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與地下城之武僧 第八卷 第十二章 折翼
    「好、好,」赫拉克提仰天打了兩個哈哈,「你是我見過第一個這麼不要命的人,不管你有什麼目的,你這種無畏的精神都讓我佩服,兩個一齊來吧,我可以告訴你們,再勇猛無匹的邀戰在我面前也是徒勞無功的掙扎。」

    阿爾豐斯緩慢的挪動著身體,頂、喉、心、根四門的力量狂潮一樣注入內勁的運行通道,努力讓身體在惡劣的環境中平復下來。雙眼近乎失明,根本看不到四周的景象,視覺中只有一片紅色的血海。肌肉裡的每一顆水分子似乎都在向體外溢出,也感覺不到身體的存在,只有赫拉克提的聲音在迴盪,可以肯定他是通過感應傳遞信息,在這個鬼地方裡聲音根本就傳不出去。

    「集中專注力,氣息逆行。」那個久違了神秘武僧的聲音再次出現,失去五感之後精神力反而大為加強,胸口那顆舍利裡發出的聲音正在阿爾豐斯的腦袋裡不斷盤旋。

    阿爾豐斯來不及細想,馬上提氣,試著讓體內的內勁逆向運轉。此時的精神已經將肉體放棄了,全部都集中在內勁的控制上,只有這東西能救他一命。不過他不會為自己的決定而後悔,能力的提升和他的速度一樣,都是極速,要麼像雷電一樣前進,倒退或者原地不前就意味著死亡。

    「將力量集中在臍下一寸的地方,凡心想者事成,必須打通這條通道你才能邁過這一關。」神秘武僧的聲音一步步引導著阿爾豐斯。

    阿爾豐斯按照他的話把所有的內勁導向臍下,內勁帶著四門的氣息在這一刻同時匯聚到針尖一樣的一點上,清涼的感覺隨即擴散到全身,沸騰的血液開始冷卻下來。臍下生出一股力量和四門的生命力遙相呼應——身體的第五門——臍門被四門的合力衝開。極度鼓脹的皮膚和肌肉逐漸內收,鼓起的眼睛也回復原來的樣子,身體各個部分也逐漸恢復了正常。不過最大的問題剛解決,新的問題又出現了,現在的身體需要呼吸空氣,裸露在星界內的時間太長將會因為缺氧而導致窒息死亡。

    「你的適應能力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好」,赫拉克提向阿爾豐斯勾了勾中指,「我將自己的能力降低到半神程度,免得奈落說我欺負小孩子。是不是能在我手上走上一個回合,就看你們的造化了。要是能挨得住,對我的冒犯就一筆勾銷,接不下的話就得付出一點點代價了,這是用你們的命進行的賭博。」

    如鷹一樣的骨節嶙峋的手爪慢慢伸出,突然抓握成拳,拳頭四周的空間徒然一震,好像有一層層黑色的氣體在逸散。星界是沒有空氣的,這種氣體狀態的震動其實就是星界空間受到赫拉克提的拳勁衝擊後變形的景象

    「穿雲勁,我做夢都想不到會在這裡看到。」舍利內的武僧悠悠的歎了一聲,其中包含了對往事滄桑的回憶和無盡的感慨。

    「一掌穿雲十三勁,我也沒想過在這裡會碰上武僧的前輩。」阿爾豐斯並沒有張嘴說話,他試著在自己的腦中進行讚歎,眼前的這幾個人都應該能聽到,易卜拉欣和道格拉斯的話還有僧院所提供的資料已經被他綜合起來了。

    「識貨!」赫拉克提讚了一句。「現在我就讓你看看真正的滲透勁是怎麼用的。夥計,接招!」他的身體也未離開原地,一拳擊出,指骨凝在身體前面兩尺的地方。

    阿爾豐斯愣了一下。他這是幹嘛?擺樣子嗎?為什麼不攻上來?這裡沒有空氣,隔這麼遠的距離內勁也形不成有效的衝擊。

    冷山一閃身,他的身體動了,赫拉克提已經發起攻擊,只要能躲過這一拳高階神除了認輸之外也別無它法。冷山顯然不是第一次到星界,身體上的運動自如而敏捷,比在真實的世界上快多了,不像阿爾豐斯那樣笨手笨腳的四肢亂動也無法前進一步。

