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哈爾濱 正文 29
    整個哈爾濱市都戒嚴了。

    王一民憑著那張特別通行證和他的機警闖過了一路上的搜索盤查。這些盤查是多種多樣的有時甚至是突如其來的。譬如快到南崗下坎謝萬春家的時候忽然從一座影壁牆後面躥出兩個黑大個一邊一個把王一民夾在當中伸手就要往身上摸王一民順勢掐住兩人手腕子雙手一叫勁疼得兩個黑大個齊聲叫媽。王一民又把雙手一抖甩開他倆這才拿出特別通行證讓他倆看兩個傢伙只好自認倒霉了。

    王一民來到謝萬春那低矮的小房前輕輕地敲了三下房門接著又敲了三下房門才呀的一聲開了謝萬春剛一露面就猛伸手緊緊拉住了王一民拉得那麼熱烈那麼有勁就像多少年沒見面一樣。…bsp;謝萬春拉著王一民就往裡屋跑王一民剛要喊他關門門卻「自動」關上了。原來門後站著謝大嫂。

    王一民被謝萬春拉進裡屋還沒等眼睛適應屋裡昏暗的光線忽然間有一個大個子迎面撲來一伸雙手把他攔腰抱起來忽忽悠悠地搶了一個大圈。王一民憑感覺已經猜到這是誰了心裡一陣歡喜剛想張嘴叫喊忽然被對方用力往地下一頓他直覺大腿上的傷口像用刀於剜了一下鑽心的疼不由得「哎喲」了一聲。

    掄他的那個大個子和謝萬春正張嘴要笑聽這一叫笑容立刻收回去了忙同聲問道:「怎麼了?」

    王一民忙搖搖頭說:「沒什麼沒什麼。」

    這時候他的眼睛已經完全適應屋裡的光線了。他看清站在對面的大個子正是自己一心懸掛的李漢。雖然方纔已經猜到是他了這時還是止不住地想笑。他一把拉住李漢的手用力搖晃了兩下又向他胸前打了兩拳。接著三個人便同聲大笑起來。

    王一民一邊笑一邊打量著李漢。只見他臉上那把大絡腮鬍子已經被一掃而光一根都不見了而且刮得溜光水滑好像他臉上從來沒長過那大鬍子似的。這一下子至少年輕了十年真有白面書生的感覺了。那副寬邊茶色眼鏡也不見了身上又穿上了長衫不過顏色變了從咖啡色變成了深灰色。

    李漢見王一民不錯眼珠地看他便一摸下巴說:「怎麼樣?是不是面目全非了?」

    「嗯這回敵人畫影圖形也抓不著你啦。」王一民點點頭說「而且可以讓大嫂挎著你的胳膊逛中央大街了。」

    「好一定去。」李漢說完這句話就放聲大笑起來。

    王一民也笑了。

    謝萬春指著李漢對王一民說:「這回笑了。你沒看才剛急得那個樣呢真像熱鍋上的螞蟻。我們誰也說不准你會出什麼事?」

    「主要是那陣像爆豆一樣的槍聲和那聲震天動地的炮響。」李漢止住笑說「來得太突然了倉猝間敵人從哪運來那麼大的大炮?就是大炮也沒那麼大的威力呀!那一聲響就像天塌地陷一樣。」

