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裡花落知多少 第二卷 第33節:哪塊骨頭不能動啊
    火柴剛說完,對面一女的就站起來了,打扮得挺漂亮的,比火柴看上去稍微大點兒,那女的一把拉住我的手,那個激動啊,跟慰問災民似的,吧唧丟過來一句話:「哎呀,您就是那位作家啊,您看看,您看看,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活的作家呢!初中淨在語文書上看魯迅那老頭了。」要不怎麼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呢,這女的說話跟火柴一個德行。火柴指著那女的對我說,這就是我那來上海創業的姐們兒,柳如絮。我笑臉如花地伸手迎接,心裡想:多好一名字啊,就這麼被糟蹋了。握完手她立馬把服務生叫過來,摸出一疊粉紅色的鈔票,我也沒看清楚多少,「啪」的一聲摔他臉上,「去弄兩瓶最好的酒過來。」本來來之前我聽火柴講柳如絮的「創業史」,覺得她離鄉背井又無依無靠的,日子肯定過得很憂愁,本來準備了一肚子熱血沸騰的話想安慰她來著,一看她這老佛爺的架勢,我歇了吧我。

    酒拿上來了,剛才對面那被火柴推了一巴掌的男的賊心不死,又遞過來一杯酒。我從下飛機開始就一口水沒喝過,於是接過來一飲而盡。我估計那男的本來想灌我來著,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一看我拿酒那架勢他立刻沒屁了。虧他沒見著聞婧,我是把紅酒當可樂喝,聞婧是把白酒當紅酒喝,明顯比我高兩個段數。而眼前這男的,絕對是把紅酒當白酒喝的,輕輕舔一口還他媽齜牙咧嘴的跟喝燒刀子一樣,我真想揍丫!

    放下酒杯火柴叫我去蹦會兒,我一想跟這兒坐著看著那男的也添堵,於是就跟著火柴去了。

    中國人口真是多啊,我和火柴擠了半天擠進了舞池,剛站穩我一回頭就看見一張抹布一樣佈滿皺紋的臉。多蹉跎啊,嚇死我了。這大媽的年紀我目測著最少也四張多吧。怪不得別人說「古老的北京,年輕的上海」啊,真年輕啊。

    我剛驚魂甫定,台上的DJ就開始喊口號了,舞池裡的人全瘋了,雙手齊用,緊跟指揮。那DJ說得多好啊,說得真好啊,我懷疑丫是一先鋒詩人。

    提到先鋒詩人,我就想起我在大一學期末的那檔子事兒。那時我在學校是學生會宣傳部部長,其實這也和我爸面子大有關係。而顧小北是學校的學生會副主席,所以我和他跟校長副校長一起坐在嘉賓席上看節目。坐在顧小北旁邊的是學生會主席,但學校領導都寵著顧小北,不怎麼買那主席的賬。這主要也是因為顧小北的父母都是縱橫商場的豪傑,每次學校拉贊助都是顧小北出馬,而且都是一萬兩萬地拉回來。如果換作那主席,別說一兩萬了,就是一兩千也得把他給拉歇菜了。而且顧小北拉贊助特別狠,拉完康師傅就馬上拉統一,拉完麥當勞馬上就拉肯德基。那天我左邊是顧小北,右邊是一特蹉跎的副校長,有個節目就是一先鋒詩人朗誦詩歌。瞧丫穿得特樸素,結果一張嘴就甩出一句:女媧啊,您的隱形眼鏡兒,碎了嗎?一臉嚴肅的疑問表情跟大尾巴狼似的。我旁邊的副校長一口茶就噴出來了,那個激動啊,一張嘴一雙手直哆嗦,結果一副粉紅色的假牙撲通掉茶碗兒裡了。我當時一噁心,於是也跟那兒直哆嗦。

    擠著擠著我和火柴擠到倆巨海的音箱旁邊,感覺跟地震似的。火柴指指上頭,我心領神會地就跳到音箱上去了。我和火柴居高臨下,放眼望去全是黑壓壓的頭頂和舞動的爪子。一束追光打過來籠罩了我和火柴,我望過去,那個燈光師正衝著我們笑呢。火柴立刻扭動腰肢回報他的這束追光。我和火柴奮力地跳著,前段時間熱播的電視劇裡不是有句話嗎:燈光下的人生是最完美的人生。我和聞婧還有火柴都是從小學二年級就學跳舞的,先芭蕾後民族,都是腿長、腳背直、膝蓋小的主兒,憑我們的基本功,全身上下除了頭蓋骨,哪塊骨頭不能動啊。台下那群只會搖頭一臉春心蕩漾的妞兒們,和我們哪是一個段數的啊。燈光師又打了三束追光過來,我回頭看火柴,她特興奮,跟那兒跳飛天呢。以前我和聞婧憑這個飛天舞在北京還拿了不少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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