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通 卷 一 ∼第三章心法修煉∼
    武才揚步伐不停,「右一步」接著踏出。神拳李本是雙手齊出,胸前空門大露,遭此一撞,疼叫聲中一腳踢出。他雖是號稱神拳李,其實腿功也不弱,鐵腿張的腿法,便有一半是跟他所學,一腳踢出,常人絕難防範,怎知卻踢了個空,此刻疼痛加劇傳來,他一手撫鼻,一手連擊五拳。

    這五拳連續擊出,分擊不同方位,本是專門對付小巧身法的人,拳速奇快。他對敵的這多年來,倒還從未落空過,哪知五拳揮出,竟沒有一拳擊實,想看看敵人何在時,卻覺眼前發黑,鼻涕眼淚不可抑制地狂湧而出,口中也是流滿了鮮血與鼻涕的黏液,而此時摸著鼻子的手也像是只摸到了一塊軟肉般感覺奇怪,又疼又驚的同時,已意識到自己鼻樑粉碎,剎那間怒、懼、驚一起生出,更知道命在旦危,「呸!」地吐出一口鮮血與鼻涕黏液的混合物,自顧自地打出一套「亂拳」來。

    武才揚「右一步」跨出,人已到了神拳李身後,且已遠在一丈開外,一看自己只幾步「鬼影步」和一招撞鼻子就把對了個神智不清,到底經驗尚淺,心想若是把自己學到的武功一一使出,只怕幾下便可殺了對方。喝道:「神拳李!看招!」柔身而進,便到了神拳李身後三尺處。

    他有心試招,故此冒險而進。但跟隨錢三的日子裡,卻曉得「偷襲」乃是武人不恥之舉,因此先招呼了一聲,這才進擊。

    誰知剛到三尺外,還未發出一招,那神拳李已經募然轉身,惡狠狠地撲來,雙拳瘋了似的毫無章法可言,偏又是拳風凌厲,威力驚人。武才揚吃了一驚,天龍秘籍中的掌法第二式自然而然地使了出來。這一招下身是譚腿中的「亂談琵琶腿」,上身的掌法左封右擊,出手後便可化為八掌,正是應付眼前局勢的好招。

    可惜武才揚只知道招式巧妙,卻忽略了自己的內力外勁見識閱歷無論哪點都根本比不上神拳李,只一出招,頓覺身陷無形羅網,一點力量也使不出來。

    「娃娃你上當了!!」神拳李慘叫聲中,雙拳依然是狂揮亂舞,不直接擊打武才揚,只罩住了武才揚的身形。武才揚抽身想退,卻覺拳風呼呼,稍一移動便被拳風掃中,疼痛難忍,這才明白神拳李的這一招竟是以內力封鎖他退路的絕招。大驚之下再踏「鬼影步」,怎知步伐剛一移動,便覺拳風擊來,忙不迭地站回原地。神拳李獰笑一聲,「娃娃!看我不困死你!」不但雙手揮動的更快,雙腿也連連踢騰,其狀宛若一名幼童在撒賴裝哭時的模樣,異常滑稽。

    但武才揚心裡卻是恐懼萬分,天龍秘籍的八招神氣掌法接連使出,招招似模似樣,攻敵必救,卻因內力實在是差的太遠,每一招只遞到神拳李一尺開外就再也遞不進去。神拳李得意的大笑道:「小兔崽子!老子不把你活剝了餵狗就不叫神拳李!」雖是臉上血流如注,目不視物,卻毫不在意,「呼」的一拳擊向武才揚面們。武才揚偏頭一閃,那一拳卻是虛招,半空一變,直擊武才揚左胸心臟部位。

    武才揚急喝一聲,全身內力積聚於左掌,斫向神拳李手腕。神拳李不避不閃,拳勢加快,「通!——砰!」兩聲,武才揚慘叫一聲,被擊得倒飛而出,摔在一丈開外。

    神拳李飛掠一步,疾追而出,遙控又是一拳,決意要一拳粉碎武才揚的頭顱。

    這一拳卻是只擊出一半,就覺不對,忽然疼痛傳來,稍能視物的眼睛就看到一股血箭從自己手腕射出,呆了一呆,口中不禁發出殺豬般的絕望慘叫之聲,頓時僵在那裡。

    ——他的左腕,竟然已是光禿禿的,本來應有的手掌,居然不見了。

    慘叫聲中,揮出的拳勢便收了回來。忽聞疾風傳到,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到了近前。他呆呆地看著那物迅速飛至,腦中忽然萬念俱休,叫道:「罷了……」「通!」臉面開花,連慘叫都未發出,直挺挺地摔倒。

