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通 卷 一 (七)語焉不詳
    眾子弟挨個考問,兩日內考究完畢。三十五名分為了甲乙丙丁戊五等,武才揚得了丙,也即當今的及格分數。

    這日,眾人又被蒙上眼睛,帶出了死谷,到莊園裡停留十天,各學字兩百到三百個,其他的需要進一步掌握,然後又回到了死谷。

    第二階段,為期半年,分習「飛梭」付水付十一的暗器手法、登山術、空中飛人術,「燒刀子」安九娃的品酒品茶「飲之不醉」、外門兵器鐵葫蘆九式七用,「八面風」姬光鳴的各地方言、江湖切口、水戰法、水下兵器。他排名於第八位。「三道黑」黑束甲的馬戰,伯樂術、長刀長槍長矛重兵器、排兵佈陣進退安營,他在丐幫六袋裡是第三號人物,一身的硬功、外功。此外還有七袋長老石不知的「大分心術」、「以寡低眾決」、「破陣決」;杜惡的「驚天動地十一掌」、權謀術、縱橫術、將軍令。

    這一階段,眾人無不覺得難比登天,幸好眾人多是有師承者,可以把主要心思放在別種技法上,否則短短六個月,誰也別想考得乙等成績。

    暗器手法,須得苦練;登山術、空中飛人術,均有相應的物事來配合,主要是掌握訣竅,倒不算太難。那喝酒卻與人的體質有關,雖有「飲之不醉」的內功驅酒法,眾人卻鮮有幾人不叫苦連天的。鐵葫蘆兵器庫裡早已準備,只是用法上少了許多,而「酒雨漫天」這一鐵葫蘆中的絕技,卻與「飲之不醉」關聯密切,是以自長老到子弟,鐵葫蘆的這一用,便只有他的三名徒兒宗鎮、阿米骨打、買買提·古依能夠練成。各地方言的掌握,那牽涉到個人對語言聲音的領悟與運用,因此也只有姬兆鳴的徒弟鳳淇、懶東西、睡不夠三人能說個滾瓜爛熟,別人無不東拉西扯、驢唇不對馬嘴。水戰、水下兵器時,眾人伐木造船,在湖上打個不休,只是天氣甚冷,那滋味當真不舒服,被嗆得背過氣去,險出人命的次數也最多,到得後來,杜惡只得放慢進度,令大家以安全為主。谷中無馬,馬戰只能是紙上談兵,「伯樂術」便只有權做背書,長兵器的效用也因此大打折扣。一天三道黑黑束甲忽發奇想,命女徒兒束小荷騎在自己背上,以己為馬,以做示範,人人練的吃力,笑個不休,也起不到應有效果。倒是教到排兵佈陣時,大家學得最好,人人都覺得自己像極了大將軍。

    這幾項用去了四個月的時間,考究之後,均在丙等上下,而後便是石不知與杜惡同授。「大分心術」的修煉總決人人熟知後,便是不停的混戰,到了此刻,武才揚才明白石不知的徒弟為何總要打個不休了。杜惡的掌法須得認真演練,自行參悟,而權謀、縱橫、將軍令三項,均是如何打動人心的方法,凡是「觀心測心術」練習的好的,伶牙利齒的,練習起來就容易一些,因此兩月裡往往是這邊打個不休,那斷舌戰不止。武才揚和所有的人也才隱隱明白,何以以杜惡的「七袋十一」的身份,竟能成為全盤「蓬蒿人」計劃的負責者——只有精通權謀、縱橫、將軍令,方可應付大小危局,化被動為主動。

    轉眼夏過秋至、秋退春來,春融夏現,到了五月,四十七人在這死谷內度過了十個月的時間,而這十個月裡,江湖中所發生的變化,卻是誰也不知。

    這些日子裡,別人無不內力大有長進,即使年齡最小的小可憐,內力也可和他一博,武才揚修煉的「乞兒也是仙」內功,卻仍無一點的進步。一名武林中人,若無內力,又無天生神力的外功,縱然招式再精妙,也只能是連連敗退,最初的武功修為前三名的身份,如今一舉降到了末五名,再有數月,只怕連小笨蛋、小可憐也會強盛於他,他心中的自暴自棄悲觀心理,已令他終日難見歡顏。

