁義不禁搖搖頭苦笑著說道,「聞仁老兄不可,做事兒豈能有始而無終啊,那絕非是我輩中人所為的。」廖靖華急忙的勸說他道。

    「小兄莫急。」聞仁義似乎耐性極佳,對著廖靖華擺了擺手,「當年還沒有上山之時便知道這仙路極難,本來不以為然的很,也與小兄弟一樣抱著一顆熱心而來,卻沒有想到竟然會遭此大難,由此方知這仙道本應是有緣者得之,無緣強求,只會適得其反。」

    「唉,既然聞仁兄心意已決,小弟便不再多嘴了,只不過在下這登山之心是絕不會輕易放棄的。」廖靖華面色堅毅的說道,雖然此時他的臉色蒼白,像極了大病初癒的病人,不過在說這番話的時候,臉上又泛起紅潮。

    「不知小兄弟何事兒求仙?莫非也想長生不死、得到飛昇嗎,或者是看破世事?」聞仁義有些好奇的問道,聽了他的話廖靖華的神情有些低落,失神了半晌後,終於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談及楊羽裳之時,不由黯然落淚。

    「小兄弟倒也是性情中人,愚兄佩服的很,不過為兄也說一句傷人之語,這求仙之心固然重要,但是若是沒有仙家的寶物相助,怕是此去九死一生,今生再無回返之日了,倒是讓你與你的心愛之人永無相見之日了,自古流入凡間的仙家之物卻也有不少,不過各人自珍絕不會外流,皇宮內院也有幾樣,卻難以相借,若是你我二人能出得崖去,小兄弟也死了心返回京師陪陪愛人也好。」聞仁義很實在的勸道。

    聽了聞仁義的話廖靖華不禁很實在的回答道:「「聞仁兄,實不相瞞,在下自打定主意上山之日那天,我的三位好友就各借了我一件家傳之寶,一個叫如意靴,穿上之後跑得其快無比,小弟借此逃過不少的劫難;二是一口袋怪金,便是這小小的金錠,可自袋中拿出無數的金子來,雖然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卻事急從全,小弟也是不得已才動用這不勞之財,還有這第三便是這本異書了,此書中封存著極為厲害的陣法,翻開便可防禦攻擊,日前小弟得遇一株食人怪樹,便是靠它逃了出來。」說著他一一向聞仁義展示著身上的寶物。

    雖然在雲陽國有著財不露白的習慣,可是在廖靖華的眼中,聞仁義可是當代大家,豈是那種覷人寶物之人,因此很放心的將身上的好東西一一展示,只是他卻沒有看見聞仁義眼中一閃而過的精光,在這崖下已經困了十數年,茹毛飲血的生活早已經不知不覺中改變了聞仁義的性格,現在都恨不得插翅飛出去,他哪裡料得到這寶物在別人眼中的份量。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聞仁義不禁緊握著拳頭,激動的叫了起來,為兄在不遠處的崖邊搭建了一座巨梯,有了靖華小兄弟的幫忙,想必我們肯定會逃出去,到時在下回家陪伴亡妻,小兄弟你憑著這些寶物登峰救人,哈哈,人生兩大快事啊。」聞仁義放聲長笑道,「那是自然了」廖靖華不由也跟著他笑了起來。

    「走走走,你我今日一見如故,豈能不喝上幾杯,為兄在此地呆得時間長了些,摘了些果子釀了些雜酒,雖難以入口,卻也寥勝於無啊。」聞仁義心情大好的拉起尚在虛弱當中的廖靖華,在他的大力之下,把廖靖華半架半扶的奔向他的居住地。

    聞仁義早已經十分熟悉山谷裡迷霧當中的地形,七扭八拐,片刻便在一間大茅屋前停了下來,「靖華兄弟,你看看,這是為兄前幾年蓋的房子,還不錯吧。」聞仁義指著那間茅屋對他說道,眼中儘是自豪之意。

    「且見這雲霧迷茫,怪石林立,草色紛翠,倒是個讀書的好地方呢,只是美中不足的少了些鳥語花香。」廖靖華不禁晃著腦袋說道,剛剛才脫離危險他的書生氣又犯了。

    「哈哈,這種崖下哪裡來得花鳥兒,倒是魚蟲不少,待為兄去捉兩尾魚咱們下酒,靖華兄弟你且先進去休息片刻。」聞仁義說著伸手抄起角落裡的一把自製的木柄魚叉,意氣風發的大步邁進了迷霧當中,轉眼便沒了影子。

    廖靖華在這迷霧谷中也不敢遠走,於是四下轉了幾圈兒便進了屋子當中,茅屋很大,足有尋常人家的三四個大小,草泥混合磊成的牆壁上掛著些怪異的皮子,近處用手摸去,上長有細鱗,倒像是某種魚類的皮子,但是旁邊那張摸起來卻柔滑異常,只是個頭很小約有半人大小,而且長了八個腿,看起來十分像是某種蟲子的外皮,廖靖華比劃了一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若這是蟲皮的話,那蟲子豈不是有小半個人大小?廖靖華心下暗驚,更不敢出門亂走,老實的坐在那粗製的木床之上,四下的打量著草屋,除此之外也不過是簡陋製成的一灶一桌一椅,然後散亂的放著些粗製的泥陶器具。

    又困又累的廖靖華覺得眼皮有些發沉,於是一頭載在床頭,沉沉的大睡起來,夢中楊羽裳那張絕美的臉龐再次輕笑著出現在他的面前,忽在,怪獸巨蟲又不知自何處蹦了出來,張牙舞爪的向羽裳撲去,於是夢中的廖靖華又拚命的砍殺著那些怪獸巨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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