    「保持你的注意力,心裡想著要到達的地方。物質體在星界的專注力越高,運動的速度就越快。」碎殼在旁邊指導著阿爾豐斯,他無法在這種戰鬥中插手,只能在旁邊盡量給阿爾豐斯提供幫助。

    阿爾豐斯心裡想著赫拉克提所在的地方,身體逐漸向他移了過去,在這個四面八方不著邊際的地方,任何一種方式都可以說得上在移動,就像現在的阿爾豐斯,說他是在爬、在跳、在跑、在游動……什麼說法都可以,因為這個世界沒有重力,他感覺自己的思想越是集中,身體就會向著自己所想的方向移動。」小心頭頂。」武僧的聲音響了起來,打攪了阿爾豐斯腦裡想著一直向前的專注力,移動速度也慢了下來

    「頭上?」阿爾豐斯四周看了看,頭上在什麼地方?他眼中所看到的情況是:所有人都倒了個轉,除了自己之外都是頭下腳上,冷山則是在側著身體,所有人的姿勢都怪異無比。他隨即醒悟過來,不是別人的位置顛倒,而是他在前進的時候讓自己的身體掉了個轉,現在他的頭頂和就是別人的腳底。

    一股排山倒海的勁力當頭壓至,阿爾豐斯沒有時間為這種奇怪的景象詫異,雙臂自然而然的向上一挺,身體在瞬間已經作出反應。全身上下突然一震,向著腳部的地方急劇後退,臂骨疼痛欲裂,不過他卻在不驚反喜,在這種沒有任何借力點的空間裡,赫拉克提是怎麼進行的滲透攻擊?這種力量竟然穿透了空間進行無距離的打擊?他一邊承受著痛苦,一邊暗自高興,又學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攻擊方法——內勁竟然可以越過距離而進行遠程武器一樣的攻擊。

    疼痛在全身蔓延,但阿爾豐斯心裡卻有一種痛快淋漓的感覺,武僧的攻擊不一定需要近身,赫拉克提是用一種精確傳送之類的法術將實質化之後的內勁送了過來,類似法師進行遠程攻擊的手法,這和自己使用遁術攻擊的原理大同小異,只是打擊的距離更廣精確率更高。

    阿爾豐斯眼看著自己離打鬥的地方越來越遠,赫拉克提拳上那種無窮無盡的力量不知道要將他推到哪裡才算終止。他不得不蜷縮起身體,用在海中學會的方法將迎面而來的壓力減到最小。現在不但找不到反擊的機會,就連前面這股無窮無盡的力量何時衰竭都不清楚,這真的只用了半神的力量?他不禁起了疑問,碎殼並沒有阻止這場戰鬥,可見赫拉克提是完全遵守了自己許下的諾言,只用半神的力量來對付眼前的兩個挑戰者。

    冷山早就不見了蹤影,不知道被打到什麼地方去了。很明顯,如果赫拉克提的滲透勁有十三重力,這只不過是用來試探的第一重,要想擋住這一擊,首先得化解它,不然被送到星界的哪個角落都沒人找得出來。

    阿爾豐斯臂上內勁一吐,和那股力量進行對抗,內勁毫無阻礙的送了出去,兩股內勁在星界裡交匯在一起,身體的移動頓時停止,赫拉克提的拳勁這才從身旁掠過,強烈的磨擦下半邊身體上的毛孔火辣辣的發燙。

