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祝祭 世界 116 你的眼睛
    經過一番救治,克勞迪無力地睜著眼睛,「萊斯汀大人呢?」

    「宰相大人?剛才還在的。克勞迪大人不用擔心,剛才塞裡爾進去了。」

    「哦、啊?笨蛋,你們還站在這裡做什麼,快撤!」

    趕來的醫官綁好法師身上另一處傷口,頭也不抬繼續忙碌:「不用擔心,抑毒藥物已經分發下去了,淨化紋章也已啟動,克勞迪大人您就等著接收那些膽大包天傢伙的屍體吧。」

    「不對、對方…根本不、不是……」重傷的法師說話斷斷續續,他瞧見趕來的增援的人著實不少,心下才安了。對了,那個小妖魔也害怕火炮,她並不是萬能的,說不定真能收拾了。「你是、是不是忘了給我、給我服解毒藥了?我頭很暈……」

    「胸腔陷落,肋骨斷了三根,顱骨也有碎裂的跡象,手臂上大小傷口七處,腿上四處,流血超過

    ),,蹦噠啊?」

    「什麼、什麼CC?我聽不懂……」

    「不懂就算了,我也不懂。」

    神殿內。

    如果你是魔獸,那就更應該懼怕於我。駱夕陽盯著而恃的「塞裡爾」,但那魔獸不為所動,張開大嘴,兩根尖長的獠牙一直延伸到下頜,不斷滴著混合血與水的唾液——剛才還是一口小白牙,怎麼變的啊?

    這到真是有意思,這世上還是有不怕自己的動物,先前的鳥,現在的獸,這是不是代表她越來越像個普通人了?可以混在人群中,不再那麼特異怪異?「瞪我?你知道不知道凡是跟我對上的動物都成了食物了?」不過見了她就跑的動物也大半成了食物,駱夕陽是個不折不扣的肉食者,既然對方不是人,那麼她也不必存什麼留手的心思了。

    塞裡爾張開口,一聲嘶吼,魔法的力量奔洩而出!不愧是魔獸,駱夕陽還真沒遇到過敢向她攻擊的動物,嗯,賤兔子除外。算是第二次受到魔獸的天賦攻擊,還是物理上的,後面就是西娜他們,駱夕陽也不敢躲避,揚手豎起空氣障壁。

    兩種力量在駱夕陽面前消融,魔獸的屬性居然是風,它舉起爪子重重拍擊地面,四周的牆盡數開裂剝落,鼓蕩的風發出尖利刺響,切割著神殿中的物體。在魔法的範圍內,視野景象隱隱有些扭曲,那是魔力在撕扯著空間。

    轟隆!神殿的柱子早就斷光,牆壁也大面積坍塌,終於天花板失去了恃重,掉了下來!

    這是利用聲音傳遞力量嗎?駱夕陽幾個大護盾術拋向身後的人,「西娜你們先離開,我馬上追上來。」

    悶響不斷響起,受炮轟和魔法,還有兩個怪物級別的生命大肆破壞,神殿開始崩壞,冷風從殘破的神殿頂上灌入,吹起無數塵灰。不過對恃的兩個怪物全受風精靈保護,除了眼睛暫時看不見,沒有什麼不適的,倒是地道和其他什麼地方不斷響起劇烈的咳嗽聲。

    天空星子點點,外面的光一道道射入這個廢墟,隱然的魔法郁動,殺伐之氣流轉,形成一個森羅戰場。包圍在神殿外的人呼吸急促,緊張地看著半毀的建築。

    殿內風雷隱隱。

    魔法的對抗,要怎麼做?眼前這傢伙也像是打怕了,不敢靠近她,真是笨蛋!駱夕陽想到自己的天生風守護,也懶得費心凝聚魔法力,反正她的魔法攻擊大概都會被抵消掉,不得不承認普薩拉在對付法師上,取得了很有效的成績。但是她又不是只會魔法,骨子裡,駱夕陽覺得自己早被西娜等人同化得差不多了,用身體就能做到的戰鬥,總是比慢慢唸咒快多了。

