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標準 正文 第二十五章 親情
    「有沒有人受傷?」老兵問道。

    為了防止滑坡,車子比較靠近山體。正因為這樣才在雪崩來臨之時沒有被衝下山崖,撿回一條性命。

    「沒有。後面怎麼樣了?」雲飛回答完老兵的問題,又大聲問坐在後面的眾人。

    「我們也沒事。」坐在後面車廂裡的幾位答道。好在車廂比較堅固,沒有被積雪壓倒。只是不知外面的積雪有多厚。

    雲飛用力推了一下車門,沒有任何反應,看來埋的還挺深。見推不動車門,大家開始擔心起來:現在的天氣,雪化掉是不可能的了。車上沒有多少補給,如果被困上幾天,大家可就難辦了。大家又不敢打碎車窗,因為如果雪太厚的話,會衝進車廂的,那樣一來,車內的溫度就無法保持了。

    「大家應該知道現在的情況。外面正下著大雪,風也很強,救援是一時趕不及的。現在我們必須自己努力擺脫現在的困境。除了與連裡保持聯繫等待救援之外,我們還必須自力更生,解決眼下的問題。」老兵不愧為過來人,轉眼指出了眼前的狀況,並且開始組織自救。「大家把可以使用的工具,集中起來,想辦法除雪。還有,把食物清點一下,看看我們可以幾天。雲飛,把車子停了,雖然會冷一點,可是讓發動機空轉會產生一氧化碳的。大家擠一擠,憑借彼此的體溫取暖。」

    正在大家慌亂的時候,老兵的鎮定安撫了大家的心情。車裡的幾位開始進行準備。

    「不知前面的車子怎樣了?」雲飛想到走在自己前面的車子,不由問出聲來。大家聽到,紛紛停下手裡的工作看向老兵。現在老兵已經是他們的主心骨了,都希望從老兵那裡聽到好消息。雲飛雖然在其它方面比較出眾,可是在領導能力上還是欠缺培養鍛煉的。

    「應該沒有問題。他們和我們是一樣的車子,而且他們走得路也比較寬,肯定可以躲過這場雪崩。」老兵出言安慰大家。大家想了想,覺得也對,就開始繼續自己的工作了。雲飛看看老兵,張了張嘴,沒有出聲。

    老兵打開一側的車窗,伸出鐵鍬(運輸連標準裝備)捅了捅外面的積雪,老兵的臉色也開始沉重起來。這個山腰道路距離山底較近,如果雪崩很嚴重的話,可能已經把山谷整個給埋了。自己的車子可能也就埋在這裡面了,看來想通過自己的努力爬出去是很困難了,只有寄希望與外界救援了。

    部隊接到通訊以後很是著急,可是現在外面暴風雪及其猛烈,救援工作很難展開,而且這裡還負擔著援救新疆的任務。部隊首長親自給運輸連發來電報,讓運輸連現出面進行營救工作,等暴風雪停了以後,部隊將派出直升機對他們進行救援。

    時間在大家的企盼中慢慢度過,轉眼三天過去了。因為沒有考慮到會有這麼多人在的情況,雲飛車隊出發時的補給是按照自己的需要攜帶的,可現在人數多了一倍有餘,食物早早的被消耗掉了。遇上的老鄉攜帶的食品更少,畢竟大家誰也沒有考慮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三天來上面一直沒有動靜,據部隊的通訊說暴風雪愈來愈烈,救援工作進展緩慢,最大的問題就是目前沒有辦法確定車子的位置,還有就是正如老兵的預料他們被埋在雪下不知幾米深的地方了。

    大家埋在雪下雖然食物已經消耗殆盡,可總算雪層具有保溫透氣的作用,大家才沒有被窒息或是冷凍而死。可是隨著大家攝取熱量的減少,溫度漸漸下降,大家只好擠在一起取暖,可以利用的一切飽暖物品全都用上了,這才讓大家感到少許暖和。

    可是更加嚴重的問題卻只有像老兵這些經驗豐富的人才知道,如果沒有及時救援,隨著雪層的加厚,底層的雪便會慢慢被上層壓得結實起來,這樣空氣會變得非常稀薄,那樣大家將無法再生存下去。

    雲飛憑借敏銳的感覺發現了這個嚴重的問題:空氣正在減少。雲飛倒是可以控制自己的呼吸頻率來減少對氧氣的消耗,可是沒有空氣他也一樣會窒息的。他看了看老兵,希望這位經驗豐富的長官可以解決這個問題,可是看到老兵一籌莫展的神情,雲飛知道這不是人力可以解決的了。

    老兵知道自己再不出面就完了,他轉身對周圍的人說道:「現在我要告訴大家一個嚴重的問題,那就是我們快要失去空氣了。」周圍的人聽到以後一愣,不由看了看另一位經驗豐富的人--藏族老爹,見他點點頭,眾人大嘩。「鎮靜、鎮靜,我們現在還不能自亂陣腳。」老兵對後車廂的幾位說道。一連說了幾遍才讓這些失去控制的老鄉清醒過來。