    「我們那時候才拐過街角不大一會兒。」謝萬春指著李漢說「老李非要回去看看不可我們硬把他攔住了。是呀真若是大炮打過來看有什麼用呢?」

    「我到現在也弄不明白這決不是一般的大炮就是飛機扔炸彈也沒那麼響呀!敵人放的是什麼玩意兒呢?」李漢搖著頭說。

    王一民忍不住笑起來一邊笑一邊說道:「不那不是敵人放的。」

    「不是敵人?那是誰放的呢?」李漢和謝萬春都睜大了眼睛問道。

    「是共產黨放的!」

    「怎麼回事?是……你別瞎說了。」李漢搖著腦袋說「把我們的游擊隊調來也沒有那麼大的……」

    「我們有天兵天將啊。」

    「快說正經的吧。」

    「這就是正經的。」

    「你說那沖天炮?」

    「對就是那炮。說得具體一點是兄弟我臨時明的一種最新式的武器給敵人以致命打擊的。」

    王一民見李漢和謝萬春還對他直勁搖頭便把他指揮肖光義火燒鞭炮鋪的事從頭到尾講起來。

    李漢和謝萬春當聽到炮聲一響敵人全部炸飛的地方時都止不住笑起來。這真是勝利的神炮啊!

    王一民自己可沒笑。他一講到這地方就聯想起市場上那橫躺豎臥的屍體那裡有多少慘遭殺害的人民和壯烈犧牲的同志啊!還有他眼睜睜看著羅世誠被抓走了這件事一直像鉛板一樣壓在他的心上。除了羅世誠之外還有誰被捕沒有?劉勃情況到底如何?他都不清楚而這些是必須立即向組織匯報的。於是他就把他所經歷的、看到的和想到的都一股腦兒地向李漢說出來了。

    李漢一邊在地下來回走一邊聽著越聽眉頭皺得越緊來回走得越快。當王一民話音一住的時候他也立刻站在王一民面前了。

    「你估計劉勃會不會被捕?」

    「很難說。」王一民想了想又說「不過他很早就沒有了那時候敵人還沒有完全集結起來兩方面陣線還沒有拉開敵人還顧不上捕人所以他被捕的可能性不大。」

    這時候謝萬春憋不住了漲紅著臉說:「我說句心裡話吧我猜他八成是臨陣脫逃了。」

    李漢直視著他說:「你這樣看?」

    「嗯。」謝萬春點點頭說「這不是無緣無故地誣賴一個同志。我看得清清楚楚槍一響起來他就有點慌神了。要不是一民問了他一句他連自己是打什麼傢伙的都忘了。他當司令按理不能離開你這領導可是一眨眼他就沒了。他要是讓槍彈打上得倒在就地死了也得留個屍。可是他連影都沒了一民後來找他也沒找著。」

    李漢看看王一民。

    王一民點了點頭。

    謝萬春又接著說:「再說那時候圈裡頭差不多都是咱們黨、團員混進去兩個特務還讓一民處置了。敵人怎麼能跑到圈裡來單單把這個矮個子抓走呢?」

    李漢聽到這裡點點頭說:「好我知道了。」他又轉對王一民問道「除了羅世誠之外你還知道有誰被捕了?」

    王一民搖搖頭說:「不知道了。」

    「羅世誠和你有沒有工作關係?」

    「沒有。可是從紀念碑事件開始一直到這次集會他已經猜到我一些情況了。我的住處他去過。」

    李漢注視著王一民稍微沉思了一下說:「你看你有沒有必要轉移一下隱蔽幾天?」

    王一民幾乎是沒假思索地搖搖頭說:「不用。我瞭解這個青年我相信我這個學生他是中國人民最優秀的兒子他有一條鐵打的脊樑和一顆純金的心他決不會背叛我們的祖國。現在我考慮的倒是怎麼能營救他出獄。」

    「他的家庭情況你清楚不?」

    「他從來不談這方面的情況好像是避諱談這問題。」

    「好吧。」李漢點點頭說「我們先通過關係弄清他被捕後的情況然後再組織營救。」

    「如果營救有困難我想請求組織批准我一個想法。」

    「什麼想法?」

    「潛入監牢救他越獄。」

    「由誰?」

    「我。」

    王一民激動地望著李漢李漢也激動地點點頭說:「好我一定向省委匯報你的想法。但是你要聽候組織的安排不能輕舉妄動。」

    「好。」王一民一邊點頭答應著一邊伸手從兜裡掏出一個皮錢包對李漢說「這就是我方才說的從特務那繳獲來的裡面有六十塊錢交給黨做活動經費吧。」他把六張老頭票子從錢包裡拽出來遞給李漢。又把錢包交給謝萬春說「這裡還裝著幾張名片不能留著最好馬上就燒掉它。」

