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通 卷 二 (四)驚魂谷
    武林中的對決,以陰陽二魔的實力,那是再無一人可以相抗衡,縱然是其餘的十三隱世高人,也除非兩人聯手,方有資格一搏。但掃滅一個門派,不放過一個活口,卻絕非武林對決那般簡單,尤其像對付驚魂谷之類的巨櫱集聚地,倘是計劃不周,不但難以達成目的,除陰陽二魔兩人可以憑借其絕世武功安全無恙外,其餘屬下悉數死亡,也大有可能。是以在此等狀況下,事先謀劃,便顯得異常重要。

    進攻驚魂谷最大的阻礙並非驚魂谷的人員眾多,勢力龐大,而是其機關重重,防護系統設置嚴密,如果消息走漏或驚魂谷事先有了防範,活閻羅等人便大可憑密道逃生,而後龜縮起來,再伺機行事,若然如此,即使將驚魂谷蕩平,也不謂是場失敗的行動。

    一聲鳥鳴輕輕傳入諸葛清耳內,他知曉陰陽二魔已按計劃順利制約了谷口守衛小屋的關口功能。下一步,他要做的,僅僅是順利進入谷內,見到活閻羅本人。到得那時,隨後而至的陰陽二魔,將毫不遲疑地展開殺戮,他們的作用,便與先前的合龍之戰一般,負責不走漏一些小魚而已。

    兩里的峽谷地帶,空無一人,峽谷寂靜的彷彿這裡從未有人生存過,馬蹄得得帶來陣陣回音敲擊著這貌似平靜的峽谷山道,也敲擊著諸葛清一行的心靈。轉眼到了峽谷出口,諸葛清右手微微一揚,示意隊列停下,向與他並行,同樣扮做開路騎士的天不老望了一眼,而後兩人兩騎緩緩出了谷口。

    一出谷口,便是一個芳草青翠、繁花似錦的天然演武場,演武場約有百坪方圓,對面乃是一座高山,卻陡削的僅有一個更為狹窄的入口可以進入。在高山與演武場之間,乃是一座搭著木板的鐵索橋橫跨深澗,澗寬幾近二十丈,澗深不知幾許,縱然到了演武場邊緣向下俯視,也僅能見到白霧皚皚。是以但凡略知驚魂谷環境的武林中人,都會絕了強行攻入的念頭。

    兩人相視一眼,均暗生警惕之心,不知何以在這關口要地,竟會無人把守停留。打量此地環境片刻,諸葛清向天不老點頭示意,天不老口中發出一聲短促的鳥鳴,隊列隨之出谷。

    兩人再度先行探路,上了鐵索橋,只覺此刻雖是驕陽高照,天氣異常炎熱,澗下的陰風陣陣冒了上來,刺人肌膚,依然令人行於橋上,唯覺正行於冰雪天地之間。走了幾步,鐵索橋便開始搖來晃去,似乎隨時都會將橋上的人蕩下橋去,座下的川馬不禁打了個響鼻,畏縮不前。兩人勒馬催促,川馬才膽戰心驚地繼續前進。到得橋中間,鐵索橋搖晃的幅度更大,川馬說什麼也不肯繼續前行,兩人無奈,只得下馬牽了坐騎,這才得以繼續前進。此刻兩人均覺有些狼狽,同時意識到若是此刻對岸突然發動攻擊,縱有百分功力,能得以施展的,怕也只有三分,心中更為謹慎。不過兩人雖是萬分謹慎,猜測中的對面或深澗下突然生出的攻擊卻並未出現,轉眼到了對岸,後隊人馬才跟著而進。當然他們已經吸取教訓,不待走到中途,便已牽馬而行。是以速度大為提高。

    面前陡削的高山,形成一個天然的縫隙,那入口便建於這上望僅有一線天的裂縫中,走出十幾丈後,一拐彎,道路便狹窄地僅容一馬一人行走,所幸一人高處,依然寬闊,是以單人小轎,仍可矮身而行。倘是道路再狹窄一些,諸葛清的「轎中計」便會成為笑柄,諸葛清暗自長噓一口氣,為自己的冒險舉措而慶幸萬分。

    順崎嶇不平的山道再走數十丈,眼前豁然開朗,出現一片廣谷。死谷群山環繞,峰壁陡削難以攀登,依壁而建幢幢房屋,看來此地便是驚魂谷人的日常棲居場所。廣谷之中,正有不少的人在忙著各自的事情,對諸葛清等人的到來,似是毫不奇怪,看都不看一眼。

    隊列緩緩停下。

    諸葛清緩緩掃視廣谷中的驚魂谷人,但見無論男女,均十分年輕,尤其女子漂亮動人者居多,可不知怎的,無論是男是女,是在做什麼,明明都像極了一個個活生生的人在從事著日常事情,卻總覺得少了些什麼,以至個個給人以沒有靈魂,並非生命,乃是一具具行屍走肉的奇異感覺。生似這些年輕男女,雖是表面看來,都活生生地在谷中閒談、習武、隨意行走,其實靈魂早已離體而去,僅剩肉體存在於人間。