    小小的身體衝了上去,扭曲空間的撕裂力量還未觸到她的身體,所有的風精靈就被安撫了,塞裡爾嚇了一跳,眼看那個人就要衝到眼前,身體迅速後退。

    一人一獸的肢體動作都是快逾閃電,不同的是現在駱夕陽拚命攻擊,而塞裡爾不斷閃避。被逼得凶性大起,魔獸尖銳的爪子也不引導魔力了,使勁往敵人身上招呼。

    駱夕陽正是氣焰囂張,不怕受傷,武器也是多餘的,直接用雙拳進攻,每擊中一下,魔獸都發出慘叫。比較討厭的是,塞裡爾要害部位全有厚厚的骨甲保護著,這麼全副武裝的怕死動物還真少見。

    而且塞裡爾的外形變化更像是從禁錮裡掙脫出來,困住它的人形特徵還有一點粘在身上,不少地方血肉模糊,分不清是它自己造成的撕裂還是駱夕陽的攻擊給予的傷害。痛和恐懼讓魔獸攻擊變得瘋狂,那些魔法雖然無法作用在女孩身上,可也在一定情況下干擾到了她。

    速戰速決!駱夕陽捉住了魔獸的雙腿,可以她的身量和手臂長度,沒法把這傢伙撕成兩半,只好舉起來往牆壁地上砸。

    好痛、好痛!一個意識鑽進了駱夕陽腦中,塞裡爾搖搖晃晃地從廢墟裡抬起頭,發出嗚咽聲。

    誰在叫痛?駱夕陽皺起眉,難道是那只魔獸?她先前也試著溝通,但與動物的對話只有到一定的魔獸居然沒法感受她的威儀。

    在黑暗山脈獵殺魔獸動物時,也感覺到過獵物們的恐懼,卻從沒有收到過清皙得接近語言的意念。

    「好痛……爺爺……

    方向確實是出自牆角。等等!駱夕陽正在走過去的▋|方向確實是出自牆角。等等!駱夕陽正在走過去的▋|方向確實是出自牆角。等等!駱夕陽正在走過去的▋|方向確實是出自牆角。等等!駱夕陽正在走過去的▋|方向確實是出自牆角。等等!駱夕陽正在走過去的▋|方向確實是出自牆角。等等!駱夕陽正在走過去的▋那不是意念,是確實的話語!

    「痛……」魔獸塞裡爾正在說話!不是幻覺,駱夕陽看到它本來跟野豬一樣大的體型一點點縮了回去。骨甲倒捲,埋入筋肉,毛皮脫落,血水滲入灰地亂石,樣子好慘……縮到一定程度,比開始的小孩形象是大了一圈,卻比魔獸之態迷你多了。塞裡爾身體蜷成一個球,兩隻前肢似乎已經恢復了手的形狀,正抱著頭——沒有皮膚的覆蓋,紅嫩的肉蠕動在身體四肢上,被雙手擋住的面部,血洞輕輕翕張,那是嘴巴在開口說話。

    要習慣要習慣!小女孩臉皺得麻花似的,這種樣子不是見過很多次嗎,可每見一次還是非常討厭……

    你是人還是獸?

    厭惡這種擺佈生命的事情!