    謝萬春點著頭接過錢包。

    李漢把六張老頭票揣進衣兜又向王一民道:「那張特別通行證呢?」

    王一民拍拍衣兜說:「還在我這裡。」

    李漢搖搖頭說:「那恐怕也不能再用了。只要葛明禮他們回到那個三十七號就會馬上現。立刻查找。」

    「我也想到了。不過這就不光是一個通行證的問題了。」王一民拍拍上衣說「這是和那通行證配套的連這條褲子都不能再穿了。」

    「對一民說的對。」謝萬春連忙說「我看你都脫下來我一塊扔灶火坑裡給它一把火完了我給你找衣服……」

    王一民一聽搖著頭說:「你的衣服我穿著也不合適呀褲子還能將就……」

    王一民剛說到這裡忽然見李漢睜大了眼睛指著王一民的褲子說:「哎你那是怎麼了?是血吧還濕著呢……」他一邊說著一邊就用手捅了一下。

    王一民一抖忙往後躲。

    李漢舉起手指頭一看上面果然沾上了血跡他不由得「哎呀」了一聲。

    這時候謝萬春也看見了只見那深藍色繭綢褲子上濕了一大塊變成黑紫色很顯眼。

    謝萬春不由得也叫了一聲說:「哎呀!你負傷了!」他也要伸手去拉褲子。

    王一民忙往後退著說:「不要緊就傷著點皮都包好了。」

    「包好了還流血?怪不你頭會兒直叫喚呢快脫下來看看。快!」

    兩個人硬逼著王一民把褲子拉下來把綁紮的已經被血涸透的背心解下來。

    子彈在肉上穿了一道血槽肉向外翻翻著裡面凝結著紫紅色的淤血傷雖然不算重看著卻挺嚇人。

    李漢和謝萬春都著急地埋怨他說:「你怎麼不早說呢?一點藥也不上是要化膿的!」

    李漢又忙問謝萬春:「你家裡有沒有治紅傷的藥?」

    「沒有。可我馬上就能找來碰巧還能請位外科護士來。」謝萬春嘴裡說著拔腳就往外跑。

    李漢和王一民一齊把他召喚住了。

    李漢忙問他道:「你上哪找去?現在外邊還在戒嚴。再說這是槍傷掩蓋還來不及怎麼能……」

    「唉!我找的是咱們自己人。」謝萬春也著急地說「男的是我們廠配料的今年正月入的黨才剛也參加集會去了。女的是孔氏醫院外科護士新近入的團小兩口都特別可靠。家離這也近從我這屋門出去隔兩家就是。我加點小心趁沒人注意幾步就跑到了。你們就放心吧出不了事。這傷口可耽誤不得呀!」

    謝萬春一口氣說完轉身就往外走連商量的餘地都沒有了。李漢和王一民只好任他去了。

    李漢望著謝萬春走出去以後又回過頭來對王一民說道:「再不你就隱蔽起來休養幾天把傷養好再出來。」

    「不明天誰不上班誰就會成為敵人懷疑的對象我們不能自己製造破綻給敵人看。所以明天不但是我我們所有有掩護職業的黨團員都得照常上班。」

    「你說得對我只是擔心你這腿……」

    「用不著擔心除非敵人讓脫了衣服檢查。不信我給你蹦個高看看。」王一民說完提起褲子就往起跳。

    李漢忙按住他說:「我知道你這脾氣只要是大筋沒斷你就能讓腿聽你支配。」

    「是真不礙事。若不等一會兒解除戒嚴咱們倆一塊回花園街路上比賽看誰走得快。」

    「不我不和你比賽也不回花園街。」

    「你不回花園街?」王一民一愣神說「那怎麼行呢?說啥你也得回去看看哪!市面上出了這麼大的事共產黨開大會宣傳抗日救國警察特務開槍血染北市場這新聞一下子就會傳遍哈爾濱大嫂聽見後能不想到你?你昨天晚上不在花園街住已經讓她擔心了今天我看不用等聽到新聞頭一聲槍響她就得跟著心跳。」