    「我們目前沒有任何辦法可以解決這個問題,接下來我們只能減少呼吸頻率以降低氧氣消耗。部隊已經派出地面救援隊伍,相信不久就會找到我們,我們只要再堅持一段時間就可獲救。在此期間大家千萬不要慌張,一定要鎮定。相信我,我們一定會沒事的。」老兵滿臉堅定的對車裡的諸位說道。看到老兵的神情,大家又開始對自己的獲救充滿信心。在這裡,雲飛再次感到一個領導者應該具備的讓人信服的力量,這正是雲飛現在所缺少的。也許經過這件事情會對雲飛產生意料不到的影響。

    救援組在接到命令以後就出發了。可是由於天氣極為惡劣,車子無法前進,救援組只好憑借雙腳走路,前進十分緩慢。用了兩天時間救援隊才抵達出事地點。

    真被老兵預料到了,整條山路被埋在了雪下。青藏高原的某些山上終年積雪,雪的厚度不是可以測量的,因為地震的緣故,雪崩十分嚴重。而且現在還在不停的下著大雪,這也為救援工作帶來不少困難。車隊出發時攜帶的電台是短距電台,不通過衛星,也就無法確定車子的準確位置。通過車載雷達只能確定車隊的大體位置,救援工作只好慢慢進行。

    兩天過去了,外面依然沒有動靜。沒有任何食物,空氣也越來越稀薄,有幾個老鄉已經進入昏迷狀態,如果救援隊還不來的話恐怕大家都要葬身與此了。雲飛現在也處在半昏迷狀態。他的大腦雖然可以對身體的需求作出調整,可是相對而言卻比常人更加離不開氧氣的吸收。現在唯一還比較清醒的就是老兵和藏族老爹了。

    眼看身邊的人一個個昏了過去,老兵急得直揪頭髮:這可怎麼辦?藏族老爹身旁的一個小伙子也挺不住了,進入昏迷狀態。老爹這時急了,拚命的搖晃著身邊的年輕人:「喂,桑普,醒一醒,你不能睡過去。快醒醒。」可是年輕人卻沒有任何反應。看著年輕人越來越白的臉色,藏族老爹好似下了什麼決定。

    「你來自什麼地方?」老爹突然開始與老兵談起家常來了。老兵看看他。兩人彷彿心領神會。

    「我來自S省的一個小村莊,那裡周圍都是大山,站在山上可以遠遠看得到黃河。」老兵說道,心中想著自己的家鄉。「好想再回家看看,嘗一下家鄉的小棗。我的家鄉產的小棗遠近聞名。許多山上都有這種棗樹,棗子成熟時,我們會拿著竿子去打棗,回家揀完以後可以進城去賣,換回一些錢。每年棗子成熟時都是我們最高興的時候。老爹,說說你的事吧。」

    老爹看了看身邊的小伙子,滿臉慈祥的愛撫著他的臉龐:「這是我唯一的孫子。他叫桑普,現在還是個高中生。前些日子學校塌了,就給他們放了假。孩子他爹以前跟我『走路』的時候碰上克什米爾戰爭被流彈擊中過世了。家裡窮,又沒有什麼門路,為了孩子的學業,只好再次做這種違法的勾當了。孫子懂事,這次說什麼也要跟我去。我知道他是擔心我這個老頭子。本不想讓他去,可是他怎麼也不同意。」老爹渾濁的眼裡淚水打著轉,「孫子讀書很用功,我想他將來一定會有出息的,這樣我也對得起他死去的爹了。你呢?還有什麼讓你不放心的嗎?」

    老兵透過駕駛室的後車窗看著老爹:「有些想念爹娘。二老一輩子受累,沒有過上一天好日子,這是我這個兒子最後悔的地方。希望將來小妹大學畢業後會幫我盡到孝道。」老兵又看看坐在駕駛座上的雲飛。

    「他是你親戚嗎?」老爹問道。「不是,可是他卻是我現在最想救活的一個。也許將來,他會做出偉大的成就。」老兵說道。心下懷念起以前聽雲飛講課的情形,好想念連隊溫暖的宿舍呀。

    老爹點點頭,又從身上翻出一隻筆來:「也許我們該寫些什麼留下。」老兵想想也對。兩人就隔著車窗開始寫著。「唉,好想抽只煙啊。」老爹說道。「我也是。」老兵應道。

    「報告指揮部,我們已經探測到另一輛車子了,現在正在進行挖掘工作。」救援組的報告讓大家的希望開始升騰。兩天前,救援組在山下通過金屬探測器找到了另一輛車子。它被雪崩衝出好遠,找到時它已經四輪朝天了,車裡的人受傷後沒有得到及時治療已經死去多日了。正如雲飛預料的那樣,路寬讓雪崩有了可乘之機,車子被一步步擠下山崖。接到消息的指揮部一片沉寂。另一輛車子沒有了消息,找到的這輛又是如此情況,大家的心情開始沉重起來。接到救援組的匯報,大家又希望可以聽到令人喜悅的消息。