    「這是圈套,上當了。」阿爾豐斯暗呼不好,被自己所擋的那股力量好像中間存在一股強大粘力,手臂已經收不回來,這種籍由內勁生成的吸力將他地手牢牢套住,就像剛在馬薩雷的鄉間遇到的那種武僧之間互相比拚內勁的情景一樣,想分也分不開,落敗的一方只能以死亡告終,當時那個和自己敵對的暗夜武僧遭遇到的慘狀,今天可能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全身的骨胳會被震碎,身體將化為一團軟泥。

    阿爾豐斯的大腦意識幾乎被嚇得運轉不過來,這就是試圖和高階神對抗的下場,也是他自找的結果。死亡是如此之近,明知道再越是用力作用在身上的反效果就越大,但多年來形成的身體反應卻違反了大腦的意志,不得不抵抗下去。

    赫拉克提的第二重力混合著第一重餘力直衝過來,沒有留給阿爾豐斯再思考的時間。阿爾豐斯臂上的第二重滲透勁也隨之衝出,身體已經不能再後退,雖然明知道這個方法無疑是在飲鴆止渴,只能為赫拉克提的第三重攻擊提供更多的打擊力,但除此之外別無它法。兩股力量碰撞在一起之後阿爾豐斯眼前的壓力突然削減,赫拉克提的第二重力量被撞得倒退了幾尺,阿爾豐斯心叫不妙,馬上組織起第三重力量進行防禦,這時就算想轉身也絕對無法逃脫戰死的命運,因為手掌正在前面和赫拉克提的力量接觸著。

    一陣強勁的力量從手掌傳入,阿爾豐斯將僅剩的第三重滲透勁全部送出。攻勢稍微被阻了一下,又再隨即湧來。手指指骨雖然感覺不到疼痛,但卻清楚的意識到那裡的骨頭已經全部斷裂,跟著是小臂,再是上臂,最後到肩膀,緊接著胸口一悶,身體每個部分都失去了知覺。

    「我死了嗎?」阿爾豐斯覺得自己好像漂浮在雲端,搞不清楚是在做夢還是已經成為一個亡靈。

    「這是武僧對戰的唯一後果,誰的內勁更深厚、對勁力的運用更精純,誰就會取得最後的勝利。你的身體已經被互鬥的內勁壓成了肉泥,那幾個生命門正在全力補救骨胳和肌肉的損傷。」一個渾身發著黃色光芒的僧侶盤膝蓋坐在阿爾豐斯對面,面上帶著慈祥的笑容,頭頂竟然長著不到半時長的頭髮,身上隨便披著一副紅褐色的布匹,手臂自肩膀以下都暴露在外。

    「到底我是死了還是繼續活著?」阿爾豐斯再次問道。他低頭看了幾眼,卻看不到自己的身體,想抬一下手,卻不知道手在哪裡,不知道怎麼就進入了神識境界。僧侶的話卻讓他感覺無比沮喪——一個死了的靈魂,是不可能有任何抱負和夢想的。

    「你的身體還沒有徹底死亡,不過你的靈魂已經脫離了身體,就像一座建築,即將倒塌的時候住在裡面的人都會跑到外面避難。」僧侶閉著雙眼,似乎並沒有真正看阿爾豐斯這個人。

    阿爾豐斯注意到僧侶坐在一個直徑三尺的圓形座位上,座位的四周開滿了花瓣,以前進入神色境界所看到的黃光似乎就是這個僧侶和他的座位一起放出來的。

    「有什麼辦法能修補好那棟建築?」阿爾豐斯急急問道,雖然他曾經很渴望見到這個跟隨在自己身邊的神秘人物,但現在更關心的是自己的身體和外面的情況,不知道冷山能不能下去,洛卡是否已經回到了那個真實的世界。

    「用你的心去修補,沒有任何外力可以將破碎的身體恢復完整,除了自己之外。」那個著裝怪異的僧侶依然維持著那種坐姿,嘴角也未牽動絲毫。

    怎麼這麼多人都想用感應的力量來和別人進行溝通?難道他們還真是以為這是一種快活的方式嗎?阿爾豐斯下意識的想著,但他卻忘記了自己現在的狀況,不通過這種方式溝通,還哪里長有「耳朵」用來聽聲音?