    「道裡道外隔那麼遠她不會聽到槍響。」

    「還有那震天動地的『炮』聲呢。」

    「炮就專打我呀?」

    「她會擔心哪!」

    「她已經擔心這麼些年了。」

    「可這是來在你身邊啦。」

    「唉一民你怎麼這麼麻煩呢!」李漢焦急地一拍大腿說「你大嫂的心情我會不知道?她不但會擔心還會著急上火坐臥不安恨不能立刻就看見我。可是省委領導不是更惦心著我們嗎?那些槍聲不是更能牽動他們的心弦嗎!我現在只恨飛不出這個小屋如果能飛出去的話我早站在省委領導面前向他們匯報集會上生的一切了。」

    王一民的頭低下去了他嘟噥著說:「我也不是讓你回去就不走哇我是讓你回去看看……」

    「我回去看看能轉身就走哇?」李漢說到這一拍王一民的胳膊說「這樣好不?我給你大嫂寫個紙條帶回去告訴她貨物完好敬請驗收你看怎麼樣?」

    王一民抬起頭來撲味一笑說:「我方才怎麼沒想起來?」

    「你方才淨想和我比賽誰走的快來的。」

    一句話說得兩人都笑起來。

    李漢從大褂衣襟上拔下自來水筆又從兜裡掏出一個空大刀牌煙卷盒拆開舖在那張粗木方桌上就寫起來外屋門響了有人走進來。李漢仍然不抬頭地寫著。

    謝萬春手裡提個布包領著一位二十多歲的少*婦進來了。少*婦穿著半袖旗袍拎個小巧的錢包長得彎眉俏眼很是俊秀。她站在屋門前尊敬地對王一民微微鞠了一躬王一民忙站起來還禮。李漢也停下筆站起來了少*婦也向他施了一禮。

    謝萬春這時忙說道:「我也不用介紹了治傷要緊。」他又向王一民一比量說「快讓秀蓮給你看看。治完傷口再換上這身衣服。」他把手中的布包放在炕上指著說「這是秀蓮給你找出來的她男人也是中等身材你穿著能合適。」

    王一民點點頭忙脫下褲子那位叫秀蓮的少*婦急走過來細細看了看傷口又用手輕輕按了按四周的好肉然後低聲說道:「不要緊我給您處置一下再拿點藥很快就會好的。」

    她說完就打開小錢包從裡面拿出藥水、藥膏、手術刀、鉗子、藥布、藥棉花……原來她這錢包裡沒有一點錢都是這玩意兒是個偽裝的救急包。

    她非常熟練地給傷口消毒、上藥、包紮沒用五分鐘這一切都完了。當她系完繃帶結手離開王一民大腿的時候微笑著對王一民點點頭說:「您真是個英雄!我消毒的時候用的是刺激性很強的藥水您竟連哼都沒哼一聲好像那是別人的大腿。」

