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祝祭 世界 98 凡裡爾
    陛下,您還是不肯說嗎?」

    「從古至今流傳下來的血,到了現在已經淡薄得幾乎沒有,堅持這種沒有意義的掙扎,也不過是徒勞啊……我想要的只是一段咒語而已,我想要的,只是那段流傳在立安王室裡以血傳承的咒語。」

    「王子已經逃走了嗎?是那一群人中的一個嗎?哼,利用替身,就算是以寬厚仁慈之名被百姓們愛戴的伊斯提吉陛下,也不過是個享受著特權的……」

    「古安達,繼續照顧好陛下,在不能確定王子的生死前,要保證陛下的身體和神智健康!」

    阿爾提羅亞,我的父神啊,請您繼續庇護於您的子孫,讓遠方的人平安……

    「西娜,你怎麼了?」

    馬車上,給武器塗抹油脂的王后心裡一悸,手指在鋒利的劍刃上擦過,一抹殷紅便凝在雪亮劍身上。

    「沒什麼,走神了。」

    駱夕陽抬手一個治癒術,王后略顯得粗礪的指上長長傷口馬上消失。「嗯,是不是要回去了,心裡緊張呢?」

    西娜微笑,把劍還入鞘中,拉著女孩的胳膊攬她進懷裡,下巴擱在那顆小腦袋上滿足地閉著眼,喟然道:「是啊,從沒離開這麼久,從沒這麼想念祖國……終於要回來了。」

    眾人由黑暗之民帶著近道,加上沙那蓓爾的領域力量,很快便越過了山山脈,從綠初山脈下的何法草原轉道,沿途不作停留,進入克裡穆森林,翻山越嶺直往首都而去。

    立安首都凡裡爾,體現的是眾神之車庇護下的一貫剛硬與粗獷。從博魯克山裡開採出來的山巖材質粗礫,卻有著如千年老樹的天然曲紋,用這岩石搭建的房屋,遠看近看便都帶著一種獨特而少見的古雅。

    離開一年多,終於又回來了!

    西娜和因佩利亞這些遠離了國土的流亡者們眼角有些濕潤,看著凡裡爾城的凱旋門,一時間說不出一句話來。駱夕陽乖巧地扯著王后的胳膊,從博魯克山上往下望,遠遠的,那深重的城牆莊嚴恢宏。

    ……過了一會兒,西娜才出聲道:「我們去吧。」

    凡裡爾城,面積大約六百平方公里,海上信風從巍峨的博魯克山曲折吹入平原,使得立安的首都氣候變化多端,有些地方極冷,有些地方卻又長年溫暖如春。白天,王都的神殿騎士們駕著騎獸巡過殿堂街巷,威武的身姿吸引著懷春少女灰眸的駐留;晚上,從戰神殿裡敲過十聲鐘,戰歌祭祀的宏亮歌聲宣告斑斕夜晚來臨。

    立安是神權治國,神殿裡神官們虔誠地祝福立安國運昌隆,連國王陛下也常常在阿爾提羅亞的祭壇前誠心向神禱告,政事甩給了王后和大臣們。

    這一年來,一直是立安胘股之患的普薩拉國頻頻派使節來凡裡爾,兩國多年的閒隙似乎都在最近消失無蹤,各種盟約、互利條款簽了又簽,身著普薩拉服飾的軍隊、商人、遊客在立安各境隨處可見。

    「一年前的血月事件,沒有傳出去嗎?」有著鐵蓮侯爵的幫助,西娜等人輕鬆混進了凡裡爾。他們所想的政局混亂、敵國霸權、屠戮立安子民等等糟糕畫面都沒有出現,多少讓他們覺得意外。

    在西娜他們逃亡的那段時間裡,由「王后」發佈了對戰神殿「前」神官長和侍衛公主一行人的追輯令,逼得這些貴族們逃向海邊,動了去追尋一個虛無縹緲的國度、尋找傳說中萬病之藥的念頭。當時,所有的侍衛、騎士、傭兵都將他們視做可以任意捕殺的獵物,在神權國家,背叛「神子」的國王,這是最大的罪行……

    除了由不知哪一位「王后」發佈的通緝令,一年以來,立安似乎處在一個封鎖的境地。邊境的小城郡鄉村消息閉塞,不知道首都的情況,但連凡裡爾城本身,也甚少出現什麼大動靜。

    太平靜了。

    「期間,除了多次普薩拉國派出使臣,簽了部分物貿協約,並沒有聽說普薩拉國奪走立安領土人口財物的事……那天,王后陛下確實是聽到萊斯汀說過要立安亡國的話嗎?」

    三百多名肯色斯人在依瑪的分配下,一小部分潛入了凡裡爾城,另外兩百多人按指示前往普薩拉的國都「漢洛」,為稍遲一步的桑吉斯聯軍做接應。

    黑暗之民是藏匿隱跡打聽消息的好手,有調動「聖典」魔法的駱夕陽在,就算潛入光明的神殿也不怕。只是他們帶回來的消息令立安流亡者們迷惑不已。

    眾人現在所待的屋子離王宮較遠,因為是相當有段年月的別墅,依瑪沒用多少唇舌便買下了。地方不是很大,不過肯色

    便往哪個角落裡擠一擠就能過,倒也不怕容不下駱夕且這座別墅三面是荒蕪的密林,對藏匿形蹤很是方便,幾個簡單幻術布下去,小屋便像消失了一樣。

    幽靜的樹林裡,深沉的枝葉上覆著厚厚冰霜,霜雪月裡首都好幾個地區降下了大雪,凍得土地硬梆梆的,偶爾有些覓食的鼠類動物踩在凍土的枯枝葉上,發出輕輕的嚓嚓聲,在冰冷空氣中顯得突兀。