    對這一現象,所有人均大為不解,十二名「先生」仔細研究後,俱無答案,唯一可以得出的結論是:體質不同,不適合習練。五月初十,考究前的頭一天,杜惡喚過武才揚,命他不必再勉強自己,武才揚黯然點頭。杜惡說道:「如今,你的進度已經遠遠拉在別人後面,我們十二人的內功心法,均傳授於你,雖然遠遠不能和本幫的『乞兒也是仙』內功相比,但無論哪一種,你若勤奮用功,以後或許也會有些微成就。」接著,十一名「先生」自石不知開始,都將自己的內功修為方法一一告訴武才揚,然而目中的惋惜之意,卻儘是相同。如果他們的內功修為方法比「乞兒也是仙」還要好時,又豈會似今天一樣,只擁有區區的六袋或七袋?

    武才揚也知道師傅們都不抱希望,想到加上錢三的心法,自己業已掌握了十三門,可是內功一道,失之毫釐,差之萬千,知道的再多,也不可能一起練習,對自己的前途如何,再也不抱任何希望,垂頭喪氣地回到自己的房間內。

    這夜,杜惡再以考究之態,將武才揚領到秘林內,採取「唇語」說道:「小羊,技能一道,與心性有關,那『權謀、縱橫、將軍』習練有成後,愈是精通則愈是多疑,你說的『乞兒也是仙』始終無成,是真亦或是假?」武才揚呆了,好一會兒才道:「老……哥哥……也懷疑我?」又是委屈,又是悲傷,心裡百感交集。杜惡已知武才揚心思,歎口氣道:「明天的考究,眾人必然隱瞞實力,只看多少罷了。第一階段練習的技能,此次你以當初的真實勢力展現,說明你勤而好學,苦攻有成。這一階段的技業,『大分心術』平時練習已多,誰怎麼樣那是隱瞞不住的,你全力使出。我所授的,無須保留,餘者也盡力為之。明白嗎?」

    武才揚道:「他們……為何要隱瞞實力?」畢竟他修煉杜惡的技能也非白練,從杜惡的話裡立刻就聽出了杜惡的意思是說別人都要隱瞞。

    杜惡苦笑一下,表示無奈,說道:「若論真實水準,自是以宗鎮、小機靈、束小荷、鳳淇這四人難分伯仲,此外夢無休、懶東西、施幽蘭三女也直逼前四人,可是自你說過『乞兒也是仙』修為不得法後,情形必然改寫,學得好的,獲好評的,將是羅不平、馬踏塵、程大牛這四個傻小子,他們剩餘的人,皆有師傅,早被自己的師傅叮嚀過,不會顯露真實水準。原因有四:一是必然心理,須知但凡武人,均知隱瞞實力的重要性,即使師傅們不說,只須稍有頭腦的人,都會有所保留,不到生死之刻,絕不現出,尤其修煉了『權謀、縱橫、將軍』之後,更深知保護自己的重要性。其二乃是危機心理,誰也不會真的相信你毫無進展,你那說法,只能讓人更加以為你的『分心術』、『大分心術』、『權謀、縱橫、將軍』均達至高境界。其三乃是警覺心理,由一二推演,則使人大生警惕之心,對你人品,也須得重新推測,對時局也必然要生出警覺心理。其四是畏懼心理,倘若你果真毫無進步,我是這『蓬蒿人』計劃的全盤負責者,手中權威無尚,而你,身為我的徒弟,若不為師傅爭光,做師傅的又豈能滿意?一旦我有忌才心理,別人自有危險。如此一來,不得不隱瞞實力。惟有羅不平、馬踏塵、兩人的師傅不在此處,縱然有想法,也只會稍加隱瞞,程大牛雖然也有師承在此,但啞巴七十六一向毫無心計,所傳徒弟程大牛也頗有乃師之風,自身又相對愚魯,定會全力以赴。他專心致志,『乞兒也是仙』的第一階段『乞兒無憂』已經大成,其內力修為只在宗鎮之下,小機靈或束小荷也難以超越,僅憑此點,他便可獲得一致贊同。是以明天的考究,獲取首位的,定是程大牛,其次則難說,但你那三個兄弟都能獲得上十名是一定的。」

    這一席話,說得武才揚連連點頭,只覺得杜惡分析的甚對。可是真要讓他相信,卻又實在困難。

    如若果真如此,俠譽天下的丐幫,豈不是也變成了爾愚我詐之輩?