    這時李漢已經寫完了紙條笑著插上了一句:「他那是條鐵打的腿還要跳高、賽跑呢。」

    這句話說得屋裡人都笑起來。

    正這時謝大嫂的頭忽然從夕屋地探進來。她面色張皇神情緊張壓低聲音急促地說道:「屋外來兩條『狗」拎著匣槍站在咱們房前直端詳看那樣……「

    她剛說到這咚咚的敲門聲響起來了。

    李漢忙一指炕上擺的藥物對秀蓮說:「快收起來!」

    秀蓮敏捷地往小錢包裡裝藥物……

    謝萬春急說:「怎麼辦?我外屋有個新挖的地窖可以藏倆人。再不……」他一指不到二尺見方的用高粱紙糊的後窗戶說『你們從那兒走我應擋著。「

    外面敲門聲增大了加緊了。

    李漢一揮手說:「來不及了。」

    王一民向外屋一指說:「開門放他們進來!」

    謝大嫂看著謝萬春。謝萬春轉身就向外屋走去。謝大嫂緊跟在後面。

    李漢忙把紙條塞給王一民王一民急揣進兜裡又接了按別在腰上的匣槍。

    秀蓮已裝好藥物。李漢對她向炕上一指。秀蓮急脫下半高跟鞋翻身上炕端端正正地坐在牆旮旯裡。她的動作快而不亂急而不慌竟能穩得住神。

    敲門聲住了傳來開門聲接著就聽叭叭兩聲清脆的響聲和這響聲同時有人罵道:「x你娘的磨蹭個屬!」

    李漢這時忙走到裡屋門口向外邊點點頭說:「二位裡屋請有話好說。」

    「啊出來了。好吧請就請。」外屋一個男人粗聲粗氣地說「哎你這個老傢伙還站著幹什麼?給你個手貼臉還不願意了快滾進去吧老子身後不許站人。還有你這老婆子都滾進去!」

    謝萬春走進來了怒火憋得他臉通紅。他身後緊跟著謝大嫂。李漢這時也退回來了幾個人剛面對著屋門站穩從外面走進來兩個傻大黑粗的傢伙這兩人都是短打扮一身黑衣服。

    王一民一看立刻認出來了原來就是方才在影壁牆後面跳出來的那兩個黑大個。他忙將身子往李漢後邊移移想要先觀察一下。

    這時站在前邊的那個黑大個開口了:「啊好幾個呢!幹什麼?開會呀?」沒等回答他又一指謝萬春說「你這個老傢伙是才從街上跑進來的吧?還領著一個小娘兒們呢。哎那個小娘兒們鑽哪去了?」

    他正探著頭往人身後看站在後邊那個話了他手往炕裡一指說:「在那兒呢!」

    「啊上炕啦!還沒梳頭呢就坐上福了。你快給我滾下來吧!別裝娘娘了!」

    秀蓮坐在那裡一動沒動。

    前邊那個黑大個一皺眉:「啊哈!你耳朵塞進屬毛了還敢不動彈!」他一邊說著一邊邁步要往炕上蹦。

    「慢著。幹嗎這麼不客氣呀!」王一民一步跨出來站到黑大個的面前了。

    兩個黑大個同時一哆嗦拎匣槍的手立時端起來都指向了王一民。

    王一民微微一笑說:「還用得著這樣嗎?兩位真是健忘剛才在下坎北邊還會過面這麼大一會工夫就不認識兄弟了。」

    兩個黑大個一聽都同時向王一民看去看完臉又看身上不看還則罷了這一看兩個傢伙都同時「啊」了一聲這不是恐慌是半驚半喜。他倆又互相對看了一下相對著一擠眼。前邊那個黑大個說話了:「好哇!真是有緣分呀!我們正在找你呢想不到在這冒出來了!」說到這他對著王一民一伸手「請你再把那張護身符拿出來咱們瞧瞧。」

    這個黑大個在前邊說那個黑大個在後邊掏出張紙來看著。

    王一民把這些都看在眼裡聽在耳裡他覺出來是出了事可能就出在那張通行證上。為了進一步觀察和尋找機會他故作不解地說:「什麼護身符?兄弟不信佛也不信道:從來不帶那玩意兒。」

    這時後邊那個黑大個拿著那張紙朝前那個眼前一晃又對著他耳朵說了句什麼。前邊那個點點頭同時對王一民一瞪眼睛臉色一變大聲喝道:「別裝洋蒜!快把那張叫王天喜的特別通行證拿出來!老子要看看。」