    那東西也墜落於地,卻是一隻拳大的鐵錘。

    原來武才揚全力斫出一掌,原不指望這一掌能有多大威力。怎知洞內兩個月,他的內力已經超出從前五倍,這全力斫出的一掌,掌緣快若利刃,神拳李又未避閃,故爾一掌便將神拳李的拳頭自腕上斫的斷離手腕。而神拳李拳頭雖斷,威力猶在,故此武才揚被這斷了的拳頭擊的倒掠丈餘,跌於地上。

    他眼見神拳李拳頭斷裂,卻威勢猶在,立刻想到了暗藏腰間的鐵錘錘頭,來不及細想,抓出錘頭,一招「軍」字室內的暗器招法「飛錘九星」就將錘頭拋了出去。

    這一錘飛出,他的力道也全部用盡,神拳李那一拳給他帶來的內傷也開始發作,眼前一黑,頓時昏迷。

    迷迷茫茫中,似乎有人走來,似乎有呵斥之聲,似乎有搏擊之音,但那一切都遙遠的似在天邊,而後好像有聲慘叫,便再也不省人事。

    也不知過了多久,覺得背後有雙手抵在了靈台大穴,一股暖流源源不斷地進入體內,可是丹田里空空蕩蕩的,那股暖流進入之後眼看就要凝氣成形,卻終究是功虧一簣,這般情形過了數次之後,似乎微有知覺,但覺身下顛簸不停,也不知身在何方,只是每隔上幾個時辰,就會被人扶坐起來,背後輸入一股暖流,顯然是有人在以真氣為他療傷。

    此後他精神狀況又強了一些,便有人餵他吃東西,入口微苦,藥香撲鼻,知曉那是參湯。參湯入體之後,加上真氣輸入,他的內傷也一日比一日輕,漸漸的能夠自行將體內真氣匯聚起來,遊行於奇經八脈之中。那人輸入的真氣也一次比一次減少。又過了數日,參湯也不再喝了,改為雞湯,他睜看眼睛,卻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想要看清,卻實在不能。

    他吃了睡,睡了吃,每日半迷半醒,只知道大半時間都是顛簸無休,聽聞幾次牛叫後猜測可能是躺在一輛牛車上。又過了兩日,似是被放在了一處地方,待到覺察腹內飢餓時,也不見有人餵飯,一直過了一日一夜,才有一人到他身邊,這次喂的,卻只是些殘湯剩飯。他努力地睜開眼睛,模模糊糊地看出餵他吃飯的乃是一個老人。

    此後總是殘湯剩飯,天氣也逐日暖和起來,這日武才揚一覺醒來,睜開眼睛,只覺陽光刺目,忙揉了揉眼睛,這才發覺自己居然可以動了。他心裡驚喜萬分,掙扎著坐了去來,只覺得一陣的頭暈眼花,便又昏了過去。過了半晌,才恢復過來。他慢慢地睜開眼睛,過了一會兒,等眼睛適應光線後,不敢妄然起身,左顧右盼一番,看出自己是在一所破廟中。

    他躺在地上運了一會兒功,收功以後,知道內傷已經好了大半,剩下的只是時間問題了。慢慢起身坐一會兒,慢慢在地上勉強挪動挪動,只覺得每一動都是頭昏眼花的,只好繼續躺著不動。也不知過了多久,等又有了精神時,開始再度練功,漸漸地進入物我兩忘之境,體內的真氣逐漸可以自由的遊行於經脈中。待到再度醒來時,見身邊放了一隻破碗,碗裡盛放了大半碗的白飯,飯上可憐兮兮地放了一小片鹹菜。他腹內早已飢腸雷鳴,叫了兩聲,無人輝回應,知道那是專門留給他的,就不再客氣,不一刻便吃個乾乾淨淨,仍覺意猶未盡。