    客廳的壁爐裡燃起熊熊火焰,裝在瓦罐中的烈酒吊在鐵支架上加熱,蒸騰出濃烈的香味,薰得坐在廳中的眾人面色潮紅。

    立安的流亡貴族們、肯色斯幾百年來第一個黑暗牧師依瑪、原警備隊員盧森、沙西婭小姐還有幾名聯軍中的將領圍坐在壁爐邊,正在開會。

    進入凡裡爾後,布蘭姆等年輕的戰士都有點神不守舍的。血月之時,他們倉促護著王后神官們逃亡,根本不知道家裡人到底怎麼樣了。

    以背叛王室、褻瀆神明的罪名在兩個大陸上被通緝,這對一個侍奉神的王家騎士來說真是莫大的侮辱!而他們現在卻無可奈何,雖然一個人的罪惡不會涉及家人,可是還在奸相掌控下的立安人也不會善待他們吧。

    看著騎士們一臉焦急,由斯特問打探消息回來的肯色斯人:「林德羅伯爵還有夏迪利恩男爵家有什麼消息嗎?還有……我家、莫拿巴度家族?」血月那晚,幾乎所有大臣都前往萊斯汀府上做客,除了亞莫凡迪亞的父親司法大臣坎奇伯爵在他們面前死在宴席上,其他幾位的父兄不知最後有沒有逃離死神安蘇斯的網……

    亞莫凡迪亞是早就知道父親被害了,現在表情十分平靜,而許亞他們眼巴巴地看著探子。

    「根據由斯特大人給出的名單,我們分別去幾位騎士大人的府上附近打聽過了。除了波咎勒將軍和丞相大人是因為一族之長背叛了國王,整個家族受到冷遇……波咎勒大人的母親,據說在西街被平民打死;還有由斯特大人的官邸被人多次縱火,並且…嗯,家族的女性和孩子們……林德羅伯爵、夏迪利恩男爵、艾尼侯爵、多米尼爾勳爵、坎奇伯爵、加爾沙裡子爵家都沒有什麼變化,幾位族長還在廟堂之上執政。」

    「什麼!」

    「是嗎?」

    輕歎與驚呼同時響起,波咎勒和由斯特早已料到自己一被追殺,家人大概不會有好下場,聽到探消息的黑暗之民吞吞吐吐,事實真相必然不像他所說的這麼輕描淡寫……雖然早在意料之中,可心裡還是痛得厲害。一時間,過去掌握了立安文武兩個領域的大男人沒注意到亞莫凡迪亞的驚呼。

    「你說我父親他,坎奇伯爵還在司法部門任職?這怎麼可能?將軍大人!」亞莫凡迪亞的嗓門變大,他急躁地衝到探子身前,握著對方的肩確認,在得到黑暗之民的點頭後扭頭問波咎勒。

    回過神來,將軍大人一臉訝然:「怎麼可能?我和由斯特大人親眼所見的,王后可以做證,第一個被斬下頭顱的就是坎奇伯爵!」

    「他們既然能弄出個假的王后出來,當然也能弄個假的司法大臣。」西娜沉聲道。

    變幻術只能改變人的髮色瞳孔膚色外,卻不能改變一個人的基本容貌啊,而且法術這種東西是具有時限性的,在法師資源匱乏的凡裡爾,誰這麼有本事能瞞著親族友人冒充一個人一年多?靠普薩拉國?那是個無神主國,魔法的力量對普薩拉來說更稀缺。

    在血月那晚,這些貴族都是親眼看到了萊斯汀的叛亂的,如果他們沒有遇害還端坐於高堂之上,這代表什麼?他們全都屈服於真正的叛徒,向著普薩拉獻媚嗎?

    「不管怎麼樣,先救出國王陛下是最重要的。」壓下心底的重重疑慮,王后與一直伴在身邊的大臣們定下了目前最重要的行動目標。

    「今天晚上,我、洛西亞,米菲魯和波咎勒將軍就分兩路潛入王宮,我的年輕人們,你們在這兩處負責接應。」

    「陛下,還是讓我們去吧。」

    西娜揚眉:「小伙子們,我在王宮待的時間比任何人都長,誰比得上我對家裡的熟悉?因佩利亞閣下,請你去神殿看看,依瑪先生,請你保護好我的叔父,如果察覺到神殿有任何黑暗混亂之氣,就立刻退走。我祈禱,立安沒有被捲入神的遊戲中。」

    「好了,大家好好的休息吧,夜之主君來臨的時刻,我們要去結束這一場屈辱的流浪,該是終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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