    「你頭會兒在下坎北頭不是看過了嗎?」

    「老子還要看。」

    「好吧先給你看。看完了我要請你們跟我一同到廳裡去一趟為什麼這麼三番兩次找碴兒和誰過不去呀!」王一民說完就從兜裡掏出特別通行證端著走到黑大個面前前邊那個黑大個伸手來接後邊那個黑大個也探著頭過來看。說時遲那時快王一民先掄起端著通行證那隻手向前邊那個黑大個的鼻子頭上打去接著左腳也飛起來了正好踢在後邊黑大個拿槍的手上。兩個黑大個都重重地挨了一下。

    前邊那個黑大個連媽都沒叫出來鮮血就從大鼻子頭裡噴出來他晃了兩晃靠在門框上。王一民沒容一點空一邊低聲喊著:「快動手!」一邊又飛起右腳向靠在門框上的黑大個提匣槍的手上踢去手槍又被踢飛了緊接著他就一頭撲過去狠狠掐住了他的喉嚨。

    幾乎和王一民動手同時謝萬春和李漢也向另一個黑大個撲去。謝萬春本已氣滿胸膛早已躍躍欲試了;李漢也和王一民一樣覺出情況不妙正在著急想辦法。所以兩人動作都是又快又猛又狠一下就把那個黑大個撂倒了謝萬春先掐住脖子李漢按住他的下半身。

    俗話說身大力不虧兩個黑大個都拚死命抵抗著掙扎著。王一民的手也被抓住了要講勁頭王一民還真有些抵不過他掐脖子的手眼看要被他給掰開了。正這時秀蓮從炕上騰身跳到地下只見寒光一閃一把小巧的手術刀準確地從刀尖到刀把一下子插進了那黑大個的咽喉一股鮮血噴出來直濺到王一民的臉上。王一民就勢一腳踩到刀把頭上噗的一聲刀子連根都進去了。黑大個渾身一陣痙攣眼一翻腿一蹬徹底完蛋了。

    和這邊秀蓮動手的同時那邊謝大嫂竟也跑進廚房抓起切菜刀返回身跨進裡屋門一掄菜刀就向被謝萬春和李漢按倒在地下的那個黑大個腦瓜蓋上砍去。謝大嫂可沒有外科護士秀蓮那麼利索急切間她把刀背當了刀刃由於情急力猛竟也砸進去半寸多深。謝大嫂真是紅了眼睛竟像剁肉骨頭一樣卡卡卡一下比一下快地猛砸下去直到謝萬春把她手的手擎住才停了下來。

    謝刀春驚訝地望著自己的老伴他萬萬想不到這個平常連小雞都不敢殺的老好人今天竟像個武士一樣掄起了殺人刀。

    謝大嫂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被刀背砸得血肉模糊的人頭。她的手這時反倒顫抖起來了手一鬆菜刀落在地上她也搖搖晃晃地要倒謝萬春忙攙著她坐在椅子上。

    大家都站起身來喘息著看著直挺挺躺在地下的兩個黑大個。手術刀已經被王一民踩得看不見了一堆血沫子堆在那黑脖子上鮮血還在咕嘟嘟地往出冒真像才被屠宰完的肥豬一樣。

    鮮血在地下流淌著被黑大個扔在地下的那張紙片眼看就要沒入血流了。王一民急往前邁了一步。一彎腰把紙片抓在手裡。他擦了一把濺在眼皮上的血水低頭一看只見上面寫道:警察廳特務科緊急通知:凡見有持王天喜之特別通行證穿黑色線小褂者必須立即逮捕押送我科。該人為反滿抗日之要犯捕獲者有重賞。

