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胭脂 正文 第八章 二節
    【二】

    王景誠走回位置卻左右不見驚黛便想大約去了洗手間而苦坐良久仍不見她又想可能坐在這般奢華委靡的場所不合其性獨自回家了也未可知便結了帳匆匆回去了。

    而這邊廂裴志坤正歡場裡摟著那嬌艷的歌女不盡繾綣饒是神魂顛倒酒意侵入肌骨幾分更摻了靡情爛醉總還是有身份的人物百樂門不是放了身份縱情之地便在那黑牡丹耳邊咬了咬道:「小美人等著我晚上……去我別墅……」黑牡丹十指塗滿鮮紅蔻丹蘭花指一戳笑罵道:「鬼東西我就知道。」裴志坤搖搖晃晃站起身往洗手間方向去那步子只是飄飄的踉蹌著。

    舞廳一出便是個迂迴的走廊盡頭便是洗手間。廊壁的牆紙糊的是極是嬌妍的海棠又精心地擺放了室內闊葉植物和垂纏的籐蔓裴志坤嘴裡哼哼著小曲兒抬手扶去了跌落在額前的枝條冷不防一抬眼卻見迎面裊裊婷婷而來一縷芳影一怔扶著的籐蔓又跌下來枝條間隙裡那抹嬌柔媚嫩的漣漪笑靨霎間隱沒於花色碧翠間那時那刻呆立疑神那不是姑射仙子麼?只是眨眼那羅衣勝雪的女子就已消失裴志坤著急地四下裡尋了尋再無芳蹤又疑是酒醉起幻影徒留了牆紙上的海棠菡萏開得正好。

    待出得來擰開洗手池的水澆醒了半昏半迷的頭腦又怔忡回想了方纔的那一幕不禁笑自己癡癲哪個男子不愛女色當她一顰一笑一舉手一投足都滿是芳華絕代煙視媚行如妖似魅容色空前貌如世外謫仙最是精緻的工筆都難描她的風情之美試想如此女子哪個男子不為之傾盡心思?

    裴志坤暗思裡搜索似這近一生的艷遇裡都不曾親見有哪個可以攀比方纔那謫仙之貌女子真怕不是凡間之人罷了只是如何這般神遊竟撞見了下凡的仙女來呢?這樣一想他便想將方纔一瞬間恍神所見的絕塵容顏付諸於墨端。

    說起這裴志坤除卻女色與權力竟還有一個雅趣之好那便是水墨繪畫自然這雅好只是讀私塾時最好的成就如今這成就倒幫他將所獵之女都畫成一軸軸美女十八春。政治、情色與文化相結為一體的人物坐擁一角江山又可檢點眾美圖他便時常覺得自己也與皇帝同有齊天之福。

    上海的夜如此濃情似蜜裴志坤一手擁了黑牡丹一面又思想著那個仙女急不可待要回上海的別墅去。透過轎車的玻璃車窗只遠遠見一襲月牙白身影在百樂門的拐角處正是淑女窈窕倩影纖弱得令人憐愛是所謂佳人起兮絕代裴志坤一怔神那抹月牙白色又消失夜色裡忙不迭地叫停了車下了車四下尋找只是空蕩蕩佳人憑空而去裴志坤只是大叫可惜。

    別墅裡黑牡丹披了米色浴袍出了來一頭濕滴答淌水裴志坤這時無論如何再畫不下去腦中的女子神牽於形那形神隱約一時頂真一時幻滅便拿著筆毫對著宣紙歎了口氣眸似碧潭又娥眉她的美、神韻不是能用那毫墨所能揮就。黑牡丹湊近身看那宣紙上畫著淡淡女子的身影身旁是海棠奇怪的是那女子面容他並未畫上去只是望著輕歎便輕笑了道:「想不到裴爺還有這般愛好畫我還不好畫嗎?來你仔細瞧了畫好了送給我吧。」

    裴志坤卻搖了搖頭:「此女只應天上有啊!」

    黑牡丹這才想到他畫的壓根不是自己便氣得哼哼著折身而去:「我道是什麼人別是什麼狐狸精來迷了你還不知道!」

    裴志坤看黑牡丹離去的背景不免又一歎:「凡俗女子你懂得什麼?」說罷眼神飄出案前窗外又喃喃了自語道:「不怕她是個妖精就怕她不肯現身。」

    王景誠回到家中果然見驚黛已回來連披肩的白狐毛裘都未脫下驚黛笑道:「我方才在那舞池子也甚沒樂趣人多只覺得了頭暈乎起來又見你跟那個裴爺聊得正好也便沒有打聲招呼便回來了。」說著便脫了那毛裘一身月白旗袍顯現恰好的曲線。

    王景誠忙移開視線道:「那種地方不合你清靜的性子人多雜混的不舒服便早些歇息去罷。」

    驚黛笑了笑便緩步上了樓去他立在廳中望著她一步步趿著樓梯不禁聯想起初見時她的模樣來是落魄的人質再又是女扮男裝的部下後成為尾隨他們一路跟來的乞丐現在卻是清雅的樣子什麼模樣才是真實的她?這般的念想令自己忽地一驚如何竟生了那樣的心思?

    王景誠忙轉過身去背後卻站著笑吟吟的吳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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