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哈爾濱 正文 83
    果然不出王一民所料葛明禮本人就是一張最有效的特別通行證所有主要街口的關卡都有便衣特務這些傢伙一看葛明禮立刻鞠躬行禮舉手放行。日本憲兵一看葛明禮那黃燦燦的大肩章昂挺胸的大塊頭以及特務們那畢恭畢敬的樣子也都沒有阻攔過。至於挎洋刀的警察們一見是警正銜的高級警官更是連個屁也不敢放;有那認識是警察廳特務科長的更是笑臉相迎恭身相送。他們怎知道正有一把鋒利的鋼刀對著葛明禮的後背呢。這把鋼刀使葛明禮真是如坐針氈如芒刺背。他那溜光水滑的大白臉上像被遮上了一層陰雲眉頭緊皺。當後腰觸到那硬邦邦的鋼刀把上的時候他那面孔就被刺激得扭歪變形連臉蛋子上的肉都不斷抽搐抖顫。他越是這樣越使那些警察特務看著害怕有那想上前說兩句討好話的傢伙也不敢靠前了。他這副表情反倒使得摩托和汽車通行的度加快了幫助王一民他們爭取了時間通行無阻地就把萬福德旅館的九名同志一個不缺地接回了三十七號小院門前。這時夏雲天和謝萬春已經把小院內的事情全部處理完畢正等著他們呢。所以車在門前一停小院內的同志立即上了大汽車。

    因為小汽車還必須跟著那位黨員司機一塊走所以夏雲天和謝萬春一商量就臨時從那三個警察司機中選了一個態度老實的來開小汽車。由夏雲天領著一個槍法特別出眾的游擊隊戰士坐在車後座上。他倆都是可以兩手同時開槍的雙槍手所以每人都配備兩支匣槍頂好子彈準備隨時投入戰鬥。那個司機這時已經知道這位像黑鐵塔一樣的旅長大人就是抗日英雄夏雲天在這巨大的威懾力量下他更像老鼠在貓面前一樣服服帖帖地坐在司機座位上簡直連大氣都不敢出了。…bsp;現在是三輛完全不同類型的機動車組成了一個車隊:打頭的開路車還是王一民押著葛明禮坐的摩托;第二輛是兩位持雙槍的同志坐的小汽車第三輛是多數同志坐的大汽車。

    三十七號小院前的街道上連一個行人都沒有敵人的戒嚴使白天變成了夜晚光明變成了黑暗人們都被迫地躲在屋子裡提心吊膽挨時光。

    當所有的人都上了車車隊就要開動的時候葛明禮顫著聲音向王一民問了一句:「王王先生你們還要上哪去?」

    王一民瞪視著他低沉地說:「出去!」

    「出出哈爾濱?」

    「嗯沿著江沿往東開。」

    「那那過了十六道街就放我下車吧。從那以後就不設卡子了。

    「少囉嗦!」王一民用刀把使勁捅了一下他的後腰說「走著瞧吧。」

    車輛開動了。王一民咬牙切齒地怒視著眼前這個特務頭子要依著他的性子真想一刀就捅死這頭會說話的畜生。方才在萬福德旅館前同志們臨上車的時候悄悄告訴他一個不幸的消息:盧運啟老先生已經開槍自盡了!這悲壯的噩耗像萬箭鑽心一樣使王一民心痛難忍如果不是大敵當前他一定會大哭一場的。從萬福德旅館回來的路上他竭力控制著自己悲痛的感情。車到三十七號小院前當同志們上大汽車的時候柳絮影急匆匆跑到他的身旁對著他的耳朵悄聲說:「我們都走了淑娟怎麼辦?你不能押著葛明禮把她接出來嗎?」

    他只是簡單地說了句:「不能你快上車吧。」

    柳絮影像還有話要說但見他扭過頭去根本不看她了只好回身去上大汽車。她一邊往車上上一邊還埋怨他太無情了。

    要說話王一民肚子裡有千言萬語要說呀!他恨自己對盧運啟沒有盡到責任他怨自己不能把淑娟從苦難的深淵裡解救出來連冬梅他都覺得對不起。他不知道淑娟現在會是什麼樣子?在日寇臨門老父暴亡弱弟被捕老母昏厥愛人又生死未卜的情況下她會不會……王一民幾乎不敢再想下去。他眼盯著葛明禮把對敵人的仇恨都集中在他身上了。他覺得盧家這場使人痛斷肝腸的悲劇是和葛明禮有著最直接關係的是他出賣了這一家的男女老少使得他們家破人亡的因此他才恨不能一刀捅死他。但是現在卻不行眼下還需要他這個開路的工具。他必須極力克制著自己以大局為重。

    車隊沿著松花江往東開越往東越偏僻攔路盤查的敵人也越稀少。過了十六道街以後葛明禮又顫著聲音央求放他下車。不知他是真的恐懼還是裝出的一副可憐相說話聲音抖顫得更厲害了。