    王一民看了一下便交給李漢看。

    這時謝萬春低垂著頭嘟噥了一句:「這事鬧的全怪我粗心大意引來了惡鬼。」

    王一民忙說:「這話說的你為誰?」

    李漢把紙條捋成一個蛋扔在血水裡說:「別說這些了老謝要趕快想辦法處理……」

    「有辦法跟我來。」謝萬春抬起頭就向外屋地走去。李漢和王一民緊跟出去。

    秀蓮忙將謝大嫂攙到炕上去。謝大嫂還在渾身抖顫。秀蓮扶著她坐下了。

    謝萬春在外屋搬開水缸扒開一層浮士露出一塊石板。他用力一掀露出一個黑洞。謝萬春指著說:「這幾天我一直在挖這個地窖防備出事時好用。這回正好裝這兩個畜生滿夠用。」

    李漢點點頭說:「暫時藏一下可以。天數多了不行。」

    「若能得手我今天半夜就能整走。」

    「往哪整?」

    「有好地方。」謝萬春往房後一指說「從我這房後下去就是火車站調車場那裡經常停著待掛的車皮偷著往那裡一裝車頭掛上一跑說不定拉哪兒去。」

    李漢說:「好一定要整得乾淨利索。」

    王一民忙說:「半夜我來跟你一齊動手。」

    謝萬春忙搖著頭說:「哪用著你啦用多少人我都有一通知就到。」

    李漢也對王一民說:「都交給老謝吧你這一天出生人死的腿上還有傷別再折騰了。來咱們快動手吧。」

    三個人忙進屋去抬死屍。秀蓮也忙走過來於是兩人搭一個王一民和秀蓮分一個連拉帶拽地拖到了地客前。王一民對秀蓮說:「你不害怕嗎?」

    秀蓮眨眨大眼睛說:「您忘了我的職業了?」

    王一民點點頭說:「職業訓練了你的膽量對敵人的憎恨增加了你的勇氣你那一刀真厲害如果刺秦王的荊軻有你這一刀……」

    在他倆說話時謝萬春和李漢抬的那具死屍已經下到窖裡去了這時王一民忙停下話頭去處理他腳下那具屍體……

    忽然街上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奔跑聲和叫喊聲。

    屋裡的人都一愣神。王一民一奮力急將這後一個死屍塞進地窖。

    秀蓮機靈地一扭身撲到外屋門前撩起擋著門玻璃的藍布向外望去。

    李漢急對著謝萬春一指裡屋地說:「血血快去處理!」

    謝萬春急抓起門旁的扒火鍬從灶坑裡撮灰往血水上撒。謝大嫂又來精神了她跳下地來抓起掃帚就掃……

    李漢和王一民忙蓋石板搬水缸。

    這時秀蓮從門後回過頭來低聲地說:「都是過往行人還有小孩子成群打伙地在大街上跑看樣子像是戒嚴解除了。」

    李漢聽說也急忙跑到門玻璃前去看看了一會兒回過身來說:「對是戒嚴解除了。咱們趕快把屋子收拾好一點痕跡也不要留該換的衣服要換好一民脫下的衣服要燒掉!」他又轉對秀蓮點點頭說「我們共同戰鬥了一場還不知道你姓什麼呢?」

    秀蓮忙說:「我姓景風景的景名叫秀蓮在孔氏醫院當護士。」

    「好秀蓮同志。」李漢伸過手去握住秀蓮的手說「你是個優秀的共青團員你今天表現得非常勇敢。」他鬆開秀蓮的手又轉對謝大嫂說「還有你我們的大嫂今天兩個敵人一個是秀蓮處死的一個是死在你的菜刀之下。我們家家都有菜刀如果千家萬戶的婦女都拿起菜刀砍向敵人那敵人就連一天也存在不下去。所以我們要提倡你的精神向你致敬!」

    謝大嫂雙手一捂腦袋說:「哎喲!老天爺呀!那是我幹的嗎?我就覺著好像做了一場夢!」

    謝萬春笑了大家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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