    杜惡又道:「至於那十一個人的內功心法,你最好一個也不要練,以後仍練你師傅錢二十六的心法。」

    武才揚吃驚道:「他們難道隱瞞了心法?」杜惡道:「那倒不是。只不過,到了最後幾句或者是關鍵的幾句話,除了啞巴七十六外,別人難免會有所忘記,是故倘若依言而練,頭數年可能進境頗快,到了後來,就難免怎麼也不得法,至於我的心法,原本屬於自創,真正修煉時,根本不如別人。我僅是有些奇遇,內力才會有如今的成就。你若依照我的心法練習,最多以後也只是個七袋武十一而已。而若蓬蒿人計劃不出差錯時,或許不出五年,丐幫這些新五袋的實力,人人都可達到當今丐幫八袋的水準,到得那時,也許你這七袋也難保證。」

    武才揚道:「那——我師傅的呢?」

    杜惡道:「只能說,你必須長練不失。他不會瞞你,但他的內力心法究竟有多大用處,連他自己也難以知曉,如果有天你練他的心法練到幻象百生時,就須得盡快停止,以免走火入魔。從過往的情況來但,他的內功心法有一個特點,即越是練到後來,威力越大,但由於他的內力心法也是自創的多,所以和我的心法大約一樣,總有缺陷。」他停了一下,說道:「好了,咱們時間不多,過幾天,你們就要換師傅和習練場所了。我不在你身邊,你除了牢記我曾交代過你的話外,另記下一曲《小梅花·行路難》詞曲,若然我有不測,將來會有人憑這首詞曲,與你聯絡,你的那些東西,那時會交轉於你。」

    武才揚驚道:「老哥哥,你怎會說這種話?」杜惡微微搖頭,眸色沉重而孤寂,說道:「或者是我多濾,但無論如何,你要學會深沉,學會隱瞞。好了,你聽著:『縛虎手、懸河口、車如雞棲媽如狗;白倫巾、撲黃塵、不知我輩可是蓬蒿人。哀蘭送客咸陽道,天若有情天亦老。作雷顛、不論錢,試問旗亭美酒斗十千。』……」

    他念到此處,武才揚已經目瞪口呆,毛骨悚然,驚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如今他已知曉丐幫少幫主乃是「縛虎手」柏堅,而天龍莊白院的駐地,又被師傅錢三稱為「懸河口」,在天龍莊的山上又聽師傅說「車如雞棲馬如狗」字跡有些不同,隨即就見到了山下的人馬果然像極了小雞小狗,接著在山上又聽到了「白倫巾」幾個字,並且後來又拿到了「白倫巾」;自洞中下山後邂逅師傅杜惡時杜惡曾厲聲說道黑風寨如今已是「撲黃塵」的代表者,而後又見到「不知」石不知以及自石不知口中知道江湖上還有個神秘的組織叫「不知組」,丐幫的這一計劃又是「蓬蒿人」計劃,那首詞分明不是杜惡所寫,也絕非出於本朝,但世間又怎會有如此巧合之事?

    只聽杜惡繼續念道:「酬大斗、更為壽、青鬢長青古無有。笑嫣然、舞翩然、當壚秦女十五語如弦。遺音能記秋風曲、事去千年猶恨促。攬流光、系扶桑,爭奈愁來一日卻為長。」心裡直想,「巧合……不是巧合……巧合……不是巧合……」杜惡望著武才揚道:「如若你一時難以記下,只須記住,詞牌的名字叫做『小梅花』,詞名『行路難』,作者賀鑄。以後隨便找到一秀才,即可問出。」見武才揚似有不解的目光茫然,便道:「它原本不過是一曲詞,並無他意,但到了今日,卻事關重大,你慢慢自會明白的。現在卻什麼也不可多問。咱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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