    這感覺是如此奇異,卻又如此強烈,諸葛清極力思索,想尋出其中緣由,但看來看去,總覺得那少去了的東西就在腦海山險著呼之欲出,偏又怎麼也想不起他們究竟是少了些什麼,才會給人以如此詭異的感覺來。

    「文案,注意看。他們沒有影子。」耳中突然響起天不老細細的聲音,諸葛清凜然一驚,這才發覺,陽光之下,但凡視界所能見到的年輕男女,居然均是沒有影子出現。

    天不老細細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文案。注意這絕非幻術。而是他們真的沒有影子。」以天不老的幻術造詣,自然可以一眼分辨出何謂幻覺,諸葛清定睛觀望,想努力搜尋到一個影子出現,卻失望發覺,除了他們一行外,所有谷中驚魂谷男女,沒有一個擁有影子。他更同時發現,這一眾的男女,無論是如何的舉動,總讓人覺得生澀機械,彷彿全然失去了人類當有的靈動之感,同時又顯得虛無縹緲彷彿處於另一個虛幻世界存在於夢幻泡影之中,最大的原因竟是失去了本當擁有的影子。

    此刻他已無暇思索是否沒有了影子就會產生如此詭異的感覺,而是陡然想到,若然驚魂谷果然像傳說中的那樣,有不少的異於情理之事發生,他們的行動,是否便無法以正常的武林對決來看待。若是世界上當真有鬼魂之類,他們應以何種的方式,來對付這些鬼魂。

    固然武林中有不少的功法,可以造成玄幻難解的狀態,予人以鬼魂之感,卻從未發現一個有如此多的沒有影子的現象出現,顯然這絕非某種武功或幻術,而是真實存在著的某種暫時難以理解的謎。想到此處,一股無法抑制的寒意,突然直湧心頭,諸葛清不覺低聲道:「縱是死人,也該有影子出現。他們……當真是鬼魂不成?」天不老細聲道:「傳聞驚魂谷內,異事甚多,看來眼前這多男女,都不能以常人看待,我們須做的,是盡快找出真正的驚魂谷下屬來。」接著急急低聲道:「不要在此停留,繼續走。」

    江湖上,諸葛清被譽為「萬事不用問」,自然是因其廣見博聞。但眼前的奇景,他卻首次遇到,是以比起常人,更覺心下不安。他遲疑一下,想再多觀望片刻,以便尋出其中緣由究竟,天不老已再次細聲催促。諸葛清心下一凜,知曉既是以見到「活閻羅」為首要任務,自然不能在旁支末節上多做耽誤,否則難免夜長夢多。當下頷首示意自己已經知道,又審視周圍一眼,這才起步。

    在所得的驚魂谷環境地圖上,方纔所經過的鐵索橋,標注為「奈何橋」,橋下為「拘魂澗」,目下所處的廣谷,在圖上標注為「陰陽殿」,殿的正中,便是驚魂谷的中心地帶「復活山」。驚魂谷六大鬼主中,牛頭馬面守衛奈何橋,黑白無常守衛拘魂澗,生死判官守衛陰陽殿,活閻羅本人則帶領座下四大死亡使者坐鎮復活山。但眼前景象,卻根本看不出哪裡還有出入口,那驚魂谷的中心地帶復活山又在何處。諸葛清沉吟一下,決計依然按照地圖標注的方向行走。

    兩人催動川馬,繼續向對面行去,片刻便到廣谷中央,陡然眼前環境大變,哪裡還能見到什麼山峰廣谷和方纔所看到的一眾男女?甚切滿目的刺目陽光,也全然消失,昏暗的環境裡,霧氣皚皚,耳中到處都是淒厲的鬼哭之音,彷彿突然之間,由人世來到了鬼蜮。

    非但如此,兩人甚至發覺,自身腳下的地面,也突然消失,他們並非行走於廣谷土地上,而是虛浮於半空之間,頭頂昏暗的看不出天在何處,腳下也是空洞的彷彿有著另一個龐大世界的無底天地。

    座下的川馬再無法抑制心中的恐懼,嘶鳴一聲,亡命而奔,兩人駭然一驚,方欲制止受驚川馬,眼前已儘是浮在半空隨時會衝撞而來的巨石。「呼」的一聲傳來,一座小山般的巨石便發出沉悶之音,撞了過來,諸葛清駭然撥馬,陡覺身下一輕,手中一空,卻見座下川馬也已消失,手裡也僅餘馬韁。

    那小山般的巨石呼嘯聲中自耳邊擦過,箭一般地離去,諸葛清再回頭望時,連並行的天不老也在視野中消失。

    眼前的景象便如身在噩夢,無數的巨石在半空中飛來蕩去,或上或下,此刻已不再有上下之別,甚切連基本的方向感都已蕩然無存,唯覺身處一個大圓球內,到處都為上,到處都為下,他方一跨步,便覺直墜入無底深淵,駭然掙扎著想提運輕功,卻又發覺自己正宛如焰火般一飛沖天,不停向上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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