    緩緩抬起沉重的腳,駱夕陽走到塞裡爾身前。

    「你到底是什麼?是人還是獸?」

    「這個問題,他是沒法回答的。」一個蒼老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駱夕陽扭頭望去,看不到魔法和特殊的「氣」,只是個普通人。

    來者頭髮花白,深刻的皺紋佈滿額頭眼角,沒有蓄須,嘴邊幾道重重的豎紋份外顯得老人樣貌淒苦。

    是誰?「那這個問題你能回答嗎?」

    老人沒有回答,只是踩過一地的碎石斷柱,走到駱夕陽身邊。他彎下腰,伸手去碰那地上的人形一團:「塞裡爾、塞裡爾……」

    「痛……」人形蠕動著蹭向老人,臉露出來。一些毛髮粘著稠稠的血糊在上面,圓大的眼睛已經恢復了,正流著淚看蹲跪地上的人,嘴巴一開一合,像上岸的魚在垂死吶喊。

    「很快、很快就不痛了,好孩子……」老人手裡翻出一把鋒利的匕首,一下子劃開了那叫痛生命的脖子。

    駱夕陽又驚又怒:「你做什麼!」這老人是誰,他像是這孩子的親人,為什麼要殺了他?

    匕首噗的拔出來,血汨汨從斷開的筋肉裡湧出,塞裡爾嘴裡發出咯咯的聲音,棕色大眼張至極限,泛白的瞳仁裡映著星空,身體最後抽搐了幾下,就再也不動了。老人回過頭,他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著駱夕陽,那神氣像是不解、悲傷、痛恨還有什麼。

    「你是人嗎?」老人問。

    屁話!駱夕陽一手指著他,又低頭看死去的不知是人是獸的生物,「你、你,你為什麼要殺了他!」那種童稚的聲音,是個孩子沒錯啊,就算是獸人或是魔獸,也是幼體。她本來還想為那孩子療傷……

    「會有自己的思考、會有對善惡的反應,雖然力量可怕,但傳說裡也是有不少天才的少年的——你並不是妖魔。」老人厚厚的眼瞼耷了下來,手上的匕首掉在地上,他摀住臉:「好累啊,應該解脫了吧。不管是塞裡爾,還是我自己。」

    駱夕陽聽到老人口氣中的深深疲倦,忽然安靜下來。她並不知道眼前這人是誰,也不清楚那個死去孩子的事情,看起來,都是很痛苦的靈魂。「老爺爺,你是誰?」

    「我?我是一個罪人。我叫萊斯汀,萊斯汀.狄米克魯多。」

    好耳熟啊。駱夕陽往後一跳:「那個給西娜下毒的老頭!」

    「西娜陛下嗎?我剛才似乎是看到陛下了,她果然回來了,那麼王子也回來了吧,這樣,我終於可以放下心了。」

    瞧這老人樣子怪怪的,駱夕陽摸摸頭,這奸臣、不,這老人難道是要在她面前表示懺悔嗎?「呃,我還有點事,先走一步。」想到她們一開始的目標除了國王就是這老頭,駱夕陽又想擄人就走,不過老頭這架式很像是想講和,也許不用武力就能帶走。「如果你有什麼事情,不如跟我一起走,去好好向西娜解釋。」

    萊斯汀搖搖頭,「不,我已經沒有顏面去見陛下了。這裡是阿爾提羅亞神的神殿,就讓我這罪人向祖先請罪吧。」

    「可是我趕時間,而且外面好像人很多……」雖然我有點八卦,可事有輕重緩急,老頭你在西娜面前不一樣嗎?

    「放心,有失控的塞裡爾在這裡,外面沒人敢進來。」而且聽外面人的口氣,他們已經被一個小姑娘打怕了,除非收到命令,禁衛們是不會闖進父神殿的。

    「來自異鄉的孩子,我看得出你的不平凡,請你把我的話轉告給陛下,魔法的力量正被玷污,大地已經發怒。」

    哪裡,我其實就是個平凡的孩子,急著想去與西娜會合,駱夕陽眉都擰起來了。而老人一無所覺,輕輕用手去蓋上塞裡爾大睜的眼睛,可是失去了眼皮,眼眶就像兩個大洞無法合上。「算了,這孩子也沒見過多少外面的世界,就讓你一直看著吧。」

    「他們騙了我,他們說能讓我的孩子復活,能讓我的孫子降生在世上……我的塞裡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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