    王一民嚴厲地喝止住他讓他老老實實地坐著再不許出一絲聲響。

    王一民不許葛明禮出聲響一是他在考慮最後將如何處置這個罪大惡極的特務頭子;一是他還擔心在衝出市區以前會不會碰到敵人最後的加強關卡進行最後的盤查。因此他便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前方看著看著忽然現二十道街的街口上站著一群人。這二十道街已經沒有多少人家了出了這條街口就是荒郊野外路兩旁種著高粱苞米一片天然的青紗帳。可是二十道街口卻是一片光禿禿的所在這裡無遮無擋看什麼都非常清楚。現在王一民已經逐漸分清這群人的衣著面影了。他們大概有十一二個人主要是穿黃衣服的軍人和警察不警察很少甚至沒有幾乎完全是軍人而且是日本軍人!只有一個穿西裝的也許是個翻譯?車越來越靠近了。王一民已經看清領頭的是一個日本軍官可能是個尉官。他兩隻手拄著皮鞘大戰刀傲然直立在馬路中央他旁邊站著那個穿西裝的傢伙背後是一群持槍的日本大兵。

    車到這群人跟前了離他們只有七八米遠車還在開。那個日本軍官舉起戰刀高聲叫喚了一句什麼那個穿西裝的緊接著喊道:「停車!」

    王一民一看不停不行了忙命司機剎車。

    摩托和後邊的兩輛汽車都停下了。

    車剛停住還沒等王一民說話葛明禮忽然回頭說了一句:「這回得我親自下車去和他們交涉了。」

    葛明禮說話聲音一點也不顫了而且說得又急又快在他回頭一瞥的時候王一民現他眼睛裡射出來一線亮的賊光。王一民立刻明白他要幹什麼了。忙用刀把捅著他的後腰低聲而嚴厲地說:「不許動由我們交涉!」

    「不我去!」葛明禮一邊說著一邊就從車斗裡往起站。

    只在這一瞬間王一民立刻做出了抉擇。他左手向後邊兩輛車一揮右手——拿匕的手一翻腕子一用力一下就捅進了葛明禮的後心不偏不斜正插進心臟部位只見正在往起站立的葛明禮一挺身子一梗脖一翻白眼撲通一聲又坐在車座裡他真的連媽都沒有叫出來就一動不動了。

    王一民插進匕以後並沒有往出拔他一回手就拽出了匣槍……

    幾乎和王一民刀刺葛明禮的同時後邊小汽車上的四支匣槍同時像爆豆一樣響起來緊接著大汽車上的十來支槍也響了槍聲響成一片子彈呼嘯著射向那群日本強盜。

    那群日本強盜根本沒有料到會遭遇這樣暴雨般的突然襲擊。他們眼看著摩托車上坐的是滿洲警察官摩托也是軍用的後面小汽車裡也是穿黃衣服的大汽車前邊模模糊糊也像坐著軍警人員。他們以為攔住車輛查問一番最多是攔截回去萬萬沒有想到在他們統治的哈爾濱會有這麼多的武裝敵人而且打得這樣快這樣准這樣狠!那個領頭的日本軍官幾乎還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呢天靈蓋已經被一顆炸子揭開一股紅白相間的花花腦子直向天空濺去他也和葛明禮一樣沒有來得及叫聲媽就栽倒在地了。接著就是一片撕裂人心的嗥叫那群日本大兵和穿洋服的翻譯也都在頃刻之間伸腿瞪眼紛紛栽倒。

    王一民拔出匣槍以後敵人已經紛紛倒地了。他忙對司機喊了一聲:「開到路旁去!」

    司機忙一轉輪摩托向路旁開去。王一民舉著手槍向後面高喊:「汽車先走!快!」

    隨著王一民的喊聲後面的小汽車也跟著摩托開向路旁夏雲天從車窗裡探出半截身子向大汽車高喊:「快快開過去!」

    大汽車吼叫著從日寇死屍上衝過去血漿向路兩旁飛濺著……

    這時夏雲天又對王一民喊道:「丟下摩托快上小汽車!」

    王一民答應著一推司機:「快你去開小汽車把警察司機換下來!」

    司機答應著跳下摩托飛快地奔上小汽車。

    王一民隨著也跳下摩托他往小汽車前跑了幾步又停住腳回身看看摩托裡的葛明禮現他腦袋並沒耷拉下去粗脖子還向上面梗梗著眼睛睜著大嘴張著像是還有什麼話要說。王一民憎恨之情又勃然而起他揮起手中匣槍照著那張扭歪著的大白臉啪啪就是兩槍兩槍都打在鼻子上立刻掏出一個血肉模糊的黑窟窿血從那裡冒出來……

    王一民這才跑上小汽車。在小汽車裡夏雲天和那位游擊隊戰士已經把那個警察司機讓到後座上夾在他倆中間準備把他拉到游擊隊去教育好以後再放回哈爾濱。

    小汽車緊追著大汽車向東跑去。路兩旁是茂密的莊稼高大的樹木農民們已經歇過晌下地幹活了。生活在這裡還像小溪的流水一樣照樣流著。

    王一民不時回過頭向後面望著後邊只有這兩輛汽車掀起的一溜煙塵敵人沒有追來。

    前面隱隱約約地現出一帶山嶺的影子老山頭已經依稀可辨了。

    兩輛汽車以最快的度在公路上奔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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