    他試著活動了活動,這一次不但可以站了起來,居然還能走上幾步。他在破廟裡扶著牆走了一圈,已累得滿頭大汗,歇息片刻他再次繞牆行走,這次輕鬆了許多。如是幾次,他試著走出了破廟,只見廟外渺無人煙,不遠處生了棵柳樹,柳樹的葉子已經綠了,再遠處的地上青草片片,顯然已是春天。走了一會兒,就覺十分疲勞,當下回到廟裡休息。

    到得休息片刻有了精神時,便盤膝而坐,打坐行功。他所練的乃是錢三傳授的內功心法,屬於純陽內力,雖然極其粗淺,卻十分純正,故爾進境緩慢。練了兩個周天後,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個盤膝打坐的影像來,那影像身子赤裸,盤膝而坐,雙掌托腮,宛若支肘沉思亦似,身上卻有十數點閃光,中間細線隱約連接,自雙足湧泉穴起始,分為一左一右兩條脈絡,衝向雙肩肩井穴。武才揚心裡一動,不由自主地按照那個影像擺出姿勢,待到姿勢吻合後,頓覺雙足足心湧泉穴均是一跳,接著左邊麻、右邊涼,瞬息之間,已經一起上衝湧泉穴,不一刻片衝破了雙膝環跳穴。

    這年來接觸錢三的內功,哪有這等異事?武才揚嚇了一跳,心覺不妙,但欲要收功,那兩股麻涼的氣流,卻已加快了速度,繼續向上衝去。剎那間便到了腰間笑穴。

    武才揚一怔,醒悟這原來是「他心通」心法的行功圖,當下調動體內真氣,協助兩股氣流。只一刻那麻、涼的感覺就越來越強烈,雖然顯得極其怪異,卻也十分舒坦,那兩股氣流終於同時衝到了雙肩肩井穴,忍不住打了個寒蟬,腦中登時一片空白。

    待到再度睜開眼時,卻見身邊的碗內又盛著飯,想來是那救命恩人來過一次,卻無暇等待,又離開了。他吃了兩口飯,心中大為不安,想到恩人救了自己一命,至今也未說聲謝謝,未免太過於失禮,但起身活動了片刻,練功之念便無可抑制,心裡雖說等恩人回來謝過再練,身子已經不由自主地坐了下來,練了一會兒錢三所授的內功,腦中又出現了那個「他心通」的人像,雖然隱隱知道只要一練「他心通」心法,就無法自行收功,但想要不練,卻又實在難下決心。

    他首次練習時,兩種氣流進境甚速,再次練習時,進境不知怎的慢了下來。等到氣流終於衝入肩井穴後,也未立即無知無覺,而是又向上衝了一衝,縮了回來,這才身上一麻,腦中一片空白。

    等睜開眼時,身邊的碗裡又盛著飯。吃了飯,走出廟外,活動一會兒,才知道自己不但傷勢全消,並且內功微有精進,一望鐵,已是入暮時分,此刻夕陽西下,滿天的霞光,景色看來十分壯麗。心想恩人或許很快就會回來,便耐著性子坐在廟外等待。誰知一直等到天黑,猶未見人影,練功之心無可抑制,便重回廟內,開始行功。

    但練了錢三所授內功只一周天,修煉「他心通」的念頭就再也無法壓抑,這次練習起來,麻、涼的氣流互換,並且只盞茶時間就衝到了肩井穴。他渾身一顫,聽到了腳步聲,知道恩人已經返回,想起身相謝,無奈腦中又是一片空白。

    等到醒來,已經到了清晨。那人不在身邊,碗裡依舊有飯。這數天下來,武才揚雖是未見到恩人,卻從碗裡的飯菜中推測出恩人定是丐幫中人。他這次決意要等恩人返回,便不再行功,只在廟外練習自秘洞內學到的各種武功。一經複習,頓覺各招各式都精奧異常。先前以為的學會,現在看來,最多只能說是領悟了十分之一。僅是那「鬼影步」,就又自「上一步、下一步、左一步、右一步」這四個基本步伐中各推演出了四步。而且隱隱知曉,仍可繼續推演下去。

    他練起武來,也是廢寢忘食,轉眼太陽西下,暮色深深,恩人卻仍不回來。一直等到了午夜時分,實在是睏倦難耐時,才倒在供桌前的草團上睡下,睡夢中猶在自語,「小羊一直在等您,等的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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