    「用心?用心怎麼去補?」阿爾豐斯像是在自言自語,因為他根本不知道應該怎麼去做。

    「用你的意志驅動五個生命門的力量進行修補,雖然算不上完美,但也能讓身體盡量恢復。」僧侶的眼睛突然睜開。「如果你還留戀那副身體,我現在就送你回去再經歷多一點苦難吧。」

    阿爾豐斯的眼前出現一片耀眼的黃芒,這個世界地一切景像都不再清晰。

    疼痛,渾身上下難以忍受的劇烈疼痛。

    阿爾豐斯知道自己又回到了那副殘缺的軀體內,痛感就是最好的證明。他剛想活動一下手指,卻突然發現連胸口的肋骨都斷裂成上百快碎片,更別說四肢的狀況了。他不禁呻吟起來,但就連這個簡單的自然動作也不能完成,堅硬的頜骨也沒有從這場浩劫中得以倖免,韌帶的每一下收縮都會帶來莫名的痛楚。

    骨頭被巨力壓碎,肌肉被無情撕裂,神經卻還在忠實的履行著自己的責任,要是它們被一同摧毀或者會讓阿爾豐斯更為好過,這本就不是人類能承受得起的痛苦。何況阿爾豐斯的身體比正常人靈敏得多,所承受的痛苦也更為清晰和激烈。

    遠處的地方隱約看到洛卡處身其中的保護層閃爍著的銀光,一團黑色的影子在星界中躲閃逃竄,冷山還在做最後的努力,他並沒有像阿爾豐斯那樣和赫拉克提硬拚,用的無疑是最正確的方法。

    一個黑色的腦袋出現在阿爾豐斯面前——碎殼!不過他的爪子慢慢舉起,眼光明滅不定的注視著阿爾豐斯,「與其死在赫拉克提手下,還不如讓我送你到卡瑟利接受封神儀式。對不起,代言人。」這是殘忍成性的碎殼第一次在阿爾豐斯前面用「對不起」這種字眼。

    碎殼竟然趕過來殺掉阿爾豐斯?

    其實碎殼只是想幫阿爾豐斯解除痛苦,全身骨頭被震成碎片,這個人已經徹底廢了,在星界解決掉他比帶他回到世界受罪要好上百倍,一個廢物,又怎麼能對別人進行指揮和溝通?

    「不,」阿爾豐斯幾乎是用盡全身的力量在拒絕碎殼,他並不是畏懼死亡,只是為自己再爭取一點時間,卡瑟利並不是他想去的地方。「再多等上一會。好嗎?」

    「你確定?」碎殼在阿爾豐斯手臂上輕輕戳了一下,指頭深陷進去,肌肉已經失去了原來的彈性,「你確定這副樣子回到現實世界不會為別人帶來更大的困擾和煩惱?」

    「我確定!」阿爾豐斯說得斬釘截鐵,「或者,就算要死,也不會死在赫拉克提這一拳上面,雖然我最終也沒有承受住打擊,不過他沒有打死我,在事實上我們已經贏了。」

    碎殼看了阿爾豐斯一眼,搖著腦袋,「我從來沒有看過像你這樣好勝要強的人,換做其他人承受這種痛苦,要是還能喘上一口氣都已經是令人佩服的硬漢了。」

    「你不覺得讓赫拉克提低頭認輸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情?」阿爾豐斯努力保持住心靈的清醒,不能讓身體因為過度疼痛而休克,「我雖然不好勝,但只要對上陣,我腦中除了勝利不會再想其它。」他並沒有後悔,戰鬥這種事情本來就是因為其不定性的原因而倍覺魅力所在,就像不會有人因為死亡而放棄權力的角逐一樣,同樣也不會有人因為傷殘而放棄肉體上的比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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