    雲飛從昏迷中醒來已經是被救援後的第三天傍晚了。他現在躺在拉薩的部隊醫院裡。雲飛醒來後首先進入眼簾的就是神情憔悴的父母。看著鬍子邋遢的李明啟,眼圈腫了好多的方慧,雲飛心中湧起感動,原來父母是愛自己的。企盼好久的親情突然出現在面前,讓雲飛竟然感到不知所措。

    李明啟在接到孩子出事的消息時,感到眼前一陣發黑。自己欠缺孩子太多,上天不會連一個彌補的機會都不留給自己吧。他匆匆處理完手頭的工作,交代屬下一番就立即趕往西藏。在知道消息後,方慧也與他一起前往。一路上兩人不住的禱告,希望自己的孩子千萬不要出事,請求上天給自己一個彌補的機會。天可憐見,救援隊找到了自己的孩子,知道雲飛還有救的時候,兩人喜極而泣。兩人一直陪在雲飛的床邊,希望雲飛快些醒來。孩子昏迷了三天,兩人就在病床邊守候了三天,整個人都瘦了一圈。終於等到孩子醒過來了,可是長久的疏離讓大家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看到孩子眼中的閃爍,李明啟感到自己與孩子隔的好遠,不禁為自己以前的行徑感到後悔:「自己到底做了些什麼?」方慧沒有想許多,看到自己的孩子醒來,就一把把雲飛摟在懷裡痛苦出聲。哭聲觸動雲飛內心最深處的哀傷,他抱著母親也哭了起來。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看著雲飛哭泣的臉龐,李明啟知道自己的兒子受了太多的苦難。他走上前拍拍雲飛的肩膀:「哭吧,把內心的淒苦全都發洩出來。爸爸對不起你啊。」說完轉身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也許是太虛弱了,雲飛哭了一會兒就再次昏睡了過去。方慧可能也是因為放下心來,隨即也進入夢鄉。看著進入夢鄉的母子二人,李明啟不禁回想起雲飛出生後的那段時光,母子兩人也是這樣偎依在一起熟睡,自己在旁邊愛憐的看著,那幸福的時光彷彿重新回到眼前。感謝上天給予自己這個機會,自己以後會好好對待孩子的。李明啟看著眼前的兩母子,心下發誓。

    雲飛再次醒來時天已經亮了。母親在床邊握著自己的雙手還在熟睡,這幾天她太累了。父親不知幹什麼去了,不在病房內。雲飛輕輕一動,方慧就醒了過來:「雲飛,你醒了,還難受嗎?餓不餓,我去給你買些東西吃。」說完也不等兒子回答就離開病房買東西去了。孩子的清醒讓她高興的有些不知所以然。

    看著母親急急忙忙的去為自己準備,雲飛真正感到家的溫暖。不知班長他們怎麼樣了?雲飛心下想到。眼下也不知戰友們的情況如何,既然自己獲救,其他人應該沒有什麼大礙了。

    正當雲飛猜想戰友情況的時候,李明啟和方慧兩人走了進來。方慧還在不停的哭泣,李明啟的眼睛也是紅紅的。雲飛感到好像有不妙的事情發生。雲飛看著父母,出聲問道:「出什麼事了嗎?我的戰友他們怎麼樣了?班長怎麼樣了?」

    李明啟為難的看看身旁的妻子。聽到雲飛問話的方慧卻突然哭出聲來。雲飛不妙的感覺更加強烈。「你的戰友們沒有什麼事,只是身體有些虛弱。」李明啟言辭閃爍,好像有些事情不願意告訴雲飛。

    「那班長也沒有事嗎?」雲飛很是惦念老兵的情況。這是李明啟卻不再答話,方慧也只是一個勁的哭泣。難道班長他……,不可能,他的經驗最為豐富,不會有事的。雲飛不住的安慰自己。

    李明啟看著雲飛,彷彿下定決心似的說道:「孩子,你可千萬挺住啊。」說完還擔心的看看雲飛,雲飛堅定的眼神讓他繼續說下去,「王世強同志為了救大家,他與桑巴老爹兩人割開腕動脈,用自己的鮮血救活了大家。當救援隊找到你們的時候,兩人已經離開人世了。」當李明啟說道這裡時,方慧已經泣不成聲了。

    雲飛不禁依稀記起當時自己好想喝下什麼熱乎乎的東西,當時迷迷糊糊的還以為是救援隊抵達了,可是沒想到自己喝下的居然是自己敬愛的班長的鮮血。「班長啊……」雲飛一聲悲呼,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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